“敬酒不吃吃罚酒,走,兄弟们自己找吃的。”
说完,几个壮汉径直从赵五身边走过,大步往厨房那里去了。赵五摔疼了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著急起来,只是嘴里倒不含糊,对著他们囔囔道:“客官,别啊,我们店里的食物都是自个儿吃的。”
那几人哪里会理睬赵五的话,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去,忽然,赵五看见他们停在了原地,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挡在他们前面的人是谢宁双。
“哟,这店里的小白脸还真多,该不会是娼馆吧。”
领头那人笑得一脸下流,凑近到谢宁双的面前,伸手就要摸他的脸,嘴里还囔囔著:“我说老板啊,你家相好给我玩一玩……”
话未说完,谢宁双狠狠地蹬了他一脚,正中他的腹部。
“没用的东西。”
谢宁双说的不是那人,而是站在一旁揉著屁股的赵五。
“好辣的脾气。”
那人大笑,笑得咬牙切齿,他朝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四人纷纷抽出包袱里的大刀。
果然是马贼,赵五心想。
谢宁双见他们亮出了大刀,不急反笑,忽而抽走其中一人的腰带,随意地握在手里朝他们抽去。软绵绵的腰带忽然变成了一根长棍,坚硬有力,径直朝著那几人的大腿打去。
四人心里一慌,挥舞著大刀朝谢宁双砍去,谢宁双脚下不稳,摇摇晃晃地朝後退了几步。
看样子还没有睡醒,赵五轻笑道。
大刀极锋利,四人又配合默契,随不见得武功多高,但也足以包围住了谢宁双。谢宁双脸上不见丝毫恼意,他扬唇一笑,几分醉意几分妩媚,身形柔软如无骨一般,纵身飞跃起,撇开双腿踢向其中两人的下颚。
未等另外两人反应过来,谢宁双猛然挥舞著腰带狠狠才抽向他们,腰带在他手里极为结实,犹如一根粗棍,扎扎实实地打在他们的脸颊。
见四人皆是倒地,谢宁双反而悠哉起来,他笑吟吟地扫了他们一眼,神色中满是轻蔑之色,激得那几人又再次站了起来。就好像是故意一般,谢宁双等著他们齐齐功来,甚至给他们机会占了先机。
他不动不躲,眼睁睁地看著四把大刀同时刺向自己。忽然,刀锋互相碰撞之际,中间竟然不见人影,待他们抬起头时,已看到谢宁双轻盈地站在刀尖之上,犹如踏在云上一般,丝毫不费力气。
见状,四人额上纷纷冒汗,心知是遇到了高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准备收刀而逃。谢宁双哪里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耍弄够了之後自然不会放过,他目光一凝,眼眸里多了几分狠意。
谢宁双忽然大笑起来,声音极冷极傲,大腿踢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那人著急地用刀来挡,竟然猛地断成了两截。谢宁双得意一笑,趁著他们诧异之际,忽然纵身跃起,手里甩著腰带飞快转身,刚好足以将他们纷纷打到在地。
胸口受到强烈的撞击,就连气也接不上来,四个壮汉倒在地上挪动不得,眼睁睁地看著谢宁双捡起了断成两截的刀刃,他赤手握在掌心,鲜血顺著手腕流淌下来。
疯子。
此时此刻,他们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而已。
谢宁双却笑得欢喜,他越发加大力道,将那截刀刃握得更紧,正当他蹲下身要刺向其中一人的头颅时,手臂却被人牢牢抓住,谢宁双奋力挣扎,竟不能动弹丝毫。
他转头看去,那人正是赵五。
赵五扬唇一笑,并不多说,眼瞧著谢宁双气恼地瞪向自己,他忽然抓著谢宁双往後一甩,竟就这样把谢宁双扔在了墙上。
“你……”
谢宁双愤怒地瞪向他,握著手里的刀刃想要刺去,赵五并未转头,袖子轻巧地一挥,手里的刀刃就这样被震在了地上。
“还不快走。”
赵五笑嘻嘻地看向地上四人,挑眉说道。
那几人哪里还敢迟疑,赶紧爬起身,抓著包袱就往外面跑去,眨眼功夫就已不见人影。
“坏我的事。”
谢宁双仍是不悦,狠狠地蹬向赵五。
赵五这才转身看向他,慢悠悠地握起了他的手。他忽然低下头,吻在了谢宁双的掌心,舌头添著上面鲜血,待到他再抬头时,殷红的眼色已经沾染在了他的嘴唇上。赵五扬唇一笑,又再添了添嘴角,将那里的血腥卷进嘴里。
“不要弄脏我的酒楼。”
说完,不顾谢宁双脸上惊讶地神色,赵五牵著他的手,朝楼上走去。谢宁双忽然身体一颤,险些就要站不稳,赵五一把托住了他的腰,将他搂进了怀里。
大厅里还带著粘稠的血腥味,刚刚的一切却已没了痕迹。四周弥漫著淡淡的熏香,让人不禁安宁下来。
、谁饮春色醉之一 05
风沙刚停,酒楼的大门又被推开了,来者是一个女子,双十年华,容貌俏丽甜美。此时,她脸上不见丝毫笑容,眉头紧蹙,神色极是严肃。刚进门,她便朝楼上喊道:“老板在什麽地方?”
