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眼里有心结交的上层人士,但也都穿着怪异,浓妆艳抹。
“你看这个!”萨莎眨着调皮的眼睛走向包厢的中央,细臂一展,便揭开一袭神秘的丝绒红布。
里面露出一个塑胶模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抹胸礼服。腰线的一侧缀着同样是粉红色的大蝴蝶结,还配有一双粉红色的手套。
“现在开始,我是艾斯,你是罗莉拉②。”萨莎兴奋地对着韩骁嚷嚷,“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可是玛丽莲?梦露曾经穿过的戏服,她在《绅士喜爱金发女郎》里的演出真是美极了,我费了好大劲才得到它!当然为了让强壮的你能够穿下,我刻意找人重新定做了一件!”萨莎模仿着那个人间尤物扭摆起身体,嘴里轻声哼唱起那句著名的歌词: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随后又突然甜笑着扑进韩骁怀里,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来,快换上……”
“你会迷死人的!”一个身穿女仆服装的漂亮小伙儿冲他挑眉眨眼,这家伙的父亲在沙特阿拉伯可有一家石油公司。他鼓掌大笑,“光是想象你穿上这身礼服的样子,我都能为你勃起!”
尖笑声与起哄声响成一片,停留于房间中央的男人面色愈显阴沉。双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满布。
“我还为你准备了别的……”萨莎朝那“女仆”小伙儿招了招手,那家伙立马笑嘻嘻地贴了上来,手上还拿着一顶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金色假发。
“你的头发看来不太密,戴上这个正合适!”“女仆”自说自话地将金色假发戴在了韩骁的头顶——这男人长得太高,以至于他不得不踮起了脚。
眼见对方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包厢里的男孩女孩们便欢呼一声,一拥而上。一个金融大亨的女儿掏出了艳色的唇膏,抹在了韩骁的唇上;而另一个军火商的儿子则有意无意地总把手伸往他的裆部。
萨莎命人取出相机拍照,自己则走到了韩骁身前。望着这个整个人似僵硬难动的男人,她突然凑向他耳边,“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朋友,可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为了‘前途’做到这个地步!”红唇吐出温热气息,顿了顿又说,“康泊说的果然没错,你是一个变态,也极有可能就是凶——”
女孩儿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男人突然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五官扭曲,目眶带血,韩骁的面目极度狰狞,红唇中吐出了一个尖厉女声:“我杀了你,你个贱货……”
鱼儿咬钩并不全是因为愚蠢,有时它们明知故犯,只因太过贪婪。
所有人都看了见。如果不是周围的人纷纷扑上前来阻止,他真的可能掐死她。
韩骁扯掉头上的金色假发,推开试图拦住他的人们,冲出了俱乐部。
“天哪!天哪!”“女仆”小伙儿叫了起来,“我们要报警吗?”
“不……咳咳……不用……”脖子上的指痕非常明显,萨莎连连咳了好久才将呼吸重又调匀。俏丽脸上竟还挤出一丝得意的笑,说,“他有麻烦了……马上就会有人去找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①一种传说中会钻入人耳的虫子,吸食人的脑髓,西方人对此深信不疑,但科学证明只是谣传;
②《绅士喜爱金发女郎》中梦露的角色,那句著名的名言“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就出自那部电影,其中粉红色礼物边舞边唱的梦露真是人间尤物啊啊啊~~
79、最后一个死者请关灯(4)
为夜风的狂躁吹散了混乱的思绪;跑出俱乐部的男人恍然意识到自己失控了。他第二天没有去警局,把自己关在了窗帘闭合的房间里。事情不太妙,从他出手掐住萨莎脖子的那个瞬间;他就明白了过来——那个变态富翁是人性的指挥家;逼疯、掌控一个人是他的拿手好戏,自己已经完全不可能逃离这个咒了。
没来得及从总统千金的口中探听更多关于褚画的情况,但韩骁还是有办法得知案子的调查进程。
这些年他积攒了不少人脉;私下里和许多在相关部门身处要职的人物都有结交。可这回,一个司法部的家伙却主动给他挂了电话。
“哥们;我想你惹上大麻烦了。”
“……怎么?”男人埋着脸坐在地上;听见“麻烦”二字抬了抬头;眼里血丝一片;神态十分狰狞。
“那个褚画投案后一直缄口不言,可昨天突然一反常态,声称自己不是凶手而是为人嫁祸,口口声声地把所有的矛头对指向了你!”
