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
既然不值钱,就不必小心谨慎了,喻词随手翻了一下,挺满意的,放在笔记本上搁着。
第八章
没过多久,何婉进来说:“鞋柜上饭盒里的饭有味了,以后拿回来记得放到冰箱里,这盒我扔了啊?”
喻词一听见饭盒就想起梁少洵,不太自在地点点头。
一般何婉不会进来影响喻词学习,可这一晚她接连进来几次,说东西找不到了。
喻词很快把试卷做完,出去问何婉什么东西丢了。
“香水。”
何婉从来不用香水,连化妆品她都只用超市里买的,搞得喻词不敢相信地重复:“香水?”
何婉不好意思地说:“你四姑姑从香港带回来的,她去香港玩了两天,还给每个人都带了东西,给我的就是香水,今天下午我们在你伯伯家里聚了一下,本来要叫你过去吃饭,你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就没有叫你,你的礼物她要你周末自己去她家拿,不许妈妈给你带。”
喻词笑起来,四姑姑喻先宁很时尚,比小姑姑还讲究,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人打扮得像艺术学院的学生,经常蒙骗到春心萌动的无知少年,幸好送的是香水,要是送夜店款衣裙什么的,喻先明又得被这个妹妹气倒。
“妈,四姑姑都买了,你就用吧!我给你找。”
何婉一直摇头:“不要不要,你去看书,我自己找,可能没拿回来……”
喻先明在看电视上的鉴宝节目,听到说:“你拿回来了,我记得你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捏着袋子。”
何婉一脸疑惑:“是吗?那我放到哪去了?你别管了,小刺,妈妈自己找。”
同学们管喻词叫鱼刺,有由来的,喻词的四姑姑给喻词起了个小名——小刺,由于她的坚持不懈,小刺就成了喻词在家里公开的小名,连辈分最高的爷爷都这么叫他,被同学叫成鱼刺只是顺理成章的发展延续。
喻词小时候还会抗议,现在早逆来顺受了。
“今天试卷做完了,跟梁少洵一块做得快,”喻词往客厅大门走,“鞋柜上面找过了?”
连他自己都时常会忘记东西放哪里,更不要提爸妈了,挨谁家都很正常。
何婉一听喻词的功课已经做完了,怕他要提早睡,急忙去厨房看灶上煲的汤。
“找过了,都找过了,也许被我随手塞到角落里了,反正也不用,改天再找吧!跟你爸看电视去,休息会喝汤。”
喻词嘴里说好,行动没停,看得出何婉很喜欢这瓶香水,才会接连找好几遍,他明白,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即使上了年纪。只不过在何婉心里老公和儿子放在她自己之前,她要忙工作,还要照顾家里没生活自理能力的两个男人,哪里还有时间去打扮,再加上舍不得给自己花钱,还有点保守观念,怕被人取笑,但不表示她不喜欢。
喻先宁最明白,所以即使每次买来送都会被说浪费什么的,还是乐此不疲。
鞋柜上面没有,喻词随手打开柜子,忽然怔了一下,柜子最下面一层的角落放着一双小巧的绣花鞋。
绣花鞋只有女人穿,这个家里只有何婉一个女性,何婉在事业单位上班,尽管都这年代了,可在单位裙子要是短得离膝盖超过十厘米还是会被领导旁敲侧击地提醒,彩一点、亮一点的衣服何婉根本就不敢穿,所以衣柜里全是职业套装,还都是最保守的款式。
绣花鞋?怎么看也不是何婉的风格。
怔了几秒,喻词说:“妈,四姑姑的鞋子掉我们家了。”
何婉在厨房里扬声说:“哦,她要你周末去她家,到时候给她带过去吧!”
“嗯。”
喻词把家里洗衣间都给找了,没找到什么香水,忙着看壁柜,他没注意到晾衣绳上挂着他早上才换下来的袜子,墙角堆着一堆像是泡沫干掉剩下的污渍——
这一晚很平静,早上喻词是被闹钟吵醒的。
刚出门手机就响了。
“爸?”
喻先明的声音还没完全清醒:
“昨晚忘跟你说了,中午我要去勿言寺,找你郑爷爷掌掌眼,你去不去?”
喻先明嘴里说的“郑爷爷”在本地收藏圈子里小有名气,拿不准真假,舍不得花钱鉴定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去找这人掌眼,他的古玩店开在勿言寺。
勿言寺是本地最大的一个寺院,文化大革命时被烧了,现在的寺院是八九年重建的,寺院本身没什么特别,但是在寺院周围有一片老城区,全是明清建筑群,本城的花鸟虫鱼、金银玉石、古玩字画等等都集中在这一片交易,也是城市的最中心。
通常来说勿言寺并不单指寺院,而是泛指勿言寺附近那一大片建筑群,从步行街东头到宽河两岸电子城也涵盖在内。
勿言寺有几家不错的饭馆,本省最地道的口味非要在那才吃得到,而且离附中不远,骑车走步行街只要五分钟就到。
喻先明用半朦胧的勾引调子说:“儿子,我请你吃竹荪鸡哦~~”
一大早还没起床就惦记着竹荪鸡了,喻词分外无语,他拐过小湖,看到梁少洵已经等在小区门口,却没见苏琳的影子。
喻先明就像有千里眼,在电话里说:“把少洵跟琳琳叫上,你想叫谁都带上,我在一品春订桌。”
“爸……”
电话挂断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喻词才觉得他爸挺有王八气质的。
昨天欠了杨逸鸣人情,要不中午把杨逸鸣也叫去,喻词这么想着,对梁少洵扬了下手,两人跟在一辆奥迪后面出了小区大门。
小区大门出来五十米就是十字路口,他们到的时候红灯正在倒数读秒,后面传来两声嚎叫:
“啊啊!!!是梁少洵跟鱼刺!!!碾!!!”
