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管 作者: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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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管 作者:河汉-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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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都以为他对这话题不感兴趣的时候,他忽然说了句:“年下不错。不过……”
陶野惊愕地盯着他,他不敢相信这几个字是从陶睿那张嘴里说出来的。夏未来更是纠结,他还是没明白“年下”是什么意思。
“不过……”陶睿瞥了陶野一眼,令陶野的脸色立刻变了。他不用说透彻,兄弟俩总是心有灵犀。陶野知道他这个眼神的意思是:别跟我抢,后果自负。

话说几日后,陶野从学校带回来一只陶罐,他把五颗鹅卵石都放了进去,然后把它端正地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柜上。
那只陶罐是他拜托上次送他毕业纪念品的女孩帮忙,借他们社团里的资源自己烧制的。陶罐底部刻着一个“野”字。
他矫情地说这罐子里装的是他的青春里最在乎的东西。当然,他特指的是夏未来的那颗鹅卵石,可惜他一直没有分辨出是哪一个,只好五个全都放了进去。
这好像一场赌博,赌那五块石头中有一块是他的爱情,他已经“熟视无睹”、辨认不出模样的爱情,或者,胜似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定期存款还没到取款日期……夏未来找不到存折了。


第35章
 
自从夏未来的那张存折给崔茹翻出来,他就不敢再把它放在笼屉里了。
他各种藏,储物柜与墙体的缝隙里,陶睿带回来的新款军用望远镜的包装盒里,陶野扔在一边的《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书页里……总之他尝试了很多次,然而每次都会被崔茹打扫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我说崔大小姐,您是缺钱么?我就藏个五万块钱,在你来看就是个零花钱,何必呢……”
崔茹拧干了手里的抹布说:“夏未来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有意把它翻出来,可是你也知道,别人越想藏的东西就越让人有去找出来的欲望,就好比我爸藏起来的会议记录,还有陶野他们藏起来的毛片什么的,我都找过,这是一种欲罢不能的刺激啊!”
确实,这种“欲罢不能”寻求刺激的行为夏未来也做过,他小时候最喜欢满屋子地找他老爸的小金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你找到了能不要告诉我么?你再把它放回去,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了。”
崔茹眨了眨眼,丢下抹茶几的抹布,说道:“没见过你这么没戒心的,这是存折!存折!稍微亲近你一点的人搞不好就能猜出密码来的,我翻出来就是告诉你要藏得更隐蔽一点,你怎么能不拿自己的钱当回事?”
夏未来沉吟半晌道:“无所谓,反正还没到期,我也不急着花,说不定哪天我自己都能忘记把它藏哪了。”
直觉上,崔茹总觉得怪怪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她问:“话说你这五万块钱是打算干什么的?藏着掖着又不花,多浪费啊。”
夏未来想了想说:“也没打算干什么,几年前存下来想跟对象度蜜月去的,没去成而已。”
“……”崔茹没料到答案会是这样,她以为是个理财储备金什么的,乍听见“度蜜月”,又听见“没去成”,看着夏未来淡然的模样,她忽然有点问错话了的觉悟。
点点头,她接着抹茶几,吧唧吧唧抹了两个来回,她又停下。话题一旦打开,她就有点收不住,于是试探性地问了句:“嗯……那时候都想到度蜜月了,你们感情很好吧?那个……你跟她分手了?”
夏未来嘿嘿两声:“早分手了,他现在都结婚有小孩了。”
“哦。”不知怎么的,崔茹从他那两声嘿嘿里听出了万般无奈,那笑声更像是叹息。
崔茹说:“既然都这样了,那你怎么不干脆把钱花掉?或者搞别的投资?存五年定期没什么赚头啊。”
“可不是么!”夏未来状似懊恼,“就怪我那时候脑子拐不过弯来,我以为等等他还能回来,就存了个五年定期呗。谁知道他就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呢……他妈的,居然第二年就结婚了,真让我蛋疼啊!”
他说得坦然,可是听者的心却是一抽。“五年啊……”崔茹喃喃。
崔茹瞅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在大脑里描绘起他的心情。她想,五年——当得起这样漫长的分别和等候的感情——应该是花了很大力气的吧。
有人说“恋”这个字,就是变态的“变”的上半部加上变态的“态”的下半部,所以夏未来这样的恋情,一定是变态到了极致的。
她原本还纳闷,夏未来为什么到处藏存折却惟独不藏在他自己房里,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之所以把它藏在自己最少接触的地方,是因为他每次看见它,就发现自己那段有去无回的感情无处可藏。
正当崔茹感慨之时,夏未来说:“其实吧,我觉得那个臭小子的老婆也不怎么好看啊。”
立刻,崔茹的满腔怜悯之情蹭地消失了,她惊道:“啥?臭小子?你也是个同性恋?”
夏未来冲她眨眨眼,深沉地说:“如假包换。”
果然够变态。崔茹翻白眼。

