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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柴田一个人能做得到的。
看著杉本，宏一握紧了拳。他不能让柴田陷入绝境，也不能让山寺被医院放弃，对待无法治疗或是风险很高的病患，医院通常会使尽手段让病人转院，而新的医院更不可能施救，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替罪羊而已。
宏一找到了他要做的事情。
柴田站在大野木的办公室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推开了门。大野木从桌子前面抬起头，挥手示意柴田坐下。
“山寺议员的情况，我已经从内科那里知道了。”大野木站起身，“依你看，手术还有没有可能进行？”
柴田看著大野木。“有，但是很困难。”
“有多困难？手术成功的机率有几成？”
“最多……一半吧。”柴田思忖了一下，“或者更低。”
“这样啊。”大野木摇头叹息，“真是可惜，二尖瓣置换虽然是个比较难的手术，但是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山寺议员的身体状况会这麽差。”
“我想再换一种方式进行调理，”柴田道，“方法有效的话，两周之内，应该可以进行手术。”
“不，不要手术。山寺议员的年纪不小，如果身体不好，是可以提前退休的，”大野木敲著桌面道，“不能让他在我们医院出事，我们可以劝他转院到东京明真大学附属医院，或是北日本大学的医院，那里医疗水平比我们这里高，就算有万一也不会出多大的问题。”
“明真会拒绝收治，”柴田冷冷道，“那是个只重视学术成果而不重视病患的地方。”
“明真会不会拒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野木手指戳在柴田的胸口，“绝不能让县议员在我们医院出事，你懂吗？”
“我可以保证，一定能治好他！”柴田端坐著，背挺得笔直，“请你再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
大野木阴沈沈地看著他。“柴田……这事的风险有多大，你究竟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柴田看著他，“风险越大，得益越高，主任，你觉得呢？”
大野木愣了一下，顿时犹豫起来。柴田说得没错，如果这种情况下他们治好了山寺，山寺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他们医院，或许医院还能成为像明真和北日本那样的权威医院。
“你真的治得好吗？”大野木的口气一缓，“我听说要进行手术相当困难。”
“越困难才越有挑战的乐趣，”柴田微笑著站了起来，“你不相信我的技术吗？”
大野木看他说得如此自信，立刻动摇。利益的天平总是倒向最有利的那一方，他立刻爽快地同意了柴田的主张，但是期限是两个星期，如果两周内不能进行手术，那就不得不让山寺转院。
柴田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大的压力负载在他的肩头，而在走廊的转角，他遇到了麻醉师今野，对方见到他之後，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柴田医生，山寺议员的手术，请找其它的麻醉师吧！”
柴田一把扣住了今野的肩，失声道：“我需要一位最好的麻醉师，今野，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我没办法负责手术了，”今野叹了口气，“我要被调往东京的一所医院，刚刚决定的。”
“刚刚？”柴田哈哈笑了起来，“想不到你也是会逃避的人。”
今野脸色微微一变，最後却只是笑了笑，拍了拍柴田的肩，转身离去。柴田看著今野远去，除了心头的失落之外，已经没有半分挽留。想逃的人就让他逃吧，这世界本来就是被自私与现实吞噬的。
不想再看见这些人，柴田转过身，那些走过身边的人都和他保持著距离，一直都是这样，他是孤独的。他没想过需要谁，如今谁也不需要他。
宏一的声音盘旋在他的耳边，柴田迈开步，奔跑起来。还有一个人会跟他在一起，他并不孤独。要下地狱，也不是他一个人下！
（0。3鲜币）31新的同伴
三十一 新的同伴
宏一看见了在草地上和轮椅的少女说话的年轻医生半场。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一脸愁容，半场却是灿烂地笑著，不停地说著什麽，少女听著他的话，慢慢地露出了笑容，似乎开口问了什麽，得到了半场的肯定回答，少女的脸上透出了希望。
