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记得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当年他去民间微服私访,借住在唐太傅的家里。早有听闻唐太傅的长子是一个才貌双全,德艺双馨的男子,唐太傅也有意,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继续教导太子,曾经极力向自己推荐过,不过那个时候昭仁帝就动了心思,怎麽轻易答应下来。
他当时穿著一身素色的衣服,从花园里走过来,飘逸得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一样。即使见到皇帝,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你也感觉不到他身上那种文人固有的清高,他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直让人感觉一院子的花,都瞬间黯然失色了。第二天昭仁帝回宫之後,就当堂下旨,唐太傅长子唐洛非国色天香,才艺过人,特封为贵妃,启用原姓。
然後就是大婚那天,他穿著一身华丽的宫服从轿子里被人搀扶下来,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说不尽的风华绝代。昭仁帝知道唐太傅心疼儿子,一方面是出於真心喜爱,一方面是出於想要安抚唐家的心情,对这位贵妃殿下,照顾得无微不至,那时候宫中已有一位男後,也曾经是昭仁帝心爱的男子,为昭仁帝生下了一双男孩。唐洛非刚刚进宫,吃穿用度,昭仁帝明了就说按照男後的标准来安排。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连男後都得像一般男妃一般,到他那儿去请安。底下都在传唐洛非坐上男後的宝座只是时间的问题。
其实昭仁帝心思清明的很,他根本不想让唐洛非作男後,他只想这麽专宠著他,就算把他宠到天上去也不为过,唐家的势力已经足够雄厚了,唐家下面的两个儿子都是驻守边疆的大将军,如今长子若是做了男後,那麽朝中的势力就会趋向於不平衡,管制起来就麻烦了。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唐洛非有了身孕,非但如此,还是史无前例的双胞胎。昭仁帝说到底是个男人,自己心爱的人,处处都让自己满意得不得了,若是不封他做男後,倒像是自己有意打击唐家势力一般。於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起来。
自己就这样一步步沦陷,最终落入了这个男人的掌心,最後居然还被带了绿帽子而不自知。若不是唐家闹出那麽大的动静,自己恐怕真的要被他这麽蒙骗一辈子,要个别人的儿子封地做王,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清晨的曙光从窗帷照射进来,昭仁帝闭上了眼睛,他一度在想,若是能顺利地捉到容熙和司羽昂一干人等,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以接心头之恨,然後乘胜追击,剿灭唐老贼一干乱党,最後要把唐洛非永远地锁在深宫之中。自己说到底还是不忍心杀了他,但是他是祸害,他是一切祸端的源头,不杀,总归是有纵虎归山之嫌。昭仁帝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在大事的处理上尤其分得清轻重缓急,哪怕舍不得,唐洛非也不得不死。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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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鲜币)第五十八章 拉锯
御医们一夜无眠,唐洛非又何尝不是,腹内一刻不停的绞痛很快就把他从昏迷中拉了回来。周身刺鼻的霉味和身下潮湿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天牢之中,不过在哪里已经没有分别了,他倒希望自己现在就死去,那样明天昭仁帝就没有砝码再去威胁容熙他们了。
只可惜现在的自己,哪里还有气力去自尽,自己现在连拒绝吃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这麽仍由他们摆布。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已经疼得什麽气力都没有了,脑子里还能胡思乱想。对於明天也不完全是恐惧,心里也在期待著能再次见到容熙,容琰他们应该不会带在身边,有些遗憾。不求能被他们救走,只要能远远地看上那麽一眼就好了。能在有生之年,再看上那麽一眼也是好的。想到这里身上好像也就没有那麽疼了。
昭仁帝张贴了皇榜说要将道德败坏的前男後拉出来游街,容熙他们潜伏在京城里半年多自然也是知道的。真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半年多,司羽昂一直说要从长计议,容熙再心急也知道这是必须的。除了干著急,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宫里没有接应的人,唐洛非的近况完全不知道,连他是否还活著其实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几乎把容熙给逼疯了。
