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说去哪了。”齐岚在旁凉凉地说了一句。
“咳,给墨染了。”黎孔思见含糊不过去,只好道。
齐岚见过墨染,清清秀秀的一个小少年。
“原来养小倌了。”齐岚一脸恍然大悟。
“……世子当真善思。”黎孔思讶然后称赞。
、岚世子的赌约(二)
三人化名贾大、贾二、贾三入了金沙赌坊,在坊中最大的一张骰宝台坐了下来。
摇骰子赌大小,赌法很简单。
骰盅内放入三枚骰子,庄家摇骰,满天花雨般的手法一通好摇,“嗵”罩在台上,玩家开始押大小。
“押大买大,押小买小,买定离手了啊。”推庄人唱喝。
待完家押好后,庄家揭开盅盖,开大赔大,开小赔小。三枚骰子合着算,最小点数是三,最大点数是十八,故三到十点为小,十一到十八点为大。
在金沙赌坊内没有没有庄家“围骰通吃”的规则,所以很多人都乐意来骰宝台碰运气。
有个戴无边帽的中年人,提了个鸟笼,里面有只八哥。
推庄人摇完后,那人就问八哥,押大押小
那八哥信口张来,或大或小。
八哥连说中几次后,玩家连赞神鸟,纷纷跟押。
不料神鸟变衰鸟,连连失误,玩家们直骂晦气,要无边帽带了长舌八哥快走。
无边帽又恼又羞,拿着小树枝直抽那八哥。
“大、大、大。出千,出千。”八哥在笼子里乱飞腾。
无边帽罩住鸟笼,一边急走一边骂道:“住嘴,畜生!你想要我的命吗?”
无边帽很快就走出了金沙赌坊。
自推庄罗四维神秘消失后,现下推庄的是宋老二。
宋老二拿起了骰盅,开始摇,摇得很慢,三枚骰子在内面“咯咯”作响。接着慢慢加快,越来越快,骰子在里面哗哗作响,像摇碎了一般。
众玩家粘着那骰盅上下左右摇晃,恨不得能透视其中。
“嗵。”骰盅叩在宝台中央。
宋老二与罗四维一样善辩声,知道三枚骰两枚五点,一枚六点,即十六点,那便是开大。
宋老二松开压着骰盅的手,扬声道:“下注,下注。押大买大,押小买小,买定离手了啊。”
黎孔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从三百两银子换来的筹码中,取了一个绿色的五两筹码和一个黄色的十两筹码押在“大”字上。
陆意秋跟着黎孔思下了注。
齐岚则放了两个红色五十两的筹码在“小”字上。
其他玩家纷纷跟注,有押大也有押小。
宋老二扫了宝台上两堆筹码,明显押大的多,手指悄然在台桌下翻动了磁石。
“买定了啊,开了啊。”宋老二慢慢揭开盅盖,“二、二、四,八点小。”
买了小的人登时欢声雷动。
齐岚得意地向陆、黎二人挑眉。
黎孔思眼光扫过宋老二,思忖了一会,心中了然。
这推庄但凡见大小两边哪一边押得多,便偏向小的那一边,如此赌法有人赢,但大部分人会输。
无怪号金沙,金如沙漏,漏下日进斗金。果然好名字!
“他使了手脚?”赌坊太吵,陆意秋凑近黎孔思耳边低语。
黎孔思点头,偏过头在陆意秋耳边将原委说了一遍。
“你只需跟着我下注就成。”黎孔思在他耳边又补了一句。
陆意秋点头,看向另一边,不肯再与黎孔思对视。
黎孔思莫名其妙。
齐岚指着陆意秋叫道:“你怎么一个耳朵红,一个耳朵白?”
