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此刻舞台上的容念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在岸边看客们的眼里,这个一袭红衣的花娘子,很冷艳。
*****
站在凉亭中的贺清玉直直地看着他们家主子,他心里默数了下,大概是2分钟120秒,他们家黄公子在120秒内盯着那个玉莲台眼珠子动都没动过一下!
这真是个诡异的情况!贺清玉想,他家主子还没盯着哪个嫔妃长达这么多时间没动过眼珠子!
贺清玉转身向湖中间望了一眼,是挺特别的,舞台上的人一个转身颀长的黑发合着暗红的金蝶衣便带出一个旋舞的身影,有够张扬!而其他花娘子为了配合玉莲台典雅素净的气场穿的都是素色的衣服,只这个穿了一身暗红,没破坏那个清雅的感觉不说,反而给人一种冷艳的视觉感受。
贺清玉没记错的话,他家主子就喜欢这个范儿范儿的!所谓投其所好,这一下可用到点上了!
贺清玉走到苏胤面前,假装盯着湖面,不动声色地试探苏胤道:“爷!这位可瞧着真不错!”心里却暗暗祈祷,可别真给他猜中了。
“是挺不错!”苏胤盯着湖面,突然转头对着贺清玉勾起嘴角,坏笑:“怎么?你有兴趣?”
“没!”贺清玉立马伸手做摇摆状:“微臣就欣赏,绝对没其他意思!”他没那个胆子。
“那就好!”朝璟帝对着他家大理寺卿微微一笑:“我感兴趣,等下你去把人给我请到这儿来。”苏胤伸手一指小凉亭的地面,对着他的爱卿来了个皮笑肉不笑。
这么一下,贺清玉可急了,还真给他猜中了?他狗腿地一把凑到他家主子面前:“皇,黄公子,您说笑吧?”
苏胤在小石椅上坐下,端起茶杯气定神闲地喝一口清茶,反问贺清玉道:“你觉得呢?”
“我!”苏胤这么一说,贺清玉又觉得不像了。
他家主子他了解,苏胤从小是嫡子,若是想要什么,那一定是势在必得,那气势就好比山上的土匪,恶劣又霸道。当然,他家主子从来不用硬抢,都玩阴的!
所以看苏胤这会儿还有空和他开玩笑,贺清玉觉得,苏胤应该是另有打算的。
想通了这一点,贺清玉对苏胤正色道:“行!我这就给您请人去!”
贺清玉说完话,转身正准备往悦临客栈去找明清湖的老板,只是他双脚刚踏出小凉亭没半步,身后便呼啦一声响,贺清玉回头:
他家主子飞出去了!
贺清玉被定在了地上,心里纳闷地想,不是没兴趣么?怎么都飞到台上去了?
10第10章
玉莲台升到了最高点,岸边的人群蠢蠢欲动,都等着去接容念抛出的绣球。
他扫一眼沸腾的人群,低垂下眉眼,后仰,用力抛出了手中锦簇的球儿。
红色的舞衣随风翻飞,衣边金色的蝴蝶盘旋而舞,人群沸腾至极点,所有人都将注意力对准了空中旋转的绣球,却没有人注意到,舞台已经空了。
容念那一下后仰的力度很大,他站在玉莲台边缘,因着那一下,脚上的青布小鞋打了滑,整个人都向后倒去。而他的身后,是风平浪静的明清湖。
即使锦瑟曾经一次次用现实教会容念这个社会的残忍,教他如何放开挣扎去面对这个社会,但是容念骨子里的那些坚持,这一刻战胜了他的理智,它教唆他放手,它教唆他决绝。
从小路子闯进锦瑟的庭院的那一刻,容念就已经决定了,他选择放弃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他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从前那个最简单的自己。
*****
只是有些东西就像生来便注定一样,要发生的,你怎么挣扎它仍旧还是要发生。
容念从台上倒下去的那一刹那,湖边一座小小的凉亭内,突地飞身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苏胤脚尖轻轻点过面如镜一般的明清湖面,水面只来得及漾开一小圈波纹,他便又是一个纵跃,一把接住了半空中正欲下坠的红色绣球。
湖边立时传来一片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大家纷纷猜测今年的第一位新郎官定是要出现了!他们都纷纷往湖边跑去,想要迎接这位将要迎娶花娘子的新郎官。
只是苏胤却并没有往湖边飞来,他脚下又是一点,一个起跃后竟是往玉莲台而去!
人群霎时间不动了,没有人知道苏胤想要做什么,众人只能将视线定在苏胤身上,随着他起落的身影再一次看向玉莲台。
但是让众人惊讶的是,准新郎也没有落在玉莲台上,而是“噗通”一声,往玉莲台下方的明清湖坠去!
众人顿时惊呼,有人大叫着有人落水了,也有人很镇定地继续观看事态发展。
而玉莲台下方水花四溅,湖边看得清楚的人却也只见一片暗红的绣缎缠绕一缕青丝,没入了水中。
人群里有人道:“难不成是那花娘子落水了?”