“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男儿郎,何苦走条弯路?”崔茹叹息。
“这话你应该问陶野。”夏未来犀利地说。
崔茹给他噎了,转开话题:“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跟那个男人好上的?又是怎么分手的?”
夏未来抽了抽眼梢:“你干嘛?这么八卦……这可是侵犯隐私啊。”
崔茹赖在沙发上摆出了听故事的架势:“你说给我听,我好参考一下陶野的情况。”
“……”
“哎呀你就大概说一下呗,反正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崔茹不依不挠。
夏未来对女孩子很没辙,被她缠得没办法,他敷衍着开口:“啊,那时候我们还在上大学,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星期一,我跟他奉老师之命,去学校的那条臭水河里打几桶废水……”
“啊?你们打废水做什么?”
“做微生物实验啊,还能做什么,总不能给老师洗澡吧,虽然我当时的确很想这么做……”
“然后呢?”
“然后,我们选取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位置,开始打废水,话说那条河里的粪壳菌真他妈多,产生的臭气超过标准浓度很多很多,我估计全校人的排泄物都汇聚到那条河里了……”夏未来带着无限回忆的神情,把崔茹说得几欲作呕。
“行了别说那条河了,说你们!”
“别急,这是铺垫,重点马上就来了。”
“嗯,快说!”
“重点是,我打水的时候,掉下去了。”夏未来说,“河不深,淹不死人,可是那么多的粪壳菌啊,我喝了好几口臭水……几乎给熏晕过去。”
“呕——”崔茹扛不住了。
“然后他跳下来救我了,毫不犹豫地。他把我拖上岸,我吐了他一身。可以想象吧,我们两个当时狼狈成什么样子。”
崔茹惨白着脸说:“嗯,你说得很生动,我完全可以想象。”
“我吐完了以后他跟我表白了,他说他喜欢我。我当时那个感动啊,抱着他的头就猛亲上去了,也没管河岸边那么多围观的人。”
“……”崔茹忽然无话可说。她记得,夏未来说他当时喝了很多臭水来着,还吐了,那画面,该是多么的臭气熏天惨不忍睹,可是……
“……我们的水桶没了,后来老师直接从我们身上取的样本,实验非常成功。”夏未来兀自说。
崔茹凝神看他,只见他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却蒙着一层特别亮的水光。
说实话,那是个很恶心的开始,可是……很浪漫。
夏未来注意到崔茹看他的眼神,知道她神游了,咳嗽两声说:“我在那之前就瞄上他了,只是一直没敢说而已,其实他比我的胆子大。但是……谈恋爱跟在一起不一样,这样谈恋爱没什么问题,要真的想在一起,背负的东西就太多了……”

“夏未来,别说了。”说话的不是崔茹,而是从房间里出来的陶睿。
陶睿难得有一天在家休息,穿着一件合身的黑色长袖T恤,圆领露出他立体的锁骨,可能是被吵得没有睡好,他的声音有点哑,不过眼睛仍然清醒凛然。
夏未来看他出来也不诧异,似乎早就知道他能听见他的话,他笑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印象最深的部分已经说完了,再说下去就显得太沧桑,跟你们有代沟了,哈哈。”
几秒钟的沉默气氛。
“夏未来,我的公司越做越大了,崔氏跟我们的合作很顺利。”一点过渡都没有,陶睿硬生生地把话题扯开了。
崔茹看看他们俩,很知趣,拾起抹布去厨房洗刷,继续练习成为一个“事业家务两不误的现代魅力女性”,留那两个人自行折腾。
夏未来听了陶睿的话,贺道:“那恭喜啦,果然你是个老大潜力股,这么快就学会跟那些大老板打交道了。”
“是,我能当上老大。有些人背负不起的,我能背的起。”陶睿说。
原来他没有把话题转换,夏未来意识到。
“所以你不用再介意那个男人。”
陶睿波澜不惊的眼睛很有定神的作用,夏未来稍微有点缭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搭上陶睿的肩膀,快活地说:“真是个体贴的好儿子。”
“……”
“噗哈哈哈……”厨房里传来崔茹惊天动地的嘲笑。

在夏未来的大脑回路里,他跟苏宇两人相爱四年,分开四年,刚刚好正负对抵,再不相欠。唯一直观的遗憾是,他的那个定期存款还没到取款日期。
放弃了,他当然早就放弃苏宇了,所以他也早就后悔当初存了五年的定期。
五年的限期,对他而言像一个笼子,他给自己打造的笼子,每一根钢筋上刻着他们曾经共度的岁月痕迹。而笼子里放着的五万块钱——那时候那么憧憬的一场蜜月旅行——无时无刻不在嘲笑他的天真。
这两天他在想,把那五万块钱加上微薄的利息取出来之后,他是不是就真正解放了,是不是就可以再用它们去买一个人,陪他一起旅行。
但是他猛然想到,他老得那么快,现在物价涨得又那么快,他还买得起吗?
在他没有理清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一天,他惊讶地发现了两点变化,很微小,但是很严重的变化——
一是,他找不到他的存折了。
二是,在他房间的门背后,端端正正地贴着一张展开的存折,开户人:夏未来,存款:10万,定期存款,期限:一年。
存折下是陶睿张狂的一行字:贿赂你的,去旅行吧。

