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个寺庙的确求子很灵验,所以香客络绎不绝。而然秋明查到的是,姜氏肚子里的根本就不是宋家的种,而是借着出去烧香的由头,找了花和尚借的种!
前些日子护城河里捞出来的光头男尸正是这个被做掉的和尚,开始宋濂他们并未将此事与姜氏联系起来。只是随着事情慢慢浮出水面,再加上重庆毕竟不是南京,姜氏在外面根本没有势力可言。她以为自己乔装打扮一番,就可以不让引荐的僧人认出来,但却不知道,只有别人有心想查,什么都遮掩不住!
姜氏为了能够尽快成功,这才“为了心诚”,在庙里住了一段时日。之前她一直为人冷淡,宋老爷子也不会拘束于她。
待到成事之后,估计又是派人做了“唯一”见过她真面目的花和尚。回府之后的事也可以猜想得到了,她假意同老爷子同房,又买通了大夫。
其实曹氏是真的得到了些风声的,可是她发作太早。姜氏利落地解决了和尚,死无对证,本想扳倒四姨太却不想连累自己关了禁闭~
如果说在大夫人的问题上,宋老爷子可以不在乎,毕竟都是死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就算有感情也淡了;但对于涉及到男人尊严:比如说被戴绿帽子的时候,事情就不太一样了。
宋老爷子除了不敢置信的惊,更有怒火中烧的气。他不想相信儿子跟他说的,但他忍不住想,万一这个孩子生下来真不是自己的种,那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可言?!更要命的是,现在头一个查到这桩丑事的是敏之,这个一直跟自己犟头倔脑的儿子!
宋濂接下去的话让他再一次大发雷霆:“怎么样,父亲,这样你还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他气得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扫在地下,站起身来抄起手杖又想像上次那样劈头盖脑把宋濂打一顿,谁知刚举起手杖,落下就被宋濂单手稳稳抓住。手腕猛地一扭,宋老爷子吃痛松了手,就见宋濂面无表情地两手握住手杖两端,硬生生地抵在膝盖上折断了!
“你!你!逆子!你竟然敢!”宋老爷子头一次看到宋濂这幅模样,心里既有害怕又是生气,指着对方的鼻子,话都说不利索了,整个人好像马上就要被气晕过去一样。
宋濂轻巧地将折成两半的手杖仍在地下,拍了拍手上微不可见得灰尘,道:“父亲可得保重身体,这接下去的事儿还得指望着您做主呢。”说完头也不回地就推开房门走出去了。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虽然在老爷子面前他一直很冷静,但若是程蝶衣在这儿就一定能发现宋濂现在有多生气。阴沉着脸脚步飞快,刚一出院子门就和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唔!……”
宋濂被撞得踉跄了一步,皱眉抬眼一看,被撞倒在地苍白着脸的赫然就是宋汝。虽然痛恨她的母亲,可他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伸出手打算拉她起来。谁曾想他抓住宋汝右手臂的手刚一使劲,对方额头都冒了汗。
一下子就把刚才和老爷子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身体一瞬间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宋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自己拉起她的一瞬间,浑身肌肉紧绷,额头冒汗,似乎在忍耐些什么似的……
凤眼眯起道:“三妹,撞疼了么?”
宋汝站起来,仍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低着头,道:“我,我没事儿。”
没事儿?骗鬼都不相信。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了宋汝的两个肩膀,佯装焦急道:“我看你满头是汗,是在不像没事儿的样子。这样吧,大哥帮你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你自己也不注意,别是生了病了!”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人不好拒绝,宋汝更加是被他两只抓在自己肩上的手弄得疼得要晕过去。不过身为女人的好处马上就体现出来了,只见她仿佛有些害羞地垂下头,道:“多谢大哥的好意。妹妹真的没事儿,只是,只是我碰巧,小日子……”
最后那三个字几乎就是蚊子叫一般,但宋濂还是听见了。状似尴尬地松开了手,道:“是这样啊,你瞧你大哥,遇事就喜欢着急。行了,我也不耽搁你了,忙你的去吧。不过,可要注意身体!”
