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飞沉默了会问，“可以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陈峰转头看了他一眼玩笑道，“难得你还有这么诚心问我意见的时候。”
穆子飞诚恳道，“我觉得我问你意见的时候都很诚心。”
陈峰直接忽略了穆子飞的话，“以后再一起回去吧，我还没准备好。”
“我看过星座，说是天秤座的都很容易摇摆不定，你回去之后再回来会不会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不会。”陈峰说，“我现在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你在身边的生活。和你在一起我都不会思考了，除了吃饭什么也不干。”陈峰伸了胳膊给穆子飞看，“你看，都胖了。”自从和穆子飞住在一起，他除了上班和下班之后玩游戏，其他的都没有操心过，人一习惯就会懒惰。
“嗯，所以需要锻炼，控制体重，太肥了我不要。”
陈峰顺着穆子飞的话说，“明天开始只吃两顿行不行？”
“谁让你不吃饭了。”
街灯白色的灯光照了下来拖动两个人的身影，忽长忽短，忽隐忽现，过往的车辆唰唰得开过，等到开了小区的密码门，穆子飞站在前面回头对他说，“来，让我背一下。”
“……”
“看看你有多胖。”
黑暗楼道里的声控开关感应到声音亮了起来，陈峰抬头看了看头顶漆黑的楼梯，走过去双手吊住他的脖子，向上腾空提了下脚，“还不算很胖吧。”说完便要松手下来，穆子飞在那之前反手托住他道，“还好，我背你上楼吧。”
“你又干嘛？”陈峰的胸膛贴着他的背，心脏剧烈跳动，他挣扎着要下来，穆子飞说，“嘘，你也不想吵醒邻居吧。”
陈峰趴在他肩上不动了，寂静的楼道里，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穆子飞突然问，“你要不要换份工作？上班一直走来走去很累。”
陈峰的心停跳了一拍，原来他是看出自己走不动路才要杯自己的，他在他肩上摇头，“不换，要是这样简单的事都坚持不了以后怎么办？”
他们两个都明白陈峰指的以后是什么，穆子飞也只能应一声没有再开口。
到了二楼拐角，两个人都没有出声，脚步声也不够响，声控的灯盏便没有亮，穆子飞摸黑往上走着，走到半层身后的灯也熄灭了，穆子飞在原地停了停，等适应了光线才继续往上走，陈峰用手箍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用耳语的声音说，“穆子飞，我爱你。”声音有些颤抖，穆子飞往上踩的脚步踏了空，身体倾斜了下，两个人险些摔倒。
陈峰闷笑着问，“你是觉得前三个字惊悚还是后三个字？”
穆子飞用力蹬了下脚，灯亮了，陈峰被突来的光线刺激得闭了闭眼睛，穆子飞说，“你应该大声一点，灯都没有亮，不要舍不得耗费能源。”
“是你说不要吵醒邻居的，看我都听你的。”陈峰在他背上笑。
三楼的门应着陈峰的声音打开，陈峰尴尬地想，不会真吵醒邻居了吧。然后推了穆子飞的肩，穆子飞松手让他从身上下来，开门的女人也没有在意两个人的行为，只是着急地看着穆子飞说，“子飞，能不能帮忙送小哲去医院？”
“抱他出去打车。”穆子飞继续上楼，陈峰跟在他身后，等走近了才看到那女人眼角还挂着眼泪，她声音哽咽地说，“现在出去不好打车啊。”
穆子飞沉默，径直去开门，女人似乎也已经到极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眼泪也开始往下流，“子飞，你要怪就怪我，孩子是无辜的，小哲一直在哭，又是吐又拉肚子，还发着烧。”
陈峰听到她那句“你要怪就怪我，孩子是无辜的”，又上下打量起了对方，这年纪和穆子飞差得有些大，应该不是八点档里的烂俗剧情吧，他在心里如是推测。
穆子飞停住了动作，把钥匙留在门上，回头看了一眼陈峰道，“你先回去洗澡睡觉。”
陈峰想要跟着一起去，可第二天还要上班，就点头答应道，“嗯，好。”陈峰走过去开门，穆子飞跟着那女人进去了对面，陈峰听到穆子飞问，“他人呢？怎么这个时间还不在家？”
“出差去了。”
“哦，是吗？那你可要多费心，你儿子和我当年差不多大吧，不要突然就又蹦个弟弟出来。”
两人聊天的时候，孩子有一声没一声地哭着。
陈峰关门前听到那女人期期艾艾地说，“子飞，你父亲不是这样的人。”陈峰惊得一下又拉开了门，穆子飞已经抱着孩子下楼，那女人跟在他身后，他听到开门声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陈峰，然后快步下楼。
陈峰抬头看着对面的门发愣，原来他的父亲还活着，原来他的家人就住在对门，可他住在穆子飞家里这么久，他们也从来没有来往过。他还记得那天穆子飞说那个女人是他父亲的学生，让他以后见到可以叫声姐姐，其实那女人是他的后妈，所以他才又突然开口，让他什么也不要叫。
楼道里的灯突然熄灭，陈峰醒过神来，不知道是该生气穆子飞一直对他的隐瞒还是该心疼他。
