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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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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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指向正打量他们的蓝回:“那是我同学,闲着没事跟他过来玩玩的。”
宁珂朝蓝回点点头,跟小布交头接耳了几句,小布微微笑的走到压力中心,他则拉着三七退到车尾,意有所指的低声告诫道:“你小子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可以碰什么不可以碰吧,青春是个特殊的五彩缤纷的动词,你可以恣意体验和享受,但绝对不能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明白么?” 
“你的语气像老师。”三七弯唇笑。他喜欢宁珂,带点对强者的崇拜的喜欢,跟他相处时总不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低点的位置上,话语也软。 
宁珂眼一挑,张狂的眼神睨他:“我本来就是你老师。要不要比一下?” 
“好。”字尾音还含在嘴里,三七迅速退后,抬脚就是一记又快又狠的横扫踢。宁珂敏捷的侧身避过,倏地又旋身靠近,弓肘顶向他胸口。三七下盘不动的侧身避开,不想那只是声东击西的一招,就在他侧身的同时,宁珂已经闪电般一记手刀劈向他颈后,虽然没真正用大力,可却让他心理上严重受伤了:练了这么久,依然过不了他几招,以为自己已经进步很快了,却忘了他更是一直在进步。 
“不错。”宁珂理了理衣衫,赞道。 
三七郁闷,表情蔫然:“跟你比差远了。”
“再过个十年你再跟我比吧。”宁珂慢条斯理的狂妄着,一屁股坐上车头,事不关己的远观那方谈判,随口问:“现在课程紧么?六月份有大学生艺术节,那也是个菜鸟出头的好机会,你们有没有想法?”  
“什么想法?我好像都没听人提起过。”三七不以为意的说,他对艺术这玩意儿不执着,只能说,他接触过的并学有小成的几样事物里,艺术算是其中之一,要不是当年十一突然兴起要学,他也没想过要学这些东西。说来,他心里真正想要什么、有什么目标和希望、或者未来想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他都没有剥丝抽茧的细想过,唯一确定的是,十一喜欢的,他也会跟着喜欢。
宁珂了然的笑了笑,又摸摸他的头:“成年了,有些事是该好好想清楚,未来是你自己的,生活也是你自己在过,别人代替不了也不可能全权帮你计划好,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活。” 
“老气横秋的。”三七哼。 
“你要是有我一半聪明才智,我至于扮老么。”宁珂曲指弹他额头,懒懒衔了根烟点上,边道:“我十三四岁时,老家伙们开始传授一些金科玉律给我:想要游刃有余的生活,首先要学会自制、自知和自省,然后在相应的时段里做应该做的事,并且要尽心尽力的做好,不要过了之后再后悔或跟人抱怨要是当初如何如何就好了,没有‘要是’,时间永远是向前的,你得注意它并追寻它的脚步,别一个不慎就被它远远抛在后面了。这是他们用大半辈子时间亲自验证总结的,很俗,但我还是记下了,并抽空回想了我小半辈子的生活,最后决定相信他的话。” 
“你是我师傅,我也相信你吧。”宁珂这些人身上都有两种极端矛盾的气质,一种极开化,一种又极保守,可能是他们的生长环境培养出来,不论是哪一种由他们表现出来,都极有说服力。
“他这半桶水师傅,你还真当宝呢?”走近的罗小布戏道,猛地抬脚往宁珂腰侧扫去,防不胜防的宁珂狼狈的从车头滚落,他嘲弄的睨一眼过去,利落的跳上车:“我跟丁雷去下个路段走一遭,你在这儿等还是找地方坐坐?”
宁珂扯三七退开:“小心点。回来后打电话给我。”
罗小布扬起下巴笑了笑,打个手势,其他车手也跟着上车,闷啸着驰离。丁雷那方人马跟后。 
三七转头,见蓝回依然安静的倚在车旁,专注吸着烟的模样有些陌生,他再一次发觉这位认识了一个多学期的同学很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浪荡轻浮与此时的沉静相较,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蓝回,你不去么?”他问。 
蓝回愣了一下,微微笑:“本来也没我什么事,纯粹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他看看人去路空的周围,又道:“他们这一去没一两小时估计回不来,咱们现在是在这儿等着,还是回苍山脚?”
宁珂翻进车里:“走吧。” 
车子一路呼啸着开到叶加店门口,三七率先跳下车,跑上楼跟叶加拿了私人车库的钥匙,让蓝回去停放这辆能让路人眼馋的跑车。宁珂站在门口吸了根烟,随意一抬头,见叶加正伏在楼上窗台边望下来,立即笑嘻嘻的招手:“下来,我请你喝酒。”
“到我的地盘上请我喝酒,你能耐啊。”叶加似笑非笑的应,直起身拉上窗帘,慢条斯理的问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的单令夕:“宁珂来了,你要不要下去?” 
心思已飘到九重天外的单令夕随口嗯了声,目光依然绞在电脑屏幕上。叶加换好衣服,走过去直接拔了电源,拍拍屁股迅速跑下楼,面色绯红的坐到宁珂身旁,一脸狐媚问:“宁少,就您一人么?小三七哪儿去了?”
