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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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在一起-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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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也是真疼儿子,操心着老伴的身体也不忘给段奕解围,把他给轰了出去。段奕松了口气,担忧地看眼老爸,虽然气得不轻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这才扶着酸痛僵硬的腿缓缓站起来,和匆匆赶来的家庭医生擦肩而过,老实回房去了。
房间基本上还维持着他17岁离开家的样子,天天有人打扫,只不过把桌上的相架给收了,估计是怕他触景生情。他记得是修哥跟他们四兄妹的合影,段家三兄弟还穿着白背心,围着他们心目中的偶像笑得灿烂,段岚那时还是个小黄毛丫头,留着鼻涕扎着两个羊角辫,骑在修哥脖子上,露着缺牙的嘴腼腆笑。
所以说就算收了照片也没什么用,那些过往也许本来没什么,但修哥一死,就变得刻骨铭心,忘不掉,逃不开,附骨之蛆一般死死纠缠。
他往床上重重一倒,结果被硬床板硌得腰背疼,龇牙咧嘴地坐起来揉,这才想起来老头子为了锻炼孩子们的意志,都不给睡席梦思,全是硬床板铺着不厚不薄的棉絮。这时门被敲响了,他也只是揉着腰,无精打采说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段臻。如果说段奕的性子像父亲,说好听点叫宁折不弯,说难听点就是打着不走拖着倒退,死倔死倔让人恨得牙痒,那么段臻的性格则继承了母亲,温文尔雅得有那么一点软绵懦弱。这样的性格倒是很好地做了家人之间的粘合剂,段奕多少还是会听大哥的话。
见大哥进来,他一翻身坐起身:“老爸怎么样了?”
“吃了药,妈陪着他,一会儿再让小松小梅卖个萌就没事了。你说你,现在知道担心,早干什么去了,连老妈的生日都搅和成这样,老爸心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美帝到底给了多少好处费让你一回来就谋害国家忠良?”
段奕又习惯性讪讪摸鼻子,一向温和的大哥现在说话也这么硬,看来真是气到了,段二爷于是更加心虚,“大哥我错了……真是一时没忍住,这憋了十年了。”
段臻看着自家弟弟,二十七岁的男人,不大不小的年纪,经历了生离死别,某些地方却还是不够成熟,也许真是没爱过人的关系。那谁说的,爱情让一个人成长,可这小子被一场英雄情结纠缠了整整十年,游戏花丛或许有人是天性热爱此道,可段臻心里清楚,于弟弟而言,这不过是逃避。
段家老大叹了口气,拉过椅子跟弟弟面对面坐下来,取了段奕放书桌的烟点上。因为妻子孩子的关系,他已经戒烟了,可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真需要一支。
淡淡的尼古丁味弥漫在昔日少年的房间里,虽然房间重新装修过,但段家守旧,一切都是照着原来的格局布置,连墙上的乔丹海报都留着,日照久了,边角卷起泛黄,墙裙也保留了那有些丑的绿色——这都是段奕坚持的。所以焕然一新的房间熟悉又陌生,像是凝固在岁月里不变不老的一张脸。
“段奕,你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修哥的事?”
段奕愣了愣,他以为他对修哥的怀念、遗憾和心结都是顺理成章的,少年时代的偶像,那么优秀出色的青年,24岁就自杀在他面前,他的怀念和执着还需要理由吗?
段臻却显然不这么想,轻车熟路地拉开书桌第二个抽屉,取出一本相册。段奕看着大哥在自己房间里的熟捻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来他不在的时候,自家几个兄弟没少在他房间里晃悠。妈的真是老虎走远了发威都没人理了……
那相册很有些年头了,积累着段奕从小到大的照片,算是前半生的轨迹记录。段臻翻过前面几页,婴儿,幼儿园,小学,一直到初中才停下来,摊开在床边,点点照片,“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说,我以为时间一长,再深的感情也都淡了,可我没想到,堂堂段二爷居然钻牛角尖里就不肯出来。”
“……”段奕被调侃得无言以对,视线落在照片上,那张立可拍的照片相纸都泛黄发脆,照片上的人衣着土得要命,但摄影师技术不错。背景是条大街,入秋的季节,天高气爽,蔚蓝如洗,街道两边的高大梧桐落了满地枯叶,半空也有几片细碎苍黄的叶片被风卷得飘飘荡荡。段奕那时候十三四岁,白衬衣,青色长裤勒着小腰,跟豆芽菜似的又纤细又水嫩,看得如今的东方版布鲁斯托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少年红领巾飘扬,背着单肩书包,站在一片金黄落叶中扬起脸笑得清爽明朗。
