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有一张大床,旁边还有一张沙发。
“那边的卧室当工作间,咱俩住一屋没意见吧。”
能有什么意见,这一年都是这么过来地。不过,==“睡一张床么?”
郭皓皮笑肉不笑,“怎么,不愿意啊?”
薛延没说话,只是怀疑地看向郭皓,“对你的睡癖,我表示不信任。”
其实郭皓睡觉时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是有一次莫名其妙地睡到了薛延的床上,而且怎么拍都不醒。让薛延只好到他的床上凑合了一宿。
“那天不是喝醉了么……”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郭皓算知道了。“逗你玩啦。沙发是折叠的,我睡这个……省的让你嫌弃。”
……
周六天气并不好,有些阴。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不过,随着温室效应的加剧,天气预报的准确率却成反比般下降了。
收拾宿舍是个体力活,所以一定要保证有充足的体力。于是……当闹钟的表针走过八点整,郭皓对于依然沉睡中的某只表示无力。
“还不起来?”
“……”
等俩人把宿舍整理干净,又把行李分两趟运到租的房子里,已经是下午4点。
他们的设计还没有定型,正在准备过程中。这次画展是省级的画展,以“时光”为主题。
前几天的的人体写生课请的是一个女模特,很漂亮。_|||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薛延发现郭皓在人体写生方面很有天赋。所以这次参展作品他鼓动郭皓把这个元素容纳进去。
“要不然我干脆给一个老人画幅人体写生?”郭皓开玩笑似的说道。
“你可以试试,不过除非你画的特别出色,否则肯定不突出。”薛延中肯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郭皓点点头,不再说话。
(原第26 27章整理)
天高气爽的时节,公园里的木莲花都开了。
郭皓在一旁的花台坐下,拿着画板准备给薛延画个速写。
微风轻抚着人的面颊,留下暖暖的痕迹。
薛延正在拨家里的电话。
“喂,郑老师吗?”
“小薛……”郑爱琴的声音竟然有点哭腔。
“怎么了?”薛延怔了怔,急忙问道。
自从那次回家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回去看看。上次回去是两周多以前,那时候家里还好好的。
“小薛,”郑爱琴吸吸鼻子,“你大伯他住院了。”
“住院?出什么事了?”
薛延突然觉得心下一片冰凉。
柯正民最近觉得经常头晕,一开始没在意,后来耐不住郑爱琴劝就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头晕的原因倒是没检查出来,却被发现了食道癌。
“……食道癌?”郑爱琴听着检查结果,只觉得眼前一黑。
“是的,不过比较幸运的是发现得比较早。”医生见惯了人情冷暖、生死离别,但看到郑爱琴的神色不禁也放轻了声音。“现在癌细胞还没有扩散,只是一小块。我们的建议是尽快做手术。毕竟病人年龄还不太大,手术风险就降低了些。”
……如果不做手术,大约还能活两几年。可一旦手术失败……
郑爱琴慌了神,听从医生的建议没跟柯正民说实话。
“不就一个食道炎嘛,至于住院那么久吗?”柯正民听妻子说给他办了一个月的住院手续很不满意。这种烧钱行为要坚决抵制!这家医院是全镇最好的医院了,虽然条件和大城市没得比,但收费却绝对能比过。住一晚要上百块呢。
“你个倔老头,我都跟你说过那么多遍要注意吃东西,你就不听。我说你你还发脾气!”郑爱琴说着,眼眶泛红。
“好啦好啦,算我错了行不。”柯正民见妻子哭了忙服软,“你哭什么,又不是什么要死的病。”
“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不许瞎说。”
“好好……”柯正民无奈地笑笑。
住院要有人看着,郑爱琴岁数也大了点,精力自然不够。
小新不在了。还能去找谁……那些远方亲戚都是靠不住的,当初不知道谁把小新和齐扬那孩子的事儿告诉了他们,那些人见了竟然特意把自己羞辱了顿。现在有着这样的麻烦事大约没人乐意凑一脚吧。
……齐扬那孩子,自从小新离开时不时就会往这边送些东西、打个电话。其实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死了心不让他们在一起……如果当初……
郑爱琴神情黯然地摇摇头,真是年纪大了,净想些不能挽回的事。
犹豫了下,还是拨了齐扬给他们的号码。
“喂。”
“……是小齐吗?”
“……阿姨?”齐扬诧异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薛延匆匆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当天下午就坐上了返乡的特快火车。
薛延从来不知道,往故乡走的路是这么漫长。他也没有明确的想过,父母会有倒下的那一天。
离别,离别,他真的受够了离别!!疲惫地把头靠到车窗上,没力气睁眼看这个世界。
车厢里的人们,没有发现,少年的眼泪。
从车站下了火车,薛延马上坐出租车去了医院。
“小薛。”郑爱琴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他,神情有脆弱,也有几分欣慰。
“阿姨,伯父状况怎么样?”