宋濂既然摆出兄友弟恭的姿态,宋汝也很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多谢大哥关心,大哥好走。”
宋濂笑着嗯了一声,两人同时转身离开。一个是嘴角略带讽意,一个是眉头牵着焦虑。
走出了宋府的大门,宋濂回头,抬起下巴轻蔑地看向挂在门口那个气派的横匾,上书宋府两个大字。
这里已经腐朽不堪了,里面住着的人,要换的面孔太多。处理完了这次的事,他也再也不想踏进其中一步了。
是夜,宋濂照常把一天的事和程蝶衣夜话。
“这就是你一直反感着不想成亲的理由?”程蝶衣抱住他的头,白皙的手指被握在对方手中把玩着。
宋濂眉眼微敛着,淡淡地说道:“嗯。以前我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若是从前就已经全数知道,只怕我这一辈子就见不得女人了。”
将脑袋磨蹭着程蝶衣的肩窝,长长的双臂圈住程蝶衣的细腰,淡淡地叹息,道:“你知道么,我其实压根就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呵,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可是她们也都只是可怜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罪魁祸首是那些不拿她们当人看的男人们……”
舒服地被捋着发丝,宋濂抓起程蝶衣的手,细细地吻着,着迷地说:“幸好,我还有你。”
双手温柔地捧起宋濂的脸颊,程蝶衣与他额头抵着额头,说:“你不光有我,你还有鹿嘉,有大姐。我爱你。”
对方的神情笑着,却又像哭着,“我也爱你。”
、清算(上)
二十来天过去了;就连宋濂也开始佩服起宋老爷子的忍耐力。他完全表现的跟没事儿人一样;实则在暗地里已经查了个底朝天。
但是这一点就连程蝶衣都很生气;“你父亲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你都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查好了送到他面前,不亲手查清楚还不放心?!”
宋濂看到他为自己抱不平;好笑地拉过来挠着对方光洁的下巴,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疑心病重;你又何必为了他生气。”
他这个姿态就像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大猫,程蝶衣喜欢这种亲昵的态度,但意识到对方在戏弄自己;爪子就伸了出来,揉乱了宋濂梳地一丝不乱的头发。
宋濂笑得像个大孩子,现在的他用不着担心也用不着焦虑,主动权完全在自己这边。这些天纠结在这个事情上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难得气氛这么好,他也觉得很放松。
一下子抓住程蝶衣纤细的手腕,举到头顶,身子往前一压就把程蝶衣按倒在了沙发上。嘴角微扬,模样和兴致盎然的猎豹毫无分别。
连他自己都感到奇特,这么些年自己从来都没有对君越感到厌倦,每次亲热的时候都一如开始时那样。
缓慢地抽下自己的皮带将程蝶衣的手腕系起来,皮带扣在对方舒适却无法挣开的位置停下。对于这种情趣,程蝶衣的接受度反而比宋濂更高,因为他充分相信敏之,绝不会伤害自己!
和谐(有空码出来放群里)
饱餐一顿的宋濂体贴地给程蝶衣揉着发酸的腰部。
“嗯,往上一点……对,就是那里……再往左一点……真舒服……”程蝶衣放松着自己,充分享受着福利。陡然间感觉到腰间的手又往下挪了两寸,神智顿时清醒,回头斜睨着对方道:“敢再折腾我,我让你一整个月睡书房你信不信。”
被抓包的宋濂脸皮也着实挺厚的,陪笑着说:“我信,我当然信。我怎么敢呢?”
他话音刚落,房门就被轻轻敲响,熟悉的女声在门外响起:“敏之,收拾好自己,我在下面等你。”
出大事了!
两人面面相觑,又是尴尬又是惊讶,大姐什么时候到的,来了也不说一声?!
不知道他们刚才的对话大姐听到了没有……
程蝶衣顿时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就开始穿戴衣服。
两人迅速下楼之后,就看见宋沨怀里抱着可爱的鹿嘉等他们了。
……这怎么有种被母亲发现做坏事的感觉…………
谁知宋沨压根就没提这回事儿,她这次回来,主要是因为母亲被害的事有了着落。当年毒害妈妈的人就要倒霉,她身为女儿的怎么能不一睹其惨状为快!
“行了,老爷子也该知道了吧。”宋沨叫来了范汉杰,让他把鹿嘉带走。这个话题是在用不着让孩子知道。
宋濂不可置否地说:“没错。他把姜氏监视了起来。”
只是这样?宋沨挑着眉道:“那他打算怎么做?”
宋濂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地事情,说:“他问我想怎么样。”
冷心玛丽平日里只是骄傲冷艳,程蝶衣却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竟然如此令人害怕,这是一种就为人上者所具有的威压,平常人真的学不来,“他竟然……!”
“既然你来了,这事情也就该收尾了。”
见到宋沨的宋老爷子明白,今儿这事是非了不可的了。连日来查到的东西让他心神俱疲,连带着人都老了好些岁。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女儿,他沉默着。其实宋沨和妻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可自己偏偏能在她身上看到从前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沨儿,你来了。”此时此刻,他变得非常平静。
宋沨和他毕竟感情颇深,看到他此时苍老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只是平静地叫了声爸爸,接着说:“那几个女人,把她们叫过来吧。”
宋濂和程蝶衣并不说话,只是坐到了一边。只见宋老爷子点了点头,让人把姜氏和曹氏等一干人等都带过来。万海棠因为是跟宋濂一起过来的,此时一室寂静,坐着的她也有些手脚不知往哪里摆,如坐针毡。
不一会儿,曹氏和姜氏就都被带来了。反观曹氏煞白着的一张脸,姜氏倒显得过分平静,只是挺着自己的肚子,扫了一眼万海棠。
万海棠被她那淡淡地一眼弄得汗毛直竖,一下子惊得站立了起来,不敢再坐着。
宋老爷子显然也对她此时的态度很是不满,皱着眉拍了桌子道:“贱人,还不跪下!”