赵五正在房里小睡,谢宁双也躺在他的旁边,屋里弥漫著浓重的雾气,熏香的味道不同於先前的时候。
赵五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起身披上厚重的棉袄,慢悠悠地往楼下走去。
赵五到了大厅的时候,女子早已等得不耐烦,脸色也不太好看,张口便问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赵五笑吟吟地点点头,回答道:“是,这里没有夥计,就我一个人。”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不以为然地问道:“我听人说,这附近只有你一个人住?”
“是,这里不太住人。”
“方圆百里的事情你都知道?”
“不敢说全知道,大约也都晓得一二。”
“你本事很大?”
问道这句时,女子脸上满是狐疑的神色,赵五见状,也不多加解释。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当然算我本事最大。”
女子皱了皱眉头,沈吟片刻,忽而又道:“帮我杀一个人。”
赵五一愣,立马问道:“谁?”
“谢宁双。”
赵五轻笑,茫然问道:“谢宁双是谁?”
“你不知道谢宁双?”
那女子似乎有些诧异,倒是语气和缓了一些。
“不认识。”
赵五笑著摇了摇头。
女子皱眉,喃喃自语道:“江湖中人竟然有不知道谢宁双的。”
“我不是江湖中人。”
那女子有些出神,冥想片刻,方道:“十多天前,谢宁双跟著一路商队到了这里,至今仍没有离开的踪迹。我对此地不熟,否则的话……”
话未说完,眼中的狠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为何要杀这个谢宁双,莫不是他轻薄了你?”
女子突然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她道:“荒谬,我和那个无耻的东西怎有关系。”
见赵五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并不相信。
“那个妖人胆敢缠上我大哥,甚至还使计让江湖中人以为我大哥与他有一腿,平白沾污了我家名誉,我怎能放过他。”
赵五轻笑道:“兴许,他们确实是两情相悦的。”
“荒谬,我大哥性子好,把他当朋友,才会与他一路同行,谁知道他竟然敢打这样的主意。甚至与我大哥……若是不杀了他,他岂会放过大哥。”
忽然,楼上传来谢宁双的声音,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刚醒。
“赵五,拿点吃的上来。”
忘了关门了,赵五心想。
“谁?”
女子警惕地看向楼上,神色肃然道:“你不是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赵五不慌不乱,神情自若道:“路过的朋友,小住一段日子。”
女子没有深究,显然是在想著其他的事。
“姑娘,我不认识什麽谢宁双,也不知道你是什麽人。我只是在此开店而已,并非江湖众人,卖酒不卖命,你找错人了。”
女子一惊,瞪大了眼睛说道:“不可能,先前遇见的那个公子不是这样说的,他说……”
“他说什麽?”
赵五扬唇一笑,问道。
女子一愣,还未回答,就听到赵五又说:“姑娘,你怎有把握谢宁双还在附近?”
“我家弟子四处搜寻都未见人影,怎可能被他逃脱。”
“也许,他就像来时那样,躲在商队里走了呢?又或许,你所说的公子与他是同党,故意把你骗来,就是要给他逃脱的机会。”
闻言,女子顿时脸色大变,起身便要离开。
赵五也不拦她,笑吟吟地看著她冲出了酒楼。
果然,只是一个稚嫩小儿。
赵五心中暗笑,想起女子刚刚所提及的公子,他又不禁无奈,聂白那家夥又替他惹麻烦了。
回到屋里时,赵五手里已热好了一碗包子,谢宁双窝在被子里又睡著了,整个身体蜷缩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嘴唇一张一合地呼吸著,眉头微微皱著。
回想著女子所说的话,赵五不禁轻笑,究竟是谁撒了谎,是谢宁双,还是那个女子,亦或者是纪凌飞。
、谁饮春色醉之一 06
自从谢宁双出现之後,赵五的小酒楼就变得热闹起来。那日的女子离开没多久,竟然惹来了另一群人。
来者一共有两人,都是白纱遮脸的女子,一人穿绿衣,一人穿红衣,身形纤细瘦弱,却都手持宝剑。
赵五刚走下楼,迎面而来的是一阵脂粉香,气味淡雅而不媚俗,那是玲珑阁的女子特有的味道。
玲珑阁,又是与谢宁双有关。赵五心中暗笑,真是留下了一个麻烦的人。
“几位姑娘是来买酒?”
赵五笑嘻嘻地走上前,态度谦和地问道。
站在最前面的绿衣女子盯著他打量了好一会儿,语调温和地回答道:“不,我们是来找人的。”
赵五扫了她们一圈,故作困惑的问道:“姑娘,我也不记得认识你们。”
“大师姐,少跟他废话,让他赶快把小师弟交出来。”
说话的女子一身大红劲装,倒与她的脾气一样性急直率。
绿衣女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无需言语,已让她闭上嘴。
“老板,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听说师弟借住在你这里,所以,特地前来接他回去。”
那女子语气极是温和,挑不出半分的毛病。
赵五闻言,却是大笑了起来。
“姑娘的话我有些不明白了,按说你们师弟年纪也不小,难不成连自己决定去留的主意都没有?”
