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勒个……
段奕狠狠瞪他:“这种时候玩个毛的个性啊,给老子好好地说我愿意就行了!”
“哦,”云嘉树老老实实地改口,“我愿意。”
先前那点温馨浪漫气氛全飞光了,段奕一边抱怨着一边抓了戒指就往云嘉树手指上套,还一边威胁说除了睡觉洗澡不许摘下来,要不给他套下面。
云嘉树一边笑着一边配合他交换戒指。
最后神父没办法,停下来说:“能不能听我说最后一句?”
段奕这才咳嗽一声闭嘴不再唠叨。两个人静静握着手,看着神父。
年过花甲的神父表示被这俩帅哥四只眼睛盯着有点压力山大,不过还是捧着圣经,一脸慈爱地开口了,“我宣布,段奕和云嘉树成为合法伴侣。”
段奕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鲜活了几百倍,拉着云嘉树狠狠地吻上去。就连恋人,不对,现在是实至名归的老婆了,接吻的时候都更美味了。
离开教堂以后,龙骁还晕乎乎地看着死党,“等等,小段子,你就这样结婚了?”
阿尔方索也站在另一边,不死心地问云嘉树:“海尼斯,你真的和他结婚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笑眯眯地点头。无名指的白金戒指此时尤为光彩夺目。
龙骁大声笑起来,搂着阿尔方索的肩膀拍了拍,“你死心吧。小段子,小树,你们打算怎么渡蜜月?”
段奕看眼云嘉树,叹口气:“回国……这小子挂念那破剧组呢。”
云嘉树笑着握住他的手,“不是还有一周年,十周年?”
这话段奕爱听,两个人就在路边跟龙骁和阿尔方索告别了。
教堂外边就是大马路,等那俩亲友团离开后,一辆黑色的卡迪拉克跟着停下来。
车里面出来的人居然是沈兆峰,海尼斯的前·魔鬼经纪人。
这中年男人一身深灰色西服,红蓝条纹领带的温莎结打得一丝不苟,提着个公文包向云嘉树走过来。
段奕上前一步,拦在云嘉树跟前,笑眯眯跟他点头,“哟,好久不见啊,沈老兄最近在哪儿高就?”
沈兆峰面无表情,“我现在是克拉伦斯·迪斯雷利先生的顾问律师团成员。今天来给海尼斯送结婚礼物。”
段奕和云嘉树都是一愣,“结婚礼物?”
沈兆峰把硬牛皮的公文包递过去,“我知道你们不会接受邀请,所以文件都在包里准备妥当了。请签名以后按地址快递给我,后续我会为海尼斯办妥。”
段奕转过头看着云嘉树,后者表情凝重,英挺而细长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
沈兆峰突然又开口了,“海尼斯,他始终是你哥哥。”
这句话及时阻止了云嘉树差点脱口而出的拒绝。他接过了公文包,笑起来,“替我转告他,谢谢。”
沈兆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这才离开了。
一直到飞机起飞,云嘉树才将那个公文包打开。
花了半个小时,两个人才把所有内容消化完毕。
六栋分散在地中海和中国的别墅;一座私人海岛;两艘游轮;一批珠宝。
最重要的,是将一份将云嘉树列为迪斯雷利家族信托基金受益人的文件,并且,是有继承权的受益人。
算下来前面一堆也比不上这份文件价值的九牛一毛。本来段奕还在吐槽那老头送一堆专门烧钱的物产是想榨干小树仅有的财产吗,一看这信托基金就没火气了。
云嘉树把那文件夹扔段奕腿上,“当初生怕我碰的东西,现在又双手奉上。绕这么一大圈是想干嘛?”
段奕看着那文件,指尖在family这个词上敲了敲,“我猜这是重点吧。”
“家……吗?”云嘉树的视线落在段奕的指尖上,莫名地就想笑,却又想板起脸,最后扭曲得只好探过身子,把脑袋埋在段奕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段奕难得看见他小别扭的模样,一边笑一边揉那小子脑袋。心里叹了口气,也开始觉得压力山大。这小子一眨眼成了土豪了。娶个媳妇儿比自己有钱,以后夫纲难振啊。
二爷混吃等死了一辈子,终于开始仔细思考,要开创自己的事业了。
飞机从峰峦叠嶂的云海上方滑过,经历了漫长的旅程后,降落在首都机场。
还没出机舱,段奕开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只有四个字:分开离机。
二爷脑子动得很快,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云嘉树跟他手指交叉握着,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段奕把短信给他看,一边冷笑起来,“老爸派人来了。小树,你先在剧组那儿待几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云嘉树手指一紧,把段奕紧紧抓住了。二爷笑了,用另一只手安抚拍拍他,“相信我,宝贝。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好好地待着,等我回来。”
“办不到。”云嘉树说,“我给你一个月,不,最多一百天,要是你还回不来,我就去找你。”
段奕:“我x,这么看不起你男人?”
