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边跑边喊:“大王,这火是故意放的,还洒了汽油!”
“什么?!”银狐狸大吃一惊,同时又感到在意料之中,是不是梦中跳舞的霸王虎和狮震林干的?
大雨突然停下来,乌云和黑烟云也渐渐散去,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太阳灯被打开了。由于曝晒,地上的水很快被蒸发成水汽。银狐狸被温热的水汽弄得心烦意乱。
大头狐对银狐狸说:“大王,这是机械大队的汽油桶!”
银狐狸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对独眼狐司令说:“狐司令,迅速组织可靠士兵巡逻站岗,严防破坏!”然后又对大头狐和烂眼狐说:“你们俩随我来。”
银狐狸、大头狐和烂眼狐来到银狐狸卧室。这里是银狐狸、大头狐和烂眼狐经常秘密讨论大事的地方。银狐狸坐到自己床上,侍卫在床前不远放两把椅子,大头狐和烂眼狐坐下来。
“你们认为是谁放的火?”银狐狸问两名亲信。
“一定是霸王虎!昨天他还在大王面前撒野!”烂眼狐脱口而出。
“如果霸王虎稍微有一点头脑,”大头狐慢腾腾地说,“他不会刚受到大王痛斥就放火!我看狮震林最可疑,他在士兵们,特别是炊事班中的威信很高。我怀疑他在故意拉拢一些动物,搞小集团,与大王对抗。我们可从狮震林的角度想一想,他原是堂堂一市之长,被我们用海洛因收服,妻子又被我们处死。他心中能对大王您服服帖帖?一定暗藏反抗和破坏之心!”
“你们和我怀疑的对象一致。大火刚刚烧起时,我正在做梦,梦到霸王虎和狮震林正跳舞庆贺。”银狐狸顿了顿,说,“当然,梦是不可全信的,是我一直对他们的不放心的反应。狐部长,你立刻派几名狐狸卫士对霸王虎和狮震林进行秘密调查,一旦发现可靠证据,就把他们就地正法!狐丞相,你快去统计一下大火造成的损失。”
一场大火把整个月宫桃源烧得惶惶不安。月宫警备部队第二大队的营房里,士兵们在靠墙的一溜自来水龙头前刷洗饭缸,议论纷纷:
“他妈的,一开始还以为是魈飞月打来了呢。”
“据说我们内部有内奸,是内奸放的火!”
“如果真是魈飞月追到月球,我们就没有地方去了!”
“我们不能上太阳上去?哈哈!”
“放屁!太阳表面温度5000多度,烧不死你!”
“呀,狐司令来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士兵们加快洗刷速度。独眼狐狐冷风带着两名肩挎冲锋枪的狐狸卫士突然来到,显然已经听到士兵的议论。
“你们都要注意,不得听信谣言,更不能传播谣言!否则,军法从事!魈飞月怎么可能来到这里?”独眼狐仅有的一只眼睛扫视着士兵,恶狠狠地发出威胁,而后抬腕看了看手表,大喊:“动作快一点,太阳灯快熄了,要休息了!”
话音刚落,生活区的太阳灯就熄灭了。原来,为了适应在地球上早已养成的习惯,月宫桃源生活区在休息时间是要关闭太阳灯的。朦朦胧胧之中,饭缸与水泥水槽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也有几只饭缸掉到石板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和滚动声。很快,不知是哪个动物打开自来水龙头上的一只节能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动物们刷洗完毕,进屋休息。
大头狐和烂眼狐带着两名狐狸卫士进入银狐狸卧室。
“大王,”烂眼狐点头哈腰地向银狐狸报告,“霸王虎和狮震林都很狡猾,找不到他们的确凿罪证。霸王虎说,他与灰野狼喝了一夜酒,根本没走出苦力大队大门。灰野狼和其他几只野狼都说可以作证。而狮震林说他一夜没出伙房院子,一觉睡到天大亮。伙房里的其他伙计,我们的那几个伤兵,也都为他作证。”
银狐狸勃然大怒,几亩罂粟被烧成灰烬,居然找不到纵火者的蛛丝马迹!但是,查无证据,就无法治罪。
烂眼狐命令两名狐狸卫士离开卧室,眯缝着烂眼圈对银狐狸说:“大王,霸王虎和狮震林都不可靠,可能危及咱们的安全!霸王虎与灰野狼等野狼关系密切,而狮震林把伙房的伤兵拉拢得服服帖帖。他们这两个小集团简直成了我们月宫桃源的两个独立王国了!”