经这人一提醒,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群议论纷纷,都在想这花娘子怎么就落了水?这接绣球的玄衣人,又是何方人士?竟能连接两次踏水升空而脚尖不落地!这般奇人也是特意来参加这花娘会的?
人群涌动,索性还有那知轻重的人,知晓有人落了水,立刻着了人去通报那明清湖的老爷,救人是重。
而相比于湖边如炸了锅一般的嘈杂,水下的光景,安静得恍如隔世。
容念感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什么填塞住一般,无法感觉任何东西,唯一强烈的感觉便是窒息,快要撕裂呼吸的难过。
他闭上眼睛,任自己浸没在这种窒息中,不做任何挣扎,任由身体往深处坠去。
这一刻他的心底从未有过的平静,所有的都将离他远去,即使那些他珍惜的人和事,也会连同着那些一起失去,很痛苦,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容念这么想着,直到感觉有东西碰触到自己的嘴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感觉很柔软,他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看那是什么东西,却突然被人一把攫住下巴,有什么强硬地抵入了他的口中!
容念惊得一下睁开了眼,一个冷峻的男子直直地盯着他!
这个人是谁?
来不及思考什么,容念第一个反应便是要推开面前的男子,这个人,这个人竟在湖底,轻薄他!容念感觉理智快要烧没了,他伸手一把想要推开面前的人,不想这人像是和他对上了一般,他竟伸手一把将他揽在怀中,在他口中翻搅的某个东西更是往他喉咙深处抵去!
容念很生气,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抬手,狠狠地向那人的耳面甩去!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这是在水中,虽然那一巴掌他用了十分的力气,但是在水下,却是连一分的劲都使不出,却反而让那人钻到空子,一把抓住他的手,牢牢地控制在手心!
容念无法,他被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仿似无赖一般的男子制住,动弹不得,任凭他如何挣扎也动不了一分。他急了,牙关用力竟想一口咬断他嘴中的玩意。
索性那人也很是机警,见占到了便宜便立马放开了容念,只是一只手仍将容念搂紧在怀中,不愿松开。
容念挣扎得厉害,用力捶打那人的胸膛,那人也不介意,只搂着容念,向湖面游去。
……
冯敬和李德荣守在岸边,两人听周围人的议论,大概了解了事发的过程。尤其李德荣,他早就猜到了容念会给他来这么一出“惊喜”,已早早准备好了一切。
只他猜不着,还有另一个人落水,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冯敬见湖面久没动静,心下有些惶恐,这明清湖若是出了人命,那这以后他是别想做生意了。
他心下戚戚然,和李德荣商量了下,便立马找来了熟识水性的船夫,摇了条船,载着三个人来到湖中心准备下水看个究竟。
小船停稳在容念落水的地方,船夫脱了外衣,正准备下水,水面却突然想起一阵巨大的哗啦声,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冲出水面,纠结着探出水来。
李德荣就站在船上,湖中的人刚探出身来,他便伸出脑袋,待瞧清水里人的面貌,总管大人立时高兴地笑眯额眼睛,尖细的嗓子带上了连日来从未有的喜悦:“哎哟我的小祖宗勒,您这一落水,可真给咱家一个大惊喜啊!”
11第11章
李德荣怎么也没想到,救容念出水的,会是小皇帝苏胤。
他事先一直有注意明清湖周围的动静,只是这湖周围人山人海的,李公公本事再大也没能遇着小皇帝。况且他担心容念给他出岔子,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容念身上,至于能不能碰上苏胤又或者让苏胤相中容念,李公公心里,也只有七分把握。当然这七分把握完全是公公凭着自己对于小皇帝的了解,能真正握在手里的,至于另外三分,自是握在容念手里。
只是不知是他李德荣命里的福气呢,还是容念命里就该有这一遭,那个救容念的人,恰恰是苏胤。
李德荣站在船边,今日这事自然是让他高兴的,他说话的时候瞧了眼水中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小皇帝将容念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样子,让李公公再次笑开了眼。
他朝着水中的苏胤,明知故问道:“皇……,黄公子何故竟会出现于此?”
苏胤看一眼怀里的人,容念大概不懂水性,刚又在水中挣扎得厉害,这会儿出了水,苏胤搂着他,看他整张脸都是泛白的,人更是昏了过去毫无反应。
见容念如此,苏胤只顾得上抬头匆匆瞧一眼船上的李德荣,随口回他道:“怎么,我不能出现在这儿吗?”
