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也扒拉得越来越响了,”喻词取笑一句,退回门前台阶上说:“路上慢点,迟到也比骑到沟里去强。”
“啊啊啊……”梁少洵忽然发出一声呻吟,脑袋一下子砸在喻词胸口上了,“我不想去了。”
喻词斜眼:“不行,我们不能两个人都是黑户!盲流有我一个就够了!赶紧走。”
“快考试吧……”梁少洵对天发出一声呐喊,“我就想和你腻在家里。”
喻词笑着回到门里,把门关上,逼梁少洵赶紧上路。
当梁少洵骑出院子,离开喻词视线后,婴宁突然跳到车后座上,还啦啦啦地哼着歌。
“我下次就在车后座上抹花生酱。”梁少洵虽然依旧老老实实的做着司机,但嘴巴里却在嘀咕。
婴宁咯咯笑着:“那我就在车座上抹万能胶!”
她前后左右到处望,倒也还算尽责,就是看起来很像是给梁少洵望风的。
“那我就穿两条裤子。”
婴宁更是笑起来没完,边笑边说:“我们班长已经穿三条裤子了!知秋的鬼道术还真管用哦!”
知秋一叶突然冒出来拍了婴宁的头一下,又消失了——看来,自从发现梁少洵被盯上后,他能够出现时他一定会在梁少洵附近,这师父当的……
一路和婴宁说笑,梁少洵去上学了。
喻词没回去睡,到八点多,叶生和白少用客厅里的电脑把店铺的旺旺挂上,喻词整理着客服常见问题的回答,九郎坐过来说:“公子,木料不多了,我去市场转转,我带着小陛下一起去,他看木头眼光比我厉害。”
喻词点头:“你们当心点。”
九郎点头,上翘的眼角弯弯:“经常去的,没事。”
喻词也没在意,就让他们去了,结果,还真出了点事,九郎离开木料市场时忙着雇车装木料,竟然把天方国小陛下忘在了木料市场。
回到仓库卸下木料,付钱送走物流公司的人,九郎才发现把小陛下忘了,立即回去找,晚上七点多钟才找回来,这时候梁少洵也该放学回来了。
于是梁少洵一回来,就看见天方国的小将军和九郎正满地乱窜着,九郎在前边跑,小将军在后边追,一边追一边用他那把小剑戳九郎的脚。其他人都在边上看戏,那位小陛下盘腿坐在桌上,正在啃一块桃子。
“怎么了?”
喻词坐在很大的圆形藤椅里,也在啃桃子,跟小陛下的显然是同一个,笑着说:
“九郎今天忙着讲价,把小陛下忘在木料市场了,你进来之前五分钟,刚刚进屋。”
“陛下受惊了,臣护驾来迟,还请恕罪!”梁少洵立刻一脸肃穆的单膝跪地对着小陛下一拱手。
“噗!”喻词一口桃肉喷出来,呛气管里了,猛咳嗽。
梁少洵赶忙站起来,一手扶着喻词,一手用正恰好的力道帮喻词拍着后背:“没事吧?没事吧?”
喻词缓过气,笑着摇头,那边小陛下忽然说:“今天此事,是个意外,但没想到竟让本王发现有人跟踪九郎。”
梁少洵和喻词的动作顿时都停下了:“跟踪九郎?”梁少洵皱着眉,“那么陛下知道对方是冲着谁来的吗?”
小陛下拍了一下手,叫过八姑,叽叽咕咕一阵后,八姑开始表演了。
“大师,这儿妖气很重,肯定刚刚才走。”
这声音很年轻,是个年轻男人的嗓音,喻词一听就想起柳大师身边的那个助手来了。
梁少洵眉头一皱,很显然和喻词想到了同一个人。但如果是柳大师,那么……难道是那位“苏阿姨”派来的人?
果然,八姑吐出的下一个声音确定是这位柳大师无疑了:
“我不用看妖气都知道才走了,都没人了,不是走掉还是怎么的?你想当李元芳,我可没兴趣当狄仁杰。”
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仔细查,看是什么妖魔鬼怪?”
梁少洵问题一堆,但忍着没问,继续听。
八姑继续动着她无比灵活的舌头:
“大师,我没见过这种妖气,跟上回找您那孩子身上的不一样,但怎么会两家都找您呢?”
“那孩子身上妖气是沾染的,不止妖气,还有鬼气,说来奇怪,灵符给出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现在连人也失踪了。”
“您别担心,您出手的事就没办不成的,现在,那梁少洵的住所已经找到了,又在他同伙呆过的地方发现妖气,说不定,失踪那个喻词真跟他们在一起,等找到这人交还父母,再按苏女士的意思,收拾了梁少洵,两家各自的钱不都是您的了?最好……再把那鬼收了。”
“被你说得轻巧,给我好好办事!别只会溜须拍马!”
不知道小陛下是怎么告诉八姑的,八姑此时只是模拟声音,就惟妙惟肖宛如那柳大师和他的助手就在眼前一样,甚至连他们的神情举止都能因声音而联想出来。
梁少洵的眉毛几乎都竖起来了:“小陛下,你听到那位‘苏女士’想怎么收拾我了吗?”
