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玖兰枢觉得他今天的状态并不太好,大脑仿佛被那个人大举侵袭似的,甚至在提起“小的时候”时,都能回忆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最开始、他并没有恢复玖兰始祖记忆的时候,华尔兹的舞步是千夜咎教给他的。
那个时候才四岁的他还颇为矮小,已经八岁、身高开始迅速抽长的千夜咎为了配合他,委屈地佝偻着背跳着僵硬的女步,却仍然笑的一脸温和宠溺……
玖兰枢不动声色地握紧垂在身侧的双手。
“无需困扰,优姬这么可爱,想必舞会上一定会有很多人与我竞争的,”那些不合时宜的动容,也使得玖兰枢安抚黑主优姬的声音有些异样的僵硬,为了掩饰那些毫无优雅可言的失态,玖兰枢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优姬,背对着她做出一副即将离开的样子,“我会尊重优姬的选择,至于礼服,就当是回报这些年优姬为我带来的温暖吧。”
最后的承诺是以低叹的方式说出来的,随着玖兰枢渐行渐远的步伐悄然弥散在微风中。
……
黄昏再度降临。
满腹心事的优姬独自行走在被夕辉镀了一层薄金的林荫道上,就在这里,邂逅了与其说闲逛不如称之为守株待兔的绯樱闲。
“已经完全忘记了吗,如此思念着你的那个人的事情……”简直就像致力于引人误入歧途的邪恶巫婆一样,绯樱闲低诉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那个人是、一直在你身边的……”
黑主优姬茫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逐渐靠近她的少女,“是在说,零?”
就在绯樱闲微微地眯眼间,仿佛被什么骇到似的,黑主优姬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错愕的仓皇——
“……想起来了……”
那些被玖兰枢独断独行地封印起来的、就发生在昨晚,关于锥生零的记忆顷刻间涌入脑海!
就在她正纠结于为什么会忘记时,恶意提点的绯樱闲已经兀自转过身,做出一副即将离开的姿态,优姬急忙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等等,玛利亚同学,零……怎么了?”
少女微微挣动甩脱了她的钳制,“现在是没事了。”
然后她再次转过身来,温柔地、轻轻地抚上优姬的脸颊,与之后宣告的残酷真相毫不相衬:“但是不久之后,就会变成Level E。”
优姬缓缓地睁大了眼,深色眸底漾动的光华由最初的茫然,顷刻间蜕变为此刻的惊惧与慌乱。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绯樱闲抓准时机继续劝诱,“我知道救零的方法,所以,来做个交易吧。”
“作为交换,”她温柔地拂开被风扬起,散落在黑主优姬颊侧的发丝,然后缓缓地倾身靠近震惊到失神的少女耳畔,“想请你做一件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
优姬静静地立在原地,默然目送着红玛利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从最初的恐惧到现在的沉默接受,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做到这种地步——
“实在是称得上非常坚强了。”千夜咎悄然无声地出现在黑主优姬身侧,如是称赞以示自己的存在,“既然找上了优姬,那一定是让你去刺杀小枢吧?”
尚未来得及对千夜咎突兀出现在身畔的事实做出评判,黑主优姬便被紧接着投放的另一颗重磅炸弹震得大惊失色,“你怎么——”
“言灵似乎失败了呢……”然而千夜咎却已经自顾自地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怔怔地盯着自己伸在眼前的手掌,复杂的目光里那些失落与自嘲尤为清晰。
不过那些失态只出现了片刻而已,下一秒在重新看向优姬的时候,那双酒红色的眼瞳已经盈满了令人动容的决绝,“优姬不用理会那些威胁,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哦。”
——“其他的意外,我会亲、手、处理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走了一下零姬线,毕竟他们是作者家小千里的另一对官配嘛,不做些什么最后在一起会显得很突兀的。
所以似乎微妙的洗白了一下枢爷?就是关于那个枢想要补偿零的个人见解啦~
因为在漫画的最后枢死掉了并且把优姬推给零照顾鸟~
看漫画总觉得枢爷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自己要去死的实在是太虐作者这个枢厨了QAQ
先滚下去默默地哭一会儿嘤嘤嘤
、第十一夜~迷雾~
千夜咎所谓的言灵,其实是一种暗示的能力,在旧寮舍前遇见绯樱闲的那一夜,他不仅消除了她的记忆,还对目标本来是黑主优姬的绯樱闲设下了将目标转换为他的暗示。
而这个暗示能够成功生效的条件就是,被暗示的人必须是相信这个言灵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通俗一点的说,就是只有在绯樱闲相信以千夜咎为目标,确实能够实现她取得新的力量的目的的情况下,“目标是千夜咎”这个言灵才是有效的。
——大概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从一只活蹦乱跳的纯血种身上强行取血这件事,是只凭一己之力能够做到的吧。
考虑到绯樱闲真正想要的是最容易得到的优姬的血,所以言灵会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千夜咎还是在得知她按照最初的计划,让黑主优姬扮演刺杀玖兰枢的刺客这一事实时,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阵复杂的失落。
绯樱闲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在她看来……玖兰枢只有在面对黑主优姬时,才能卸下所有的防备,是因为在她心目中,黑主优姬才是玖兰枢真正在乎的那个人。
最近真是各种在吃小优姬的醋啊。
明明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要帮助玖兰枢保护黑主优姬,黑主优姬是他心爱的女孩,这根本就是连千夜咎自己都深信不疑的事实……但还是难以克制那些丑恶的嫉妒呀,只不过是几次肉体关系而已,就已经令他如此动摇了吗。
于是觉得这样真是太失态了、需要清醒一下的千夜咎扶住身畔粗砺的树干,在仔细四顾确认无人之后,趁着月黑风高……默默地以头磕树了那么三下——
“你在干什么?”
