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翎皱眉摇头,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他敢肯定,这只布偶的眼珠子的确闪了一下,他没有看错,即使很像是一瞬间的错觉。夏侯翎伸手,捡起地上的布偶娃娃,捏了捏,质地上好的锦缎缝制成,里面柔软应该是棉花一类的东西,手中的这只布偶娃娃沾染了地板上的血迹,白色的上好锦缎变成妖异的红是一个女孩子布偶,布偶的眼睛大大的,仿佛能看通透很多东西那般,一不小心就会被吸引入其中,墨黑的玻璃材质的眼珠子镶嵌在眼眶中,直直地看着前方……眼珠子不经意间转了个方向!夏侯翎眨眨眼,怀疑刚才又是自己的错觉,眼珠子明明还是直直地看着前方……“陛下?陛下醒了!”刘太医惊呼了一声,凤天君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到了龙床边。
“父皇?父皇您看看老九……”凤天君焦急地呼声,在整个内殿响起,他也不管皇上是否听得见,只是急急地呼唤着,仿佛在害怕下一刻将再也听不到父皇喊他“九儿”的宠溺嗓音,一时之间,只剩下凤天君急促的呼吸声。“父皇……”
“王爷,陛下刚刚醒来,不能让陛下说太多话。”刘太医在旁边道。
“九儿?”皇上轻轻回答了一声,夏侯翎和未倾城互看了一眼,动作默契地瞬移到龙床边上,守在旁边的刘太医被吓了一跳,却还是镇定地站起身,把空间让给几人,他则悄悄地走出了殿外安排人准备配药。
“九儿,朕……”皇上陛下迷茫地转头看了看四周,不愧是帝王,就算身在病中依然能精明地感觉到事情的不同寻常,九王爷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光是那身气势就是难得一见的人物,皇上于是虚弱地开口问道:“九儿这么晚了为何会来乾坤殿?朕……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父皇都不记得了?”凤天君大惊,将自己的身子让开了一条缝,地板上白布蒙着一角的尸体被皇上尽收眼中,还有尸体旁边的不远处的地板上,几乎汇成了一滩溪流的鲜血——那是两个人的鲜血。皇上的脸色立即发青发紫地,就连这个九五之尊也忍不住要呕吐。
“这,这是怎么回事?”皇上颤巍巍地指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眉宇间的恐惧和害怕不像是装的,他眼睛看见福寿时,竟然闪过一丝悲痛。“到底是谁干的?就连福寿也……”跟了他二十几年的福寿,一夜之间死不瞑目。
夏侯翎和未倾城略一沉吟,同时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怀疑。他们尚还急得小方大惊之下喊出来的那句话——“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小方眼中的激动和惊恐不是装出来,他的确是被吓傻了,可是皇上刚才的恐惧也不是假装,那么……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父皇,您真的没有任何印象么?”就连凤天君,其实也要忍不住怀疑他的父皇了,若不是父皇从来不会骗他,他还真的会相信小方口中喊出来的那句话,凤天君深吸口气,眼神严肃认真地看着惊魂未定的皇上:“父皇,儿臣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父皇晕倒在血泊中,身边是小翔子和小卫的尸体,福寿公公的尸体是在御膳房被人发现的,他应该是等父皇安睡以后去御膳房为您准备膳食,才被人……”
“小翔子……和福寿?”皇上的眼睛迷茫了一会儿,猛地似是想到了什么:“朕急得福寿出去的时候吩咐了小翔子好好守在龙床边,然后就迷迷糊糊听见小翔子的应答,朕就沉睡过去,醒来就是……”他悲痛地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尸体,“福寿和小翔子是怎么死的?朕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哦?皇上做的是什么样的梦?”未倾城半眯着眼睛,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然而那一双桃花眼却是闪过了一瞬间的怀疑,还有……了然?
