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魔法一般,下一刻一条雪白的雪纺长裙已经出现在眼前,千夜咎双手托着裙子递向她,“不要害羞,好好的打扮自己是所有女孩子的特权哦。”
大概也是某人怕她不肯试穿所以用了奸计,再度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裙子正乖顺地站在镜子前,身后随即传来男子温柔的赞许——
“来,站直了抬头看镜子,如何,很漂亮吧?”
或许就是那一刻的迷失,让她突然觉得、再也没有比用这条性命来回报千夜咎,更加值得去做的事情了。
……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一个人,可以让那个从容的男人在他面前露出最纯粹的本性。
大概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千夜咎因为他而失态到放弃所有的原则与坚持。
——那个人就是玖兰枢。
纯血之君玖兰夫妇尚未逝去之前,每月一次的“回家探亲日”是唯一可以令千夜咎真正开怀的事情;玖兰夫妇逝去之后,千夜咎与玖兰枢一起在元老院这个囚笼里相依为命,即使是非常难过的时候,只要看到对方,便会觉得所有的痛苦都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直到那一天——
刺入玖兰枢胸膛的尖锐利爪无情地将绘着往昔幸福的帛布化为齑粉。
在刻意避开玖兰枢之后终于暴露出了所有的胆怯,整个人瑟缩在墙角的千夜咎满面茫然和无措地对她说,“辉夜,怎么办,我想要……我竟然想要杀了他……”
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将自己不断痉挛的手指颤抖着插|进凌乱的头发里,仓惶惊惧地扣着自己的头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便是连续数日的不眠不休。
即使是纯血种也会有透支的时候,辉夜遣送走不知是第几位元老院派来的访客后再次回去,便看到疲倦至极的千夜咎缩在墙角昏睡过去的样子,然而大概只有短暂的一个小时,他就被噩梦惊醒了。
醒来后的千夜咎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整个人都恢复了从容镇定,然而只有辉夜察觉到,那些弥漫在他周身宛如失去了所有希望、绝望的死寂气息。
在他漠然起身准备去整理着装的时候,她担心地唤他,“咎大人……”
继续向前走的千夜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听清了她拖曳的尾音里带着的担忧,微微佝偻的身体还是顿了顿。
“辉夜,原来这就是我的宿命。”他面无表情地低垂着头俯视自己的双手,语气冷静得几乎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出生,然后杀了拥有最为浓郁的玖兰血的帝王。”
——在提到那个姓氏的时候,那些冷漠的表象宛如潮水一般纷纷退去,陡然暴露出阴戾的狰狞!
“你以为那样无能的你,可以成功地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我身上吗?”他不知在对谁说话,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瞳紧紧盯着并无一物的虚空,咬牙切齿地狠狠道:“开什么玩笑!我绝对、绝对不会遂了你的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从未用过这样憎恶的语气说话,即使是在面对元老院的时候,言辞间的恨意浓郁而沉重竟令人有粉身碎骨的错觉!
“咎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您告诉我可以吗!”她焦急又担心几乎快要哭出来。
然而千夜咎却断然无视了她的心情,决绝地否定:“不可能,那是让我亲手送你去死。”
这太过粗暴着实尖锐的反驳令她茫然一怔,却又不屈服地继续劝说,“您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因此而死的。”千夜咎斩钉截铁地亮出最后的铁证。
“……即使是那样,我也不怕。”只是片刻的沉默,却已经足够辉夜做出决定,“我的这条命是您救回来的,为您而死才算是死得其所——”
立刻便遭到了粗鲁的打断:“胡说什么!你的命是自己的,只为你自己而活!”
“咎大人!”
“对不起,我有绝对不能告诉你的理由。”他背过身去,垂落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攥住,力道之大足以清晰地暴露出手背上贲起的青筋,“辉夜,不要逼我。”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决然推门离去。
孤寂却又坚定的背影被重重关起的门全然阻断,宛如昭示着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悲哀开端。
……
“叩叩——”沉闷的敲门声之后,那道熟悉的声音仿佛回响在灵魂深处,唤回她迷失在记忆中的神思,“辉夜?”
“咎大人,”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才转过身开门请千夜咎进来,然而只是简单的准备动作,显然并不足以抹去那些弥漫在心间的悲伤,紧接着她鬼使神差地说,“留在这里,真的好吗?”
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却正好触及了一直纠缠在千夜咎心底的毒瘤,带着雷霆之力击碎了他努力建立起来、那些太过脆弱的乐观。
“……我不知道。”他似乎已经疲惫得无力维系强颜欢笑了,茫然的视线落在不知所踪的地方,整个人看起来竟显得垂头丧气,甚至语气间也带着浓郁的懊恼与迷惘,“辉夜,他好像非常痛苦的样子……我并没有想到……我已经不确定当时的选择是否……”
已经不是恨不得自己掌嘴的时候了。
辉夜想要尽力挽回,却发现自己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苍白的安抚:“无论对错,当时咎大人只有这一个选择,是最好的,不是吗?”