小陛下说:“这个倒是未曾提起,不过既然她找这等鬼道人来对付梁少,要不是咒杀,就是驱鬼杀了之后伪装成落水这般。”
喻词按住梁少洵的手,自己往侧面坐点,让梁少洵也坐进藤椅里。
梁少洵低了半天头才问:“会不会只是让我生个病之类的?”接着他又看向喻词,“这么多年,就算我……她应该也不会要我的命吧?”
喻词想起苏媛最后对他说那句话,那恶狠狠的神情,老实说,只怕小陛下没听到的内容里还应该包括有,先把他喻词送回家,得到喻家的钱以后,再弄死他,去拿苏媛的钱,苏媛把梁少洵的事情全怪到他身上,要说杀人,杀他的可能性比梁少洵更多。
想安慰梁少洵不会的,但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苏媛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于是只能扣紧梁少洵的手。
“鱼刺……”梁少洵一把抱住了喻词,力度不算大,但是很紧,咬着喻词耳朵说:“鱼刺,今天晚上和我睡,安慰安慰我吧。”
喻词用一根指头顶开梁少洵大脸,不过以同样低的声音回了个字:“好。”
聂小倩在一边沙发里窃窃地笑,小翠等几只狐狸也勾起了唇角,小翠说:“梁少,就不担心这个柳大师找来吗?人家可是已经知道这儿了。”
梁少洵眉毛一挑,刚才还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柳大师他要是来了,还能囫囵的走出去吗?”
喻词拍他:“你想杀人抛尸啊?我能住仓库,但我可不想住死过人的房子。”
“嗯,那就不让他死。”梁少洵立刻就顺毛了,但又重新把喻词抱在怀里了,下巴在他肩膀上一蹭一蹭的,“你最近玩游戏不是开始无聊了吗?玩玩真人打怪怎么样?”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喻词有点脸红,拉开梁少洵的手,说着“我要下副本”就上楼去了,梁少洵故意的,想要他回避接下来和鬼怪们的谈话,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现在这样的体质,出去反而会招惹来麻烦,唯一能做的,就是老实在这呆着。只要他安全活着,鬼怪们就能安全活着,同样,他们也就能保护梁少洵的安全。
喻词一走,梁少洵看着屋里的几位老妖和老鬼说:“这么说起来那个柳大师还真的是有点能耐的人?”
小翠说:“我们以前不通世故,给公子惹了麻烦,现在也是这样,若是用寻常办法,只怕要给梁少找麻烦,不如,借刀杀人?”
“怎么借?”梁少洵虽然和妖怪们混的时间挺长,但除了天方国的几位,并不太清楚其余妖魔鬼怪们真正的能力,所以,真的遇到了事情,梁少洵很乐于听从他们的建议。
九郎摸摸鼻子说:“小翠姐既然有办法了,梁少可以放心。”
奇怪的是,一直和狐狸们抬杠的聂小倩居然附和了一句:“怎么做?”
小翠得意一笑,明妍得向日葵都褪色了……
某天下午放学,梁少洵被班主任袁丽玫叫住:
“少洵,唐老师晚上在阶梯教室上物理课,他让我转告你,你想去就去,不用交费。”
梁少洵很想说“我不想去”,但是老师们全都是好心,谁让他之前演戏演过了呢?所以只能傻笑着回答:“嗯,我一定去,谢谢袁老师。”
开课时间是晚上七点过十分,上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他得九点多才能见着喻词。
出校门,找了一家快餐店要了一份炒饭和一瓶啤酒,梁少洵拨仓库里的号码——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喻词现在没用手机,偏偏几个鬼用不了手机,不是出怪声,就是有杂音,只好安装了固定电话。
两声后就有人接起来了,“咕咕”一声,梁少洵知道是谁接的了。
“白少,今天我学校加课,晚回去,别担心。”
白少顿时精神了:“我这就告诉公子。”
这才落口,梁少洵就听到白少在那边喊,把他晚回去的事情告诉喻词了,没一会,接电话的人换成了喻词。
“那个护身符你带着了没?”
“一直带着呢。”就算喻词看不见,梁少洵也在这边点头,“你要是想我,抱着我枕头蹭蹭,我不介意。”
“……玉观音呢?带着没?”喻词当没听见。
“嗯,也带着呢,用一根绳系在我脖子上。”
“当心点。”尽管梁少洵有带着玉观音,喻词还是觉得不放心。
“知道。”梁少洵笑了起来,“为了你我也得照顾好了我自己。”
喻词还想说什么,可是怕自己的心情影响到梁少洵,只好挂掉电话,但看着外面黑透的天色,他到底还是不能放心。
晚上九点,上完课蹬着自行车正走在回家路上的梁少洵突然爆了车胎,骑是没法骑动了,这个点,修车的也没有,只能费力地推着走。
“砰!”但梁少洵刚推了两步,就又听见一声爆炸,这次不是车胎了,是路边的路灯。这情况,让梁少洵立刻就知道他等的“客人”来了……
他也不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用根婴宁挂在他车龙头上的橡皮筋把手机绑前面,照着路,照样推着车不紧不慢地走。
“呵呵……怎的今日没有保镖了?”画皮的声音,不惨叫变成猪叫声的话,还是很动听的,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学猪叫?
