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一边走一边说,”李慕嵊伸手递给叶予白,让他能够扒得舒服一点,一边道:“大营要向西扎百里,现在再不动身,怕是要来不及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索性便是一起。
这一回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要让异花教和西羌族无处可逃。
毕竟眼下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很容易就会掉进他们的陷阱,再不济人家按兵不动,最后耐不住的定然也是中原大军。
长途奔袭最是劳民伤财,李慕嵊也受不住。
“这副地图是从哪里得来?”李慕嵊难得地跟着坐了一次马车,也是为了照顾中毒初愈的叶予白。
花满楼在旁解释道:“这是一份西羌族人的地图,里面却是将那凌阳城中布防摸得一清二楚。”
李慕嵊看了良久,然后默然地敲了敲,他们还没有开拔多久,索性唤来传令员道:“你去帮我向曹将军要个人。”
他面色沉着冷静,让传令员怔了怔就是一个立正:“将军要何人?”
“我要一个自小就在凌阳的,而且要对凌阳熟悉的人,”李慕嵊顿了顿,唇边溢出一丝冷峻笑意:“就田元吧。”
传令官应了声是,颠颠地打马而去。
陆小凤在旁边停着,忍不住就蹙起眉心:“我们觉得应当是有内奸,不然没道理每次西羌族都能够趁虚而入。”
李慕嵊颔首,将地图一卷收了起来:“多谢陆兄花兄。”
“不必,”陆小凤淡淡应道,想了想复又补充道:“说来来的路上,听说这边出现了两个奇人。”
左右路上无事,李慕嵊也有些好奇:“哦?是什么人?”
花满楼想了想便笑道:“据说是一个蓝衣人和一位白衣人,一路上行侠仗义,却是一路向西而来。”
李慕嵊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有哪两个人是如此,索性微微颔首应道:“既是爱国志士,若是愿意加入到战事之中,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陆小凤摇摇头笑道:“只是听闻那白衣人桀骜不驯得很,不知可会来这营中。”
话说到这里也就是罢了,谁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倒是大营都到了新的驻扎地方,田元方才赶来。
他一路风尘仆仆,看到李慕嵊便默然跪下:“抱歉将军,田元来迟了。”
田元脸上的匆忙不似作伪,李慕嵊看了一会便问道:“怎么了?”
田元这才道:“城中昨天出现了两个西羌人为非作歹被逮到了官府。”
李慕嵊眉头微微一蹙:“是官兵拿下的?”
田元也是讶然,他想了想就摇头:“听人说是一个白衣人一个蓝衣人,俱是中原装束。当时西羌人似乎是在一个酒楼里头欺负人了,被这两位大侠发现,就地扭送了,还没来得及问话人就死了。”
这个结果没来由地让叶予白微微一怔,他探出头来问道:“是这两位大侠杀的?”
田元想了想便道:“也不是杀人,似乎是那西羌人舌下本就含了毒,打了一会儿自然也就没了气。”
这就更加古怪了。
如若是死士,没道理派来做这样奇怪的事情,毕竟死士也算是珍贵得很,如若是随随便便地浪费,除非就是弃子。
更何况西羌连连骚扰边境,甚至将魔爪伸到了中原,究竟是意欲何为?眼下还没人能够了解分明。
“最近没有严防西羌人进城么?”李慕嵊问道。
田元便摇摇头:“说老实话,守也守不住,早些年也有西羌人定居在凌阳之中,两边通商也是已久,眼下出了事,却也不好都往外赶。”
李慕嵊不做声了,他看了田元良久,然后便不咸不淡地颔首道:“你知道我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田元怔了怔。
陆小凤已是将一副纸笔递给他:“喏。”
田元接过去,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就听李慕嵊道:“我之前拿到的曹将军手书,请你将城中边防彻底画出来。”
田元看了一眼那宣纸,就有些呆头呆脑地问道:“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啊?”
“你画就是了,”陆小凤托着下巴:“我们要严防死守,不给西羌人任何一点可乘之机。”
他这次没了话说,只有点无奈地举起笔来,挠挠头复又小心地落下笔去。
“对了,”花满楼温朗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知道异花教么?”
田元没动弹,半晌方才抬起头来:“异花教?”
“嗯,不知道也是无妨,”花满楼微微一笑:“你继续就是。”
自打几人说完了话,田元的动作就愈发谨慎起来,他一笔一笔轻轻勾勒着,半晌方才将那幅布防图递过来。
李慕嵊看都没看,就放到了一旁,微微颔首道:“很好,你先在这儿歇着就是。”
田元茫茫然地应了一声,然后跟着小兵走了。
他刚一走,李慕嵊神情便冷淡下来,他转头看向陆小凤和花满楼,然后认真道:“眼下能够信任的,似乎也只有二位兄台了。”
陆小凤微微一笑:“我们知道要做什么。”
“那就好,”李慕嵊道:“我们会将二位的帐篷安排到他的隔壁,请一定要注意他在和什么人用什么方式联系。”
这种事一直都是陆小凤的心头好,两人微笑应了,便去帐篷那边了。
剩下一个叶予白摸着下巴问道:“这件事你为什么怀疑他?”