陆意秋看了一眼那大肉瘤立即撇开了视线,低头摆弄眼前的筹码。
他自己也很莫名其妙,黎孔思低语吐出的热气洒在耳后根,不知怎么地惹得全身一阵麻麻酥酥,嘴里却干干的。
各人筹码入归后,新一轮摇骰又开始了。
黎孔思打定主意要摸透这金沙赌坊,自不会求赢,反是看哪方下注多便跟在哪一方。如此下来,自然是输多赢少。
推庄的人出千也是极富技巧,若是每把都是下少注的方赢,几盘下来,稍有头脑的就会看穿,跟了押小注那方。所以,他会在十盘里有两盘不依台上注方转磁,而是照着盅里的摇出的大小数定输赢,这样下来,若不是心细敏睿者定难识其中千术。
三百两银子赌了三个多时辰,黎孔思与陆意秋只剩得两个绿色筹码,反倒是齐岚赢了不少。
齐岚得意炫了几次,均换来陆、黎二人颇含深意的微笑后,隐隐有些醒悟。
全照大了下注,几盘下来先输了个一干二净。
黎孔思与陆意秋将最后的筹码全跟了下注最多的“大”后,几乎没有悬念地全输了出去。
黎孔思皱眉,神情带着暴燥和愤怒,连带陆、齐二人也有些面色不善。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自称是老曹的男人走了过来。
“三位今天手气不佳,真是遗憾。三位莫生气也莫要沮丧,我们虽开的是赌坊,但也是个讲情义的地方。现免费请三位到丽香楼玩耍快活一夜,每人任点一个漂亮的姑娘消火。来日再到金沙赌坊将散了的钱财赢回去。”
“唔,还是老曹会说话。你们金沙赌坊也真有人情味,下次咱们再来!”黎孔思竖起大拇指称赞。
“哈哈哈,兄弟果然是条汉子,输得起,爽快!”
老曹笑着拍了拍黎孔思的肩,叫了人来,将三人带到了丽香楼。
丽香楼衣袂飘香正忙得欢。
旧识熟门熟路的,金沙赌坊输尽钱财的,新来尝鲜的,络绎不绝。夜还刚入,丽香楼已热闹得不得了。
三人被引入一个装修极为富丽的套房中,有一小厅堂和三间内房。
随后一阵轻笑,三个着薄纱的女子掀帘而入。
“红香,绿翠,紫心前来服侍三位公子。”
紫心目光很快扫过三人,眼角含春,扭动腰肢率先走向黎孔思。
齐岚往日入欢场,姑娘都上赶着到他身边来,这次虽丑了面,但却也不想落于人后,且他又摸透了这风月场中女人的心思,率先从腰上解了个羊脂白玉坠扔到案上。
红香满脸带笑,走了几步,一个不小心,歪倒在齐岚怀中,娇嗔地轻捶齐岚胸口一拳。
绿翠与傻眼呆立的陆意秋对视了一眼,捏着手绢整了整鬓发,娇唤了声公子,便凑身上去。
除却带叶然上过一次晚风馆的陆意秋,对这般大胆投情送抱的女人头一次遭遇,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闭上眼,僵着身,等人扑上来。
未待绿翠扑上去,黎孔思长臂一舒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绿翠惊呼一声,就势倚到黎孔思怀中娇笑。
等了一会,发觉什么都没有,反倒听到几声娇笑。
陆意秋睁眼一看,那个叫绿翠的女人居然扑到黎孔思怀里去了,而紫心正端着酒往黎孔思嘴里送。
噌地一下,怒火上头。
不是说讨厌女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那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左拥右抱,享齐人之服。
陆意秋怒甚,扯了绿翠,一口亲在她脸上。
腻滑的脂粉,浓烈的香味,熏得陆意秋几欲呕吐。
但还是强做一副享受的模样,看向黎孔思。
黎孔思难得黑了脸,推开殷勤送酒的紫心,将粘在陆意秋身上的绿翠拔拉开,一手提起陆意秋的衣后领,走进里房,扔到椅子上。
“你做什么,啊……”陆意秋还未问完,黎孔思将桌上的茶水淋到他嘴上,用手狠狠地擦洗。
“唔,好痛……”陆意秋的嘴唇被黎孔思带着薄茧的手掌擦得一阵生痛。
黎孔思恍若未闻,直到自己认为擦洗干净了才罢手。
陆意秋双唇被擦破了皮,丰嘟嘟的嘴唇,红艳艳几欲滴血。
“你这算什么!”陆意秋吼道。
黎孔思道:“我讨厌女人在身上摸来摸去。”
左拥右抱的事都干了,居然还说还讨厌,可真能给自己粉脸。
陆意秋冷笑,“你讨厌就讨厌,关我什么事。”
黎孔思一脸正经道:“我也讨厌她们在你身上摸来摸去。”
陆意秋道:“那齐岚正在外边跟三个女人腻歪,你怎么不去管管。”
黎孔思眼皮也未抬,“他,我管不着。”
陆意秋气怔,“那你管我做什么?”