陈峰一直没有睡好，天快亮的时候才听到客厅有声音响起，他起身开门，穆子飞已经在厨房煮粥。
他看到陈峰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沉默得看着窗外。
“以后我要是遇到对门的……该怎么称呼？”
“随你喜欢。”穆子飞一夜没睡，精神不太好，回头对他笑了笑，“有个和我差不了多少岁的后妈实在很难说出口，我妈死了十四年，那孩子现在已经十三了。”
陈峰看着他突然明白过来，他母亲刚死不久，他父亲就在情感上抛弃了他的母亲，和自己学生结婚了，所以他接受不了清城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他是他的学生。陈峰站在原地想，我该不该走上去抱抱他呢。
“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我今年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
十七八岁，穆子飞那时候遇到的是那个从小就知道身世却还能那样坚强的景飒，陈峰此刻也能理解他对景飒的感情，他点头问，“你会不会有一点介意我其实还是个学生？”
“不会，每个人都是从学生成长过来，你又不是我的学生，这些我还能想明白，最主要的是我不曾背叛过自己的感情。”
后来很久陈峰才从卫珉的描述里慢慢知道清城并没有喜欢过穆子飞，他只是知道了操作妖妃这个号的人是穆子飞才有了其他心思，穆子飞不是个傻子，他并不想强拖着一个无意自己的人走上这条不归路，所以率先放了手。
穆子飞回答完陈峰，似乎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他耸了耸肩，“这件事实在是很抱歉，一直没有跟你实话实说，除此之外，我没有瞒你其他。”
顿了顿他补充，“其他的任何事情。”
陈峰放松了自己靠在门框上问，“你什么时候决定选择我的？”
“可能从你安静陪在我身边看风景的时候吧。你虽然性格上有些事拖沓，但决定的事会很固执。所以我想你或许可以固执很久，久到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是从那时候想要和我在一起的？”
“你这是趁着我刚承诺了不好反悔才来问的吗？”穆子飞从他面前走过去冰箱拿食材，“你就是平时问，我也会实话实说的，我只是没有拆过包装还退货的习惯。还要继续问吗？”
“你……”陈峰咬着牙说，“有些事还是可以选择性瞒着我一点。不然我会很想扑上去揍你。”
“如果没有后面那两个字，我会很高兴。”
陈峰转身去洗簌，他本来也只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说到最后反而让自己忍不住想要揍人。穆子飞从冰箱里拿了新鲜的蔬菜侧头对着他的背影说，“下半辈子少说也还有四五十年，你那张脸又不怎么样，要是不喜欢怎么看得下去。”
陈峰刚好路过沙发，捞了沙发上的靠垫用力砸了过去，“你嘴不欠会死吗？”
靠垫砸上穆子飞的膝盖掉到了地上，他弯腰捡起靠垫笑着说，“洗脸刷牙去吧，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当赔罪行了吧。”
第五十五章
陈峰洗过脸出来；餐桌上已经摆了煎好的荷包蛋；穆子飞还在厨房里炒菜；陈峰走过去说；“以后我要是早上上班早饭就在去的路上买了吃吧；一大早这么好的空气，起火摆灶一股油烟味，多腻。”
“还是我早起出去买吧；豆浆油条？”
“……”他就真听不出他只是不想他一大早这么麻烦吗？
穆子飞关了火；又弯腰去关燃气。电饭锅里的粥也煮了差不多，水沸腾发出“咕噜噜”的响声，锅盖被蒸汽顶起；屋内弥漫出粥香；穆子飞轻吸了口气说；“我妈去世后，我总怀念这样的味道，感觉像是幸福。”
陈峰有些愧疚，这场感情里行为付出上他更像一个接受者，不曾真正了解穆子飞的感受，他无权剥夺他的幸福，“我还是习惯喝粥，以后我们还是轮流做饭吧。”
穆子飞难得委婉地说，“你现在还只是暂住，等你毕业以后我们要是一直住一起再商量这个问题。”
“那好。”陈峰点头答应，又问，“那孩子没事吧？”
“挂了水，已经回来了。”穆子飞简单地回答。
陈峰知道穆子飞不愿意多谈，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你的性向他们知道吗？”
“知道。你看着锅，我去洗澡刷牙。”
陈峰看着他的背影想，这到底是有多抵触谈起自己的家人，才两句话就找借口跑了，粥是要多煮一会才好吃，陈峰看时间差不多才拔了电源，在他出浴室之前就把粥和菜都端上了桌。
穆子飞出来并不是穿的睡衣，陈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要出去？”
穆子飞在餐桌前坐下，回道，“送你上班。”
“你一夜没睡还是在家休息吧，这么点路也没有必要非去送。”
穆子飞剥夺了他反驳的权力，“吃饭。”
陈峰皱起眉说，“喂，你要是总这样什么也不听我的，我也是会生气的。”