皇上见自己儿子带来的人问道,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开口就说到:“朕看到了一个密室,然后看见密室里的一个布偶娃娃……”
“娃娃?”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皆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虚弱的皇上。皇上被三人如狼似虎的尖锐眼神一看,病中的身子还是不经意地一抖,凤天君立刻自责地看了身后两人一眼,同时收敛起身上冷厉的气息。
“父皇,你能仔细地说说那是什么样的布偶娃娃么?”凤天君安慰似地柔声问道。
“很黑的玻璃眼珠,很大,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眼珠子吸进去一样……”皇上一边回想着,一边忍不住想起梦中……那种被人盯着后背,被窥探的毛骨悚然感……“朕从未在宫里见过那种玩偶娃娃,好像是宫外才有的吧,白色的布……”他想的很艰难,梦里的那种感觉似乎很不真实,却又有一种他已经亲身经历过的感觉。
“是不是这个?”夏侯翎突然问道,他手掌一张开,地板上的布偶娃娃瞬间就到了他手上,白色的布偶被展开在手中,如同皇上说的一样,它黑色的墨瞳琉璃一般吸引人的眼球,就好像是真的一样,就像是一双真正的墨色眼珠子被镶嵌在布偶的眼眶中。
“啊,是这个!”皇上惊呼了一声,颤抖了一下往后退开,他似乎很害怕亲眼见到这东西,“它……它在梦里掐着朕的脖子,它要杀朕,快拿开,拿开它!布偶娃娃要杀朕!”皇上突如其来的惊恐激动似乎怔住了三个人,皇上突然一挥手,夏侯翎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他手中的布偶被挥掉在地上,滚了一下,滚落在福寿的尸体边,皇上顺着那滚落的娃娃一抬头,正好看见张着血盆大口,没有了舌头,双眼恐惧地瞪着他的福寿。
“父皇,父皇您冷静一点,父皇我是九儿啊,父皇别怕我是老九!”凤天君一急之下,食指一动点在皇上的后颈,昏睡穴,皇上闷哼了一声,才再次晕倒在龙床上。凤天君拉上锦被,眉头的沟壑皱得更紧了,隐约间闪烁着一抹黑色,他皱眉转过头,垂下眸子,轻声喃喃:“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他们……”
夏侯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昏睡在龙床上的皇帝,就连昏睡中也紧皱着眉像是被噩梦缠身了一样,蓦地,夏侯翎突然开口:“他刚才说,布偶娃娃要杀他!”凤天君和未倾城听了这话,眼神复杂的抬起头,凤天君倒是没什么表情,未倾城则是一副不可置信,仿佛夏侯翎说出这种话是侮辱了身份似地,夏侯翎却不理他们,继续说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很蹊跷?或者你们一点也不怀疑这些布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蹊跷就怪了!未倾城翻了个白眼,要说是凶手故布疑阵将布偶放在这里他还信,可是说布偶杀人……似乎猜想得到未倾城所想,夏侯翎冷笑:“你别忘了,那个侍卫说的——发现尸体的时候,他们根本没看见这些布偶娃娃,也就是说,它们是莫名其妙,凭空出现的!”而且还是在所有人完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或许,它们真的是活的。”
“砰!”内殿门口,刘太医惨白着脸,端着药表情复杂地站着,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碗。
第150章 布偶的诅咒
“砰!”内殿门口传来一声脆响,刘太医惨白着脸表情复杂地站在那里,地上是碎了一地的药碗,只见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年的样子,颤抖着嘴唇跪在皇上面前。只见他低着头全身颤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刘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凤天君不悦地看着殿门口一地的碎片。
刘太医花白的鬓发微颤,静默了半晌,终于抬起头看着龙床上的九五之尊:“陛……陛下,老臣该死……”说了这一句话,便又沉默下来,只是在不经意间斜了眸子,看见躺在地上瞪大双眼的布偶娃娃时,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夏侯翎滴水不漏,将刘太医此刻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
“爱卿为何如此说?”皇上疑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臣子,刘太医跟了他二十几年,和福寿一样忠心于他。皇上脸上尽是疲惫之色,“爱卿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正好九儿也在这里,有什么困难九王爷也会帮你的。”他真的是老了啊。
“陛下,老臣该死……”还是这一句话,刘太医似是有什么苦衷,在看见地上的布偶娃娃,或者是在听见他们刚才的谈话之时,全部伪装都被无情地毁灭。“老臣……老臣……陛下,老臣死以不能赎罪啊……”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内殿里的四人却被这阵仗弄得莫名其妙。
蓦地,却有人突然开口问:“你说该死,难道和这布偶有关?”刘太医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那人“果然如此”地了然一笑——说话之人正是将太医一切尽收眼中的夏侯鬼王,他自信满满地看着刘太医:“这些布偶娃娃有什么不对劲么?还是说——布偶会杀人这一说法有什么其他深意?”