宏一转身冲下了楼梯，经过急救科的时候，看到芳贺坐在长椅上无所事事，不由得纳闷。急救科不是很忙吗？
“内海，”芳贺瞟了他一眼，“你最近长胖了，看来人果然是不能懒啊。”
宏一顿时板起脸。即使是男人，听人说长胖了也不怎麽愉快。
“喂，你最近跟那个……只有技术没有脑子的柴田在一起？”芳贺靠过来，勾住宏一的肩，“以後是不是会升迁啊？”
“跟柴田在一起能升迁吗？被贬到急救中心去才对吧。”宏一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著。柴田面对的情况那麽困难，其它人却是这样看待他的吗？
“呃，他不是要治疗议员吗？治疗好了自然就会升迁了。”芳贺伸个懒腰，“啊，我也好想跟他搭上关系啊，呆在急救科实在是太无聊了。”
宏一瞟了他一眼。“你的技术跟得上柴田吗？”
芳贺咧嘴一笑。“你应该说，柴田跟得上我的技术吗？”
宏一眼睛微微一亮。他以往只注意救人，从未注意过其它人员的才能，现在想想，芳贺处理麻醉的迅速精确，井上递器械的敏捷和准确，其实都是很优秀的。
宏一抓住了芳贺的手，却手指僵硬松了开去。芳贺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宏一急忙把手藏到了身後。
“芳贺，要不要我介绍你认识柴田？”
芳贺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柴田听你的吗？”
“应该……不听吧。”
“切！”芳贺推了他一下，“你小子混帐，耍我玩啊。告诉柴田，我希望能涨工资，他要有这本事拉我，我就跟著他混。”
宏一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不停地感慨。他从来没有介意过收入的高低，也没想过柴田收入有多高，但是芳贺那番话让他彻底发现了人与人的差别。他和柴田搁一块，就是乡下农民和城里的精英。
柴田说不定现在正在後悔那天冲动吻了他。
宏一也很後悔，应该将那个吻拍照存底，哪天被医院给轰走的时候，可以敲诈柴田一笔养老费。城里的精英做出来的事情果然匪夷所思，就算是男人也是想吻就吻。他这个乡下人很纯情的啊！
半场目送著少女被护士推走，含著笑转过身，结果看到了宏一，他立刻一低头，就想走过去。
“请等一等。”宏一急忙叫住他。
半场低著头。“有事吗？”
“你是内科的医生吧？”宏一拼命地弯下身体想面对半场的脸。半场立刻转身，就是不让他看见。“是。”
宏一觉得腰疼，脖子也累。“你能不能抬起头跟我说话？”
半场摇头。
宏一解释：“你低著头我弯著腰，都很难受啊。”
半场：“我不难受。”
宏一长出口气。看来要半场明白他的意思，实在是不容易。
“你知道山寺议员的病情吗？”宏一试探地问，没想到半场居然点了点头。“现在他的病情恶化，你觉得有没有办法可以调理？”
半场沈默了几分锺，这几分锺对宏一来说真是漫长到难以忍受。焦虑的他频频低头看半场的表情，而半场却不停地躲著他的目光。
“山寺先生……心情不好。”半场慢吞吞地说，“他认为自己不可能治得好，所以……根本不愿意吃药。”
咦？宏一一把抓住半场的手，受惊的半场立刻抬起了头。“放，放开我！”他有些惊慌地叫了起来。
“你说他不愿意吃药？怎麽可能？！”宏一大声地质问。这件事柴田根本没听杉本提过！
“你不相信就算了。放开我！”半场用力地甩掉宏一的手，一阵阵的麻木让宏一的手使不出力气。
“半场，告诉我实情！求你了！”宏一用力地弯下腰，“山寺先生的病情很危急，拜托你，帮帮忙吧！”
半场停住了脚步，犹犹豫豫地转过身。“我不是负责他的医生啊……”
“现在你是了！”柴田的声音从半场的身後传来，“杉本拒绝再为山寺先生治疗，我需要你，半场医生。”
半场再次转身，但是他这次却抬起了头。
“真的让我负责？”他怀疑地问。
柴田点头。
“那我希望不要有人来质疑我的治疗方案。”半场声音微扬，“我讨厌有人对我指手划脚。”
“只要你能让山寺先生的身体状况好转，”柴田看著他，“你尽可放手去做！”
半场露出了微笑。“交给我吧！”
（0。36鲜币）32第二外科
三十二 第二外科
柴田看著宏一。他听到了宏一与半场的对话，在他如此失意的时候，宏一为他找到了最好的夥伴。走向宏一，伸出双臂，柴田将宏一拥入怀中，紧紧束缚。
宏一再度心跳得飞快。
“柴，柴田，我不是城里人，”宏一紧张地抗议，“我不习惯城里人的这种习惯。”
柴田愣了一愣。“什麽习惯？”
“跟……男人……接吻……拥抱……什麽的……”宏一尴尬地扭动著，想要从柴田的怀里挣脱出来，没想到柴田却用了力，把他死死箍在臂弯里。
“这个你都受不了，那做爱怎麽办？”柴田毫不掩饰地皱眉，“难不成你有人类接触恐惧症？”
宏一头顶冒烟。他没办法适应柴田高速的思考回路，不知道为什麽话题会扯到做爱和接触恐惧症上去。
“我才没有什麽恐惧症。”宏一气恼地反驳。他一天到晚都要接触病人，要是有接触恐惧症，早就精神崩溃了，还做什麽医生。
“那你有做过爱吗？”柴田目光闪动。