容念状况似乎不大正常,苏胤一动他他便呕出水来,他大概吃了很多水,有水接连不断地被呕出来,而且很多还呛在喉咙里,容念咳得厉害。
苏胤无法,他伸手整了整贴在容念颊边的额发,只好对着船上的船夫道:“托把手,我抱他上船。”
这真是位好风度的公子,船中的船夫,看着水中虽落魄却仍旧镇定自若的苏胤这么想到。苏胤叫他他便立马伸出两手分别驾住容念的肩膀,对苏胤道:“好嘞,我托稳您再放手啊!”
“嗯。”苏胤回他一句,见船夫已牢牢抱住容念,便纵身一个跳跃上到船里,他从船夫手中接过人,一手圈住容念的腰,另一手把在他腿弯处,小心地将人从水里打横抱上了岸。
容念早已因为吃水过多而昏了过去,他脸上全无血色,看起来可怜得厉害,本就消瘦的人这会儿就显得更加纤弱。
李德荣先前不知道容念昏了过去,这会儿瞧见了,心里跟着一疼。一手养到大的孩子受了苦,李公公很是心疼,他顾不上小皇帝还在一边,上前便抱着容念哭道:“喜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你公公我啊!”
他边哭边将容念一把紧搂在胸口,也不去问候一边他家的主子,就那样抱着容念旁若无人地伤心起来。
李德荣哭着哭着,一个念头便闪过他脑海,心下突然有个计策。他装着样子抹了把眼角,哭道:“喜儿你可别吓唬你公公我啊!公公我一手将你养大,可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啊!你要是有个三场两短,公公我将来可怎么活?”
李公公这般哭闹,有心疼容念,也有故意做戏给皇帝看的意思,李德荣想向苏胤传达这样一个信息:这个宝贝,是奴才的……
他趁着大哭的间隙,斜觑着眼睛偷瞄了眼站在船头的小皇帝。
苏胤站在挤满了五人的小船里,脸上并无表情,只冷冷地看着他。
李德荣心里咯噔一下,见苏胤不作声,心下想他刚才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定是已经向小皇帝很明了地传达了他的心思,便收了哭声,可怜兮兮地对苏胤道:“让黄公子看笑话了,这孩子是咱家养大的,出了这种事……”
李德荣本还想长篇大论一番,苏胤出口打断他:“先救人,不然这人若是没了,公公今天特意安排的这番好意,我恐怕只能心领了。”这番话意思再明显不过,李德荣今天的这场戏,苏胤看得明明白白。
李德荣也不假哭了,小皇帝把话说的这番明白,他要是不懂,便枉做了这么多年的大总管。他朝着苏胤哂笑一声,便放开怀里的人让熟识水性的船夫救人。
船夫给容念检查了一番,见容念小腹鼓胀,想他便是吃了许多水进去,便对身边的李德荣道:“麻烦公公帮我找块干净的布,我等下会将小公子吃下去的湖水从他腹里挤压出来,这船晃得厉害,我怕小公子到时吐在身上便不好了。”
“诶,好。”船夫既然这么说了,李德荣从袖口抽出自己的手帕,正欲盖在容念胸前,未想苏胤先他一步,一矮身,掏出那块他随身携带的明龙丝帕,叠了两层平铺在容念胸口。
李德荣不由惊讶地看了眼哪帕子,他没记错的话,那可是太后娘娘,亲自用云锦绣的帕子!他从来只见小皇帝将这块帕子带在身边,却未见他舍得用。
那块帕子于苏胤其实有很重要的意义。
孝德太后如今虽贵为太后,但是她却并非如其他太妃出身高贵,都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她是锦州富商袁若余的小女儿,袁家以刺绣而闻名天下,孝德太后自也是有一手绝妙的绣工。因着这一门手艺,当初年轻的袁家小女儿袁煕芷,在那些夫人小姐一道中很是受欢迎,袁小姐绣的一块锦帕,可是要到天价也难得一求。先皇启宗帝的爱妃自然也是喜欢袁小姐的手艺,娘娘们都特意邀了她进宫,想学那好手艺,未想的是,倒是天性风流的先皇,先对那袁家的小女儿动了情,娶进了宫,自此摇身一变,贵为熙妃。
只是自古帝王多薄幸,先帝对孝德太后的宠爱也只是一时的,不久他的后宫又迎进了一位新妃子。事情最后也只太后她老人家,留了当初和先皇定情的那块,用她袁家祖传的一两云锦,绣成的明龙帕。
这块帕子太后给了苏胤,自是将她的那份念想,传给他的儿子,希望他留给他的意中人。而如今小皇帝毫不犹豫地将这块帕子拿出来给喜儿用,李德荣有些疑惑,苏胤看着,可不像个色令智昏的皇帝!
难不成他真对他家喜儿动了情?不,李公公摇头立马否决自己的这个想法,这小皇帝,心冷着呢!
李德荣一时也想不明白苏胤为什么这么做,他见苏胤怀里的容念吐出了吃进肚的水,似要醒转过来,也就抛了那些个疑虑,凑向容念真真关心起他家喜儿来。
12第12章
容念虽然醒了,但是人还没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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