“碾!!!!”
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谁,三年二班自称是校草和公认是校花的两个妖孽,成牟和钟唯贤,成牟很阳光帅气,本来校草非他莫属,但他从一进校就宣扬他是附中校草,于是大家都懂的……而钟唯贤更加极品,皮肤比女生还白,腰杆比女生还细,用的护肤品比女生还高档,这三个比让钟唯贤成为附中当之无愧的校花!
有这两只妖孽在,三年二班在学校里比三年一班还招眼,前者是学生关注的,后者是老师关注的,人气落差一下子就出来了。
梁少洵跟喻词换了个眼神,在绿灯亮的瞬间飚过斑马线,自行车道上拥挤的人流立即被甩到后面——那两个妖孽已经拿出抢钱的架势追上来了。
这一幕每天都在上演,只要同一级能叫出名字,路上见到就开始比赛谁先到,没人发奖品,但学生们对此十分热衷,要是在人民东路上更热闹,那边有实验中学、一中、八中,经常是几个学校的学生在早班的车流里玩接力赛。
附中资金雄厚,人民中路三百米临街路段属于附中,把其他学校都挤开了,而且临街路段还不修店铺,除了白色围网全是梧桐银杏交杂的林带,摆明看不上出租店面的那点钱,有这样的学校,难怪学生嚣张。
看到金黄的梧桐叶和杏黄的银杏叶出现,就预示着抵达最后冲刺路段,连喻词这样不爱运动的都卖死了力狂蹬自行车踏板,身后成牟和钟唯贤的怪叫声不断,梁少洵已经落到喻词后面,肆意地笑声里夹着给喻词加油的喊声。
到门口就算赢,因为进校门不许骑车,必须下来推行。
刹车很新,一捏下去就来个急刹,发出刺耳的响声,喻词用上脚跟才停稳,赢了!
他得意地回头,冲后面气急败坏的成牟和钟唯贤摇了摇头,意思:你们不行!
钟唯贤发现喻词骑着新车,立即嘟起嘴像女生撒娇那样说:“原来换车了,气打这么足!”
“给你骑两天?”喻词逗他。
成牟一伸胳膊把钟唯贤捞住:“鱼刺,别泡我的妞,空虚找你家梁少洵!”
“喂!奶牛!谁是你的妞!!!”
钟唯贤一把推开成牟,喻词也在这时候一脚踹在成牟车轮上,成牟“哇”一声倒出去,幸好梁少洵很够意思地扶了一把,否则“校草”就得在众目睽睽下摔个大劈叉造型。
三年一班、二班都有同学到,互相打着招呼,笑闹着走进学校,看起来跟往常一样的清晨,连太阳的边都还没出现,可是一进学校气氛就不一样了。
从车棚出来的学生全在跑,一个个就像去抢餐包一样往教学楼那边跑。
“有个女生要跳楼!!!”
“什么!?”
“好像是三年四班的!”
喻词听到这些话,锁车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四班的?还是四班?
梁少洵跟他想到一块去,拍拍他:“要不你先别过去,我去看看是不是。”
“就算是,我为什么要避开……”
梁少洵一手按住喻词肩头:“即使是她一厢情愿,跟你无关,可是人连楼都打算跳了,这时候怕是受不了刺激,难道你还能违心告诉她,只要她下来你愿意以身相许?”
喻词微微发慌的心情被梁少洵这句话稳定了,甚至还能笑一下:“行,你去看看,我就在这等。”
“嗯。”梁少洵安抚地再次拍拍他,小跑出去。
喻词看着梁少洵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荒谬,真是那个女生吗?给他送巧克力,被胡优雅骂哭的那个?
不至于吧?
如果是的话,为的哪一件事跳楼?被拒绝,还是被骂?
喻词一早上的好心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第九章
站了有两分钟,杨逸鸣来了,显然也听到不少其他同学的话,锁上车就来拉喻词:“鱼刺走!你躲这干嘛?难说人家就是为了你才跳楼,哄哄说不定……”
喻词坐在已经锁好的车上,不打算动:“哦,我等梁少洵。”
杨逸鸣眼睛下面还有点青,愣头愣脑地问:“梁少洵去哪了?”
“你问我我问谁?”喻词装傻。
“哎!”杨逸鸣神经短一截:“打电话给他啊!在这傻等干嘛?”