“之前我问过曹将军,”李慕嵊神色笃定:“在凌阳了解全数暗卫布防的,只有几个人,其中除了几员老将,也就只剩下一个田元。”
他将那副田元的布防图展开,上面示意暗卫的几个点尽数都没有画。
李慕嵊的神情一点点冷峻下去。
叶予白眨眨眼,真心实意地夸赞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好厉害。”
李慕嵊的唇角微微一挑,这一次温和多了,他伸手在叶予白头顶轻轻揉了揉便是笑道:“我能看出来就够了。”
刚刚想来找两个师父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见了,有些无奈地一转身,回帐篷了。
第二十八章 联想力给点赞
“那么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叶予白躺在帐篷里,继续望着帐篷顶,望了一会便转过头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李慕嵊的袖子,眼底微微含笑。
李慕嵊被他弄得没辙,只好顺着躺下:“如果能够抓到田元的马脚最好,现在他被我们逼在这里,估计会忍不住和西羌族联系,单看那边是否回应了。”
叶予白想了想便是摇头:“如果我是西羌族,我就不会回应,”翻了个身,他和李慕嵊的距离愈发近了:“你想啊,现在田元明显是被控制在军营里头,没道理就能和他们联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我们控制了,西羌族要是联系他,也就明摆着是往圈套里面跳。”
这距离实在是太过微妙,竟是让李慕嵊不自觉地有些不舒服起来,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叶予白看了半晌,方才有些焦躁地别开头去:“你整天都在想这个?”
叶予白眨眨眼:“前几天……有点无聊么。”
李慕嵊的眉心微微蹙起来,语气有些凶恶:“你中毒初愈应该好好养病。”
他的语气实在是有些凶悍,没来由地让叶予白都被他吓了一跳,怔了半天方才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李慕嵊的头。
李慕嵊无奈地挑眉:“干什么?”
“哦,”叶予白眨眼:“我以为你发烧了。”
李慕嵊看人,目光瞪成一条线。
叶予白言笑晏晏地缩回手:“我告诉你啊,”他伸手轻飘飘地扯着李慕嵊的袖子,微微笑着:“你不要担心,等过几天西羌族肯定会露出马脚。”
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自知?
李慕嵊无奈地瞪大眼睛,袖子被人轻轻拉着,就好像有个小猫爪子在挠他的手心一样,轻轻的,带着一点让人心里发颤的感觉。
叶予白却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无声无息地勾引,他依然极为淡定地说着:“嗯,大军压境,西羌族若是跑,大抵也跑不了几天了。”
李慕嵊已经不打算说话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念一个清心诀什么的,养心静气。
然而叶予白却是接着海阔天空说了下去:“说起来啊,你说那蓝衣人和白衣人,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呢?如果他们也能够来军中,想必定是一大助力……”
“睡觉。”李慕嵊直截了当地吹熄了灯火,将被子往上一拉,差点把叶予白给闷死。
叶予白努力挣扎出来,认真瞪眼:“我还没说完……唔……”
“你刚刚好,不要劳神。”李慕嵊非常冠冕堂皇地说着。
叶予白努力将唇上掩着的东西拿下去,发现那是一条软帕子,他无奈地抬起头来:“你就不能换个招数!”
李慕嵊默然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克制地偏过头去,眼神很是深邃:“换个东西堵住你的嘴?”