云嘉树:“我也是你男人。”
段奕:“好吧……”
这小混蛋太不解风情了,让他多耍几分钟帅会怎样?
商务舱人走得差不多了,段奕趁着没人留意,俯身过去在恋人嘴角轻轻一吻,低声说:“回见。”
云嘉树也搂着他腰身拍了拍,“……回见。”
段奕虽然舍不得,还是起身走了。
结婚并不是一时冲动,他早就想过了。男也好女也好,两个人交往到一定程度后,结婚本来就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至于父母那边……那就是他要面对的问题了。
空姐和空少们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躲在机尾不肯露面。只有一个年轻女孩战战兢兢站在舱门送客,强撑着笑容堪称敬业。段奕冲她笑笑,两手插兜,吹着口哨走下了舷梯。
五辆车,二十多个严阵以待的黑衣保镖守在舷梯两侧,其中四个手里还提着麻醉枪。
段奕冷笑,昂首挺胸走进那群人包围中间,径直走向最中间的红旗轿车,一边拍了拍身上的驼色安哥拉兔毛马甲,“哟,老爸,我啥时候这么大面子,还劳您老人家亲自接机?”
后座的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露出了段榕先刀削斧凿一样刚硬而苍老的脸庞,花白头发下,眼神锐利而冷静。“跟我回家。”
段奕笑了,耸耸肩,等秘书开了车门就坐进去,“本来就打算回家啊,总得让你们见见我媳妇儿。”
段榕先表情居然波澜不惊,只是沉声说:“小柳人不错,她爸爸以前又跟我是战友,那丫头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你以后好好待她,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段奕听着乐了,摸了半天没摸到烟,才想起来云嘉树不喜欢烟味,把烟盒给他扔在拉斯维加斯的垃圾桶里了。只好在车载冰箱里掏了听凉茶出来将就喝了几口,“老爸,您要害儿子犯重婚罪啊?”
段榕先眉头皱了起来,后车座里就父子两个人。红旗车悄无声息地开上了高速路。过了一会儿,老爷子突然开口了:“段奕,方修聿的事,爸爸也有苦衷。你生气也好,要报复要胡闹也好,可别把整个段家赔进去。”
段奕大笑起来,“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比什么人都看得透彻。爸你其实老早就知道修哥喜欢我吧?”
段榕先沉默看着儿子,并没有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段奕最近接二连三地受打击,感觉一颗玻璃心前所未有地强大起来,看着老爸居然没生气,反而笑了笑,一口气灌了凉茶,把铝罐子捏成球,软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冰冷。“明白了。我他妈就是个笑话。”
段榕先终于开口了,“小奕,齐影是难得的人才,不能为这种事毁了。”
“嗯。”段奕懒得开口,伸腿踩在对面座椅上,靠着靠背开始闭目养神,“我懂。司马伯伯退了,你还想继续做皇商,所以把荣唐的未来押在修哥身上。可没想到修哥居然性向走歪了,所以呢,我这红颜,不对,蓝颜祸水,还是送得越远越好是吧。”
段榕先没正面回答,只是说:“这些年我们没亏待过你。”
二爷就笑,老爸这说的也是实话,从小到大,香车宝马,钟鸣鼎食,段家一点没让他感觉有欠缺。同龄人还在炫耀阿迪达斯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没声地请假飞美国看NBA决赛了。“是啊,谢谢爸妈的生养之恩,我该知足的不是?”
段奕不笨,之前是被蒙在鼓里,现在揭穿出来了,前后一对比,什么都明白了。
哪家父母不望子成龙,段榕先对孩子要求那么严格,寒暑假都得去参加严格军训,就为磨练意志。怎么突然就改了初衷,随便儿子玩世不恭当二世祖。
别人家的孩子要么走理工要么走政治要么走金融要么从军,都为自己事业和家族事业打基础,他跑去学fashion design家里人居然一声不吭。
原来从十一年前开始,他就已经被当做弃子了。
“爸,”段奕抬手挡住有些发热的眼睛,语气里带着讥诮的笑意,“没什么……”他终究还是没有问:我真是你亲生的?
不过是,意难平。
段奕反复抚摸着无名指的戒指,那温热而光滑的指环现在是唯一能够让他找到自己人生意义的依仗。
小树。他说,小树,等着我啊。我一定、一定会去找你,然后我们离开这里,去北极圈看极光,去加勒比挖宝藏,去那不勒斯的郊外废墟缅怀英雄。干什么都行,总之离开这里。
他仿佛看见云嘉树就在眼前,露出柔和却端丽的笑容,握住他的手说,好。
车厢里的沉默气氛几乎凝结成泥,一直延续到回家。
至于另一边,云嘉树直接去了摄影基地,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临时办公室里一群人唉声叹气,烟雾滚滚,忍不住皱了下眉,“怎么回事?今天休息?”