宁珂作势搂他的腰,眼神朝大厅某处瞟去。叶加顺势一看,立即炸毛般飞奔过去,揪住喝得脸红扑扑的十一质问:“你小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兴中华替答,“三七和蓝回出去后,我们闲着没事就出来逛逛,然后就到这儿了。” 
叶加坐下,又朝宁珂招招手,又道:“怎么不叫我?” 
“又没什么事,本来就只打算坐到点了就回去的。”十一半阖着眼倚向三七,瞧见高挑俊美的宁珂走过来,嘿嘿乐道:“我想起西班牙斗牛了。宁珂像场上的牛。”
叶加准备拿杯子的手顿了顿,蓦然大笑。宁珂挑眉毛,不轻不重的给十一一拳,捏他下巴巨细靡遗的审视一番:“看来你在这地方生活得挺有滋有味的,不仅模样变了,连性子也变得温驯多了。” 
“有么?”十一转问三七,三七点点头,他又得意洋洋的笑:“我都没注意到呢,明天上人体泥塑,你们给我捏个相看看。”
“好啊,你给多少钱?”兴中华一脸铁公鸡相,精打细算的数着:“我给你私下捏一个,材料费赠送,手艺和才艺卖五百,将来我出名了,它还有升值空间,怎么样?” 
“泥塑课程你才上了几个课时啊?人要懂得藏拙啊知道吧?倒贴给我我还嫌占地方呢。”蓝回揶揄。 
“拙不拙全看你怎么理解了,名家随便捏一个泥团那也是艺术,你可以把我当成一支潜力股看待,将来我的泥团随随便便也能卖出百几十万。”兴中华骄傲坚定的说道。
叶加拍拍他肩膀,赠与一串悦耳的口哨。蓝回递了个赞赏的眼神给他,起身说了句“借你场地用一用”,随即快步走到台中央,坐到麦克风前,笑盈盈的环顾各路投过来的视线,手指往十一处一指:“突然很想唱首歌送给我的朋友们,也请各位凑合听听吧。” 
记得当时年纪小,追风逐浪没烦恼,天空就是世界心中白云飘,不懂风雨不知痛,伤痕累累闯一遭,天空就算再高云也飞得到…… 
“这小子有明星相,外形好,声音好,乐感也好。”叶加眼神不错的盯着蓝回看了半晌,侧头对另外四人道:“他身上那股时髦感太过于尖锐苛刻了,不像艺术生。” 
宁珂接口:“像不像就那一回事,你瞧三七这小子,不也不像么。”
“但三七散漫的性子像。”叶加戏道。 
三七置若罔闻,目光沉静的看着蓝回。 


act 27
  
上午的泥塑课后,十一和三七并肩从工作室出来,回宿舍用肥皂再次把手上的泥味洗干净,随后到李长顺的铺子吃午饭。 
李长顺多请了个性格内向的蒙姓中年妇女帮工。来这店里吃饭的几乎都是学校的人,而且人员较固定,不需要她多能言会道的招客,忙时帮端菜摆碗或收拾桌子之类的,闲时也能坐在门边跟十一搭几句。说来也怪,这么多学生客中,她唯独喜欢跟十一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见了十一,她条件反射的立即漾开笑脸招呼:“放学啦,想吃什么?” 
十一走到生食区看了看,扬声道:“想吃西芹炒牛肉、素炒时令蔬菜、西兰花和炸排骨。” 
蒙阿姨张口正要应好,三七插话:“炸排骨不要,改一份菌汤。” 
“我想吃!”十一皱眉。 
蒙阿姨一看不对,忙道:“怎么了?想吃就吃啊,炸排骨又没有毒。” 
“他内热,嘴里都长泡了。”三七边说边不由分说的吧十一按坐在空位上,转头又问:“蒙阿姨,你知道吃什么药能改善么?昨天买了穿心莲和牛黄什么丸的吃了,都没用。”
“我说早上怎么没见你们俩来吃早餐呢!”李长顺在厨房里大声应,“隔壁青山街口边有个卖药茶的叫黄老行的小摊子,你待会儿去喝两杯生地,保证明天就好。” 
“说得跟神仙水似的,有那么有效么?”三七嘀咕,倒了杯水给十一。 
十一喝了半杯,舌尖又不自觉的顶着口腔内壁生出的三颗小泡,腮帮肌肉从昨天开始就隐隐泛疼,今天上课时就无法集中精力,稀稀拉拉漏听了一半理论,自己做写生时又一直心情浮躁静不下来,本来很熟练的记忆在那诡异的状况下,一不注意居然把女泥的胸部弄得大小不一,不仅被旁边的兴中华耻笑了许久,还被老师小小的批了几句,且快下课时又以身说法谆谆教诲了十来分钟,让一群思想越来越不羁的艺术生们大为不耐。 
蒙阿姨拿了卫生碗筷过来,见十一鼓着嘴,不禁好笑的拍拍他,转又到厨房端菜。 
店里嗷嗷待哺的学生不少,等了十来分钟,两人点的菜总算上桌了,十一搅了搅煮的有些硬的饭粒,胃口尽失。(非&凡*txt)李长顺在里间扬声喊:“十一,没有粥了,你用汤把饭泡软了再吃。”
三七已经舀了热汤进碗里了。
十一起身去面包店买了两盒冰牛奶、一袋全麦片和两块慕斯小蛋糕,闷不吭声的吃下小半份,等汤泡饭凉了,才如老鼠啃食般细碎的嚼咽。过了会儿,李长顺从里间端着大饭碗走过来,边吃边问:“前两天那什么环保节目好玩么?听说人山人海很热闹,广场一带交通都堵塞了。” 