他这么大声一喝,曹氏、万氏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姜氏却笔直地站着,道“老爷让我和儿子一块给您磕头是天理。”
好家伙!程蝶衣心道这个女人说话那个叫刺人,你瞧宋老爷子脸色都青了。许是她现在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找花和尚借种的事早已败露,还指着这个孩子给她续命呢。
宋老爷怒极反笑,道:“我何必在乎野种的性命,给我跪!”
他刚说完,姜氏在一脸无辜和震惊下被两个彪形大汉压住了肩膀重重跪下,那膝盖碰到地砖的声音旁人听了都觉得疼。姜氏挣扎了几下,喊道:“老爷,我冤枉啊!又是哪个污蔑于我,这个孩子真是您的,您之前不是查过了吗?!老爷,我没有啊!”
宋老爷之前还真是查过的,只是当时曹氏捕风捉影,宋老爷子也只是在府中查查,自然没有查出什么花样。
“啪”的一声,老爷子将手中一大叠证据摔在了她的面前,道:“没有?!你自己好好看看。”
姜氏看了几页就明白自己的事被抖搂出来了,她一口银牙简直要咬碎,明明做的很干净,怎么能查得到?!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只能死不承认,两滴眼泪一挤就出来了,神色“正义不可侵犯”,道:“老爷,空穴来风的事我就是死也不会承认的。我没做,问一万遍也是这个答案!”说完也不只是哪里来的气力,挣开了桎梏就要往墙上撞。
宋濂和程蝶衣看得冷笑。撞墙?他们也不是没见过。真的想要撞死的话就不会在接近墙面之前就放缓脚步放低身子。那两个大汉还是挺活络的,很快就扯住了姜氏,人头上也只是撞红了一块。
事情到这里,就连宋老爷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冤枉错了人,姜氏都以死表明“清白”了,莫非这一切都是敏之安排的,故意让自己查到?!!
他狐疑的眼神再次飘向宋濂,宋沨一下子就抓住了这道眼神,直直地望进老爷子眼中,看得对方莫名尴尬起来。是了,敏之这么做能有什么动机,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宋濂也不在乎老爷子是怎么看他的,食指在膝盖上轻敲着,冷冷淡淡地说:“姨娘要寻死可得等一等,等你们把当年害我母亲的账还清了,要死要活我任你选。”
姜氏和曹氏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宋濂说,要死要活任她们选,但这活着有时还不如死了!
从进来开始就尽量让别人忽略自己存在的曹氏此时更是尽量缩起肩膀。
“三姨娘,你一直都是府里管事儿的,不如你先来起个头,说说当年的事怎么样?”宋濂听上去和和气气的一句话让曹氏嘴唇都哆嗦起来。她的确算的上是个精明的,可那些都只是小心机,所以遇到大事的时候,她完全没了主意。
结巴着开口道:“跟,跟我没关系!!”
宋沨抬高着下巴,道:“姨娘糊涂了,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呢?当年这朱砂,难道是自己长了脚往母亲汤药里去的吗?”
姜氏在一旁假装胎气不稳,但实则在想法儿躲过今天,可是这人越着急,就越是想不到方法。宋濂当然知道她们都是什么货色,不到黄河不死心说的就是这种人。他轻飘飘地递给曹氏一张供纸,上面赫然是她亲弟弟的供词,说了什么时候帮他姐姐去买了朱砂,买了多少次,还签了字画了押。
这张东西一出来,曹氏就知道自己抵赖不得了,哭喊着爬过去道:“大少爷饶命啊!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是四姨娘,是她,是她指使我做的!!!饶命啊大少爷!”
被点到名的姜氏心里恨透了曹氏这个女人,出口骂道:“你不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一直和大夫人不对付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在府里又不管事,我能有什么权利指使你?!”
若不是之前已经查明了一切,宋濂还真以为这个四姨娘是个好的呢。他冷笑一声:“是吗?我可不这么想。来人,把我那个伸手绝佳的好妹妹带过来。”
宋汝被秋明绑了手压了进来,全称低着头不说话,姜氏简直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宋濂道:“三妹,这么多年大哥真是小瞧你了。平日里看你不声不响的,原来竟然是个身手极好的,想必帮着四姨娘处理了不少人吧?我看过案卷,那个死了的花和尚身上的刀口和你在医院里扎在被子上的刀口完全一致。若不是你被打中了肩膀,到现在恐怕我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