“……”宏一抓狂，“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那就是没有了。”
“没有又怎样？”宏一气恼地揪住柴田的衣襟，“做过爱很了不起吗？”
“不是了不起，是很快乐。”柴田含笑道，“我现在就很快乐。”
“你这是什麽意思？你现在在……”做爱吗三个字堵在了宏一的喉咙里，硬生生又咽了回去。这话要说出来，就现在的状况那意思可就变得很不得了！宏一再呆也没呆到这个程度。
看著宏一发窘的样子，柴田心里充满怜爱。手再度抚上宏一的脸，轻声地问：“内海，你讨厌我吗？”
宏一正在气恼，恨恨地回答：“讨厌得要死。”
柴田顿时沈下脸。“那你为什麽还没有死？”他的声音里隐约地透出怒意。宏一回过神，“我说笑呢！”
“说笑也不准说这种话！”柴田咬牙切齿，“听到没有？”
“不说就不说。”宏一拧著眉扁著嘴，“大不了我心里想就是。”
柴田扣住了宏一不合作的下巴，很想狠狠咬上去让这个混蛋知道什麽是苦头，却在听到左右的声音时停住了动作。散步的病患和护士，目光都锁定在他们的身上，以为他们将要打起来，而发出了惊叫声。
不合适的地点，不合适的气氛，毫无浪漫，柴田松手转身，扯扯领口。该死的，他又不是发情的猫！
宏一大口地喘著气，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看到柴田恨恨地瞪过来，他却得意地大笑。
宏一曾经在第二外科呆过半年。医生们的态度都是一贯的得过且过，难的推给第一外科，救不了的逼病患转院，简单的就自己来，即使如此，仍然有在手术中出故障的状况。宏一与青木曾经因为一个手术结下了梁子，起因只是青木不慎遗落了纱布在病患的胸腔，宏一在与病人说话的时候察觉到这一点而要求病人重新做CT，致使青木受到院方的批评和处罚，并且重新为病人手术取出纱布。
从此，第二外科的医生看到宏一都很紧张，生怕一不小心犯了错落下把柄，宏一不但没有交到朋友，反而处处受到孤立，作为刚进入医院没有实绩的医生，轻易就犯下错误而被赶到了急救科。
重回第二外科，宏一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急救科的工作堆积如山，井上看著他的表情是困扰而无奈的，但她什麽也没说，反而鼓励他回去。宏一站在楼梯边，迈向第二外科的脚步沈重得无法承受。他也想过不回去，但是内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鼓励他，不回到那里，他无法重新开始。
不管是技术还是机遇，都得从那里开始。
他想要追上柴田，成为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他答应要陪他一起，并不想下地狱，他想看见的是更为光辉的未来。咬咬牙强压下逃避的念头，宏一走向第二外科，站在第二外科的门口，他却迟迟犹豫著不敢进去。
昔日的同事都已经抬起头，宏一回归第二外科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整个医院。很多人不解，很多人议论，山下院长都没有给予回答，现实全部都留给宏一去面对。
青木无法掩饰内心的动摇，看向宏一的眼里充满厌恶。没有一个人的表情里有著温情，更没有任何欢迎的举动。山村主任坐在座位上，挥了挥手。
“内海，这里你并不陌生，就自己坐吧。”
宏一深吸口气，迈入科室，青木不由得冷哼一声。没等宏一站稳，山村抬手递来一份病历，单瞟见里面的页数，便知道是个不好处理的状况。
“森川广治，42岁，心律不齐和左心室变形，交给你负责。”
宏一伸手接过病历，翻开来看。
“手术的时间是两星期後，你尽快准备吧。”山村把话撂下，便头也不抬地看著手头的资料。
宏一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一语不发地走到了空著的办公桌前，放下了手里拎著的公文包。
“内海，你的手好像是刚刚才好吧，手术完得成吗？”青木阴险地笑著问。
山村立刻抬起头。“内海，若是做不了，现在就告诉我。”
紧张的空气在第二外科弥漫著，所有人都在看宏一的反应，看他的窘状。
“我做。”宏一简短地回答完，坐了下来，他的回应令青木不悦地哼了一声，却再没有人说第二句话。
（0。32鲜币）33倾情
三十三 倾情
柴田快步地穿过长长的走廊，掩饰不住他喜悦的心情，脚步越发地轻快起来。永田孤零零地从楼梯上来，看到柴田让他恐慌地靠墙站著。柴田无心理会他，径自从他身边跑下楼梯。看著柴田满面春风情绪高昂，永田的眼神阴沈下去。
田口已经在仁科的指导下完成了他生平的第一例手术，而他却像过街的老鼠一样，不管走在哪里都心惊胆战。没有人关心他的状况，没有人知道他承受著怎样的煎熬。实习已经过去一个月，他却连一个手术都没有参加过。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