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田逼近宏一，缓缓道：“内海医生，成为我的共犯吧！”
（0。44鲜币）38宏一的选择
三十八 宏一的选择
一直否定的答案，一直挥不去的疑虑，在永田的话语中剥开了血淋淋的真相。宏一不愿意相信，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催促著他相信。
不管是温柔还是亲吻，都是为了收买他而做的吗？
悲伤痛苦，所有的感情都无法言说，甚至连哭都觉得困难，牵连到心脏的一切都在疼痛。
这就是真正的现实，单纯天真的感情，注定要被伤得支离破碎。
要成为永田的共犯吗？
“不，我不能。”宏一拒绝了。
“为什麽？”永田感到讶异，“你不想复仇吗？你的人生可是被他彻底毁了！”
“不能因为世界上存在杀人犯，我就去杀人，不能因为医院黑暗医生冷酷，我就做个无情的医生，”宏一酸涩地微笑道，“我只是我，我只做我自己！就算失去了双手，我还是可以治病救人，做不做外科医生有什麽要紧？不要一错再错才更重要！”
永田不可思议地看著宏一，他想不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他想起了在急救科看到的宏一，那时候的宏一在他的眼里闪耀著动人的光辉。他本来很羡慕那光辉，可是为了爬上去，为了达到目的，他跟随了柴田。
但是宏一的光芒，他并没有忘记过。即使只是羡慕那短暂的光，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获得了感动。
“你真是彻头彻尾的傻瓜。”永田喃喃地自语著，松手站了起来。在宏一的面前，他动摇了。宏一费力地用胳膊支撑著自己起身，永田不自觉地扶了他一下，只是这个动作，宏一便知道，这孩子或许还有救。
“我们上去……”宏一的话还没落，便听见护士的一声尖叫。永田怔了怔，向著楼上便跑，宏一紧跟上去。护士佐藤手里的点滴瓶砸得粉碎，液体洒了一地。山寺议员双眼紧闭，已经停止了呼吸。
“让开！”永田粗暴地将佐藤推开，翻了一下山寺的眼皮，又摸了一下他的後颈，“刚刚停止！”
宏一向著佐藤吩咐：“马上准备心复苏液！把电击板拿来！”
佐藤在呆了一呆後立刻跑了出去。永田手压上山寺的胸口，用力地按压著，看著他拼命的动作，宏一实在无法与之前那个残酷的永田联想在一起。
电击板拿来之後，永田先注射心复苏液，令心脏重新起跳，再两次低压电击，让心跳恢复到正常的指数。一阵忙乱後，永田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放下电击板，靠在墙上，看著山寺呆呆出神。
“你救了一条人命。”宏一轻声道，“谢谢。”
永田看了他一眼，一个转身离开了病房。佐藤看著宏一，半晌道：“内海医生，我已经通知了……大野木主任。”
宏一霍地转身。
“柴田医生的手机没有接，我一著急就……”佐藤拼命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不，没有关系。”宏一和声安慰著佐藤，“你做得很对。”
佐藤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退出了病房。宏一走到走廊上，永田靠在窗边，看著窗外发呆。
“永田……”
“内海医生，你会救我的吧？”永田转过头，“你不会让我，让柴田的事情曝光吧？”
宏一一愣，看著永田的脸，他沈默了。
“我不是你那样的医生，我不想就此失去我的前程，”永田伸手勾了勾宏一前胸的扣子，“是你让我救了山寺，那你，也该救我吧？”
宏一看向窗外，今夜的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
他的命运，或许注定在今夜，注定在此时。
“我知道怎麽做。”宏一看向永田，“但你也要答应我，从今往後，做一个好医生，一个救人的医生。”
永田转过身。“我不会成为像你一样的人的，那太傻了。”他顿了一下脚，“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是病人，我都会救！”
山寺的事件，让大野木捏了一把冷汗，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山寺已经醒来，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麽，但是佐藤的话，却让大野木暗吃了一惊。
现场的医生只有永田和宏一两人，谁在点滴里加了心停止液，只有他们知道。站在大野木面前的两人，都没有主动承认的意思，这让大野木非常恼火。宏一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而永田却有这样的动机，大野木知道永田和柴田不合，却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必须把永田调走，至於麻烦人物内海宏一，若他承担起这件事的话，就好办得多了。大野木打著他的算盘，缓缓地开口问：“说吧，你们谁做的好事？”
永田深吸口气，悄然瞟了宏一一眼。宏一抬起头：“是我。”