“你怎么知道我没保镖?”梁少洵扶着车站着,很冷静甚至有些轻蔑的看着画皮。
她从上次受伤后就消停了很多,但是看来,这次为了来“见”梁少洵,又弄了一副人皮,披挂在身上,风姿绰约地站在前方昏暗的光线中。
“我没看到哦!只要我没看到的话,那么就算在附近也来不及救你的哦。”
“你上次来不也是谁也没看到吗?”梁少洵还在笑,“结果不知道哪个人妖被揍得半死不活从下水道跑了,你过来呀,再过来点。这周围可没公共厕所。”
“小子休狂!待我捉住你再管喻词要他的心脏,看他是选他自己,还是选你?”
说着,她就陡然禽兽了,往街边商店的墙上一跳,跟壁虎一样飞快地扭动爬行起来,朝梁少洵扑过来!
突然一只手从墙壁里伸出来,一把掐住画皮的脖子,聂小倩从墙里飘出来,白得能发光的手和脸,在晚上这种光线下看,又美又渗人。
捏住了画皮的脖子,任画皮挣扎着,这女鬼还有功夫说闲话:
“我就在附近,可你快不过我,这又怎么样呢?”
画皮好不容易挣脱开脖子,新皮也被聂小倩扯掉,急忙甩着血滴地跳开一截。
这时,知秋一叶才赶到,从水泥地下面冒出来,一个劲地骂:“这地太难钻!下面居然是个商场!我只好再往下!这可怪不得我!”
梁少洵关心的可不是知秋一叶来晚的问题,但他不能在这时候问——聂小倩得保护喻词,她在这出现,喻词呢?
画皮一看,两只最厉害的鬼都来了,她却没能抓住梁少洵做人质,立即就想跑,聂小倩头发一甩,乌纱飞出,把跑出一截的画皮又给扯回来,知秋一叶拔剑乱剁,剁到画皮,刺耳的猪叫声简直要把他们的耳朵扎通!但这个不着四六的剑仙居然把聂小倩的头发也给割断了!
“知秋!你……”
“哎呀!我错了!我去抓!”
两只鬼追着画皮远去……
“……”梁少洵挑挑眉毛,推着他瘪了胎的自行车继续向家前进。
没过三分钟,阴测测的笑声在他背后响起:“以为这就没事了?”
梁少洵停下脚,他身后黑暗中一只套着半片人皮的手向他肩头拍上来——白光一闪,又一声猪叫声,这不长记性的鬼下辈子可以投胎去做熊他妈。
梁少洵这次不等她逃了,一把拽下脖子上的玉观音,回过身抡起胳膊,就把玉观音朝还在倒飞的惨叫的画皮扔过去!
玉观音直直穿过了画皮的身体,白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落在地上,摔碎成了几瓣。
画皮也摔倒在地,可她居然还能挣扎着站起来,喉咙里发出怪声,朝梁少洵又扑过来!
梁少洵忙从口袋里掏出柳大师给的护身符,差点来不及,只得先用另一边胳膊挡了画皮一抓,再把护身符贴到了画皮的脑门上!
他根本没听到什么声音,就只能感觉到耳膜剧痛,然后,其丑无比,还会猪叫的画皮就被护身符吸了进去——
柳大师的护身符可没这么大本事,直接把画皮给收进去,先有玉观音击伤画皮,这护身符才起得了用。
梁少洵捏着护身符猛喘了好一阵,翻看了一下,知秋一叶和聂小倩这才回来,一看护身符就知道成功了。
梁少洵不管流血的胳膊,问:“小倩,鱼刺呢?”
聂小倩嫣然一笑:“公子在幻境里,命我来帮梁少。”
“他又进幻境了?”梁少洵无奈叹气。
聂小倩说:“公子……回是回不去了的,现在应该想明白了。”
知秋一叶拉起梁少洵胳膊看:“找地方坐下,给你上药要紧。”
“嗯。”梁少洵点头,不能这个样子回去给喻词看见。
后来找到一家网吧外面,在那里灯下头敷药,冬装的校服大衣袖子上被撕烂了,胳膊上的口子也比上一次的伤口深。
“能把衣服变好吗?”梁少洵抬抬袖子,“我就这一件校服。”
聂小倩正朝进出网吧的青少年抛媚眼,害人撞门玩得正高兴,点头:“当然了,不过得找小翠。”
“哦,能修就好。”梁少洵干脆把外套脱下来一卷塞书包里了,这也是不能让喻词发现的。
但再看知秋一叶朝他胳膊上抹的东西,梁少洵顿时咧嘴了,“师兄,你确定你的药没过期?”
“过期也比你们药房里卖的管用!!”知秋一叶生气,狠狠抹一把,差点没把梁少洵痛出满眼小星星。
不过疼也就是那一下子,很快梁少洵就缓过来了。但是知秋一叶有把他的手裹成木乃伊的趋势,他赶紧把胳膊救了回来。
后一天晚上,又是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