他对面的青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绿军裤,Oskar大师看见这种装扮估计得哭,可照片里的青年却周身都透着股逼人侧目的温雅与帅气,高个挺拔,身形俊朗,对着小孩儿的笑容,回应一般勾起嘴角,眼神温柔得像要化成水,手指正从少年漆黑发丝中拈掉一枚枯叶。
秋日光芒有些枯黄的朦胧,摄影师用了柔光镜。段奕记得清楚,那天他放学刚好看见修哥,两个人就压着马路回家了,那天天气很好,黄昏的明媚阳光琉璃一般澄澈,将普普通通的城市街道照耀得像个仙境,他一路上嘴没停过,叽叽喳喳跟修哥抱怨死板的语文老师,花痴的班长,小心眼的同桌,学校里的趣事,闯祸又被老爸抽了屁股……修哥一直温柔笑着,认真听他罗嗦,兴致盎然地追问,让他的絮絮叨叨得以持续。并且时而拉着他胳膊绕过马路上的水坑石头,时而帮他拿掉落在头发肩膀上的落叶,然后那个摄影师就突然追了上来,是个法国老头,操着口音浓重的大舌头英语,比手划脚地递过来刚刚抓拍的照片。
那年头来中国的老外少,这些金发碧眼的异族人在当时国民的心目中,再诡异的行为似乎都是可以理解的。段奕也没多想,就收下了。现在回头看,这照片不但拍得唯美,也很暧昧。两个人对视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含情脉脉。回忆至此,段奕心里一惊,抬头看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太high了,分章节各种痛苦,字数悬殊太大了,慢慢摸索……

、第七章

段臻没留意,抽着烟低头看相册,三十出头的男人,自有一份成熟内敛,眼神被镜片遮挡,有些晦暗难明。
“以前大院里那么多的孩子,修哥就对你最好,我们其实挺嫉妒的。”段臻往后靠着椅背,徐徐吐着青烟,看得出很久没碰过香烟了,吞吐之间都有些生涩,“直到我看见他亲你。”
看着弟弟一瞬间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脸色,段臻心里暗爽,有种小时候的仇终于得报的扬眉吐气,所以说其实男人有时候也挺小气的,十几岁的一点小事可以记一辈子。不过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来,依然平静地叼着烟翻相册,这么一看,修哥和弟弟的合影还真不少,两个人的,两家人的,一群人的。修哥的视线多多少少都会落在弟弟身上。有隐忍,有宠溺,有欣赏,有守护,唯独没有占有。反而常常透出某种洞彻命运的释然与豁达,许是觉得那暗藏的心思太过贪婪和不切实际,早早地就把非分之想掐死在了萌芽状态,隐藏得太好,到死都没人发现,除了他。
段臻觉得讽刺,伸长手抖抖烟灰,无名指上的白金婚戒镶着钻石,熠熠反着光。十几岁的青涩暧昧,初恋的萌动,太过美好总是无法留下来的,那些明媚的向往,酸涩的守望,甜蜜的窃喜,无望的失落,只能在梦里正视的妄想,到最后都消失了,只留下看不见的伤痕,碰不得,忘不掉,好不了。方修聿也好,段臻也好,对谁来说,都是这样。
“大概是你十五岁的时候吧,”段臻转了下戒指,继续说下去,声音依然平和低缓,就跟他向来不温不火的性格一样,“快期末考了,修哥从部队回来,天天帮你备考。你知道我成绩也不好,虽然修哥也会帮我复习,但更多心思还是花你身上的,偏心偏得严重。有一天我做不出数学题,想拿去你房间问修哥,结果你房门没关好,我就从门缝里看见了。”
段臻眯眼,能够把压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这种畅快感难以言喻。
那时候初夏,天气已经炎热起来,他看见弟弟穿着背心,短短的黑发直愣愣地挺着,在灯光下泛着一层金色,趴书桌上睡得正香。他仰慕的修哥以从没见过的温柔神色,轻轻给弟弟摇着扇子扇风,小心翼翼呵护的模样,仿佛面前是件稀世珍宝。段臻直觉不舒服,像是有什么小心翼翼隐藏的事实被揭穿了,又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夺走了。然后他就看见俊秀少年低下头,在弟弟睡得口水直流的蠢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个故事的冲击力实在太强悍,段奕趴床上拿枕头盖住脑袋呻吟:“骗人……”
“骗你干嘛。这事我谁都没说过,憋这么多年真挺难受的。”段臻手指夹着烟,青雾从指缝间缭绕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一点污迹,“你忘了,我还跟修哥打过一架。”
这么说着段奕就想起来,大哥有段时间确实是各种看不惯修哥,横挑鼻子竖挑眉毛的,最后还动上了手,他一直觉得大哥那是中二病犯了。当时心里还暗自得意,看他多乖,从来不忤逆修哥的话,难怪修哥那么疼他。
段奕觉得内心某个东西发出哗啦的脆响坍塌了。他少年时代的偶像,感情的寄托,仰慕的英雄,甚至一度是他想要追随一生的领袖,还有他珍视的岁月,当作圣物保存的记忆,揭开那层面纱全都变了味。
段臻还在火上浇油:“其实爸妈送你去美国时,我还挺庆幸的。不管修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总觉得他想引你往那条路上走。脱离这些影响,对你也有好处……可你还是跟男人传了谣言……我就在想,这到底是修哥影响你呢,还是他其实一早看穿了你的本质。”
“本质你姥姥!”段奕大怒,将枕头朝着大哥砸过去,被后者轻轻松松接住了,“那都是误会,老子对男人没兴趣!”