说起这个,十一望向三七:“七,晚上去看看海霖吧。”自事出那天到现在,因为都是上色彩和泥塑之类的课程,动起手后很容易吧别的事抛诸脑后,也一直没去医院看过海霖。
三七不做声,筷子漫不经心的在菜盘子里翻来翻去。 
李长顺来回打量两人,问怎么回事。十一便把昨天的事巨细靡遗的交待了,又想起在医院时想打三七的男人,不由得迟疑了,万一去的时候再碰上那人,谁能担保他不会迁怒?那人一身阴冷气质不想良善之辈,他不喜欢。 
近一点半时,两人从店里出来,去黄老行茶铺喝了两碗药茶又散步回校,看见学生们此时都往教学楼或工作室方向涌,心里几乎是同时对下午的书法练习课意兴阑珊起来,立在棕榈树丛下发了半晌呆,不约而同的调头又向校门外走。 
三月的天气时冷时热,早上九点到十一点这时段一直阳关明媚,这会儿却一片阴沉昏暗,有翻风的迹象。十一拉紧衣襟,不远不紧跟在三七身后,两人都没开口交谈,沉默的走到缜水河边,上铁索桥,随地坐在木板上,两腿从铁链缝隙中吊出去,晃晃荡荡摇着,依然沉默且漫不经心的望着绿波粼粼的河面。 
二点十五分,学校第一教学楼的钟楼上传出几声空幽的撞钟声,这独特的靡靡之音是这学期才开始使用的,以前都是透过大音炮播放肖邦或莫扎特等大师的名曲。三七伸了把懒腰,缓缓向后平躺下,目不转睛的盯着灰蒙蒙的天空,那广褒无垠的灰幕上,几缕aa如丝的灰云正缓缓往西边扩散,连绵丝线拖拉成断线,继而又成断点,最后烟消云散。
十一也依葫芦画瓢躺在旁边,随口哼起昨晚兴中华一直哼的几句歌词: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上苍保佑有了精力的人民……保佑工人还有农民小资产阶级,姑娘和警察,升官的升官离婚的离婚,无所事事的人…… 
三七用手臂挡住脸,闷闷的笑。十一踢他一下,转头道:“对了,昨天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徐浦老师找你说什么了?” 
三七沉默了片刻,摇头说没什么。 
上一次在青枫浦上工作室闷了几天后,他留下一幅色彩浓烈且触目惊心的油画,那幅画他在画完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了,那是他心底深处被海霖引燃后的对各种各样的欲望的想象:扭曲的,糜烂的,浓郁的,阴暗的。他那些如火山喷发般的念想随心所欲淋漓尽致的展现在画布上,没有使用任何刻意的绘画技巧,只是象个孩子一样一层层涂抹颜料,用了大量的中镉红和深茜草红,吧画布底层图的想屠宰场里那满是鲜红血液的水泥地,其上又稀泥般一团团抹上翠绿、群青、中镉黄和焦黄,这几种颜色群魔乱舞的撒泼着,交合处展示出别样的暧昧和诡谲。
当他着了魔般涂完,站起身一看,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有些彷徨,他从来没分析过自己的欲望,但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事实上,它们一直蛰伏着,等待适合的契机破土而出。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自己糊弄了,很抑郁的跑回宿舍找十一,十一总能让他安稳下来。
再过三个多月就要综合考试了,个学生的专业申请表已经上递,他和十一都选了雕塑系,而徐浦昨天找他,是建议他改选油画。他不可置否,十一要学什么他就学什么。
“有点冷。”风从下面往空荡荡的裤腿里灌,十一把腿缩起来,用力的来回蹭了蹭身体,桥身轻微的晃了起来,像睡在摇篮里。“去看看花雷吧。” 
自从天气回暖后,被困了一冬的花雷开始闹别扭了,对两人爱理不理的。十一知道它想到自由的地方生活,便又把它放回山林里了,每隔一两天就抽个空去看它。
三七无异议的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往阴凉的林子里钻。十一边走边吹口哨,一直到花雷另觅的一处山崖下时,隐蔽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沙沙声响,花雷金黄的脑袋倏地蹿出来,蛇信子咝咝朝两人吐去。十一扒开灌木丛,蹲下身,嗅得到附近有淡淡的血腥味,伸指戳戳他鼓成皮球样的腹部:“吃了什么了?” 
花雷轻轻摇晃着身体,懒洋洋的伏在地上。十一拍拍它脑袋:“快进洞里去,别老出来逛,要是被那些捕猎的家伙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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