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李道文这样的人不要,跑来跟这么个病怏怏的老残废,戚葵心里暗骂,Lex说得没错,程浮就是见财起意,为了攀附富贵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心里骂得越恶毒,脸上就笑得越秀气温柔,顺着程浮的话不住打趣,时不时跟李道文「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眼。
外人看过来只觉得这边欢声笑语不断,气氛融洽非凡,原本应该关系尴尬的人,在这喜庆的春日里前嫌尽释,和乐得简直有如知己一般。
半晌程浮被其他客人拉走,弗兰才将轮椅移近些,仰面与李道文对视。
李道文默默低着头,眼眸藏在黑睫毛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半晌弗兰沉声道:「小文,难得你今天来了。」
「我怎么可能不来。」李道文在戚葵掌心轻轻转动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白金的质地磕得两人生痛。
「既然来了,请你给我个面子,」弗兰眯起眼睛盯紧李道文,声音冷冰冰的:「请你不要打扰仪式。程浮现在爱的人是我,我要在Van de Oost家给他个将来,希望你配合。」
李道文的手指突然变得滚烫,他浑身发抖,轻轻退后将脊背靠在戚葵肩上,低声回答:「我答应你。」
「……小文,」弗兰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对不起。」
「没什么。」李道文咧开嘴笑了,虎牙白生生的:「程浮是你的了,你要好好对他。」
「我尽力。」弗兰仍低着头,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一敲:「小文,」他按动电钮令轮椅转身,前进几步距离才低声说:「你要好好的。」
「我知道。」李道文看着弗兰离去,轻声应承。
戚葵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用肩膀支撑住李道文后背。
微风拂动树叶,将花园中煦暖的阳光与香气带进来。然而虽然是站在衣香鬓影的高级宴会厅,人来人往却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星球一样,除了自己与身前那个高大的男人心跳相互呼应着,其余就什么都没有了。
两人跟客人随便寒暄一会,到最角落的地方找了个休息室,关上门在长沙发上紧紧依偎。
「喂,戚葵,我那些药呢?」李道文突然问。
戚葵知道他是指那从西班牙黑帮取回的大信封,昨天两人忙着车震,也没收拾东西,想必还在车里。
「帮我拿来。」
戚葵叹口气,欲言又止,乖乖地出去把信封找来:「你不要乱嗑药。」
他按一下胸口,礼服内袋里两人的护照与机票硬硬地磕着心脏,被暖得滚烫。他忍不住提议:「不然我们现在就走吧,看能不能搭上早一班飞机。」
李道文充耳不闻,撕开信封抽出张硬纸板,对着窗口照照,笑得很恍惚:「戚葵,我要不是被逼无奈,不会跟黑帮合作……虽然弗兰对不起我,但我一直不愿跟他翻脸的。」
他手指在纸板上弹-下:「这本来是坦白剂……谁知他妈的吃下去效果跟春药一样。」
那张纸板上贴了一层层半透明的「N次贴」,印着粉红色心形图案。李道文揭下几条填进嘴里,朝戚葵顺手挥一下纸板:「要不要一起玩……啊!」他随即回过神,把纸板收回来:「差点忘了,你过敏。嗯,戚葵……」
李道文抽一下鼻子,梦游一样幽幽地说:「程浮也过敏的。我发现他的过敏体质,就是因为给他吃了这个药。」
李道文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将脸埋进膝盖:「戚葵,一开始,我根本不喜欢程浮,他爱说教,还那么像女孩子。可弗兰当时在追他,我觉得,我觉得……」
他哽咽一下,仿佛找不到该怎么形容似的,半晌才继续:「我觉得连弗兰都感兴趣的人,一定很有意思……所以我把他抢到我家跟我一起住,骗他我爱他,哄他跟我上床……本来我想上了就把他扔掉,可是……
「可是,嗯,戚葵,可是我爱上了程浮。」
戚葵站在他面前,默默听他倾诉这些事情。
李道文乌黑柔软的头发就在他掌前,偶尔蹭在他手背上,然而无论用多大力气,都无法伸手去给李道文一丝安抚。
李道文这些词句就像道透明而悲切的墙壁,将周围一切都隔离开来,明明是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千万里般,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
「我不敢告诉程浮我爱他,又怕他离开我,就故意在他面前和别人做爱,好试探他的底线。」