“我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银狐狸有先见之明似地点点头,“我已经想好把他们重新牢牢控制方法了。”
“什么方法?”烂眼狐急忙问。
“给他们白粉,让他们重新上瘾。这样,他们需要白粉,有求于我,就会老实听话了!当年,他们不就是这样被收服的吗?”银狐狸得意洋洋地说。
“如果他们又染上毒瘾,整天不是吸粉,就是睡觉,懒懒散散的,就无法正常工作了。”大头狐不赞成银狐狸这个办法,又不敢直接反对,拐弯抹角地说。
“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需要他们为我们工作,而是要解除他们的威胁!”银狐狸恶狠狠地说,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好啊!大王深谋远虑!”独眼狐睁大烂眼圈,向银狐狸竖起大拇指。
苦力大队大院。大队长室的大门敞开着,霸王虎暴跳如雷地乱走乱跳。罂粟田失火,独眼狐居然怀疑到他的头上!还来调查他!奇耻大辱!虽然他对银狐狸一伙充满了仇恨和不屑,却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应该相信他!当然,让他心绪不宁的,还有海洛因加工厂附近的香气。
正在这时,一名狐狸卫士提一只塑料袋走进大队长室。
“你他妈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霸王虎正无处发泄,冲狐狸卫士大骂起来。
001部队的卫士们仰仗银狐狸的宠幸,一向很骄横。但今天这名狐狸卫士却没有生气,点头哈腰地笑着对霸王虎说:“消消气,虎大队长,生什么气呢?大王叫我送点东西慰劳您。”
“老子有什么好慰劳的!”霸王虎一脚把办公桌后的木椅子踢翻,“不冤枉老子就算万幸了!”
狐狸卫士吓得微微颤一下,但脸上的笑容只凝固了一瞬,又舒展开了:“虎大队长,大王说,您用了她的慰问品,就不会再发脾气了!”
“什么慰问品?”霸王虎怒气虽然没消,语气却稍稍平和了一些。
“刚提炼出的海洛因,纯度高得很!”狐狸卫士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诡谲,“大王知道您好这一口,特地派我到加工厂给您拿一些。”
霸王虎心头大动,仿佛又闻到了加工厂周围奇异的香气。但看到狐狸卫士脸上诡谲的笑容,忽然警觉起来,底气不足地质问狐狸卫士:“她咋那么好心?是不是又想陷害我?当年要不是吸粉,我能受她摆布?!”
狐狸卫士被问得心虚,仍装出一脸笑容,说:“虎大队长,千万别误会咱们大王,她是实心实意地慰问您!她看到您在加工厂门前徘徊,就知道您还想着粉。又看到您这几天带领苦力大队劳动,非常辛苦,才让我送点给您。东西我放这儿,算是完成了任务。用不用,您自己决定。”狐狸卫士匆匆忙忙离开霸王虎,他害怕计谋被霸王虎识破,死在霸王虎手上。
霸王虎瞪着办公桌上的塑料袋发呆!扔掉?还是吸食?脑海里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一场关于是健康地活着,还是在毒品带来的快乐中死亡的斗争。只要吸食,马上就能进入快乐的天堂!但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进入海洛因带来的“天堂”,也就陷入银狐狸设计的万劫不复的地狱!自己从前由兽中之王,变得任由她摆布,受尽她及众多小小狐狸的侮辱,不就是误吸了她给的所谓快乐粉吗?在监狱里被强迫戒了毒,身体状况才渐渐好转。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吸毒了!再也不想有瘾发作时的痛苦了!
扔掉那东西!他冲到桌子跟前,一把抓起塑料袋,冲向门口。但仅仅冲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
实在舍不得那种进入天堂的快乐感觉,那种感觉刻骨铭心啊!而现在,天堂就在眼前,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看到门口有小野猪、小梅花鹿和小花猫几个苦力无精打采地晃动,急忙关上门,又闩上。返回办公桌跟前,打开塑料袋,看到一包包白色海洛因。
只吸一点,也许不会有事!只吸一次,下不为例!
但是,霸王虎不知道,许许多多戒毒又复吸的瘾君子,就是用这种方式自我安慰的。然而,下一次又是何其之多啊!