“好的好的，吃饭吧。”穆子飞笑着哄他，顺便给他夹菜道，“来回也就十几分钟，回来我就睡觉。”
真为这样的小事生气也不知道，陈峰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
自从知道对面住的是穆子飞的父亲一家，陈峰上下班都要看两眼对面的那扇门，倒也没有再遇到过谁正巧从门里出来。
如此将近一个星期的傍晚，对面的女人来敲门，刚巧是陈峰开的，陈峰看到她纠结着该不该叫一声阿姨，对方在他纠结的时候倒先开了口，“你好，子飞在家吗？”
“在。”陈峰往边上让了让邀请道，“你进来坐。”
“不了，我来和你们说一声，等下一起过去吃晚饭，上次的事谢谢你们。”
“你太客气了，本来就是应该的。吃饭的事我等下和他说。”陈峰上次也没帮上什么忙，也不好意思接受对方的谢，何况这也算是穆子飞的家长，想着这层关系都让他倍觉压力，他不知道穆子飞的意思不好帮他做主，只能答应帮忙转达。
女人微笑着说，“那就说好了，你也要一起来。我就先回去了。”
“……”陈峰看她转身回去想，这一家人都有直接帮人做决定的习惯。
陈峰关了门走回去，穆子飞还在客厅试哼他新写完的曲子。陈峰怕打扰他就走到他身边坐下没有出声。
“她也真是聪明，竟然直接邀请了你，我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了。”穆子飞突然开口陈峰有些反应不及，他这算是答应去对门吃饭了吧。他和陈峰解释道，“老头子回来了。”说着还不由嘲讽，“看那女人，她这是让我过去看看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顺带让老头子看看他这个不像话的儿子。”
“那还是不要去吧。”
穆子飞放下曲谱，“要去，带你见见老头子，虽说我不太喜欢他，但也改变不了我来自于他，让他见见你是应该的。”
陈峰的表情有些丰富，他第一次来穆子飞这里就已经见过穆子飞的父亲，当时只觉得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当时他的眼神可真不止打量这么简单。
“嗯。”陈峰答应了一声，起身去自己带来的衣服里翻了翻选了套合适出门的衣服，换好之后出来穆子飞仍穿着件白色背心配着宽松的中裤坐在沙发上，他看到他出来还说，“你穿刚才的不就挺好的嘛。”
“那适合在家里穿。”他刚才是件大T恤配了条沙滩裤。穆子飞认可他在他生命中扮演的角色，那么他也希望能给他父亲好感，就算没有好感，至少也要让他觉得看着不讨厌。
穆子飞用慵懒上扬的语调问，“多换套衣服不要洗么？”
陈峰无语了一阵道，“反正洗衣机要转的时间是一样的。”
“承重不一样。”
陈峰丢了个懒得理你的眼神走过去站在沙发背后问，“这大概得什么时间过去？”
“差不多了会有人来敲门的。”
“来得及我出去买些东西吗？”
穆子飞向后靠在沙发上仰头看他，“我和他分开住都快十年了，年夜饭都没在一起吃过，你不用担心以后的相处问题，更没有必要刻意讨好他。”
陈峰低头看他，两人安静地对视片刻，陈峰不自觉得伸出舌头舔了下干燥的下唇。穆子飞伸出右手试图去勾他的脖子，陈峰很机敏地后退。
“躲什么？”
“没有啊，我刚好想去倒杯水喝。”陈峰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他其实是怕穆子飞接下去的动作会引发无法预估什么时候能结束的欢爱，陈峰秉着做戏做到家的原则，真的拿玻璃杯去倒了杯水接连喝了两口，穆子飞侧头看着他说，“给我喝一口。”
陈峰弯腰给他递过去杯子，穆子飞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喝完他用力拉了陈峰一把，陈峰被他拉着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人靠进了穆子飞的怀里，杯里剩下的水泼了出去，穆子飞的裤子湿了一大片，陈峰刚想问他要做什么，唇却被堵住，有水从他那边度了过来，陈峰还想着要说话没有及时下咽，被呛得闷声咳嗽，穆子飞只好松开他，一副很惋惜的表情看着他说，“洗衣机的承重又要增加了。”
、第五十六章
两人正玩闹；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穆子飞起身去换衣服；陈峰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是个男孩，他显然没有想到开门的是他不认识的人，原本正要仰着头打算开口说话；在看到陈峰的时候愣住，仔细看了他一会才说；“这位哥哥；妈妈让我喊你们过去吃饭。”
陈峰微笑着回答；“好的，我们马上过去。”心里想，这大概就是那个叫子哲的孩子吧，和穆子飞有一点像。
穆子飞正换好衣服出来，男孩看到他就笑着喊，“哥哥，去吃饭了，妈妈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连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