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不多,自然仍旧原生态。凌飞跟着金云海吭哧吭哧往上爬,起初还凑合,越往上越感觉到体力不支,待到他终于爬不动,金云海已经成为视网膜上的一个小黑点。
你妈那王八蛋穿的钉子鞋吧= =
凌飞气喘吁吁头重脚轻,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脖子里淌。明明什么都没带,水啊面包啊还都塞在了金云海的包里,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背负了千斤重,像只可怜的蜗牛,在奋力征服生命不可承受之巅。暖融融的太阳,这会儿也成了毒妇,万缕金丝像利剑把他扎成了刺猬。
凌飞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攀登到这份儿上,已经超越自己超越梦想了。关键是他就没弄明白拼死拼活地图个啥,于是在一脚没蹬好稀里哗啦往下出溜了两三米之后,索性坐在那低矮的土丘上,不动了。
爬山好比拔河,要么一鼓作气,但凡停下来松点劲儿,就彻底歇菜了。凌飞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一边喘气,一边擦汗,等呼吸终于不那么急促了,是看天也蓝地也大远处山林间还仿佛有仙气缭绕。
金云海头回爬山把队友给爬丢了。以往他再猛,回头往下看总也能捕捉到后来人的脑瓜顶。可今次俯瞰,苍茫世间哪还有凌飞的影子,除了荒草,就是枯树,再不然就是土。凌飞今天穿了件浅咖色衣服,金云海怀疑对方故意挑了个保护色= =
掏出手机,金云海给凌飞打过去,爱情买卖唱到第六句的时候,电话接通。
金云海没等那头说话直接劈头盖脸就吼了过去:“你他妈人呢!”
“你下面。”凌飞的声音有气无力,再加上山间的风,更飘渺了。
金云海低头,脚底下一片荒芜,连根毛儿都没有。
“看不着!”
“你再努力往下看。”
“我脖子都快抻折了。”
“那可能是有点儿远了,要不你走下来看吧。”
“……”
金云海爬过无数次山,每回都站在顶峰一览众山小之后,方才畅快而下。这是头回半路折返,本就郁闷,待瞧见凌飞同志盘腿而坐与群山遥遥相望的仙姿之后,郁闷便成了狂躁,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找你来爬山不是来采风!!!”居高临下站在距离凌飞六七米的地方,金云海的咆哮直冲云霄。
凌飞丝毫不为所动,微微仰头,大声回应:“我决定中途转型——”
金云海这叫气不打一处来:“老子都快到顶儿了你才爬一半儿,不觉得丢人?”
凌飞理所当然地摇头:“不丢,我又没有筋斗云。”
金云海有一金箍棒把他灭了的冲动!
“赶紧上来!”
“不可能。”
“别等我下去拽你啊——”
“你可以考虑背我,然后我帮你背包。”
“靠!你能有点儿出息不!”
“能,你再逼我我就跳下去。”
“妈的你到底是不是老爷们儿!”
“废话!”
“那就给我往上爬!”
“好吧我不是。”
“……”
待金云海把踢拉扯拽等一切能用的方法统统用尽终于给凌飞鼓捣到了山顶,一天的光景已过去大半,太阳虽没日薄西山,但金云海已经气息奄奄。精疲力竭看着脚下苍茫大地的时候,他忽然理解了凌飞的心情——这时候要能有个缆车带他们下山,多他娘的美!
山顶一支烟,快乐似神仙。
凌飞差点儿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在极度痛苦的攀登中度过,于是这会儿抽的不是烟,而是劫后重生的喜悦。他还活着,真好= =
金云海叼着个烟头儿眺望远方,山顶的风有些大,慢慢平静了他躁动的心。凌飞就在旁边,不用看,就知道是个什么德行。况且他也不能看,因为平静的心脏容易重新躁动,弄不好他一脚就给对方踹下去了。
凌飞累到虚脱的时候觉得生无可恋,这会儿缓过来了,又觉得活着挺好的,可以吃,可以喝,可以睡觉,可以打网游,可以爬山,还可以看喷火大怪龙变成龙妈妈。明明一路上都在念叨要把他碎尸万段,可最后还是死撑着把他弄上了山顶,凌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心态,只隐约觉得和自家老爹很像,上一句骂你个败家子儿,下一句就问钱还够不够花。
搞不懂,但安心。
因为安心,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得瑟,随心所欲地跟对方斗智斗勇。
金云海总算调整好心态回过头,就见凌飞目光炯炯看着自己,顿时心里怪怪的,嘴上却已经下意识道:“看啥呢!”
凌飞的元神还在游离状态,张口就来:“龙妈妈。”
“……”金云海很纠结,到底是他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凌飞压根儿没说地球语?
眼瞧着凌飞还没有解释说明插入批注或者弄个PS神马的意图,金云海只得跳过自己不懂的部分,好吧,干脆就当没听过的把谈话拉回正轨:“我就一劳模!这山爬的,一个人干仨人的活儿!”