终于忍不住了!霸王虎在下不为例的借口下,猛地撕开一小袋海洛因,放在桌面上,鼻子贴到桌面,一吸,把海洛因全部吸进鼻腔,又扶起刚才踢倒的木椅子,一屁股坐上,陷入久违的陶醉中:手没了,脚没了,焦虑感也没有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多舒服就有多舒服,进入漫长而美妙的幻想之中……
炊事班狮震林卧室。狮震林正在床上盘腿闭目,练习吐纳术(静气功的一种)。这是当年上警校时,跟一位气功大师学的,自从警校毕业后就没练过了。这几天,加工厂飘出的奇特香气扰乱了心绪,唤起了他对毒品海洛因的渴望。他决定用气功来对抗诱惑。
吸气:气流从鼻腔沿着脖子、胸腔和腹腔进入小腹丹田;
呼气:又意想刚才进入丹田的气由小腹上升到胸腔、脖子,从鼻腔排出。
如此,全身放松,摒除心中杂念,吸气、呼气交替不止……
但是,什么都不想的入静状态,他只保持了一会,脑海里的杂念就纷至沓来:首先涌进脑海的是加工厂散发出来的香气——狮震林努力把这一充满诱惑的杂念排出,只入静几个呼吸循环,脑海里又涌进令他悲伤的杂念——自己被毒瘾折磨地满地打滚——妻子被冲锋枪扫射得血肉、碎骨乱飞——自己被中央工作组抓获、进入监狱,直至跟着银狐狸飞到月球……
心绪非但没有宁静下来,反而更加烦躁了。狮震林知道,难以入静是练气功常出现的状况。于是,控制住烦躁情绪,微微晃晃身体,调整一下姿势,再次试图放松、入静。这一次,虽然各种杂念还时不时进入脑海,但频率低了,渐渐进入宁静虚无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当当”的敲门声使狮震林心头一震。练气功最怕被打搅,他不想理睬,但敲门声持续不断,只好睁开眼,在床上微微晃晃盘腿而坐的身体,双手举起,从额头下落到腹部,意想浑身的气下落到腹部丹田,收功。
下床,开门。一名狐狸卫士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右手提着一个塑料袋。狮震林尚未开口,狐狸卫士就向上提了提塑料袋,说:“狮班长,大王叫我送您点慰问品——加工厂刚生产的白粉。”
“送我海洛因?”狮震林大吃一惊。此时,他感到心脏跳得极快,头部血管也“嘣嘣”直跳,练气功不收功,或收功过急,都会出现这种状况,而听到银狐狸送给自己海洛因,狮震林心脏和头部血管跳得更厉害了,他感到快要受不住了。狮震林看着狐狸卫士好一会儿,没说出话,心里却没停止活动:昨天还怀疑自己在罂粟田纵火,今天又派卫士来慰问?银狐狸显然想利用海洛因再次控制自己,最终毁灭自己。
“大王让我给您送来慰问品!”狐狸卫士又笑吟吟地重复一遍。
狮震林这才恢复常态,急忙有礼貌地请狐狸卫士进屋。狐狸卫士把塑料袋放在床头附近的三抽桌上,并不打算停留,对狮震林说:“您慢慢享用吧。大王说了,现在咱们又生产白粉了,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您一心一意效忠大王,永远免费提供!”说完,离开了。
虽然狮震林与霸王虎一样,对银狐狸怀有深深的仇恨和戒意,但也不由自主地凝视着塑料袋发呆。那包里的东西——海洛因,虽然让他身败名裂、家庭毁灭、受制于银狐狸,但仍对它怀有强烈的渴望。他很想冲过去把塑料袋撕开,立刻吸食,但是,妻子惨死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不行!他已经向桌子挪了一步,又以坚强的意志止住脚步。再陷进去,自己还有什么价值?杀妻之仇何时才能报?!
但是,诱惑太强大了!他不能肯定自己能长久地拒绝。最后,冲向桌子,抓起塑料袋,要把毒品扔进屋角的痰盂。但是,如果扔掉,早晚会被银狐狸发现没有吸毒,还不如明确地告诉她。于是狮震林拿起毒品,直奔广寒宫走去。
银狐狸坐在广寒宫大厅一圈石桌石凳的最西端,接见狮震林,周围石桌后还坐着大头狐、烂眼狐,旁边还站着六名荷枪实弹的狐狸、猎豹和黑熊卫士。
“大王,”狮震林站在最东边的石凳后,平静地对银狐狸说,“您怀疑我放火烧罂粟田,只管调查,只要找到证据,立刻枪毙!我决不皱一下眉头!或者,你想让我死,直接给我一颗子弹!但是,您给我海洛因我不能接受,我已经被这东西害得够苦了!”
“别不识好歹!”烂眼狐从石凳上站起来,斥责狮震林,“大王关心你,才给你海洛因!你以为大王想害你?!太不识抬举了!难道你还记恨当年大王给你快乐粉?”
“不敢!”狮震林不卑不亢地回敬烂眼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也不想回去。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状况。但是,大王如果真心实意地收留我,就不应该给我海洛因。据我所知,所有像我们这样的组织,都是禁止内部使用海洛因的。”狮震林又把目光转向银狐狸。
银狐狸竟无言以对,她很佩服狮震林不亢不卑的气度,虽然没有完全打消对他的怀疑,但是,对霸王虎的怀疑成份增加了。最后,她向狮震林挥挥手,安慰道:“这事就算了,好好地当你的炊事班长吧!放火的罪犯会慢慢调查的。”
狮震林看到银狐狸不再怀疑自己,趁机对银狐狸说:“大王,现在咱们桃源吃饭的多了,炊事班忙不过来,都是老弱病残的伤兵,干起活来很不方便,再说,他们也都劳苦功高,该享清福了。因此,我想从苦力大队要四五个苦力到炊事班帮忙。”
银狐狸想了想,对狮震林说:“行!你现在就去苦力大队,挑四个小苦力吧。”狮震林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