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卡昭竟把刚拿出来的鲁格P85式手枪仍在了地上,随后用脚拨到了身后。
随着刚才那不大不小的一声响,稻叶诚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值得称赞的是,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多大变化。
“很不幸——你今天看不到双发了。”卡昭说道,“你恨我的上司吧,他半年前就把我的子弹给没收了。不过现在对着你的这把什么什么新南部M57,可是我从你身上摸来的。里面有没有子弹,我没试过,不过想必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吧。”稻叶诚耸了耸肩说道,“你想让我招什么?”
卡昭收敛起了笑容,依旧眯着眼睛,用来自地狱一般冰冷的低音说道“为什么要泄露我们的行踪?哦,还有,你和那个姓李的混蛋是什么关系?”
“得了。别突然间用那么性感的声音给我说话。”稻叶诚大声说道。恐怕在命悬一线时仍然能够开玩笑的,天底下只此一人了。“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根本没有泄露你的行踪;至于第二个问题,那根本是无稽之谈!好了,现在可以请你温柔地把你手里的我的枪放下了,OK”
一瞬间,那枪竟抵得更紧了。
卡昭再次露出了笑容,不过,却是比刚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险的笑容。“稻叶诚先生,耍我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啊——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稻叶诚说道,“我的小命现在就系在你的枪口上,要有多少个胆子才能指使我这样做啊!”
“你别给我装蒜!”
“‘装蒜’?什么意思?我连‘装葱’都不敢,哪敢‘装蒜’?”
“你不说是不是?”
“不不不,”稻叶诚赶紧摇着手说道,“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你教我还不行?”
“稻叶诚!!”卡昭突然间大吼一声,把稻叶诚吓了一大跳。而随后,他竟又立刻恢复方才低沉的声音,以及……撒旦的微笑。
“好的。让我替你说吧,你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卡昭似乎有意地放慢了语速,于是,一种恐怖气氛蓦地升腾起来。“你还记得吧,在山谷中我们被围困的时候,茯苓突然向你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当时她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她正在用另外一个人的手机,而这个人即将为我们解围。然后,过了不久,青九突然杀了回来,挟持了恒二一伙。也就是说,为我们解围的人,正是那个李国强的走狗不落影。那么,稻叶诚先生,我不禁想问,不落影怎么会知道阁下的电话号码呢?他又怎会知道阁下正与我同行呢?”
稻叶诚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嗡”地一声。
是啊!我竟然忽视了这些!稻叶诚的心中乱作一团,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是我自己把事情搞杂了,现在又该如何解释呢?他惊慌地想道。如果这家伙一枪子儿毙了我,那岂不成了天下第一大冤案?!
“啊!那个——上帝可以证明,你一定是误会了!”稻叶诚慌慌忙忙地想要解释,然而卡昭却没有给他机会。
“抱歉,你已经把说话的权利移交给我了,请闭上嘴吧!”卡昭说道,“我一路上计划周密,想尽办法躲避敌人,可是到了哪里都会被人发现。开始,我还真以为李国强是如此的神通广大,耳目遍布全中国大江南北,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得以经受如此遭遇,完全是拜阁下所赐。”
“喂!我告诉你,我可以用良心保证,我——”
“够了!”卡昭似乎真的愤怒了。他用力地呼吸着,眉头紧蹙,紧紧握着枪的手由于用力而微微颤抖,这一切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相信,他随时都拿得出勇气扣动扳机。
稻叶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尽管他始终坚信自己有一肚子的委屈,可是他清楚,愤怒往往会使人失去理智,一味地申冤反而更让人感到虚伪。何况,如今的他是和世界上最不好惹的人闹翻了脸,谁知道这后果将会是怎样的呢?想到这里,他的心脏狂跳不止,“砰,砰,砰”,一声一声地刺激着他的耳膜。
“让我来告诉你吧,稻叶诚先生!”卡昭说道,“你正是利用手机的GPS将我的行动泄露出去的,没错吧!现在所有的手机里都有GPS,而不落影却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不落影知道,也就等于李国强知道,只要拿这个号码一查,除非你上了月球,不然总会找到你。就算美国对民用GPS进行信号干扰,偏差率也不过是30米的范围。啊,难怪!李国强那家伙会如此地神机妙算,神通广大!”
稻叶诚的脑子一下子懵了。
苍天啊!我还以为自己是被冤枉的,没想到竟真的是我泄露了秘密!我真是自以为是,觉得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不落影的行动,才拨通了他的手机。没想到,竟是那个该死的电话挑起了这一系列的事端!没错,现在即使他一个枪子儿毙了我,我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并非有意,他却把我当作了李国强的间谍!不行,无论如何,我也得让他明白!可是,我要用什么办法呢?啊!该死!