黄锦正背对着他犯愁,听见云嘉树的声音立刻跳起来,“云……小树,你不是说有急事去美国,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云嘉树轻轻抚摸一下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拉个椅子在黄锦身边坐下,笑容柔和,“忙完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黄锦这时候完全没留意到他的婚戒,叹了口气,“预约的摄影棚突然电路起火,现在封闭维修,用不了。其他摄影棚全都没空……外景都拍完了,剩下全是室内戏,只好干等着。”
云嘉树继续皱眉,“几天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黄锦接着叹气,“两天了……这不是怕耽误你的急事吗?”
一旁的导演助理也跟着愤愤拍桌子,砰一声震得一片马克杯跟着跳,“明明就是故意刁难!我们到底得罪谁了?”
云嘉树摸着下巴,和黄锦交换了一下视线。这种卑鄙无耻又幼稚的把戏,除了李治还有谁干得出来?
“我会想办法,反正今天拍不了,都散了吧。”云嘉树宣布,起身去掏手机。剧务的姑娘们眼尖,立刻发现了他的婚戒,一个接一个叫起来。
“诶——云总,原来急事就是回美国结婚?”
云嘉树抬手看看,笑容也少了几分冰冷,和暖得让人想要亲近,点了点头。
女孩子们全炸锅了,“诶诶诶,云总居然结婚了,新娘是谁!”
新娘这词不错,云嘉树笑得更愉悦了,“过段时间带他来让你们见见。”
这板上钉钉的确凿消息让一群人心碎了一地。可惜云嘉树完全不了解,随便应付了几句就离开了。
至于微博上刷了成片的“世界末日!我的男神结婚了!”之类,更不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
云嘉树回了酒店,找神通广大的岳老板问了李治的直接联系方式,岳老板说:“我这就叫小马发给你,怎么,他找你麻烦了?要哥帮忙不?”
云嘉树心说不愧是仁哥的朋友,认兄弟的热情是一样一样的,然后笑着拒绝了,“一点小事,我自己能搞定。”
收到短信后就拨通了李治的电话。
李治接得很快,声音愉悦,“连我私人号码都搞到了,你对我真是上心,小树。”
云嘉树没有笑,他给自己倒了杯干邑,声音冷淡,“No zuo no die whyyou try”
话筒里传来噗的一声,像是满口的液体喷了出来,然后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云嘉树眨了下眼睛,没搞懂为什么李治反应这么大。这还是从欧小鹏那儿学来的,据说是天朝流行语,用来警告作死的人最有效不过。
等到话筒那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结束了,他才继续说:“通知你只是先礼后兵,为了个女人,处处封杀有潜力的导演,大情圣的故事想必很有市场,要是通知记者你觉得怎么样?”
李治咳嗽完了觉得这画风明显不对,他想说我明明是为了你啊!云嘉树却完全不听他的声音,接连报了好几个公关公司的名字,全是国际一线的公关公司,费用当然也是国际一流的。
李治无语,他就玩了点小阴谋,这反应有点用力过头了吧?
云嘉树仍然继续:“当然,一点娱乐圈丑闻的杀伤力算不了什么。不过去年年底新几内亚湾油田投标,中国某家公司标书外泄,导致了德国的竞争对手中标的事,似乎和令尊有关。”
李治脸色一沉,冷笑起来,“哦,你有证据?”
云嘉树笑得温和,“细节交给公关公司去操作就行了,我只负责提醒你。怀疑心和爱国主义是把利刃,用好了就可以披荆斩棘。”
李治这下真生气了,脸色一沉,金丝眼镜仿佛也散发寒光。袁媛悄悄进门,见他那样子,忍不住放缓了动作,轻轻把托盘里的苏门答腊咖啡放在餐桌上。
李治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跟前,声音也跟着沉下来,“这是我和你的事,祸不及家人。”
云嘉树笑了,“招惹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自己家人,现在要我为你考虑,凭什么?”
“哦对了,至于费用问题,不必为我操心。”云嘉树又补充,一边打开公文包,看着那份有着精致印章的文件,“你还不知道我本名叫什么吧?我出生在美国,我姓迪斯雷利。”
话筒里传来倒抽口气的声音,迪斯雷利虽然不是非常罕见的姓氏,却也并不普遍。会被人专门提出来的话,往往指的是曼哈顿那个庞大的家族。
云嘉树继续微笑,“如果不信,我可以提供证明,怎么样?不过到时候一切后果自负。”
“不用,”李治干巴巴地回应,除非脑子抽风了才敢去冒充迪斯雷利,“明天开始摄影棚随意用。”
“很好,谢谢。”云嘉树刚想挂电话,突然想起来,“对了,我结婚了。”
李治:……
云嘉树低头看着戒指银辉耀目,笑得更愉悦了,“和心爱的人交换誓言真是幸福的事,你也快结婚吧。”
云嘉树说完就挂了电话,看着慢慢暗下去的屏幕,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他坐下来,把所有文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