李道文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服下的催情剂已经起了作用,在他脸上染出不自然的绯红:「戚葵,你不知道,程浮是个很单纯的人,要不是我给他吃药,他不会跟我上床……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在床上的样子。
「戚葵,我过去总以为,在我心里弗兰才最重要,我霸占程浮是为了让弗兰伤心,因为弗兰喜欢程浮……可事实不是那样的,其实我早就不爱弗兰,我很寂寞……我……我爱的应该是程浮。
「嗯,对,戚葵,」李道文瞪大双眼,仿佛宣布什么真理一样:「那时我就想到了,我爱程浮,谁也没我更爱他。」
「够了。」戚葵嘶声打断他:「我们走吧,不参加婚礼了,去英国。」
「走,哈,」李道文轻轻笑一声,「走到哪里去?你以为我没试过?……戚葵,我跟你说,一年了,无论跟谁在一起,我都想着程浮;无论跟谁做爱,我都想象那个人是程浮。」
他怔怔地看着戚葵,像个孩子一样认真而脆弱地轻声说:「戚葵,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了。」
他每句话说出去,就像一把大锤砸在戚葵心间,让他胸口痛得厉害,手掌握成拳头又展开,恨不得大喊大叫将全世界击碎,又想要找个角落躲起来,这辈子也不让人找到自己──可他偏偏根本动弹不得。
「戚葵,」李道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眼睛湿润,呼吸急促,显然是被药物催起了情欲:「我们做吧。」他揽住戚葵的腰,下身滚烫,硬邦邦地贴在青年大腿上:「我想要。」
「想要你妈个头……」戚葵喉咙苦涩,眼睛里满是液体,自己也不知是悲哀还是愤怒,半晌用力推一把李道文胸口,恶狠狠地将他甩进沙发,整个人压了上去:「做可以,让我上你。」
「好,」李道文露出个温柔而恍惚的笑容,主动张开双腿缠上戚葵的腰,隔着裤子用自己后面去磨蹭戚葵:「你快点。」
戚葵不住深呼吸,他想上李道文不止一天两天了,然而此刻虽然机会就在眼前,下面却软绵绵的无论如何都打不起精神。
「怎么这么麻烦?」李道文很不满,他被药力折磨得眼角绯红,将两人衣服扯得七零八落。
「我没兴致。」戚葵沉声回答,顺便将自己裤炼拉回去。
「啧,」李道文不耐烦,随即舔舔虎牙,眯起眼吃吃笑:「你这个贪心的坏孩子。」他嫩红的舌尖探出来,伸手去拉戚葵,做出要用嘴服侍对方的姿态。
「啧,都说了没兴致。」戚葵一个箭步后退,将背抵在大门上。
太阳渐渐低一沉下去,西边燃起红霞,金赤的暮色从窗口照进来,将两人影子重迭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情欲与悲哀,李道文压抑不住的轻微呻吟与喘息,混着外面花圃里白天晒了一天的花草香气,纠缠成一团,铺盖在戚葵胸口,让他几乎就要窒息了。
「你休息一会……婚礼交给我。」戚葵把催情剂抢到手中,闪身出门,将男人反锁在休息室里。
他背靠在休息室木门上,听见李道文在里面怒骂着撞门摔东西的声音,后腰被门把手抵得生疼,然而脸上那样热,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身体哪个部位能再疼一些,说不定心里那些撕裂般的揪痛就能被掩盖下去了。
《反攻好忙》第五章
良久里面静了下来,戚葵将那只信封放在手掌上拍一拍,跑到婚礼大厅去,随手抓了个服务生,跟他打听程浮的所在。
程浮在二楼的新人休息室,按习俗他与弗兰被关在两间不同的屋子里。
戚葵找了杯橙汁,把信封里那些催情剂全撕下来搅拌在橙汁里,看着药物完全溶化后才敲了门。
程浮见到端着橙汁的戚葵,虽讶异还是笑着道谢:「谢谢你来送饮品给我。」
「应该的,」戚葵将脸藏进走廊阴影,一手摸着下巴,语气轻快而温和:「我想你或许会紧张,便来看看你……」他随着程浮进房,随手把门反锁上,「怎么你一个人,家人怎么不来参加婚礼?」
「啊,我父母都在国内,等弗兰身体好一些……」婚礼就要开场,程浮的确有点紧张,一口气将橙汁喝下去一半,才皱着眉看一眼杯子:「我们再一起回中国去见他们。」
「橙汁里加了点Vodka,可以帮你放松,」戚葵随口掩饰,凑近了低头盯住程浮双眼:「弗兰病成这样你还跟他在-起,你很爱他吗?」
「嗯,」程浮不疑有他,轻轻点头。他似乎很惆怅,望着窗外稍微叹口气:「我知道外面的人在想什么,但就算弗兰没钱也没有地位,我也还是会跟他在一起,一辈子照顾他。他比谁都需要我,我也不能没有他。」
切,人越贱说话越冠冕堂皇,戚葵大为不屑。他凑得更紧,几乎要贴到程浮身上:「那么……弗兰坐了轮椅,他……」他笑嘻嘻地,满意地看到程浮脸上浮起红晕:「他那方面,应该不行了吧?」
程浮捂住喉咙,呼吸急促地盯着戚葵,有些迷茫:「你……你胡说什么。弗兰很正常的,你跟李道文,真是……你们总爱这样侮辱人。」
「侮辱,」戚葵冷笑一声,把程浮一把扯进怀里:「你抛弃李道文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侮辱他了?弗兰有钱,弗兰不容人侮辱,那李道文呢?李道文的感情就不值钱了?」