凌飞元神归位,一听这话,哟呵,你还苦了,而且放眼望去就他俩,哪来的仨?
“你他妈死不配合算一个半,老子还背包儿呢!”
凌飞嘴唇微张,半天没找到声音,好恐怖,金子会读心术》_《
“饿不?”风马牛不相及的,金云海又问了这么一句。
彼时已经快下午两点,除了两瓶矿泉水,凌飞粒米未进,爬的时候不觉得因为光顾着累了,如今坐下来被这么一提醒,来了感觉。
金云海耐心地等待回答,并自动认为等会儿接收到的答案无非就是饿或者不饿,结果凌飞上嘴唇一碰下嘴唇——
“我要那个椰蓉面包,不要豆沙的。”
金云海克制住自拍天灵盖儿的冲动,在心里安抚自己,挺好,一次到位都不用你再问了。所以乖乖拿出来递给人家吧,龙妈妈……
有时候,顿悟只在一念之间。
面包吃掉一半,盐汽水喝完半瓶,凌飞总算找回了百分之八十的精神头儿,然后就开始念叨金云海的爬山之旅纯属没事儿找罪受。
金云海嗤之以鼻:“你就是遭的罪太少!”
凌飞觉得这论调非常不可理喻:“我幸福也不行啊!”
金云海淡淡瞥他:“知道猪为什么总被杀么?”
凌飞觉得自己知道,但太显而易见的答案在金云海轻飘飘的视线里变成鸭梨山大,没底地咽了下口水,凌飞颤巍巍举手:“我要求去掉一个错误答案。”
“可以。”金云海十分爽快,“去掉‘因为人们爱吃猪肉’。”
他就知道T T
金云海鼓励地拍拍他肩膀:“来吧,不要吧,说出你的答案!”
“因为他吃了就睡睡醒就玩儿无忧无虑以至于被人们羡慕嫉妒恨了。”
“恭喜你!”
这一刻,凌飞和金云海心灵相通——他也想把对方踹下去了而且最好像球似的一路滚到山底!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当下山都被攻克之后,剩下的便是如释重负的欣喜。凌飞从没有像此刻觉得脚下的平坦路面是那么光洁而美丽,连金云海那破车看起来都像加长版悍马了。
屁股沾上副驾驶座,凌飞彻底放松下来。过程中没觉得,结束了方才体验到那种胳膊腿都活动开了的神清气爽。他懒,他承认,但因为这是个诏告天下的属性,所以从来没人会押着他做运动,包括周航,试图拉他进那个什么攀岩协会好几次,不过每次都被拒绝,后来也就不管他了。唯独金云海,会用威逼利诱甜言蜜语鼓励激将剪刀石头布甚至掰腕子等形形色丨色匪夷所思的手段,直至取得压倒性胜利为止。
很烦人!
嗯,很烦人》_《
直到把车开进自家小区,金云海后脊梁依旧凉凉的。一路上凌飞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笑。这笑从表面上看不出来,嘴角没扬,脸上也没纹路,但心满意足蜜里调油欢天喜地洋洋自得等等等等均在眼睛里,金云海没敢仔细看,偶用余光瞥见,就已感危机四伏。
恍若自己是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然后被猪给盯上了。
爬山归来,金云海就借着这股东风给凌飞讲了男儿当自强的重要性,三十大几还晃荡,委实说不过去。结果被凌飞一句“谁说我没正事儿”给顶了回去。金云海胳膊一抱眉毛一挑,行,既然有正事儿,那你说说吧。然后凌飞蹦出来一句,咱俩是同行。接下来的时间里凌飞就细致阐述了自己公司的现状和刚刚规划好的未来发展蓝图——也幸好他这半个月没干别的光考虑这个了,金云海从完全不信到有点相信到不得不信,因为凌飞让副总经理从QQ上传来了一份扫描版公司营业执照,上面的法人赫然凌飞大名。
凌飞是同行这一事实金云海消化了三天,心路历程各种微妙各种纠结就不在此赘述了。反正最后他的思想和心胸都得到了巨大升华——芸芸众生,人人平等,行业是没有门槛儿限制的。
凌飞想的却是另一方面。他和金云海都喜欢男的,他和金云海都被感情摧残过,他和金云海都开贸易公司,还能有比这些更巧的么?
有。
如果金云海也看上了他的话。
凌老头不知从哪儿得来了他关心公司的消息,一个电话飞过来,抗议:“你知道找公司都不知道找我!?”
彼时凌飞正跟金云海一起看新闻联播,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人民生活蒸蒸日上,国外天灾人祸连绵不绝水深火热。老爹的电话在凌飞看来光明正大实在不需要避讳,所以他也就维持着一条腿盘着一条腿当啷着的优雅姿势,大咧咧跟老爹扯淡:“你还用找嘛,我一想你不就知道了,这叫父子连心。”
“滚蛋,我看你是在外面疯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对天发誓,我现在作息规律生活健康。”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你可以看数据啊,我最近都没花钱!”