段臻脸色还是不变,站起身,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你也别老抓着修哥的事不放了,当初那事很复杂,方叔跟了老爸那么多年,修哥又那么优秀,你以为出了这种事,爸心里好受?”
“明明可以不用做那么绝……”段奕也站起来,打算跟出去看看父母,一边仍然不甘心地嘀咕,“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方叔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非得是这种下场……”
段家老大扶了扶眼镜,严厉地瞪了自家弟弟一眼。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这些事就不要再牵扯进来,我就跟你说一句,方叔被人利用了,修哥那时候又太惹眼,枪打出头鸟。不过,你不该跟爸爸置气,方叔、裴伯跟老爸,几十年过命的交情,你以为老爸会就这么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都不懂?”
段奕的眼神一下子阴骘起来,段臻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过去打开门:“你才二十七,不用急着考虑结婚的事,我会好好劝劝爸妈。不过,老二,马上换届了,裴伯那边的任职也到关键时刻,你想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就一条,千万别闹事,连累了裴伯,十个你都赔不起。”
段奕不以为然地在心里切了一声,站原地目送着大哥离开。
最后还是好好吃了顿家宴,在段臻的双胞胎儿女天真甜腻的撒娇声里,两位老人家雨过天晴,到吃完饭时已经完全忘记了二儿子的忤逆。段奕献了寿礼,又诚恳道歉,还老老实实答应了跟三个相亲对象各见一面,当着老爹的面尽心地挑选相亲场所,总之是割地赔款,尊严全无。接着凌晨四点时突然跳起来,借口说巴黎展台出事了,带着小邹小杨直奔机场抢票,顺利地溜之大吉。
另一方面,一晃两个多月就过去了,海尼斯的伤看着吓人,其实不重,虽说是父亲的体罚,但执行者却是个好手,加上精心照料,连疤都没留下。痊愈之后就飞萨洛尼卡拍名表广告。帝陀表数百年积淀,向来是欧洲贵族和富豪们的心头好,其中顶级系列“传承”,全手工精制,一块表就要耗费整整三十年,这在自动化进步到可以完美制造纳米级仪器、机器人都可以画油画的时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浪费。
然而这样精心打造之下的名表,却块块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艺术瑰宝,也寄托着上代对下一代的期望与珍视,所以深得世家贵族的喜爱。实际上段奕就有这么一块表——只不过还在帝陀车间里精雕细琢地磨齿轮呢。段老爷子在他出生那天下的订单,却是要等到他三十岁生日才能交货。段老爷子倒是对他的三儿一女一视同仁,每人都订了一块。
所以段奕也关注了下帝陀最近的动向,比如开始引入一些东方元素,打造更为深厚而兼容并蓄、历史悠远的文化内涵之类。海尼斯那融合中西方优点的外形倒是很符合帝陀的要求。
海尼斯明白这是他事业上个新台阶的机会,拍摄得很是认真。小青年十二岁前在中国一个南方城市跟着外婆长大,外婆慈祥严厉,退休前当了三十多年的中学语文老师,教育方面抓得很好,从小逼他背三字经弟子规,八岁习论语,十岁读史记,不管学进去多少,倒是当真熏陶出了一点书卷气。
十二岁后到美国,当地的公立教育系统提倡的却是独立思考、自由研究,一般像这样突然从填鸭状态扔到放养状态的孩子,多半会茫然很久,没人照管的话多半就废了,再加上人生各种变故——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外婆去世,初到陌生国度连语言都不通,母亲神经质完全不管他,被公立学校里的孩子们欺负……小孩儿却硬生生挺了过来,不吸毒不赌博不偷抢不混黑帮,出淤泥而不染,最后长成了现在这样集东方君子端方和西方绅士俊雅于一体的男神。
传闻中冷淡疏离、难以接近的贵公子,工作认真,服从导演,配合搭档,表演极具灵气,几乎没有吃过NG,对普通工作人员也态度温和,简直是完美的化身。
也许是因为海尼斯这股认真工作的劲头感染了其他人,虽然导演是大名鼎鼎的鬼才安东尼·摩尔,要求苛刻到令人发指,拍摄仍然进行得挺顺利,原本预计2个月完成的拍摄居然提前了一星期杀青——这让一向以跳票闻名的摩尔自己都感到意外,在庆功宴上对整个工作团队大加赞赏,还怂恿海尼斯往演艺界发展,自然,被海尼斯的经纪人委婉回绝了。
也因为这样,海尼斯顿日程上就空出了一个星期,正好赶上巴黎时装周。他现在也算小有成就的名模,有粉丝追捧,也有狗仔追着跑,于是海尼斯·李现身巴黎春夏时装周,下榻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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