“你是我的从事。”
“……你,你借公循私!”
黎孔思挑眉,“那又如何?”
“我不服!”陆意秋站起来,“我不讨厌女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这可由不得你。”黎孔思一脸轻松,未待陆意秋反应过来,手指起落封了陆意秋的穴道。
“你这个大话精,你不是太学院的夫子吗,怎么会点穴!”陆意秋又惊又气又怒。
“我品学兼备,博学多才。刚好会了这点穴的功夫。”黎孔思笑得很得意。
陆意秋恨得牙痒痒。
黎孔思将陆意秋抱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
“你且安心在这里睡一觉。”
“你去哪,去跟那几个女人厮混!”陆意秋见黎孔思抬步向门口走去,怒圆了眼睛。
“我去办事,莫忘了我们来此是有目的。”黎孔思一脸好心提醒的模样。
“那你把我困住算什么事!”陆意秋在后喊道。
黎孔思不理,打开房门出去了。
、岚世子的赌约(三)
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合上,陆意秋恨得咬碎了牙。
竖着耳朵听房外的动静。
该死的丽香楼,屋墙建这么厚实做什么,什么都听不清。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意秋的心就像从味盒中滚过,怒、气、焦、疑、郁皆历了一遍。
就在陆子心鲜活入味可下酒时,黎孔思终于推门而入。
“怎的没睡?”黎孔思看陆意秋精神十足的黑眸有些惊讶。
“你们去快活,小爷就该睡觉吗?”陆意秋气吼道:“把我的穴道解开。”
黎孔思从善如流,解了陆意秋的穴道。
陆意秋感到身体能动弹了,卯足了劲,一头撞上黎孔思,非将他撞翻在地,再踹他几脚,让他狼狈一番不可。
“你这是做什么?”黎孔思哭笑不得,一手抵在陆意秋的头顶。
陆意秋丝毫动弹不得,“你你怎么这么大的劲?难道是内力,你,你会武功?”
“我天姿过人,文武全才。”黎孔思趁机赞了自己一句,也等于默认了自己会武一问。
陆意秋挫败,黎孔思就像一块油布,每次以为能找着孔穿过去时,结果发现油布后面还有一堵墙,坚硬无比。
“不必如此讶异,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黎孔思一边说,一边除去外衣。
“你跟我睡?齐岚呢?”陆意秋问道。
“他跟三颜色睡。”黎孔思平躺下来随口道。
三颜色?红香,绿翠,紫心?
陆意秋横了他一眼,“到青楼不找人暖床,跟我睡做什么?”
“我这不自带了嘛。”黎孔思将陆意秋拉躺下。
陆意秋忸怩了两下,才与黎孔思并肩躺好。
“你刚在外间那么久做了什么?”
“喝酒,打听,收证据。”
“没让那两个女人在身上摸来摸去?”
“没有,推给齐岚了。”
“那你打听到了什么?”