……真想杀了这种木有眼色的碍事家伙!
“啧!小朋友就不能多多体谅一下烦心事一大堆的大人?”千夜咎骤然转身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锥生零怒目而视,“看见这么失态的画面,捂着嘴憋住笑默默走开才是正确的做法好吗!”
“为什么?”银发的少年却是干脆利落的拒绝,那张本该只有冷漠的精致面孔上此刻覆着一层淡淡的微妙神色,“你似乎忘记了我们的过节,千、夜、老、师。”
分明方才经历过一场与孪生兄弟的争斗,甚至亲眼看着自己的师父再一次为他受伤,本应极度失落悲伤的少年却在面对敌人时,再一次倔强地露出这样不驯的姿态——如果不是这样的本性,玖兰枢也不会挑中他作为棋子吧。
所以真是无论如何……都觉得很讨厌啊。
“你……”酝酿了片刻正准备开嘴炮的千夜咎,却在终于冷静下来之后嗅到了自少年身上传来的淡淡血气,“你受伤了?”
上扬的尾音尚未落尽便遭到了凌厉的打断:“与你无关。”
“……要、忍、住!”咬牙切齿地低喃着克制冲动的自我告诫,千夜咎深吸几口气想要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阴阳怪气,然而语气似乎还是下意识地带上了讥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不走?”
锥生零抬眸看向他,黯淡的月光透过树荫零落散下,那双淡紫的眼瞳泛着锐利的寒光,“现在,不如你完整的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目的——否则,我会误以为你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敌人。”
“话可真多。”仿佛并未看到少年一手探入衣内,显然已经握紧了潜藏其中猎杀吸血鬼的凶器的动作,千夜咎毫不收敛话语里的讽刺,“我还想知道这里除了优姬和黑主灰阎,还有谁不是你的敌人?”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邪异的笑弧覆上薄红的嘴唇,“……若是有一天,优姬也变成你的敌人,你会怎么办呢?”
——“住口!”
对锥生零猝然取出血蔷薇直指着他的模样视而不见,千夜咎甚至转过身背对着少年,以这副空门大开的轻浮姿态继续着挑衅,“应该不会对她……刀剑相向吧?”
牵动的锁链声焦躁地哗哗响着,空气似乎都因为这扳机被扣到极致、一触即发的状态而变得紧绷,此时随着少年狰狞的低呵颤动:“我让你住口!”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吗?”此情此景太具感染力,千夜咎的脾气绝对称不上好,加上被锥生零这么吼了两声,那股被强行克制着平息的怒火再次被激起,忍无可忍——
“碰——!”
在正面的对决上完全不是纯血种的对手,只是眨眼间那样短暂的时间,锥生零便被狠狠地压制在粗粝的树干上!
毫不留情掐着他脖子的男人双目被灼得赤红,凶狠暴戾地看着他,“你这样的人,究竟哪里比得上我?!”在深深地呼吸间发出如同困兽般可惧却又绝望的低声呐喊,“为什么他宁愿利用你,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咳——”已经顾不上握住血蔷薇之枪,锥生零双手凌乱地拍打着千夜咎的胳膊,“放手!”