“我不杀你。”卡昭突然说道,“同样,我也不想听你解释。你给我滚回李国强那里,告诉他,无论他耍什么鬼把戏,派出什么样的人来,我全都不怕。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炸沉东陆岛的罪魁祸首了。我从来不怕杀人。成为杀手,这条修罗之路既已踏上,无法回头。他的这条狗命,我是要定了!”
稻叶诚知道,现在的时局已经不容他解释了。他越是解释,事情就会变得越糟糕。他没料到的是,举着枪的卡昭仍然如此理智,这是他从前还未曾了解到的地方。既然可以活命,那么总有办法证明一切。
于是,稻叶诚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说……你肯放了我吗?”
卡昭没有说话,而是拿着枪把他逼到了窗台边。只听他冷冷地说道:“把窗子打开。”
稻叶诚老老实实地开了窗子。一股凉风“嗖”地吹了进来。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还用不用我教你?”
“谢了。”稻叶诚说道,随后蹿上了窗台。他发现,窗子下面是一个水泥地的小院子,于是迟疑了一下。
“两层楼,摔不死。”卡昭说道,“你不是挺有两下子的吗?”
稻叶诚回过头来,看了看那冷冷的枪口,又看了看他冰冷的表情,又摆出了以往那轻佻的笑容。
“喂,我不会让你想我太久的哦。”
稻叶诚说完,便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卡昭“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并且上了锁。随后,他背靠着窗台,急促地呼吸着。他仿佛感到,一条噬人骨髓的冰冷长蛇正沿着他的脊髓向上爬去,他全身微微颤抖。终于,身体支撑不住,贴着墙壁慢慢滑倒下去。最后,他坐在了地上,低垂着脖梗,丢掉了枪,用右手按压着胸口,长长短短,不均匀地喘息着。也许是病还没好,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肺像是被谁点了一把火,**辣地疼。
就在他咳嗽的时候,明明被、他锁上的门突然被撞开了。华鬼一下子冲了进来,跑到了卡昭的身边。其实,聪明的他早就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在楼下时,他便假装睡觉。等华夏睡着了,他立刻悄悄走上了楼。于是,隔着门板,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半跪下来,拉着卡昭的胳膊,有些慌忙地问着他要不要紧。
卡昭强忍住咳嗽,朝他摆了摆手,好像在说:“我没事。”
“卡昭。”华鬼突然用责问的语气说道,“你把一切都弄清楚了吗?如果没弄清就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你都听见了?”卡昭抬起头来问他。
“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华鬼说道,“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我真为你捏一把汗!你手里拿着枪,万一真的杀了人,你有没有替自己想想后果?!”
“后果?!”卡昭苦笑着说道,“从我决心复仇而踏上这条不归路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没有未来了,还想什么后果?!”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自有定数,你何必毁了自己呢?”
“哈哈哈哈……”卡昭痛苦地笑着,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说道,“你把世界想得太简单了!我的同胞们,他们做错了什么?可是,最后却统统沉入海底,葬身鱼腹。我又做错了什么?可总有人千方百计地要置我于死地!上帝是生活在天上的,而不是在地上,他想管也管不了!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什么自有定数!这些事情,你是想不明白的啊……”
“那么,你就想这样去找李国强复仇,然后把自己也搭进去吗?!”华鬼使劲摇着卡昭的肩膀说道,“你会害了你自己的!你才二十来岁,真正的人生不是才刚刚开始吗?在天堂岛的时候,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只是想弄清真相吗?!”
“真相已经很清楚了!”卡昭喊道,“在这样的真相面前,你还想让我作出怎样的决定?!华鬼,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被人骗了,阴错阳差,误入杀手这条血腥之路的吗?那么你错了。从我乘船回到东陆岛所在的大海的那一刻起,从我得知了那令人恐惧的传言起,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我必须要杀的人。在进入杀手盟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想通了,因为那时的我已经失去‘未来’了!我也曾经和你们一样,有着许多渴望,许多想要实现的梦想。可是,随着那场罪恶的诞生,我发现,这就好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一样,什么渴望,什么梦想,一切,一切,已经都没有了……我的‘未来’,我的梦想,所有常人可以有的权利,全部都被人无情地剥夺了!我的生命注定已悲剧终结,可是,我一定要把那些制造这场悲剧的人送进地域!那些死去的人们,失去了生命,一切已经休止,无能为力,那么这些事情,就由我这个还活着的人来做!”