然后是片刻的静默。
千夜咎静静低笑一声,“呵,你说得对。”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抵上眉间,“我大概也是被小枢惯坏了,竟然变得这样软弱。”
那隐隐有些挫败的神色看在辉夜眼里,直掀起一阵闷闷的心疼,“不,如果咎大人算是软弱的话,那么被您救回来的我又算什么呢。”
“辉夜,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千夜咎摇了摇头,他眼睑低垂,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落一片黯淡的阴影,薄红的唇边扬起讥诮而自嘲的弧度,“我做的一切,说到底也只是因为自私而已,我自私地让你活下去以便你为我所用,自私地为小枢选好了他即将要走下去的路,只为求得自己心安,然后现在又因为他看起来过得这样不好而自私地留在他身边……”
“这些年,我在咎大人身边过得很开心。”辉夜迅速打断他的行为似乎有些无礼,这太过突兀的逾矩也使得千夜咎抬起眼来看她,终于将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瞳里盈满的担忧尽收眼底时,又听她继续道,“其他的我并没有资格评论,但是只有这一点,请您不要妄加否定。”
安静垂在身侧的手掌一瞬收紧,随后却又轻轻松开,他低低叹了口气,终是绽开释然的微笑,“……谢谢。”
“咎大人……”这是对于千夜咎的道谢感到不满,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制止的辉夜。
“啊,还有一件事,”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千夜咎的语气终于变得轻松起来,“听说舞蹈节快要到了哦,既然来了,辉夜也参加吧。”
——“嗯……就做我的舞伴好了。”
他微微垂眸看向她,昏暗的光线下,那双酒红色的眼瞳漾着薄薄的暖光,恍然间竟温柔至斯。
作者有话要说:辉夜妹纸是个关键人物所以拉出来详写一章。
嗯,就是这样,阿咎只要告诉别人他为啥想要杀了枢,那个知情者就会死。
俊美的作者泥真的洒了一手好狗血!!!
Orz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视这在致力于打造最苦逼男主角一百年的念头下诞生的男主角了Orz
阿咎对不起QAQ
马上就会让枢爷发现你的秘密然后好好疼爱你的!!!【打死,这分明是树死亡FLAG好吗!
、第十夜~序曲(上)~
借着日间部同学的门禁时间,千夜咎又带辉夜去参观了校园,一切安顿好才回到月之寮,寝室的主人似乎已经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有一会儿了。
玖兰枢正摆弄着手中的西洋棋子,听见推门的声音后仿佛早已知道来人是谁,并没有投去多余的视线直接出声问道,“辉夜还好么?”
千夜咎怔了怔,唇边漾起浅浅的微笑,他走向玖兰枢所在的方向,径自绕过横在眼前的书桌,倾身给了玖兰枢一个温柔的拥抱,靠在他耳畔轻声说,“小枢不必担心,这里非常好,辉夜很喜欢。”
他的下颔抵在玖兰枢的肩头,脸埋在玖兰枢的颈间,皮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鼻间盈满熟悉眷恋的气息,这染着暧昧的氛围显然很容易令色|欲熏心的某人产生接吻的欲|望,然而正当他狡猾的舌尖缓缓扫过玖兰枢的耳垂,向着嘴唇进攻的时候,“叩叩”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仿佛能够看见千夜咎怨念的表情,玖兰枢抬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抚,耐心地等待千夜咎从他身上起来后才应允道,“请进。”
来人是一条拓麻以及他身边的……红玛利亚。
似乎尚未习惯玖兰枢的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在看到立在君王身畔的千夜咎时,一条拓麻顿了顿才开口唤道,“枢。”
“她,红玛利亚,”他微微颔首示意跟在身边的娇小少女,“现在居住的寝室似乎令她紧张得无法入睡呢。”
这显然就是瞎掰出来的不靠谱理由听得千夜咎无语地撇嘴,随后他下意识地将目光继续放在玖兰枢身上,修养良好的君王正耐心地听着少女后续的解释——
“为了夜间部的平静,我想暂时先不住寝室。”红玛利亚恭敬而平缓地说,“夜间部刚设立时使用的临时寮舍,我住在那里就可以了。”
甚至牵扯上了夜间部的平静,这样的解释听起来似乎非常的深明大义,也就显得玖兰枢分明是在纵容她无理取闹的应允,听起来更加合情合理,“可以,我去对理事长说。”
但是无论再如何理所当然,这么容易就答应还是令一条拓麻感到违和,他担忧地蹙起眉看向已经重新将视线集中在手中棋子上的玖兰枢,“这样好吗?”