昨天?男人的嘴角以个怪异的弧度勾了勾,自己昨天差点失控地掐死了总统的女儿,他的旧情人竟似先知般在同一时间抓住机会反击。韩骁已经无暇去分析碧姬给自己打电话的行为是出自她的愚蠢还是康泊的指使,此刻的他是可怜的昆虫,被困于一张无形又巨大的网中。
重重阴谋,经纬相织。
一切都算计得那么完美。
“他说他手上有照片能证明你们曾是情人,正是这点让你能够拿到他的头发、穿上他的球鞋对他进行嫁祸……他还说他同样有照片能证明你有异装的癖好,这点和‘雨衣杀手’不谋而合……”
照片?韩骁马上就想到了那天褚画从范唐生那里取走的文件袋。再次无声地笑了,他耐心地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些家伙打探出你在接受心理治疗,已经去找那心理医生询问你的情况,不管对方开不开口,我想对你都十分不利……”没有得来对方的反应,那个人顿了顿说,“最糟糕的是,有个家伙跑来举报了你。他说自己曾遭到‘雨衣杀手’的袭击,是与‘雨衣杀手’打过照面后唯一的幸存者,而他通过和你的接触能够判定,那家伙就是你……哥们,你最好还是跑吧。他们马上就要来拿你了!”
“韩骁?韩骁?韩骁你还在听吗?”
这供职于司法部的家伙还在不断催促电话那头的反应,却突然在一片静默中听见了一个低沉又悲伤的声音,“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电话?”
“因为……因为我们是哥们……”没想到会被突然这么一问,一时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如果我现在跑了,不就等同于畏罪潜逃?”濒临精神失常的边缘,对他人的不信任也变本加厉,“你是不是也受了康泊的指使?你和那个下贱的牛郎一样,在帮助他杀死我?”
那个悲伤的男声马上化作了一阵不男不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随后,电话就断了。
摁断电话后,韩骁给自己的医生打了过去。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我正要打电话给你……”
医生告诉他,从他的体内化验出环磷酰胺,一种抗癌症的药物,它会造成人厌食、呕吐、头疼乃至非常严重的脱发。
※ ※ ※
太阳一股脑地西沉,独自在家的向笛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古怪且柔软的男人声音,对他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离开你的住所。我会给你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直到你出庭。”
向笛刚想回话,突然自玻璃橱门的影射中看到一个正向自己步步逼近的家伙。那家伙一身胶质雨衣,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只隐隐可见垂于颊旁的丝丝金发。
他的手中抄着一把尖头利剪。
向笛只稍稍慌张了一下,马上就笑了。没有求救,没有回头,没有摔下电话夺路而逃,他装作没有发现身后男人的逼近,反倒问向电话那头的康泊,“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她会成为巨星,我向你保证。”那一丝丝的恐慌完全听进了康泊的耳里,电话这头的他微微蹙起了眉,停了片刻问,“他在你的房里,是吗?”
“褚画是个可爱的家伙,可也幸运得可恨。”向笛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笑说,“自认识他之后,我就常常在想,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不受任何阴霾与过往的束缚,永远似风初起时的春天那么充满希望……”
“他是我的风景。”康泊微微笑了。
“如果……”背后的韩骁并未急着向自己扑近,向笛的声音却有点哽咽,收线前对对方说,“如果也有人愿意这样费尽心思地爱我,就好了……”
他的羡慕真真切切,语气中也不乏自我惋惜之意。这个年轻人想起了和姐姐向莱一同长大的童年,他们俩就像圆头树冠携手依偎的山毛榉,自顾自蓊郁,不怕太阳。
向莱在彼此都还很小的时候就乐此不疲于一种幼稚的游戏。性子顽皮的女孩喜欢趁弟弟睡着的时候在他那张白净的脸上涂鸦,留下一幅简易的抽象画,或者几瞥胡须。有时向笛会被姐姐没轻没重的手给弄醒,突入眼前的是一双狭长的、满是顽劣笑意的眼睛。
一些甜蜜的情绪就在那时产生了化学反应,蹿起了实验室里强力催化剂一样活泼的气泡。姐姐向莱的笑容大多数时候都没心没肺地傻,但只要她一笑,自己也总会被不明所以地感染。
那个时候,向莱还没有被无望的梦想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妓女,那个时候,他也没有被无望的爱情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牛郎。街道两旁的山毛榉可以毫不费力地绿上一整个夏天,古老的树木投下大片大片斑驳的荫影,覆盖起两张年轻好看的脸。