夏未来对着存折愣了足有五分钟,他暴走了:“陶睿你个不孝子!你抢劫了吗?你终于走上犯罪道路了吗?你哪里来这么多钱!啊?坦白从宽!”
他不靠谱,有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上一次陶睿贿赂他,带了一千块钱和一袋水果;这一次,他给了他一张十万的存折。
不知道为什么,夏未来忽然觉得极度地不安。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很准确。
 



第36章
 
所谓生活史,是指从一个世代的合子形成到下一个世代的合子形成所经历的时间中,个体的生长、发育和繁殖过程。

夏未来到楼上601看望郑东和他大肚子的老婆。
郑东炫耀:“你看,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哟,给我孩子包个红包,我考虑让他(她)认你做干爹哟。”
夏未来说:“恭喜你啊,祝愿孩子出生后不像他爸爸那么傻逼。”
郑东:“……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吧。”
夏未来道:“有什么好恨的,有了孩子就表示一个人完成他全部的生活史了,也就是说,生物学上你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而我,我仍然是个自由个体,我的存在仍然有意义。”
郑东:“你诡辩!”
夏未来:“嘿嘿,逗你玩呢。呐,你放心,红包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我劝你别让孩子认我做干爹。”
郑东:“为啥?”
夏未来忧伤地说:“我觉得吧,我不是一个好榜样。他爹最多引导他变成一个傻逼,而我做他干爹的话,就很有可能把他引导成一张茶几。”
郑东:“不至于吧……”
夏未来说:“你信我,至于。”
这是“整个事件”发生两个月后夏未来与郑东的对话。
彼时,夏未来整整瘦了两圈,整个人就像从难民窟逃出来一样。其实郑东也参与了这次的事件,然而他真没有想到,过程竟会是这么的扑朔迷离,甚至足以当成惊悚故事来说给他快要出生的孩子听。
故事的名字叫——茶几是这样炼成的。

回到正常的时间轴。
正如陶睿所说,他的公司步入了正轨,与崔氏合作的几笔“大生意”自不必说,单是他独自承包下来的开发区六大龙头企业的安保系统、物业管理等工作,就让他赚了不少。
然而所谓树大招风,蝉鸣崛起得如此之快,让那里原本的几个帮派和小公司红了眼眶,绿了脑门,他们高举《反垄断法》的伟大旗帜,浩浩荡荡地杀过来了。
……
这是夏未来第一次来到陶睿的公司,他蹬着那辆破破烂烂的二八大杠,任微凉的小风给他的鸡窝头风力定型,拎着一大桶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吃食,大摇大摆地来到蝉鸣大楼的门口,大摇大摆地被门卫拦下来,大摇大摆地被搜身,大摇大摆地被询问:“你这桶里装的什么?这么奇怪的颜色,该不会是危险品吧?”
夏未来早就被他们烦得冒火:“我就去找一下你们老大,至于查成这样吗?怎么说我也是个名正言顺的人民公仆,怎么会做出炸大楼之类的事情来呢?”
他这么一说,门卫觉得更加可疑,这人一脸无赖样,搞不好是前天来闹事的那伙人的同伙,上次他们把整个大楼的电力系统搞瘫痪了,这次搞不好真是来炸大楼的。
于是夏未来被带进了类似于审讯室的地方,与面前酷似飞虎队的保安员对视,他觉得太他妈憋屈了。
事实上他从一个同事那里得到一些“好货”,良心发现给陶家两兄弟做个十全大补汤,端给陶野的时候被他毫不留情地推拒了,最后他把那小子按倒了才灌进去。来这儿送给陶睿又遭到这样不人道的对待,让他情何以堪?
来来回回地问他那是什么诡异的液体,夏未来回答得都烦了,他说你们把手机还我,我给你们老大打个电话就真相大白了。可是保安不信,他毫不避讳地说:“你肯定就是上次来闹事的那伙人的同伙,你是想要打电话给自己老大汇报情况吧,哼哼。”
夏未来心说难道你们有被害妄想症吗?他用一个喜羊羊的保温桶装液体炸弹?太没有美感了不是么?!
直到半小时后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才得以解脱,那人瞥了眼来电显示,正是他家陶老大,隐约觉得有点不妙,他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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