“他不知道,医生说别告诉他比较好。估计他现在正在跟病房里其他人说书呢,精神挺好。”郑爱琴伸手摸摸薛延有些乱的头发,淡淡地笑。
“……那那个癌严重么?”
“先进去吧,待会儿我详细跟你说。”
“哎。”
齐扬赶到柯正民的病房时,凑巧是薛延去家里给柯正民准备晚饭的时候。俩人竟是没撞见。
郑爱琴守在病房里,正看着柯正民跟旁边那个老头逗闷子。
“我说老柯,那孩子是你们孙子啊?长的够俊的。”刘大爷一边啃一个苹果,一边问道。倒不是他爱打听别人家闲事,主要是自己孙女昨天来看了自己一次,瞅见老柯家那个孩子眼睛都不会眨了。
“那孩子是松城美院的学生,我儿子教过的。”
“啊,松城美院?!那可是好大学啊,真是有本事!”刘大爷眼睛一亮,态度更是热了几分。
柯正民有些得意,好像刘老头说的是自己似的。郑爱琴好笑地给他塞了塞被角,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咦,这么说你儿子是美院的老师喽?那更了不起啊。不过怎么不见他来啊,是不是太忙了?”
柯正民不说话,表情僵硬地笑笑……房间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那位刘大爷也似乎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正想找点别的话题搪塞过去,就听见有人敲门。
“……?”郑爱琴去打开门,微微一愣。
齐扬拎着一堆东西,神情疲倦地站在门口,看见郑爱琴露出一个微笑。
“阿姨。”
“哎呀,你怎么……看你这脸色儿。快点来坐。”
“叔叔。”齐扬走到床边,礼貌地看向柯正民,“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小子怎么也来了,”柯正民无奈道,“真是,不就是一个食道炎么,老太婆非要把全世界都嚷嚷来。你有那么多事忙就别凑这热闹了。”
“瞧您说的,您住院我哪能不来。”齐扬说完,把手里的各种补品放到一边,在床边坐下。
郑爱琴拿过一个苹果递给齐扬,“洗过的,吃吧。”
“嗯。”齐扬没客气,接过来就开始啃,“我还真饿了。”
“没吃晚饭?那先吃这个垫垫,你等着,我给小薛打个电话,让他多做点饭带过来。”
听见“小薛”这个称呼时,齐扬顿了嚼苹果的动作,想起属下邮件里的内容,随即摇摇头,“不用了,待会儿我去随便买点就行。”
“买什么!又不麻烦,”郑爱琴拨了家里的电话。
“喂,阿姨?”
“小薛,你多做点饭带过来,来了个亲戚一块儿吃。”
“哦,知道了。”
柯正民吃的是医院里给配的饭,薛延则在家先吃过了,所以算上那位“亲戚”,只要准备两人份就好。买了两块钱的白面馒头,又盛了满满一饭盒的炒菜,再用保温桶装了多半桶熬得稠稠的小米粥。薛延寻思着,这总该够吃了。
提着布袋子,坐公交车到医院下车。薛延看看天边的火烧云,往医院门口大步走。
(原第2832章整理)
医院主楼的门口有几根挺粗的石柱子,薛延一时没注意。等齐扬从一根柱子后面走出来,薛延才傻在那里。
“真巧。”微笑着说完这句话,齐扬默默地看着薛延。
“……”有那么两三秒,薛延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状态。他过了会儿才想到,要是自己一口咬定自己是“柯新的学生”,或许这人还能信几分。
“怎么到这儿来了?”齐扬还是微笑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把薛延和柯新的父母联系起来。
薛延暗自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嗯,有朋友的父母在这里住院,我来看望。”
“是么。”不置可否的口气,齐扬的笑容却淡了下去。
齐扬一步步走到薛延面前,直到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而薛延仿佛被定住,浑身僵硬,眼睁睁地看着齐扬低下头,在自己耳边说了句话。
“……小新。”
一星期之内,齐扬联系了松城对食道癌的手术比较有名的几家医院。
大约是因为病人年龄不大,又是初期,手术风险比较小,几家医院都表示愿意为柯正民做手术。
大家商量了下,最后商定还是给柯正民转院。
“这样小薛你就可以不耽误课了。”
薛延这个月末有选修课的论文要做,之前被打电话催了几次,本来不打算回去。不过如果父亲转院的话,自己也可以回去把那边的事情解决掉。
临转院的前一天晚上,柯正民一如既往地和旁边刘大爷逗闷子,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
趁别人都不在,刘老头问柯正民:“喂,你干嘛要转院啊?”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咱家干儿子有钱,当然要住好医院。”
刘老头:“……什么啊。”
柯正民得意洋洋地说完,喝了口茶缸里的水。又瞅瞅门外边,发现没动静才接着开口道:“听说那边做手术做得好一点。”
“不就是食道炎么,哪里都能做,还去那边费什么劲?”