与其说这次的游街是一个机会,不如说是一个挑战。昭仁帝一定是布制下来了天罗地网,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皇榜上说游街要进行五天,越是到後面戒备肯定就越是森严,虽说如果在第一天就行动的话一定出人意料,但是同样的也太勉强了。一个环节出错别说再也没有机会救出唐洛非,他们的命就这麽交代进去了。
司羽昂当然不让地是这一小群人的首领,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影响著大家的生死,即便这里所有的人选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不过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如果不能救出唐洛非,那牺牲就是毫无意义的。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当夜司羽昂就安排下去,包括逃亡的路线,劫囚车的时间,一项项都不能有丝毫差错。还有就是唐洛非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们完全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再度怀孕了,也不知道情况怎麽样。司羽昂也连夜配好了两种药,一种是保胎的,一种是万一遇到流产的情况用来救命的。
相对於众人的忙碌,容熙是最清闲的一个,得知司羽昂决定行动之後,他就偷偷地跑到了城外的那户农家去,这半年来他经常这样连夜往返。小容琰已经一岁多了,正是学说话的时候,不过男孩子说话要晚一些,再加上他先前离开熟悉的环境,哭闹了好一阵子,小身子都没肉了,在农家吃的虽然不能算不好,但是也比不上先前在皇宫里,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发育就有些迟缓了。到现在还是“咿呀咿呀”地不会说话。
容熙没有像以往一样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地看一会儿,他走进了简陋的屋子,把睡梦中的小容琰轻轻地抱了起来,亲了亲他香喷喷的小身体。今夜之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这麽抱著他。打消掉心里消极的想法,容熙细心地把小容琰放了了回去,一定很快就会再见到的,一定会一家团圆的。
清晨路公公弓著身子进了洺阳殿,看到昭仁帝居然就坐在那里坐了一夜,著实吃了一惊。皇帝虽然不能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姑且也算是陪著一起长大的。做皇帝的,有几个是宅心仁厚的,昭仁帝确实比较心狠手辣,但是他还是一不小心陷进去了吧。照他现在霸道的样子,恐怕哪怕那位死了,也得被他带进皇陵永远陪伴左右。这究竟是何苦呢?
太子殿下在外面跪了一夜,说是要陪老师走完人生中最难走的这段路。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这些天一直有昭仁帝要废太子的传言,他这个时候不明哲保身,还这麽义无反顾地撞上枪口来,不知道要给那些反太子党留下多少话柄。
旁观者清,这不过就是混合在一起的一场拉锯战,参与的人都心力交瘁,就看谁能真的撑到最後。
、(7鲜币)第五十九章 是非之地
路公公很快收敛好心神,“皇上,今日早朝吗?”
“不朝。”说著就站起来,准备去天牢。路公公还来不及跟他说太子还跪在门外,他就已经推开大门出去了。这个时候看到儿子跪在门外,自然是没什麽好心情,昭仁帝一甩衣袖扬长而去,根本没有给景璱开口的机会。
天牢什麽时候这麽热闹过,昭仁帝也不嫌弃这里阴冷潮湿,看著显然是忙了一夜的御医们,还有那个躺在草垛上,已然苏醒了的唐洛非。他好像完全没有被现在的逆境影响到,苍白的脸上似乎还带著浅浅的笑意。他为什麽还可以那麽开心?是因为不用怀著自己的孩子而开心,还是因为他很自信容熙他们可以救他出去?不是的,昭仁帝很快就意识到了,唐洛非和他一样确定容熙他们一定会来救他,他只要想到能见到容熙就已经很开心了。
昭仁帝已经连连在他身上受了不少气了,再添这麽一次,他已经不在乎了。六名御医跪在地上多时,昭仁帝居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大家心里都在揣测,皇帝这到底是什麽意思。到底是什麽让皇帝不满意了?难道皇帝并不希望他们救唐洛非?还是嫌他们的救治不成功?不管怎麽样,皇帝不满意,那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他们现在无不是一身冷汗,真不知道该怎麽羡慕那些不用来的御医们,这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能逃过这麽一截啊。
昭仁帝有一段时间居然头脑放空了,好像就这麽站著睡著了一样,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行刺的话,自己实打实就死定了。这个男人果然是祸水,扰得人不得安宁。再看他一脸温婉的笑意,昭仁帝心中的气焰更甚,“你们给我把他的眼睛弄瞎。”说完终於在唐洛非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幻灭的失望,於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天牢。
六名御医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怎麽就这麽结束了,还以为这次一定凶多吉少了,没想到绝处逢生化险为夷,一个个连站起来都忘了,就这麽坐在地上,终於敢大口喘气了。