车棚外面有人喊:“谁看到三年一班的喻词了?谁看到了?校长找!!”
杨逸鸣一把拉住喻词,把他拖出去:“这呢!陈老师!他在这!”
教美术的陈老师急匆匆跑过来,在很多学生注目下拉着喻词转身就跑:“四班的蒋惜妍你认识吗?她站在活动室窗台上,说要跟你说话!!!”
一听这话,担心的成了现实,喻词彻底慌了:“老师你别拉我!”
陈老师不是附中的正式教师,平时就对校领导相当殷勤,只恨没机会表现,更别说现在。
“不拉你?我倒是想去拉蒋惜妍,可惜她把活动室的门反锁了,谁也不敢撞门怕刺激她,我跟你说,喻词,校长的意思你赶紧去劝劝她,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劝下来,天知道她在那呆了多久了,要是手麻脚麻掉下来怎么办!?”
喻词试图讲理:“等消防来了再决定不行吗?万一她见到我一生气跳了怎么办?”
陈老师语气尖酸地说:“生气?人家喜欢你还来不及!你们这些孩子处理感情一点都不成熟,挺简单的事情闹得要死要活,非要闹上新闻坏学校名声才满意!?怎么就不会多想想,为别人考虑一下?什么都不懂!!”
喻词被一路拉着走,挣不脱手,陈老师把他的手腕捏得死紧,不用说对他十分生气。
眼看树冠就要到头,教学楼的灯光明亮一片,操场上站满了本该进教室自习的学生,还有早到的老师。
梁少洵听到陈老师的声音,急忙赶过来拦:“陈老师!喻词不能过来!!”
陈老师见被一个学生拦路,气急败坏地吼:“他怎么不能过来!?蒋惜妍要跟他说话他还躲开,难道为了他的清高让另一条生命就这么……这么……大好年华完全不珍惜呢!!”
梁少洵差点没急死,这都说的什么话!?关清高什么事!
“老师!那个女生把活动室门反锁了,她根本不留后路!铁了心要跳的!就等着见喻词!她已经钻进牛角尖了!没见到喻词之前她不会跳,我们可以拖延时间,直到在下面放好气垫!”
陈老师听不进喻词的话,同样也听不进梁少洵的话,他相当恼火地把梁少洵推开,拉着喻词走到操场上,还唯恐站在顶层窗台上的蒋惜妍听不见,用堪比喇叭的音量高喊:“喻词来了!!喻词来了!!!蒋同学你别急!有什么你们说清楚!别想不开!!!”
他这一喊,密集的围观人群闪出一个空。
陈老师看样子是想把喻词拉上楼,然后叫蒋惜妍自己开门,一路吆喝学生让路。
喻词一抬头就看到有个女生站在五楼学生会活动室窗台外,那个窗台前几天才放上去几盆花,花盆不知道被搬到哪里去了,此刻只有她孤零零地站在那。
活动室没亮灯,只有下面教室里的灯光和楼外的景观灯照出她的身影,长头发,脸色极白。
陈老师把喻词一直拉到楼下,喻词能看见她,她自然也能看见喻词,尤其陈老师还一路喊着走,生怕她看不清楚。
就听一声凄厉的哭叫:“喻词!我喜欢你!犯法吗?”
话才落口,她的身影就从窗台上落下来,满校尖叫声——
这一瞬间无数女生转过身或者低下头,就连站在学生中的老师们也有不少眼里发黑。
附中建校几十年,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完了……
没有惋惜,只有恐怖,映射在每一个人眼里。
陈老师完全懵了,他的手一松,喻词挣脱开他的手向前跑,和他一起的还有梁少洵和其他几个男生。
五层楼,实际上六层楼的楼高,因为第一层等于两层的高度,怎么可能接住她?
但是理智和常识被挤出大脑,几个男同学都向着蒋惜妍即将坠落的地方跑。
时间仿佛凝固了,但蒋惜妍落下的速度一点也没有停滞,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已经响起那一声可怕的坠地声。
突然,离得最近的喻词和梁少洵看到漆黑的第三层实验室窗户里伸出一只手,猛地拉住了高速下坠的蒋惜妍!
怎么可能!!
如果有人站在那伸出双手,即使接住蒋惜妍也会被她砸死!不要说只是一只手!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只手没有折断,手的主人也不曾被蒋惜妍拉得翻出窗外,它就那么伸在那,牢牢地抓着蒋惜妍,让她再也没有往下掉一米。
“啊!!!!!!”
蒋惜妍惨叫起来,听说跳过楼侥幸没死的人再也不会去跳第二次,因为将要把自己摔成肉泥的经历实在太可怕,她不停地尖叫,拼命蹬腿,惊醒了被吓呆的人群。
有老师往三楼跑,还有学生会体育部的干部招呼男同学去体育馆拿垫子,整个学校一片混乱。
喻词拉住跑到身边站下来的梁少洵的手:
“梁少洵,那只手……”
梁少洵也看到了,那只手从窗户里探出了半截手臂的长度,裹着手臂的不是西服,不是白衬衣,而是宽阔得像口袋的东西。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