柯正民笑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向窗外的天。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不好,柯正民心里没来由得烦躁起来。
一个星期多,齐扬一次都没回过公司。
还好把笔记本带过来了。白天在医院有点空时,他就在在电脑上处理些公事。这几天忙着办手续,开车来回跑了几趟,就顺便去公司拿了些文件到这边看。
吃完晚饭,齐扬示意薛延跟自己出去一下。
薛延正拿着一本故事书给柯正民念(==),抬头瞥了眼齐扬,有几分诧异地起身跟出去。
“有事?”
“这个你拿着。”齐扬把一张银行卡递到薛延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薛延接过卡看了看,崭新的工商银行牡丹卡。
“里面有点钱。你拿着,以后有什么紧急需要就用。”齐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没多做解释。
“我干嘛要拿你的钱?”少年似乎很诧异,一边笑着,一边睁大了眼睛。那日,齐扬一句“小新”说出口,薛延只是沉默着,但两个人仿佛彼此心知肚明了。
“……你拿着这个我安心。”齐扬认真地看着薛延,目光里有清楚的诚恳。
薛延静默了两三秒,还是把银行卡塞回齐扬手里。
“我自己有钱,够用。”他之前打工还有做家教,慢慢攒了一小笔“财产”,虽然想也知道肯定不如这张卡里的多……总归不想这样承认自己的劣势。
“……这样。”齐扬低声说了句,抬起头来时还是微笑着,“那等你有需要,一定记得跟我要。”
“……嗯。”
第二天一大早,薛延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去买返程的车票。父母明天才到松城去,齐扬开车带他们。
齐扬坐在对他而言,其实算是陌生环境的沙发上,目光落到茶几的一块死角上。大约很多年了,没有人擦洗过那块地方,所以落了厚厚的灰尘。
他看着看着,不禁坐起身来。厨房里应该有抹布,四处找找,最终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块疑似抹布的东西。
==~显然,这块布不比那块茶几干净多少。齐扬拿着它去卫生间待了半天,才终于把已经泛黑的破布条洗成浅黄色。
拿着抹布,走到茶几跟前就开始擦那块细菌的风水宝地。
两边都是玻璃柱子,手不容易伸进去。齐扬皱皱眉,挽起袖子努力用手指蹭着抹布去擦。
不过那么多的灰尘显然不是擦擦就能擦干净的。
于是又去找刷子、洗洁精,还有洗衣粉。
等薛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十多岁的男人跪在地上,手扒在茶几下层的景象。……他深深地惊悚了。
“你……在干嘛?”
齐扬一时没转过弯,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呆呆地抬头看薛延。
一秒钟后,齐扬果断地从地上站起来,神色自然地说道:“擦茶几。”
那神态,端庄得仿佛他刚刚从某个高级会议室走出来。
“那块有点脏,似乎很久不擦了。”
“……是么。”
“不过,总会再被擦亮的。”
……
薛延从松城的火车站出来,往还算熟悉的汽车站台走。天阴蒙蒙的,薛延抱着“千万别下雨”的祈祷心态等公交车。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了快二十分钟17路车的司机还不过来。薛延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三辆空空的17路公交车停在远处,可是一个司机都不在。
天开始落小雨。薛延往站台里边靠了靠,心说为什么每次祈祷偏不让自己如愿(==)……
其他公交则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几辆。等又一辆303路停在前面时,薛延犹豫着要不要走。坐这路车,再转一路,应该也可以到美院那站。
可惜人家没给薛延上车的机会,没等薛延心理斗争结束,司机很快关了门。
雨渐渐下大了,雨水打在地上翻出一堆泡泡。薛延咬咬牙,拦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家里,薛延全身都湿淋淋的。郭皓赶紧做热水。
“阿姨,这个不用带,那边再买新的就行。”齐扬对柯爸柯妈的“旧物情节”有些无奈。
“洗洗还能用。小齐,听阿姨一句劝,过日子可不能这么浪费。”
“……。”
永远不要奢望你能说过长辈,有时候,闭嘴才是王道。
带着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车后座上坐着柯新父母。又看了眼后视镜,齐扬默默想着到松城之后的安排。
车厢里有些沉默,过了会儿,郑爱琴突然开口问道。
“小齐,你那儿,有什么小新的照片不?”
“……照片?”
“嗯。那个,他工作以后的照片,我们没有……”
齐扬沉默片刻,才说道:“有的。等收拾好东西,我去洗出来。”
“噢,麻烦你了。”说完,立即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