不过六个人很快商量了一下,这皇帝一会儿要人怀孕,一会儿又亲手把孩子给捏死了,一会儿要他们救人,一会儿又要他们害人,每个准信。这会儿是让他们把唐洛非的眼睛弄瞎,指不定待会儿游街回来又要他们把他眼睛给治好,人不得不给自己留些後招。决计还是不要用刀了,其中一位善於用药,现场就著现有的药配了一副让人失明的药,这个药并非无解,但是要配制解药十分困难,有几喂药非常难找,除了皇宫其他地方恐怕更加难找。再加上这副药一旦用下去,随著中毒的时间延长,恢复得就会越差。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皇命难为,他们之中有两位世代为医,悬壶济世谈不上,这辈子也没有害过人,没想到人活了大半辈子,最终还是要做一次恶人了。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位男後的厉害他们早有耳闻,虽说现如今落得这个地步实在让人惋惜。不过这半年的照顾也让他们感到了,这位男後在昭仁帝的心中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这是不想,若是他能跌个软说不定早就翻身了。这样的人物哪里是他们能开罪得起的。
还是那个会武功的胆子也大一点,“殿下,您是明白事理的人,咱们六个这半年来对你的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也是身不由己。”话说归说,事还是得做。那位配药的当仁不让地做了下毒的人。
唐洛非现在的身子完全经不起折腾,毕竟这个药也是第一次用,下的轻了他看得见,那得死,若是下重了人没上囚车就死了,那也得死。这一死不仅是六个人得死,家里估计也得跟著陪葬了。心里想法越多,手就越是抖得厉害,就这麽哆哆嗦嗦地把药粉敷在了唐洛非的眼睛上。唐洛非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就没再动了,想必也是力竭动不了了。六个人亲自把唐洛非抬上了准备好的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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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鲜币)第六十章 我愿陪你走完最後一程
最初眼睛的刺痛已经渐渐消失,唐洛非能感到自己被人轻手轻脚地抬了出去,最後应该是放在了囚车上,他先在浑身无力,囚车并没有宽敞到能容得下一个人躺著的地步,御医就扶著他靠著栅栏,由狱卒锁上了车门。
原来看不见的感觉是这样的,唐洛非迷茫地睁著眼睛,周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感觉所有的光都被吸收了,一点反射都没有。囚车自然不比马车来的舒适,皇宫大道虽然平坦,但囚车也因为构造的原因颇为颠簸。他就这麽倚在囚车的栅栏上,一只手按著因为颠簸而再度疼起来的肚子。比起之前的那些种种,自己现在的情况,才叫岂是一个狼狈了得。
如果说之前还对能见到容熙抱有一丝期待的话,现下唐洛非是真的希望他们不要过来送死。父亲为人处世的原则,唐洛非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既然决定要牺牲自己,就绝对不会後悔,绝对不可能派大批人马过来自投罗网。今天要来劫囚车的,恐怕除了容熙和司羽昂,就没什麽靠得住的人了。
唐洛非越想越担心,却是束手无策,自己现在的情况,内力已经剩下不到一成,再加上看不见了,瞬间爆发的话,恐怕也只比比废人要好一些,帮不上他们什麽忙。但是要怎麽阻止他们过来呢?
一方面,昭仁帝回到洺阳殿的时候景璱还跪在那里,毕竟是自己倚重的儿子,再加上唐洛非的事情就要结束了,昭仁帝也不想父子之间的关系弄得太僵。“别跪了,起来吧。唐洛非已经上囚车了,你要是求我放了他,想都不要想。天子一言九鼎,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准信,即便这五天之内,容熙他们不来劫囚,第六天我也会杀了唐洛非。我就不信将他的尸体挂在城门之上,他们也不来领。你什麽都别想了,回去歇著吧。”
景璱听到这个消息说是醍醐灌顶并不至於,对於自己的父亲他还是了解的,这个男人最狠戾的地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他被唐洛非这麽玩弄於股掌之间,心里再是喜欢,也不会姑息养奸。不过让他眼睁睁地看著唐洛非被处死,袖手旁观,他也做不到。要说教导的话,唐洛非这个师父,做的可比昭仁帝这个父亲多得多。
“父皇,唐洛非与皇儿毕竟师徒一场,做徒弟的不能任由他临走之前还这麽被折辱,儿子心里这道关过不去。请父皇看在唐洛非这麽多年有很多次机会能害您,能害我但是都没有下毒手的份上,让皇儿陪他走完最後的这五天。他有再多的错,至少他教出了一个好徒弟,他对我有恩,知恩图报是最基本的做人准则,皇儿身为太子,怎麽能这个都做不到。”
昭仁帝看著跪在地上的儿子,他自始至终都是谦卑地覆在地上,但是说出来的话滴水不漏,让人无从反驳。真不愧是唐洛非一手教导出来的好徒弟。自己若是不同意,不就是不仁不义,连最基本的道德都不懂的昏君了吗?原本是过分的要求,被他这麽一说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不过昭仁帝只是稍稍想了一会儿,觉得也不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主要是不可能坏了自己的全盘计划。景璱再怎麽敬重唐洛非,和他再怎麽亲密,说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至於当众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要是有那个胆子,定是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