只是不待这场问答进行到最后,少女便做出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感谢道,“好高兴!非常感谢!”而后以蹦蹦跳跳的兴奋离开终止了一条拓麻所有的疑问。
被抛弃在原地的金发少年也只剩一条路可走,他尴尬地留下一句“早点休息”,便重新关上了玖兰枢寝室的门。
而就在这时,一直表现出漫不经心的态度的玖兰枢突然慵懒地开口道,“阿咎白天的时候,是去做了什么?”
优雅淡然的话音里那些微不可见的若有所指,使得已坐在玖兰枢的长椅上、正随意扯开自己领带的千夜咎手上的动作猝然一顿。
“没什么。”只是那些细微的失态似乎只是幻觉,千夜咎从容又快速地答道,“单纯的找辉夜一起玩而已。”
——“是吗,我以为阿咎是知道……今晚红同学会来向我申请居住旧寮舍,所以才会去整理那里呢。”
在说出这句让千夜咎整个人都大惊失色的话语时,雍容高贵的君王依然是泰然自若的神色,似乎本意并非威胁一般,他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千夜咎,轻描淡写地不经意扫过男人僵直的背影,便再次看向眼前的棋盘。
然而冰冷压抑的气息却开始一点一点地随着沉默蔓延,直至覆盖了整个空间,一片静谧的室内,只能听得到玖兰枢手中的棋子缓慢敲在棋盘上的“答、答”声。
“……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不知过了多久,千夜咎才终于自这令人窒息的凝滞中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呼吸,他故作不在意地试图将话题转至轻松一些的方向,“对了,舞蹈节快到了,小枢应该会去向优姬……邀舞吧?”
对于他这番听似热络的询问,玖兰枢只是不置可否地淡淡应道,“嗯。”
“优姬年纪还小,大概还没有一件正式的晚礼服吧。”这里是仍在继续努力的千夜咎,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他甚至站起身走向书桌前,做出了重新靠近玖兰枢这样重大的牺牲,“正好我也要准备辉夜的衣服,不如帮优姬也一起带回来?”
“阿咎不觉得,为心爱的女孩挑选礼服这种事,还是亲自去做比较好吗。”仁慈的君王似乎终于心生不忍,总算是顺着某人的话题继续下去,不过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新话题的走向似乎再次被开错了头的君王歪向另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方,“没有钱就直说。”
“……小枢要拒绝我也请直说。”即使捏紧了双手咬紧了牙关,还是无法将语气重新提到之前的轻快,他只得狼狈地转过身去掩饰那些丑陋的嫉妒,“以及你误会了,不要说得好像小枢包养了我的样子,明明我才是包养你的那个人。”
……
玖兰坐在原处看着千夜咎离去的背影,他的目光波澜不惊,俊美的容颜依旧从容淡漠,然而修长的手指间执着的棋子却不知何时已化为齑粉,层层叠叠地跌落在黑白相间的昂贵棋盘上。
“勉强自己去做那些不喜欢的事情……难道真的是,为了我……吗?”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不慎探出花瓶的娇嫩花朵,也顿时枯萎凋谢!
……
因自找死路以至于醋意滔天而离家出走的千夜咎,已经在这棵树上躺了很久,久得甚至根本没有顾得上为辉夜准备礼服。
已经是接近正午的时间,明媚的阳光穿过层层的枝桠,在他脸上投下影影绰绰的斑驳。兀自同自己生着闷气的千夜咎也是终于在此刻长长呼出滞留在胸口的浊气,强打精神坐起身来。
猛然改变姿势使得眼前一黑,再次向下看去时,一位戴着诡异面具的银发少年闯入了视野——他刚刚到达那里,此刻正抬眸看着千夜咎的方向,目的着实太过明确。
几乎是在确认千夜咎看到了他的下一秒,少年便开始了无礼地质问:“前一晚你究竟对闲大人做了什么?”
“……真不愧是双生兄弟,连这种莫名的狂妄都是如出一辙,令人厌恶。”千夜咎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足够树下的少年听到。
“你——”成功被激怒的少年狠狠地指着千夜咎,却蓦地意识到了什么,由单纯的愤怒转为戒备,“……兄弟……你是谁?!”
“第一,我只是消除了一些不该存在的记忆,你的闲大人又不是小枢,我没有必要对她做什么,”似乎无意多做纠缠,千夜咎径自进入了解释阶段,“况且也是她没有用自己的身体,我才可以趁虚得手的呀,不要将一位纯血种看得那么柔弱、形容得那么像受害者啊。”
“你说什——”
“至于第二个问题……”并没有给少年反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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