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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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光年-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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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不可置否地耸肩,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派对随着渐深的夜色结束,客人也走了八九成,陈禹锋约着迟暮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迟暮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了向朗。

之前迟暮还在嘀咕,何小立过生日的庆祝会,那个苦苦追他的孩子没出现,是不是已经死了心。结果一直没在派对上看见影子的向朗,这时却忽然从会场的侧门走了进来,站在角落的阴影处。

迟暮让陈禹锋先出去等他一会。

何小立正靠在吧台边上和最后几名客人闲聊,并未注意周围,向朗走到堆着礼物的桌边,从一堆盒子里翻出一个小纸袋,远远地看了何小立一眼。

迟暮在他身后轻道:“你在做什么?”

向朗脊背一僵,恹恹转过身来,见是迟暮,才勉强笑道:“原来是迟先生。”

“这包东西,不是你送过来的吗?”迟暮见着向朗手中纸袋,“既然是送给何小立的,为什么又要拿走?”

“没有,迟先生你弄错了。”向朗把东西往身后藏,“这不是……”

迟暮索性上前,趁其不备夺过纸袋,打开一看,是一包类似茶叶的东西,草叶中夹着些柠檬片和干菊花。

迟暮目光又回到向朗脸上,“这个是?”

向朗脸色忽然有些不自然,“是……是药草茶,我照着我妈说的方子自己配的,偏方而已,喝了能降虚火,对经常喝酒的人还能保肝。”

迟暮道:“这东西很适合何小立啊,你为什么要拿走,难道方子配错了么。”

向朗不说话了。

迟暮心中一亮,“难道是因为周彦屿?”

他这句话似乎正中向朗软肋,这个大男孩脸色忽然一白,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捏紧拳头。

迟暮顿时理解向朗的心态了。

这就是大众谈恋爱的心理,我喜欢一个人,偏偏这个人还有另一个人喜欢,情敌之间就免不了攀比,这并不是好面子,而是潜意识里一种爱意的表达。

可怜向朗年纪轻轻,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不说,情敌还是一座他几乎无法逾越的大山。迟暮看着手里的小纸包,又回头望了眼停在外边的那辆兰博基尼,摇摇头,轻叹道:“傻孩子。”

向朗默不作声地从迟暮手中拿回纸包,忽然道:“迟先生,请你们以后别把我当孩子看了,我也是男人,我也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你们越是把我当孩子看,我越是觉得在他们眼里会矮上一截。”

他脸上是认真严肃的表情,即便眉宇间依旧有隐隐的稚气,这么看着还是成熟了许多。

“既然你觉得自己不是孩子而是个男人,那你把东西拿走做什么。”迟暮笑道:“是男人做事就该顶天立地,因为怕被瞧不起就胡乱退缩,这和胆小怕事的小男孩又有什么不同。”

“这不一样,我只是……”向朗想要辩驳,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头,惊见何小立站在他身后。

他的脸刷的就红了。

何小立带着玩味的表情,慢条斯理拿过纸包,拆开闻了闻,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旁人听道:“送礼还真的挺讲学问的,车子那种东西吧,贵是贵,好是好,但我又不是没车开,多一辆放在那里反而鸡肋,倒是最近这几天觉得有些肝火过旺,这包东西要是真有用的话,简直就是再好不过了。”

向朗眼神一连变了好几下,最后像是颇为激动似的,忽然就推开二人跑了出去,很快便连个背影都看不见。

何小立笑道:“他害羞了。”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迟暮相当直接。

何小立两手一摊,“我能怎么办,说也说过劝也劝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差没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又不能辞了他,他妈妈住在医院里到处要钱,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真要命。”

迟暮仔细端详了他片刻,“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喜欢这个向朗了。”

何小立表情滞了那么两三秒。

“迟暮,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跟他可是隔了整整一代。”

“你真的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按照你判断那个路子涵的标准,什么‘年轻又青涩的身体,还不孱弱,结实修长有点肌肉,长相还阳光帅气,要脱光了躺在床上,随便摆个pose就能勾起任何人对这种少年人身体的情欲’向朗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就没一点非分之想?”