向笛始终记得,甚至在姐姐众叛亲离只身离家之前,也曾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真想把你打包起来,塞进我的行李箱,带着一起四处闯荡。
不知这话是否本就是她心血来潮时的随口一提,四处碰壁的向莱渐渐把它忘在了脑后,犹如擦掉一段若有似无的灰。
虚掷光阴的感慨匆促涌进他的脑海,抽丝剥茧,真的没料到一旦阔别旧日时光,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比头一回遭遇时的惊恐万分,向笛回过头望着高举尖剪的韩骁。一种强烈的如释重负感袭了来,他带着波澜不惊的微笑,对他说,嗨。
尖头剪子扎入身体,血腥味儿甜丝丝的,一点都不怕人。
心理医生虽未透露与韩骁的谈话内容,但她证实了一点,这个男人的心理问题非常严重,他目前的精神状态极有可能导致他做出非常危险的事。
如果褚画杀害潘彼得的证据之一是他曾在人前放言要杀了对方,可那个家伙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妄图掐死总统先生的女儿。司法部的人与警方都找到了理由传韩骁来问话。
警察们先去了男人的家,结果却扑了个空,然后他们接到报案找去了那个牛郎的临时住处——
映入眼帘的景象触目惊心,大滩大滩的鲜血泼溅在墙头、地面,仿佛刚刚结束一场血腥屠杀,仿佛人间地狱。
在场的警察们仔细搜查了现场,却没有找到尸体,两个人都似凭空消失般不见了。直到第二天警方又接到了一个报案电话。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电话居然来自韩骁本人。他将奄奄一息的向笛带去了一个地方,在那儿还碰巧劫持了一对正激烈地打着野战的高中生。
他提出要求,只有褚画前来交换,自己才会放人。
※ ※ ※
韩骁是当之无愧的警界精英,即使他现在被环磷酰胺逼得一团糟,也全无可能通过谈判哄骗他释放人质,更不用说将他诱骗到窗口,对他进行狙杀。韩骁的态度强硬而坚决,毫不犹豫地选择伤害人质来回应警方。所有的谈判专家都铩羽而归,狙击手也苦于找不到有利位置,无法施展所长。
不得已,原本处于看守中的褚画被解开了手铐。
面对前来接自己的老同事,褚画挺得意,却故意绷着脸说,“我已经被解职了,我现在只是个普通公民,你们不能要求我去解救人质。”
他以前的上司,凶案组的白人组长鲍尔森许诺说,“如果你能营救回人质,我想陪审团眼里你几乎就已经洗清了自己。只要你被判无罪,凶案组永远欢迎你回来。”
“是吗?”一点点可爱的弧度绽开在嘴角边,为了避免太过兴奋而失去和对方继续讨价还价的机会,褚画又强行把那笑容连同梨涡一并收了回去。坐了下,他将两手交叠收拢于脑后,以个相当舒适的姿势把腿搁上了眼前的桌子,“你说了不算。得局长委员会的那些家伙首肯才行。”
这小子永远那么讨厌,即使身负冤屈也不能让他变得稍稍可爱些。鲍尔森拉下了脸,在对方那满是鼓励的、胁迫似的目光里,给自己的头儿打了电话。
“好了,你该满意了。他们都点头了。”收了线,白人组长不耐烦地催促说,“别再磨磨蹭蹭,你现在可以动身了。”
褚画这回是真的笑眯了眼睛,可细想了想,又马上说,“也许救回人质之后,我的英勇值得受到嘉奖,我可以……”挠了挠头,亮晶晶的眼珠瞥左又瞥右,他看来腼腆又无赖地继续补充,“我可以升个职什么的……”
“你他妈别得寸进尺!”脾气火爆的鲍尔森怒不可遏地上前踹上了他的腿,几乎一脚就把那小子踹下了座椅,“你拿人质的生命讨价还价,这太下作了!”
跌在地上的褚画悻悻爬了起来,还未开口说话,一个男人拄着手杖走了进来。
“我想和他单独谈谈。”康泊微微前倾身体向鲍尔森致意,颇为礼貌地请对方让自己与褚画独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最好还是别开口。”待组长一离开,褚画就开始忙碌于武装自己。还没打算英勇殉职,他准备了三把手枪,一把明目张胆地置于腰后,十有八九韩骁会让他把它卸掉,另外两把则决定各自一侧地藏于脚踝稍高些的位置。为了安全起见,他还在身上藏了一把小刀。来回抚摸着久未谋面的格洛格18型9毫米全自动手枪,这家伙的表情比自慰时还目光迷离,满含情意,嘴里以个发情似的音调喃喃自语,“宝贝儿,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然,你想阻止我去和人质交换。但是那不可能,”褚画掉过脸望着康泊,摊了摊手,“我是警察!”
“你已经被解职了,你现在是嫌疑犯。”康泊摇了摇头,“解救人质的事,应该交由警方的谈判专家。”
“我就是谈判专家!”
康泊笑了,“可你连我都说服不了。”
“不,我说服得了。”褚画想了想,突然走上前,凑上一张轻撅了嘴唇的脸。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情人的唇角,他眨了眨眼睛问,“这样?”
他的脸还没离对方远些,又马上被这男人用力摁住后脑地拉了近,封堵住了嘴唇。
一番唇舌相缠的热吻之后,康泊从放开摁住褚画后脑的手,笑了笑,“就是这样也不行。”
又想了想,褚画把已插在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