“……”
金云海被那爷俩儿的相声逗得前仰后合,正想着等会儿对方挂了电话他得好好发表下观后感,不料自己的手机也响起了铃儿。
凌飞和自家老爹扯了半天,才听出来,老头儿是希望他回去了,本来就说要过冬的,现在春暖花开,按老头儿的说法,就是疯也该疯够了。道理凌飞明白,其实就在两个月之前他还盘算着开春儿回家带什么土特产。可事情总喜欢偏离人们的预想,自顾自走到一条莫名其妙的路上,有时候偏得你想在这路上杀人,有时候却偏得你想在这路上一直朝前,再不转弯。
好容易用缓兵之计稳住老爹结束通话,凌飞才发现金云海也在打手机。可惜他只来得及听见三句——
“你怎么知道的?”
“操,这个世界真小。”
“呵呵,你就损我吧。去毛啊!我又没病!”
凌飞没那么好的逻辑推理能力,只是觉得金云海虽然在笑,可一点儿看不出高兴,相反,眼底一片黯淡。所以对方刚挂上电话,他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咋了?”
金云海把手机丢到茶几上,金属磕碰钢化玻璃,发出咣当一声响。
“沈锐五一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满满滴一章~就当明天不能更的补偿了~~
明天五点下班凉凉就回东北老家咯,开心,不过也因为在旅途中,所以明天晚上不能更文鸟。
最后,提前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47
47、第 47 章 。。。
金云海已经出去一个多小时了,凌飞问他干嘛,他只说家里闷得慌出去转转,然后一转再不归。
凌飞倒不觉得金云海会去找沈锐,因为已经和对方说过了以后绕路走,凭金子那性格绝无可能再返回去找茬,没劲,他也不屑。所以最有可能的还真只是单纯的出去吹吹风,散散心,派遣一下抑郁。
但,凌飞很不爽。这就好比面前摆个披萨,热气腾腾,正准备咬一口呢,又被侍应端走说对不起,上错桌了,你的还要等。要知道等待是他最烦的事情,耐心从来不是他的强项,况且没见过实物还好,现在是见了,闻着香气了,流了口水了,然后被告知抱歉,请继续稍等,他能不烦躁么。就像以前没意识到自己对金子的好感或者说喜欢,现在意识到了,刚想做些什么,那些讨厌的人又莫名其妙地跳了出来,然后他想做些什么的对象就没了,跑到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可即便回来了又怎么样呢,心神都被前事勾住,他就是手脚并用都不见得能扯回来。
如果说以前只是对沈锐讨厌,对沈丫丫非好感,现在则是非常烦和讨厌了。你们结你们的婚,受自由恋爱保护,谁也说不了什么,老实低调点儿就得了,干嘛自己都幸福了还非要阻碍别人找爱呢。
作为受害者,凌飞觉得压力很大。
刚意识到自己看上金云海那阵儿,他是有些庆幸的,觉得幸亏沈锐的事情了了,不然指不定要生出多少波折,可当一切都往着良好的方向发展时,他才发现,沈锐的事情了了,可金子的心没了。不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仅仅是,他以为。
躺在沙发里,把易拉罐对灯光举着,可还是没办法像塑料容器那样看清楚剩余的液体。这很正常,可凌飞不甘心,非要把眼睛盯到刺痛,才不甘不愿地放下胳膊,把那剩下的啤酒倒进喉咙。
他有日子没这么烦躁过了,所以说动什么别动感情,因为真的很闹心。
终于,凌飞的耐心熬干了锅,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没丝毫犹豫地拨通了金云海的手机。电话响了很久,直到那头传来语音提示: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凌飞没有稍后,又一连打了四个,终于在最后一通快到收到提示音的时候,被人接了起来。
“喂?”电话里传来金云海的声音,听起来舌头没大,人也清醒,但凌飞不敢肯定,因为那句“喂”是吼着说的,因为电话里尽是震天动地的重金属摇滚背景音。
“你在哪儿呢?”凌飞问。
金云海没听清,继续吼:“你说啥?”
凌飞咣地一声把茶几踹偏出去十几厘米,也对着那头吼:“我问你他妈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酒吧!不是说了出来透透气!”凌飞的不客气弄得金云海也烦躁起来。
凌飞告诉自己,不生气,不能生气,跟个正在火头儿上的倔驴生气纯属脑残:“你出去一个半小时,什么气也该透完了。”
“没透完。”
“那你准备透到什么时候?”
“你怎么这么磨叽啊!”
“操你妈你到底在哪儿呢!”
“酒吧。”
“废话,我问你地址!”
“XX路。”
凌飞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挂了电话,套外衣套裤子穿鞋走人——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
凌飞去的时候金云海确实没喝大,一杯酒放在眼前快一个小时他也没喝上一口。因为太多东西在脑袋里转,总是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