“迟暮。”何小立摆正脸色:“相信我,今天晚上你喝多了。”

迟暮摇头,不再说话,喝没喝多他自己清楚,有人明显想要逃避现实,他说得再多也是浪费口水。

回去的路上,陈禹锋边开车边说:“我听了那个向朗的事,真有些羡慕他,可以那样无所顾忌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迟暮笑他,“听你这么说,好像你追我的时候很有顾忌一样。”

“我有顾忌,只是催眠自己不要去想,因为如果不努力试试看,谁又知道结果如何。”陈禹锋侧头凝神看着迟暮,“我现在只希望不要因为我家庭的问题,而带给你顾忌。”

“你想多了。”迟暮望向窗外。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吧。”陈禹锋笑了两声,化解尴尬,“向朗那股韧劲我很佩服,我觉得上天应该眷顾这种有韧劲的人,不管成不成,至少给他们一个机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禹锋并不知道有时候一句无心快语也能这么应验,不过应验的方式有些惨烈,要是早知道某些机会是建立在一大片人的痛苦上时,估计陈禹锋怎么都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几天之后,向朗的机会确实来了,可惜附带上了一个十分沉重的代价。

最先爆出这个消息的人是谁无从考量,不过真实性八九不离十,国内权威媒体一夜疯传,某一线男星艾滋检测呈阳性。

媒体虽没有确切地爆出这名男星姓甚名谁,但给出的筛选条件可圈可点,年龄二十五岁以下,身高180以上,影视歌三栖发展,容貌英俊帅气但是私生活混乱非常,出道时曾被传与某地产集团老板有性伴侣关系,更是常年被其包养。

莫涟只看了一眼,便铁口直断道,此人必是当前大热的歌星肖哲无疑。

常在传媒圈子滚,哪些八卦真哪些八卦假一眼就能分辨,这些条件肖哲样样符合,就连被包养的秘闻,莫涟也清楚,肖哲刚出道时不过一个穷学生,除了长得好外跟圈内人一点关系也无,后来他靠着这身皮相爬上地产界一李姓老板的床,才有了后台得以进入演艺圈。

演艺圈就是个各种关系混乱无比的大染缸,一个人被查出染了艾滋,掀起了就是一场大风浪,更何况肖哲私生活很不检点,与他有过皮肉关系的各种男星女星包括路人甲乙丙丁一抓一大把。

其实事情闹到这里都还与何小立没什么大关系,他虽然私生活也混乱但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和明星来往,省得媒体盯来盯去的心烦,直到那个路子涵也被检测出HIV阳性开始。

真要把整件事理个头绪,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过程,肖哲被验出艾滋病,地产界李姓老板立刻就去体检,可悲中标,也染上了艾滋,李姓老板又不是只有肖哲一个情人,于是他秘密的地下情人之一,路子涵同学,终于耐不住压力悄悄前往医院检测,可怜也不幸中标。

周彦屿这样一个要面子要到极致的人,被路子涵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便罢了,其风流一世恐怕想也想不到戴绿帽子还不是最可怕的,而是和“艾滋”这种世纪绝症扯上关系,周大老板的精神被这个不幸的消息瞬间击倒。

然后,消息传到了何小立的耳朵里。

在酒吧听到消息的何小立看上去并没多激动,甚至还慢条斯理地喝完一杯酒,起身朝店外走,向朗因为挂心一路跟着他,果不其然,两步之后,何小立便一个踉跄,脸色惨白地晕倒,被向朗稳稳地接进怀里。 



68

68、第六十八章 。。。

   
当迟暮接到电话,赶到向朗住所的时候,整个人其实忐忑得很。发生这样的事,如果说让他来安慰何小立,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尤其是一想到这么多年的朋友有可能已经染上了绝症,心里就一抽一抽的,整个人跟着难受。

见到向朗,这个大男孩明显一晚没睡,脸色十分不好,迟暮站在门口,闻出屋子里有股浓烈的酒味,他问道:“何小立人呢?”

向朗往客厅方向示意,迟暮偏头去看,何小立正端着杯酒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身前的茶几上倒了好几个空酒瓶。

“他喝了整整一夜,我有劝,但是他不听。”向朗哑着声音道。

迟暮问:“他不肯去医院检查?”

向朗摇头,“不肯,他连动都不想动。”

迟暮走进屋子,轻轻在何小立身边坐下。何小立只懒散地偏过头来看他一眼,说了声:“你来了。”之后又把视线放回到电视屏幕上,表情相当平静。

迟暮想试探着问一句“你没事吧”,但何小立此时的样子又让他问不出口。如果他表情悲愤一点,绝望一点,甚至又哭又叫地发狂,迟暮的心里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堵得慌。

人在面对庞大的心理压力时总会通过一种外部表象去减压,例如尖叫,例如摔打东西,有效的发泄手段之后,那种压力会随着减轻不少,于身于心都有好处。最怕的就是像何小立这样,什么表象都没有,什么都不说,表情平静得像一条死鱼,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件事对他来说屁也不算,没什么大不了不值得挂心。一个就是刺激太大,大到精神已经崩溃,根本没渠道发泄了。

迟暮绝对不相信何小立现在的状况会是第一种。

沉默了一会,倒是何小立先开口。

他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去医院?”