他满心鄙夷,看到程浮白皙的颈子上泛起鲜红的风疹块,知道药力发作了,手下毫不留情,一前一后插进他裤子,指尖触摸到对方半勃起的性具,「哧」地笑起来:「你看,你这么饥渴,一定是弗兰满足不了你吧……嗯?有感觉了?……你看你有多贱。」
程浮情知上当,像上了岸的鱼喘息挣扎起来。他眼里满是泪水,嘶哑着大喊救命。
戚葵一把捂住他嘴巴,恶狠狠地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叫,你叫吧,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你在婚礼上跟男人胡搞。」
「你……」程浮住了嘴,他死死盯住戚葵,热泪滴滴答答地打在他手背上:「你跟李道文做这样的事,很开心吗?」
「啧,」戚葵心里越发烦乱,他不愿多想,将程浮就地放倒,把他裤子撕得粉碎,用力掐住他性具刻意折磨:「我开心,我收拾了你,我当然开心。」
「别这样,」程浮浑身滚烫,满脸热泪,握着戚葵手腕苦苦哀求:「别这样,你一定会后悔的,别这样。」
「我后悔……哧,」戚葵闻言大笑,拉开裤炼在自己那东西上捋了两下,握着就往程浮后面顶:「我今天让你结成了婚我才后悔……」
「砰」的一声轰鸣,门外传来大力撞击声,戚葵楞了一下,正要回头,又是一声巨响,门板整张飞起来,落在地上。
门外李道文半裸着上半身,还保持着一脚踹门的姿势,弗兰在他身后,两人满面急切,看到屋里的情形后又惊又怒,一副无法置信的神情。
戚葵压在程浮身上抬头,看到脸色煞白的李道文,也不知为何,竟情不自禁地微笑着,打了个下意识的招呼:「Hi。」
「Hi你妈的!」李道文怒不可遏,像只发狂的野兽般扑上来,咆哮着一拳捣在戚葵肋下。
他暴怒之下完全不打算控制力气,戚葵隐约听到身体里什么破裂的声音,整个人就被掀得飞出去,后背重重击在沙发上,眼前阵阵发黑,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程浮!」弗兰赶到程浮身边,从轮椅中跪下去,不停爱抚查看,又急忙招人来救治。
戚葵远远瘫着,满嘴苦涩,尽是血腥气。
李道文握紧拳头逼近,磨着牙,目眦尽裂:「你给他吃了什么?」
「……没什么。」戚葵咧嘴笑笑:「他偷偷嗑药,饥渴得要死,我碰见了,就帮他个忙。」
「你放屁!」李道文勃然大怒,头发根根竖起:「你他妈的!程浮从不嗑药……」他转头看见那杯喝了一半的橙汁,一把攥住:「是这个对不对?你骗他喝药的对不对?」他脸色涨红,嘴角泛着白沫,显然怒到了极点。
戚葵看着不知怎地有些怯了,下意识地撒谎抵赖:「我不知道,那不是我带来的,那个,那肯定就是普通的橙汁。」
「不是你带来的,」李道文双眼血红,重复着戚葵的话,捏着他脸颊把橙汁往他嘴里灌:「你他妈的证明给我看看!」
「喂!」戚葵大惊失色,呛咳着拼死挣扎:「别给我……我……我……不行……我……过敏……」
李道文手指跟铁钳一样紧紧掐着他,扭打中橙汁泼洒了大半,但戚葵也被迫吞下去不少。他趴在地上不住咳嗽,抠着喉咙努力把药吐出来。
李道文看他一眼,回头跟弗兰说:「是我以前做的那些药,医生按惯例治疗就可以。他们体质一样,错不了。」
去你妈的,体质一样……戚葵听见这句话,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口咬死李道文。
良久李道文在他身边半跪下,声音里满是苦涩:「为什么这样做?」
戚葵气喘吁吁,一脸的泪水与橙汁。他恨恨地瞪着地毯,半晌才抬头露出个微笑,嘶哑着开口:「我对你没兴致了,换个口味,上上程浮。」
「你……」李道文死死盯住他,脸色灰白:「你再说一遍。」
「李道文,」弗兰打断两人,他跪在地上紧紧抱着程浮:「请你带着你的朋友离开。」
他脸上仍冷冰冰的没有表情,然而双目通红,浑身颤抖,显然愤怒到了极点:「程浮必须就医,这场婚礼需要暂延。下次举行的时候,请你们回避,不要再来打扰。」
「弗兰,」李道文闻声站起身,他那样高大的男人,立在弗兰面前的样子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你要我走,你要我去哪里?」
「哪里都好,」弗兰低头去吻昏迷的程浮,声音暗哑:「小文,你太让我失望。」
「是……」李道文呆呆站着,带了哭腔:「你本来就不必对我抱什么希望。」
两人被当成灾星扔出了婚仪所。戚葵喝了加料橙汁,被李道文揍出的伤又痛得钻心,摇摇晃晃地,半天才爬上车。
李道文笔直地坐在驾驶座,夕阳透过车窗,在他挺秀的鼻梁画下线条美好的金线。他戴上墨镜,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人就那么呆着,像座雕像。
戚葵想起李道文刚才与弗兰的决裂,知道这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