“金九的老巢,我可不想庭审那天,传不到人来。”
“你要派人去监视金九的行踪?”
“唔。”
“拿到什么证据了?”
“骰子和磁石。”
一喝酒就有问有答,这习性还真像一个人……
“你的俸禄到底去了哪?”
“给墨染了。”
“为什么要给他?”
“给他去酒肆沽酒回来。你做什么?”
黎孔思莫名其妙看着陆意秋。
陆意秋不理他,将身压上去,伸手往他脸上一顿乱搓。
“你是不是也改妆了,这不是你本来的样子?”
黎孔思捉住那作乱的手,将陆意秋从身上推下去,“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你以前改妆过?”
“没有,这个技巧还是前不久学的,第一次就用到了你跟齐岚身上,收效倒不错。”
陆意秋一想到齐岚脸上那颗大肉瘤一阵反胃,又想到三颜女居然还能与之同床共枕,笑语嫣然,不禁感叹青楼女子不容易,顿生了几分敬佩。
……
今宵求梦想,难得青楼上。
赢得一场怒,鸳衾谁并头
余怒已消只剩认命的陆意秋与并头鸳黎孔思一前一后出了房门,碰上满面春风得意的齐岚,连脸上的肉瘤都闪着金光。
“怪不得输了也甘愿,春宵未觉足呀。”齐岚见陆意秋垮着脸,故意叹了一句。
“既然不足,那你就留在这里吧。”陆意秋道。
齐岚摇头,“身上值钱的物什全赠光了,留下也只会挨冷眼。”
陆意秋道:“你倒清醒,知道这春宵是用什么换来的。”
齐岚好心情不理陆意秋的暗讽,“能用这些物什抱得暖玉眠,本世子觉得值得。总好过输了钱财,最后只得与个硬邦邦的男人而眠好。”
陆意秋:“你知道什么。”
如果真要他与那脂香熏鼻的三颜女同眠,他倒更愿意与黎孔思一起睡。
“走吧,回府衙。”黎孔思开口对陆、齐二人道。
出了丽香楼,街上陆续有小摊摆上了。
陆意秋闻着食物的香气,摸摸空空有肚皮道:“饿,吃过早点再回衙吧。”
黎孔思点头,“好。”
陆意秋转过头对齐岚道:“你先把妆换了,我怕等下我会吐。”
齐岚:“……!!”
要了三碗阳春面,一盘银丝酱牛肉。
陆意秋不爱吃青蒜,在面碗里挑挑捡捡。
黎孔思筷子伸过去,将陆意秋的筷子按压住道:“蒜乃温中健胃,消食理气的食物,莫因不喜便不食。”
陆意秋皱了皱鼻子,“气味太臭了。”
“《广五行记》中载,洛州司户唐望之喜进五品职,有一得道老僧来化缘求食,并点名要鲙鱼一菜。唐司户欣然从了他,着人买了鲙鱼,最后却因为没有蒜,那老僧不肯吃那鲙鱼。老僧求鱼无蒜宁不食,你却因气味而嫌鄙。”黎孔思摇头而叹。
陆意秋止了挑捡,捏着鼻子,挑一根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倒也不觉得如想像般难以下咽,复又夹了一筷放到嘴里。
黎孔思将碗里的鸡蛋夹到陆意秋的碗中,又道:“阳春面之所以冠以阳春,是以面中鸡蛋喻比日,青蒜喻为春,故得了阳春之名。”
陆意秋闻言,夹起鸡蛋咬了一口。
齐岚看了看二人,对黎孔思道:“你知道的倒挺多。”
黎孔思一笑,本想谦虚两句,陆意秋咽下鸡蛋在旁凉凉道:“他博闻强识,睿敏巧思。
齐岚:“……”
这夸赞实在太过马屁。只是他不知,这赞词原本还是出自黎孔思本人的嘴。
齐岚道:“不过这蒜味道也的确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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