叶予白眨眨眼,看到李慕嵊的笑意愈发深了:“很好,这个建议我一定考虑。”
怎么觉得好像有一丢丢不对劲……叶予白默然转身,闷闷道:“睡觉。”
李慕嵊望天半晌,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好像,也不是那么呆。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陆小凤和花满楼过来了。
陆小凤神色肃然道:“昨晚截下了一只信鸽。”
李慕嵊挑眉,似乎是有些狐疑:“我没有想过他会动作这么快,这不大合理。”
花满楼温温蹙眉道:“确实……田元应当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没道理就会自乱阵脚。”
李慕嵊将那封信接了过来,隔着帕子轻轻一抖甩开,发觉那里面不过是一封写给曹炎烈的信。
他看向陆小凤,陆小凤默然道:“他看着信鸽飞走的,我是之后拿到。”
李慕嵊呼出一口气来:“陆兄此举,或许正好消除了他的戒心。”
“如果说没有错的话,他应当会继续试探,直到确定了这种方法没有任何问题,才会开始和西羌族人联系。”叶予白接下去说着,极有默契。
陆小凤看了他们两一眼,然后默默克制地转过头去。
简直不能更瞎眼好么。
很显然,两个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甚至叶予白还非常热忱地邀请陆小凤和花满楼等下秉烛夜谈。
烛火之下谈一谈未来的部署什么的简直非常带感。
陆小凤将花满楼的袖子一拽,非常认真地婉拒了:“抱歉叶兄,我们今天还有些事。”
叶予白的表情那叫一个遗憾非常。
“现在情势其实不算好啊,”叶予白趴在简易床榻上,腿一晃一晃,仰着头鹌鹑状看李慕嵊:“你看,眼下唯一一个对凌阳比较相熟的人就是田元,他现在想要做些手脚易如反掌,更何况曹炎烈曹将军还很相信他。”
“一个人为什么会信任一个人?”李慕嵊沉吟问道。
叶予白想了想:“他们如父如子。”
李慕嵊摇头:“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
如果一个人要相信另一个人,很大可能就是,他做过什么让他人坚定不移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构成了未来所有相信的理由。
“没道理啊。”叶予白托着下巴思索,眉心微蹙。
这幅模样落定在李慕嵊的眼底,没来由地让他有点心疼,他站直了身伸手揉开了叶予白的眉头,一边淡淡道:“别蹙眉。”
叶予白笑了笑颔首,极为乖顺:“哦。”
李慕嵊叹了口气:“我去看看两个小的。”
看着李慕嵊走出门的一瞬间,叶予白又一次出现了某种奇怪的联想,比如说丈夫出门干活,家里妻子殷殷等着什么的。
联想力非常强大,十分值得点个赞。
很显然,这样的一种想法把叶予白吓了个够呛,他一翻身爬起来叫了一声追出去:“我也和你去!”
只可惜一出门就被田元撞了个满怀。
田元表情十分诚恳,伸手将人扶住:“您没事吧?”
叶予白在军中的地位等同于家属,却也让旁人真心不知道如何唤出名字。
叶予白还没动作,李慕嵊就神出鬼没地出现了,他冷冷地瞥了田元一眼,手往上一搭直接将他的袖子拍了下去:“怎么回事?”
田元僵住了。
那一瞬间李慕嵊的表情太过嚇人,让他几乎觉得从骨子里头冷了下去。
叶予白垂手站在一旁,一言未发。
第二十九章 二叽是欢乐叽
在田元的印象中,李慕嵊一直都是疏冷的模样,即便在军中,都鲜少会训斥人。
他肃然却不偏颇,较之那曹炎烈曹将军竟是更有威严一些。
然而眼下田元方才发觉,这个男人实在是非常可怖。
大多数时候,他会收敛全数的棱角,然而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基本就等同于将自己摆在了李慕嵊敌人的位置上。
至少眼下,田元还是受不起。
他径自站直,目光老实而憨厚地行了个礼:“将军,这只是个误会。”
李慕嵊微凉的目光从田元身上扫过去,又最终落定在叶予白手上,声音已是温和良多:“没事吧?”
叶予白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碰触到的手,想了想便道:“我去吹雪那里看看。”
“也好。”李慕嵊说着,目送他走离。
田元就静静站在这位少年将军身旁,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这人……在对待家人和旁人时几乎就是两个态度,何况是对待一个可能有嫌疑的自己。田元心知肚明,李慕嵊是在提防他了。
“李……将军?”田元小声道。
李慕嵊这才回过头来,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目光敛去少许锋芒,看了田元良久便微微笑了:“听说你是曹将军捡来的。”
田元没明白这是从哪里开了个头,只好顺着应道:“是。”
“很好,”李慕嵊颔首道,他将手中的地图拿起来给田元看了一眼:“这是你上次画给我的布防图。”
田元依旧没有想清这人是要做什么,只好摸了摸脑袋硬着头皮点头:“没错。”
“暗卫呢?”李慕嵊道。
田元道:“因为将军没有嘱咐过要画暗卫的地点,所以我就给省去了。”
“哦,”李慕嵊漫不经心地将地图递了过去,想了想又挥手示意道:“你跟我进来。”
田元跟着李慕嵊往帐篷里头走,刚一走进去就发觉一只小白鸽倏地起飞,跌跌撞撞地趴到了自己肩膀上,还用小脑袋蹭了蹭,以示亲昵。
这下田元是当真慌了,他看了李慕嵊一会,就见李慕嵊淡淡道:“这是你的?正好,省了我一桩麻烦。”
田元被吓得差点掉了一身冷汗,此时也只能继续点头:“是是是,多谢将军。”
李慕嵊好笑:“听曹将军说,你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人,”他伸出手在桌子上倒了一碗水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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