大野木犀利的目光扫过两人。永田的淡定和宏一的漠然，隐约透出秘密的味道。大野木支著下巴沈默了一会。
“为什麽？因为嫉妒？”
“因为憎恨。”宏一看向大野木，“是柴田让永田打伤我的手的，对吧？”
大野木倒吸一口凉气，而永田震惊地看向宏一。
“你想报复？”大野木紧张地追问。
“是的。”宏一闭上眼睛，“我答应过为医院保密，并没有答应不复仇。”
“那你有何打算？”大野木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如果宏一不光复仇，还打算捅出一切的话，那医院就算是完了！这是多大的丑闻？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只想复仇，不想揭穿。”宏一抿了下唇，“主任，你打算怎麽处置我呢？”
大野木脑海里电转过无数的念头。山寺被救活，除了佐藤之外也没人知道这件事，只要好好瞒住，就会天下太平。只是不能再让宏一留在医院，这个人知道得太多，麻烦大王是名不虚传的麻烦人物。
“内海，你还想做医生吧？”大野木站起身，撑著桌面，一字字问。
“当然。”宏一干脆而坚决。
“这次的事件我会压下来，不让它传出去，但是相应的，”大野木深吸口气，“你去急救中心吧。”
永田蓦地睁大了眼睛。急救中心是24小时急诊的地方，医生去了那里，只会累到短命，所以没有人愿意去那里。
“好，我去。”宏一毫无犹豫地答应下来。永田再度看向他，神情复杂。
“永田，你也不能再留在医院，”大野木靠在椅背上，“我会调你去乡下，你准备一下吧。”
永田脸色发青，死死咬著嘴唇，与大野木对视著。终究，大野木的强硬占了上风，永田缓缓垂下头。
“柴田呢？”宏一临走的时候，问大野木。
“他是前途光明的人，跟你们不同。”刺耳的回答，却让宏一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他保住了那个伤害他的男人，一点也不後悔。
柴田和永田是同一类人，不管怎样不择手段，对於病人，他们都会救治。
这便足够了。
（0。52鲜币）39各自的道路（全文完）
三十九 各自的道路
柴田在酒吧等了很久，联谊都结束了，宏一还是没有来。医院打来的电话他一个都没接，生怕离开的时候就会与宏一错过，而不安地等待著。
宏一没来，他反而很开心。医院发生了什麽事，他一点也不关心，也不在乎。
山寺的事情结束了，他要去跟宏一说明真相，求得他的原谅。宏一虽然严苛，但却是个温柔的人，只要他付出努力，宏一一定会接纳他。柴田很确信这一点，与宏一相处的时候感受到的那份共鸣，还有宏一答应他的一起下地狱。
这些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分虚假。
宏一将属於他的东西收拾在一个皮箱里，就要离开医院，他有些眷恋有些难舍，便在走廊上徘徊著。手指已经慢慢恢复了感觉，神经的生长和恢复功能，总是需要一些时间，就算无法进行精密的手术，那些骨折中毒出血的病人，宏一也是能救的。
以前他总想著不断提高成为优秀的医生，但是现在他不这麽想了。他永远不会有柴田那样的天赋，也不会有柴田那样的未来。成为优秀的医生背後，还要背负著沈重的十字架。他只想救治病人，不想出卖灵魂，急救中心应该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唯一的困惑，只在那一个人的身上。
“内海。”
宏一转过身，含笑面对著他在乎在意并且爱慕的男人。柴田的毛病很多，越是了解，却越是迷恋，这是宏一怎麽也不能理解的事情。这个男人伤害了他，救了他，又指引了他，恩与仇交织在一起，反而更加纠结得难以割舍。
“昨天你没去联谊，害我等了好久。”柴田抱怨著靠近，握住了宏一的手，“你的手恢复得如何了？”
“还行。”感受著柴田掌心的温度，宏一的心轻轻地窜跳著，有些激动有些慌乱，还有一点点含蓄的甜蜜。
“你好像有个需要动手术的病人，”柴田勾勾他的头发，关切地问，“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跟我说。”
“好。”病人早已经移交，连他自己也在移交中。宏一发现人要撒谎真的很容易，只要这谎无关他人。
柴田端详著宏一。“你今天怪怪的，怎麽了？乖得不像话。”
宏一立刻皱起了眉。“柴田！我不是狗！”
“又不是只有狗才会乖，人也会的嘛。”柴田嘻嘻一笑。
嘴巴坏得要命，却很可爱，总是欺负人，习惯了竟也是种享受。宏一为自己的被害想象自嘲地一笑。
“内海……以後不准你答应联谊。”柴田蛮横地命令，“听到没有？”
宏一心一跳，不自觉地反驳：“除非你先答应不去，否则别来命令我。”
“你不去我就不去。你敢去我就去捣乱！”柴田笑嘻嘻地，一副无赖的口气。
为什麽要说这样的话呢？宏一垂下头，这不是让他升起期待吗？期待柴田的回应，再期待柴田的改变。
不可能的，柴田和他不是同类人。
“柴田，你……以前很讨厌我吧？”宏一轻触窗棂。
“没错，我好心帮了你，结果你却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找我的麻烦。”柴田双臂交叉在胸前，“你真的不是喜欢富美子？”
“真的不是。”宏一轻声道，“你曾经讨厌我到什麽程度？”