见迟暮一时不答,他又说:“反正查不查都一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都是命,在去医院那种该死的地方等着宣判之前,我还想先过一段时间的轻松日子。”

“没事的,你不是一直很注重安全措施。”迟暮回过神,轻轻搂住何小立的肩膀,“而且周彦屿的检查结果也还没出来,你也不一定就会……”

“颜烁知道这件事吗。”何小立却忽然打断他的话。

迟暮迟疑片刻,道:“应该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那就不要告诉他好了,省得他在国外操心,对我也没什么用。”何小立叹了口气,又对站在不远处的向朗招招手,向朗立刻走过来,看到何小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

何小立望着向朗诧异的眼,道:“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你今后还是别在这呆了,我搞不好已经染上了那个病,你继续呆在这里总会有风险,这些钱足够你妈妈治病,算是我给你的一份礼物,离开这里之后,你一定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向朗愣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说:“你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是以一个老板的身份辞退你。”何小立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继续道:“因为单方面终止劳动合同,这些钱也可算是我赔偿给你的违约金与补贴,你还年轻,有大好前程,没必要在我这种下三滥的人身边浪费时间。”

“我不走。”向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现在这样,不能没人照顾。”

“难道我是残疾人么。”何小立笑道:“还需要人照顾,你又能照顾得了什么,不要我反过来照顾你就行了,过去那么多年我哪次不是一个人摸爬滚打过来的,这屋子里多你一个反而累赘,这些钱你要是嫌少,没关系,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瞧着何小立言辞逐渐往不好的地方发展,迟暮想打个岔,谁料向朗居然用更严厉的词措道,“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你的钱我也一分不要,我必须留在这里照顾你!”

“你……”何小立睁大眼,“你不怕死么!艾滋病一染上就没救了你知道不知道!?”

“第一,你到底有没有染上艾滋病还说不准,医院验过了才算数。第二,我好歹知道艾滋病的传播途径,只要在一些方面注意的话,和艾滋病人在一起生活完全不会有感染的风险。第三,我当然怕死,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向朗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骨节隐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的感情你不接受就罢了,但是你想在这个时候推开我,我做不到,也不会走。”

向朗脸上写满了执着,猛然转身,摔门而去。

何小立愣在当场。

迟暮看了眼还在震颤的门,识趣地绕开了话题,只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就这样呆在屋子里,不去看医生?”

“我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何小立默然将支票重新揣回口袋,双腿屈上沙发,抱住膝盖,“可能等我什么时候想通了,认命了,再去医院领那份判决书得好,省得一时准备不足就见到结果,没死在艾滋手上,倒死在心脏病手上,不被别人笑掉大牙。”

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迟暮之前悬着的心也隐隐放下一些。

看来何小立的情况没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迟暮,我这地方你以后也少来。”迟暮离开之前,何小立将他送到门口,嘱咐道:“有什么事找我打电话就行,我估计不会再出门了,这到底是个传染风险很大的病,我不想影响到你们。”

迟暮坦然道:“向朗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找个时间再来看你,你要坚强些。”

何小立笑了,“这么多年朋友,你还不认识我吗?”

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还不认识我吗?

迟暮想说,就是因为太认识你,所以才知道表面故作坚强的人其实内心深处最软弱,但是怕戳穿了何小立的软肋大家都不好受,只能缄默不言。

回到住处,陈禹锋听闻了这件事,也陪着迟暮好半天没说话,那天晚上,他们做爱时意外的疯狂,陈禹锋紧紧抱着迟暮,好像怕人会忽然消失一样,翻来覆去就是一句“我爱你”,难得迟暮在那种浪起千叠的动作中还能保持一丝清明,激情过后,他突然问道:“如果你爸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想过,只是没有答案。”陈禹锋答得很坦诚,他握住迟暮的手,“那时我想的是,只要有你在身边,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有勇气面对。”

迟暮沉默了。

陈禹锋抱紧怀里的人,“睡吧。”

那天之后,迟暮一直想着要找个时间再去看何小立一次,因为听闻云华地产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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