“卡昭!”华鬼喊着他的名字,想要把他从噩梦中唤醒。“没错,正因为你还活着,你的一切,你的未来,你的梦想就都还没有结束!不要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已经抛下了。你忘了夏茯苓了吗?你不是为了她才回到中国的吗?!”
“我对不起她……”卡昭把左手按在脸上,仿佛是要抑制住内心涌动的悲怆。“有些话是无法说出口的。的确,在一年前,在遇到她的时候,我也曾经以为,自己还能把失去的未来找回来。可是当她离开以后,我才发现,我们仍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的人。回到中国,为的是一些不能说的事情,一些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事情。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有些人的命运必将被改变,而我的命运却是万劫不复了。所以,这件事情才会选中我来做。茯苓,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梦,一个满负创伤的生命中虚幻而美好的梦,可现实仍然是无法包裹的创痕,以及没有人可以改变的命运……”
“那么好把。”华鬼说着,松开了卡昭的肩膀,起身站立。他目光坚定,像宣誓一般,字字有力地说道:“就让我们来做那改变你命运的人吧!至少有一点你是错误的——不要以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你不是孤独的苦旅者,因为,我们是朋友。你没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命运,但是,我们有共同的命运!”
共同的……命运……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一时间,一些以往的画面突然在卡昭的眼前闪现起来……“既然是朋友,就应当是互相依靠的啊!”华夏曾经这样责备过他;“不要什么事情总想一个人来做。你明明需要帮助!”华鬼也总是这样说。“个人主义,以为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责任。”就连稻叶诚也说他是个这样的人……
可是……
仇恨既然存在,无法达成心愿便无法消除。身陷血池的我,到了现在,还可以抽身吗……
【46】
当一个人在情感上和身体上同时强烈地需求着另一个人的时候,这便是情爱了。
那一日,河畔,石上,树荫下,纠缠十余载、一夕相拥在怀的两人几乎要用积蓄半生的激情,把所有逝去的青春都补回来……
时已入夏,庭院中的花都开了,可安东尼后院中那在秋冬的寒风里都傲然挺立的小菊花却在此时渐渐颓败了。朱狄斯绕过一丛丛地迷迭香,来到蔷薇丛中,回想起那日的激情,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一边品味一边无意识地用手去摸那些白中透粉的花朵,结果,却一个不小心被蔷薇刺扎了手。他“哎哟”一声把手缩了回来,就见鲜血从手指肚开始丝丝往外渗,不由得骂了声见鬼。刚把淌血的手指头含进嘴里,安东尼的仆人桀洛斯却突然跑了过来。
朱狄斯一边吃手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瓦罗来了,闹着要立刻见您呢!看他的模样,似乎是挺急的。”
“瓦罗?”朱狄斯吐出了手指头,咂了咂嘴把一口猩咸咽了下去,一边走一边道,“他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吗?有什么事情非得见我才能解决?还是说他……”
“什么?”桀洛斯好奇地问道。
“还是说,他想来质问我和安东尼的关系……”朱狄斯轻叹一声道,“哎,我真后悔当年草率和她女儿结婚。”
朱狄斯这样想并非偶然。自从罗马城外交战时,安东尼解救他时对维特里乌斯那番掷地有声的威胁,被那群大嘴巴的士兵带回罗马之后,已经有不少人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后来朱狄斯被投入大狱,安东尼更是出面把他保了回来,还索性藏在自己家里悉心照料,至此,两人之间的私事已经成了罗马城中人所周知的公开秘密。
因为深受希腊文化的影响,罗马人并不排斥同性之间的情爱关系。话说从恺撒大帝到如今的维特里乌斯,除了克劳迪亚之外,这些皇帝个个都和不止一个男人上过床,甚至有人说,伟大的奥古斯都之所以能成为恺撒的继承者,正是因为起凭借年轻与激情在床上征服了那个无人可以征服的男人。
但是啊但是,自从出了个大名鼎鼎的赛扬斯之后,同性关系中在下面的那一位就开始常常被人嘲笑了。而很不幸的,这位掀起了罗马男风,又称为众人鄙夷对象的绝色美男子,正是我们当事人之一的亲生父亲。
于是,安东尼与朱狄斯这两个才貌倾世的单身男人之间恋情一浮现,寸断一干少女柔肠不说,还遭人嗤笑不浅。不过,很少有人去说安东尼如何如何,却会在茶余饭后调笑朱狄斯,说些诸如“有其父必有其子”“赛扬斯的儿子果然也是祸水”等等。更有甚者,茶余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