剩下三人都惊异不定地看向夏侯翎,刘太医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他也不承认,只是一味地静默。夏侯翎却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刚才药碗摔碎是因为听到布偶会杀人吧,你适才跪下忏悔,但你见着这布偶时,眼里却闪过惊慌害怕。”
到底怎么回事,已不言而喻——刘太医明明是有事情瞒着皇上,此刻他一脸惊魂未定更加让人确信了这一说法。皇上见他这样的表情,怒从心生“刘锲!这到底怎么回事,说!”毕竟是做了十几年皇帝的人,属于帝王的威严根本不可能因为一次小小的生病而被破坏,皇上气急败坏地,虎目瞪着跪在地上的刘太医。这一声厉吼,刘太医立即被吓得瘫坐在地板上,全身冷汗冒个不停。
“陛下,这位公子说得没错,这布偶,的确是会杀人的啊……是老臣该死,将真相隐瞒了二十年,所以她现在出现来复仇了,老臣该死啊陛下,她是回来复仇了……”刘太医老泪纵横,隐瞒了二十年的事情,终究要在他有生之年把真相和盘托出么,罢了……这二十年他心中的郁结总该有个了解。
“陛下……陛下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云贵妃?”刘太医微颤着问道。
“你……”皇上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之色,但随即恢复成肃穆威严的帝王模样,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太医,半晌,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朕当然记得。”当年的云贵妃受尽帝王宠爱,一时风头无两……“她因企图谋害怀有身孕的皇后,被朕打入冷宫,那时……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却不想一个月后,竟然死在了冷宫……”
皇上又幽幽叹了一声,那个他爱过的女人,就那样在冷宫中香消玉殒,而且还是带着他的皇儿一起去的,听说,在死之前,她已经疯了。
“陛下,老臣该死……下毒谋害皇后之人,并非云贵妃娘娘,云贵妃的身孕也不是两个月,而是五个月……”他声音颤抖,似是想到了什么,额头冒汗。
“什么!你说什么你给朕说清楚!”皇上一时激动地从龙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差点再次倒下,还好凤天君在一旁搀扶着,不过就连他,也一时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夏侯翎和未倾城互看一眼,再次同时默契地转身,不再言语。
“陛下……老臣没有说谎,贵妃娘娘是五个月身孕,但是娘娘一直很瘦,穿得有多,所以和一般人两个月身孕看起来相差无几,老臣也是在娘娘死后才得知的……至于下毒谋害皇后娘娘一事,老臣也不知这其中利害。贵妃死的时候,腹中胎儿六个月已然成形,所以娘娘在怨愤而死前,下了个诅咒——她会让自己的孩子来皇宫报仇……”
“太医,这种鬼神之事不得胡说!”凤天君一声厉喝,打断了刘太医的说辞,虽然在临安的经历由不得他不信鬼神一说,但是父皇此时精神不振且又身在病中,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为好。
却不想皇上却异常固执,冷厉地看着刘太医:“继续说!”
“是……”刘太医眼中痛楚更甚,也更自责。“老臣当时找不到贵妃猝死的原因,只在冷宫的墙角发现了三只做好的布偶娃娃,就是……”他突然激动地站起身,神情大变地指着地上的三个布偶:“陛下,这就是当年贵妃娘娘所用的那三个布偶,外人都传娘娘神志不清甚至疯癫,时常看见她抱着这三个布偶说一些胡话,老臣的确没有看错……”
“太医,若果真如你所说没有看错,那二十年前的事物还能这么新么,甚至一点陈旧的灰尘脏污都没有?!”凤天君冷笑,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个音调,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布偶杀人?怎么可能……太医刚想反驳,就有一个声音戏谑地响起:“不对哦小君君,这的确是很多年前的料子了,虽然质地上好而且很新很干净,但是这锦缎的断面痕依然显示出了一些陈旧,只是若不仔细看却看不出来而已。”未倾城突然说道,这人表面谈笑如风,却有一抹若有所思从桃花眸中一闪即逝。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事情啊,虽然麻烦了点,不过还是很有趣。
刘太医感激地看了未倾城一眼,却见人家根本没在看他,只好继续说道:“云贵妃死之前,用自己腹中的胎儿下咒,诅咒皇宫中所有皇子皇女皆……皆不得好死,老臣那时本是去救人,可到了冷宫之时,娘娘的身子已经凉透了,陛下,老臣该死,若老臣早点发现……也不会,也不会……”话没说完,老太医又一次老泪纵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在为自己二十年前的疏忽内疚,看起来甚是可怜。
皇上听完,软了身子一般地颓废下去,突然发现自己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当年那件事,本来就疑点重重,只是他当时正在气头上,皇后腹中的胎儿差点没救,经过费力抢救才得来了如今的老九,因此他总是对老九偏爱有加,却不想,竟是冤枉了云贵妃,她还竟然有了他的骨肉……皇上的眉宇间十分疲惫,高处不胜寒,如今他也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如今,她要报仇,便让她报吧……皇上想着,眼中竟带着绝望。
凤天君心下一惊,父皇突然之间便老了下去,眼中又死寂一般没有活力,他不是想为二十年前的事情赎罪吧?“父皇!”他大惊,且不说这件事都过了二十年,而且身处皇室哪里有干净有善良的人和事,就是单看这件事也是疑点重重……凤天君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两个男人,正好那两人的目光扫过来,凤天君精神突然一阵,暗下决定。
“父皇!”坚定地看着颓坐在龙床上的男人,明明该是壮年的男人,却因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弄得憔悴不堪,凤天君执起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