“希望你消失。”柴田深吸口气，“摆出一副正义的样子多管闲事，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烦。”
宏一心一沈。果然如此。永田的话，应该没有假。
“但是……我其实很喜欢那样的你，”柴田看向窗外的天空，“你很像这天空，纯粹，直率，毫不掩饰。”
“真的？”宏一莞尔一笑，“你不会是为了挽回之前的话故意夸我吧？”
“我是那种随便夸人的人吗？”柴田挑起眉。宏一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晚上有空吗？”柴田有些紧张地问。
“晚上吗？现在还不清楚。”宏一漫不经心地回答。
“要是有空，给我电话，晚上一起吃饭。”柴田深吸口气，“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你不会是记著我上次答应的饭吧？”宏一大惊道，“那个过期了，不算数！”
“你说过期不算数的，要我说了才算。”柴田伸指弹向宏一的脑门，“记住了，有空给我电话。”
宏一笑著点头。
“那我先走了，”柴田一边走一边回头，“说定了，有空一定要给我电话！”
宏一再度点头，柴田这才放心，脚步轻快地跑远。宏一回到第二外科，拎起皮箱。柴田已经不再讨厌他，这就足够了。富美子说的被喜欢的人讨厌的感受，他现在也感受过了，只是他比较幸运。
柴田有柴田的未来，他有他的人生，这就是现实。
宏一拎著皮箱，走下楼梯，走出医院的正门，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给人懒洋洋的愉悦感。宏一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永田背著包，撞上了兴致勃勃的柴田，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你要走了？”柴田颇感意外，没人告诉他永田要离开啊！虽然他是巴不得。
“我要走了你不高兴？”永田冷冷一笑，“我想你该很高兴才是。”
“我是很高兴。”柴田扬扬手，“再见，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最好大街上也别碰到。”
“我想你是碰不到我了。”永田咬牙道，“不过，你也别想再见到内海医生了。”
柴田霍地转身。“你说什麽？”
“见不到内海，你是不是很难受？”永田咪著眼睛冷笑，“没想到我们优秀的柴田医生，会是同性恋！喜欢男人也就罢了，还喜欢个又呆又蠢的乡下人！”
柴田震惊地看著永田。他怎麽会知道……！
“拜你所赐，我和内海都离开了，你的未来不会有人再阻挠了，”永田转身，“再见，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自私的柴田！”
柴田根本没听永田的讥讽，他脑海里只有宏一离开了这句话。他立刻向第二外科奔去，而那里没有宏一的身影，他再跑到急救科，仍然找不到宏一，谁也不知道宏一去了哪里。柴田惊惶地冲出了医院的大楼，门前的广场，只有病人和护士在散步，享受著早晨的阳光。
他掏出手机，拨下宏一的电话。
半分锺後，电话接通了。
柴田急怒地叫道：“内海，你现在在哪？”
宏一坐在出租车上，看著街道两边的风景，慢慢地答道：“我已经找到了真正属於我的医生生活。”
柴田怔了一怔。
“柴田，做个好医生，救治那些需要你的病人，那就是你的人生。”宏一撑著额，“我们的人生是不同的。”
“我不在乎相不相同，我需要你！”柴田怒吼，“你怎麽可以丢下我！我已经在改变了，你没看到吗？”
“我看到了。”宏一微微笑了起来，“我希望你能飞得更高，飞得更远。”
“我会飞，但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柴田抓著胸口，近乎哀求，“你听我解释，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宏一没有回答，只是看著窗外，沈默著。
“内海！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你……”柴田痛苦地抿紧唇，“我做错了很多事，我……”
“柴田，我有喜欢的人了。”宏一轻声道，“就算他犯了错，我也会原谅他。”
柴田的话语被全数噎回了肚子里，宏一突然的坦白让他措手不及。
“我不在乎他在不在我的身边，也不在乎他喜欢不喜欢我。”宏一平静地说，“我希望他走他应该走的路。”
──在此之前，我要走我要走的路。
柴田拿著手机，茫然地看著前方。宏一喜欢的人是谁？宏一要走的是怎样的路？这些他都不明白。
他只知道，宏一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握紧手机，柴田转身向著医院走去。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宏一逃不了太远，他早已经决定，无论宏一去了哪里，他都会把他追回来，无论用什麽手段，他都要宏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