完全不为所动,千夜咎阴森地细细眯起眼,他倾身凑近无谓挣扎的银发少年,“你听好了,我会协助你保护优姬,但是,别再让我看到你不守规矩的无礼挑衅!”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凶性,孤注一掷地对锥生零表露出疯狂的敌意,狠狠地甩开手中钳制的少年,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
后来,在锥生少年那里饱受激怒的千夜咎义无反顾地回到阔别已久的月之寮,本想去玖兰枢怀里求抱抱求安慰求顺毛来着,结果由于投怀送抱实在太主动,被决意重罚的玖兰枢绑在床上不留情面严惩不贷了不知多久。
带着一身精彩的痕迹醒过来时,已经是夕阳半谢的黄昏时分了——黑主学园一年一度的舞蹈节,即将拉开帷幕。
月之寮,辉夜的房间里。
坐在床上的少女一身的疲倦清晰可见,即使身着纯白色的华美礼服,也依旧难掩苍白如纸的面色。
“辉夜,还好吗?”站在一旁的千夜咎看着虚弱的少女,精致如琢的眉峰紧紧蹙起,“血液锭剂似乎也没有作用……我还是去找小枢问一下好了。”
言毕正欲转身,却被少女拉住衣角,在顺势回眸时余光扫过拽着衣摆的那只细瘦羸弱的手,千夜咎的神色更加晦暗,刚想不赞同地询问她为什么阻止,就听到少女暗哑的声音:“咎大人,不必了,只是普通的衰弱而已,大概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拖到现在看起来有些可怕……”
方才的那些话并不是多长,她说完却开始微微地喘息,稍作停顿缓了缓才继续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已经不配做咎大人的舞伴了,请您……”
“胡说什么!”粗鲁地打断了少女消沉的言论,千夜咎面色冷厉严峻,“还有说这些废话的功夫,看样子是我多虑了。”然后他毫不迟疑地扯起少女纤细的胳膊,沉声命令道,“跟我走!”
……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洁白的绸缎自顶部华丽的吊灯尾端向着四面延展开来,如同一朵荼靡盛放的纯美花朵,一对对盛装的男女在下方的舞池里尽情起舞——只有在这个节日,少女们才能以最美的妆容真正地与自己心仪的王子接触,一室气氛热烈而暧昧。
然而这些浓郁弥散的喜悦情绪却丝毫不能感染到千夜咎。
——在发现辉夜仅仅只是跳了两步便开始喘息时,他也无暇去顾及直奔露台、冲着玖兰枢而去的黑主优姬了。
“辉夜!”千夜咎扶住摇晃的少女,将她清瘦的身躯微微揽进怀中给予支撑,“没事吧?”
面色灰败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仰首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没关系的,咎大人请不必在意我。”
“怎么可能不在意!”再次被屡屡为他着想的辉夜气到低声呵斥,敏锐地察觉到怀中的少女因此而细微地颤抖时,千夜咎耐着性子缓下声来,“对不起,这么冲动地拉你出来……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却立刻遭到了让他哑口无言的拒绝:“咎大人今夜不是有必须要做的事吗?”
辉夜专注地看着他,那双漆黑如夜的瞳眸里此刻清晰地只映着他的影子,使得紧随其后的认真言辞令人完全无法否定,“现在还是黑主小姐比较需要保护啊,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一口气憋在心头不上不下,千夜咎只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些。”
他蹙起眉心目送着少女踏着虚浮的步履渐行渐远,纤瘦的身影完全溶在黑暗里时,那些忧虑与心疼终于达到了最高峰,联合着那一瞬间的挫败一齐袭来,既狠又重地击中他的身躯,使他不得不卸下部分力量、垮了肩头才能保持站立的姿态。
只是麻烦似乎总是喜欢集中在紧要关头一起压下来,在下一个回眸的时候,他避无可避地对上了玖兰枢的眼睛——
颀长的男子正俯下身宛如舍弃了所有的高贵与傲慢,将面前娇小的少女紧紧地拥在怀中,在千夜咎渐趋迷离的视线里,那双深邃的红褐色的眼瞳似乎漾起了温情眷恋的柔光——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指甲陡然狰狞伸长、深深刺入了皮肉之中!
——杀了他。
心口处蓦然传来巨大的震颤,恍惚间竟有种骨血分离的恐怖错觉!
千夜咎茫然地睁大眼睛,微微曲起身体,扬起凝结着血液的手掌压在胀痛得快要裂开的太阳穴——竟然在这个时候……开什么、开什么玩笑!
……
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玖兰枢所在的地方,千夜咎踏入深重的暗夜行走在黢黑的树林中,踉踉跄跄的步履必须通过不断支撑树干的动作才能维持,一手深深地扣入心口处的皮肉,他粗重而急促地呼吸着,试图藉此压抑不断剧烈抽搐、爆发出甚至能剥离灵魂之力的痉挛!
大概是由于那一瞬间心绪极度不稳的缘故,此次的暴走前所未有的强烈,几乎是在即刻便突入了疯狂的巅峰!不是没有计算到如果在这个时候发作的可能性,而是他有即使失控也不会妨碍他杀了绯樱闲的自信,然而——
——只是这种程度、只有这种程度而已,比起玖兰枢承受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他、为了玖兰枢——
“唔……!”
一瞬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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