听到这话,女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身後四人更是不时地瞟向楼上。
“老板,不管如何,我们奉了师命要带小师弟回去。今天见不著人就不会走的。”
赵五笑著摇了摇头,佯作为难道:“看著像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怎会这般的胡搅蛮缠。”
绿衣女子尚且没有气恼,那个红衣姑娘倒先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朝著楼梯的方向喊道:“谢宁双,你最好给我们赶快下来,莫要等我们上来逮你。”
那人语气极是气愤,不像是来寻师弟的,倒像是找仇人报仇。
赵五站在一旁没有出声,他倒是也想看看谢宁双是否会下来。
不多久,谢宁双果真露面了,他的神色有些紧张,就连走路的样子都极慌乱。
大概是看出了不对劲,绿衣女子眉头微皱,问道:“小师弟,你没事吧?”
谢宁双惊恐地看向她,还未开口就听到红衣人又道:“大师姐何必跟他多说,他做出这般有辱师门的事情,早就没有资格待在玲珑阁了。我们赶紧把他带回去交差才对,也省得他丢尽玲珑阁的脸面。”
闻言,谢宁双忽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後退著。他一时没留神後面的台阶,狼疮地跌倒在地上,狼狈之极。
这哪里是谢宁双原来的样子,绿衣女子当下便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立刻走上前,刚想要伸手扶他,不料,谢宁双惊叫一声,躲到了赵五的身後。
“他怎麽会变成这幅样子?”
绿衣女子不解地问道,赵五笑了笑,反问说:“这个问题姑娘应该比我清楚吧。”
此话一出,那女子顿时沈下了脸,她道:“请你让开,我们必须带他回去。”
赵五不答也不动,他笑著转头看向谢宁双。此时,谢宁双瞪大了一双眼,惊恐地抓著他的衣袖,指甲深深地掐进手臂里,怎也不肯松手。
谢宁双不住地摇头,好似疯了一般,重复著同样的动作。
也许,谢宁双早就疯了,赵五心想。
“你看,他不肯跟你们走,我也没辙啊。”
赵五佯作无奈地看向她们,摇头叹息道。
“你闪开,我们自有办法把这家夥绑回去。”
说罢,红衣女子一个闪身走上前,忽然出手想要去拽谢宁双的肩膀。谢宁双灵巧地一躲,恰好闪到赵五的另一边去。
那女子不依不饶地又跟过去,右手出掌袭向谢宁双的胸口。
“住手。”
绿衣女子还是晚了一步,眼见那掌风已经朝著谢宁双的胸口袭去,谢宁双竟是不闪不躲,赵五无奈一笑,楼住他的腰侧身闪开。
如此步伐,内行人一看便知门道,绿衣女子目光一凝,立刻问道:“你会武功?”
赵五不答,笑吟吟地看向她,袖子仍旧被谢宁双紧紧地拽著。
“好家夥,丢一次脸还不够,又跟男人搞上。你倒是逍遥快活,害得我们丢尽了面子还要给你擦屁股。”
红衣女子显然是被激怒了,说著,她猛然拔出宝剑,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另一人却是紧握掌心,始终不发一言。
“小师弟,你暂且跟我们回去,兴许师父不会重罚你,何况……”
目光移到谢宁双的腰间,赵五的手何其扎眼。
“闹过一次笑话还不够吗?天下好女子这麽多,何必总与男人纠缠。”
闻言,谢宁双忽然大笑了起来,他放肆地抓紧了赵五的手臂,疯了似地怒瞪向她。
“我只要他,我只要他……”
嘴里不住地重复著同样的话,那般决绝的神色让那女子心中大惊,忽然,她回过神来,刚想要问“他”是谁,是纪凌飞还是赵五,可惜,红衣女子已经快她一步,手握利剑刺向了谢宁双。
“今日让我先好好教训你。”
明知自己未必不是她的对手,谢宁双却惊慌地抓紧了赵五的手,脑中浮现出当日在客栈的情景。同样是在两位师姐的面前,纪凌飞漠然地转过了头,擦身而过走上了马车。
谢宁双抱头惊叫一声,大力一甩袖子,阻挡了剑刃的同时,袖子也被兹拉一声地撕开。
挡得了剑挡不了剑气,那红衣女子的武功并不弱,谢宁双的身体被内力所震,整个人向後飞去,眼见他就要撞在墙上,赵五忽然纵身跃起,在半空中搂住了谢宁双。
飞舞的袖子犹如一双蝴蝶,两人因余力所震,缓缓地自半空中打转飞下。仿佛是眼里不再有其他的人,赵五笑吟吟地看著谢宁双,丝毫不顾旁人。
“不要回去……”
谢宁双紧紧地抓著赵五的手,嘴里喃喃地哀求道。
来来回回只有这麽一句,甚至听不明白是他不肯回去,还是又错把赵五当成了纪凌飞。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