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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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大帝-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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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夫望着窦婴道:“藉福遭打,田汀谔竺媲拔芨娲笕耍喾蛘庖蛔撸钜趺窗欤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朝野皆知武安侯田园甚广,岂在乎老夫城南几顷田庄。仲孺不知,你去了燕国之后,韩嫣因弹劾田汀惶蟊粕薄L锿‘便怀疑老夫为背后主谋,今日之举,非图田畴,乃是寻衅滋事。仲孺若是再打下去,岂不为他提供了口实。”窦婴一口气说了许多。

“不!即便有罪,也罪在末将,自该末将一人承担,与侯爷无干!”

“糊涂!仲孺应知老夫素来不齿韩嫣为人,田汀幸衫戏蛴氲烙泄兀瞿阄夷嬷唬俊瘪加げ蝗莨喾蛟偎迪氯ィ昧Π阉蛎磐馔疲白撸∧憬袢毡匦肜肟┏恰!

“侯爷!”灌夫拜倒在地,泪如泉涌……

灌夫星夜兼程,回到燕国,却在雁门郡遇到了大行王恢。

王恢这一年过得极不快意。一场闽越之战下来,韩安国做了御史大夫,卫青任了太中大夫,惟有他还在大行的位上踯躅不前。

从豫章回来后,他有一个明显的感觉,就是皇上每遇大事,总是喜欢听取韩安国的谏言,就连那个倨傲的汲黯,也比自己待在皇上身边的时间多。

一种无言的落寞在他的心中徘徊,每日早朝后,他就将署中事务交与长史处理,自己则早早回家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卷卷的书籍发呆。

他不明白,韩安国究竟靠什么取得了皇上的宠信。他们一同奉旨发兵讨逆,且余善把驺郢的首级也送到了他的行辕。但韩安国却被晋升为御史大夫,成为参与军机的辅臣之一。

论资历,韩安国在九卿中的任期比他短得多,难道就因为他有与匈奴对垒的经历么?若把他王恢放在北地都尉的任上,他同样可以挽弓射天狼的。况且他的家乡就在幽燕之地,他对匈奴人的了解远比韩安国熟稔。

不!他不服,他一定要寻找机会,让皇上认识到自己的才能。

元光二年,王恢被恩准“告归”,踏上了省亲的旅途。路过雁门郡的时候,他与正在此地游历的灌夫不期而遇。

当雁门太守得知王恢乃大行时,当晚就在雁门城内最豪华的“飞凤”酒楼为他设宴洗尘。

太守首先为灌夫和王恢斟满一杯酒,说道:“两位大人一路辛苦,一杯薄酒,不成敬意。”

宾主邀杯,开怀畅饮,昔日同僚,互叙别情。灌夫最牵挂的还是窦婴的处境,开口向王恢问道:“窦大人还好吧?”

王恢饮下一杯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不说这个吧?下官对窦大人的情况也不甚了解,怕是说不明白,反而会让将军更加担心。喝酒,喝酒!”

见王恢讳莫如深,灌夫便不好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上次一别之后,他对窦婴的忍让有了新的体会。

三人正说话间,酒楼老板聂壹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为三位大人敬酒。有一个外人加入,话题很快就转移到推杯换盏上了。聂壹举起酒爵,那钦敬的话语就随着浓浓的酒香一起溢出来了。

“小人久闻大行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听说大人此次兵发豫章,驻而不伐,闽越王闻之,自刎谢罪。小人愈加敬佩,请大人满饮了此爵。”

“那都是传言。”王恢笑了笑,端起酒爵,一饮而尽,“南国大捷,全赖皇上圣德,泽被南越,威震暴王。闽越国起了内讧,我军未挫一刀一锋。”

“呀!皇上果然少年英俊,威加四海,四夷徕服啊!”聂壹浑圆的头颅被肥硕的脖子支撑着,直伸到案几中央,眼睛直直地望着王恢问道,“敢问大人,皇上对匈奴究竟有何打算?”

“这……”

灌夫听了,在一旁插话道:“前年刚刚和亲,恐怕战事一时起不来。”怡和公主赴匈奴途中路过燕国,灌夫曾陪着燕王到驿站迎送,这些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王恢道:“灌大人言之有理。”

“大人不知匈奴的豺狼本性,他们往往一边与朝廷和亲,一边不断派兵袭扰我边境百姓。小人乃马邑人氏,家乡父老饱受匈奴之苦,大家都盼望朝廷早日扫灭匈奴,根除边患!”

聂壹说着便站了起来,看着北去的白云,听着窗外的朔风,他那颗心仿佛又飞回了马邑乡间,听到了遍野哀鸿。

“百姓盼望朝廷大军如同久旱之盼甘霖。小人虽身在商旅,然先祖也做过楚国大夫,深受家风熏陶,小人略通兵法。小人多次到家乡附近勘察,发现家乡之马邑谷,山高沟深,乃设伏之最佳处,倘若朝廷伏兵于马邑谷,诱匈奴人入之,必大胜。”

聂壹借着酒酣微醉的兴头,声言为了报效朝廷,为了家乡父老,愿意担当诱饵。他的情绪感染了王恢,他那颗建功立业的心再度骚动了,他觉得机遇到来了,他许久以来黯淡阴郁的目光因为这次相遇而重新焕发出光彩。

酒阑席散的时候,他已对回乡的行程作了新的调整。他要尽快回到长安,向皇上请缨,要用战场的刀光血影,去印证自己的人生。

灌夫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可是他仍对窦婴念念不忘,在回驿馆的路上,他不断地叮嘱王恢,要带去他对窦婴的问候。但王恢此时的头脑里尽是伏击匈奴的壮烈和快意,灌夫的声音在他听起来很近但却十分遥远。

大漠漫漫兮尘飞扬

旌麾北指兮残日苍

剑光凛凛兮敌丧胆

将军醉卧兮在沙场

夜风中,王恢苍凉的歌声和着边塞的风在驿馆上空盘旋。

第二天天色刚刚放亮,王恢已在驿馆待不住了,匆匆用过早膳,他就去和灌夫告别。

灌夫刚刚练完一通剑,正在房间洗漱,见王恢前来道别,忙取了两坛雁门老酒,一坛送给王恢,一坛托他带给京城的窦婴。两人依依揖别,王恢刚要登车,却见雁门太守赶来送行了。

王恢十分感动,上前谢道:“在下此次归乡,纯系私人省亲,却受到太守如此盛情相待,在下真是不胜感激。”

太守连道:“这是下官应该做的,只是雁门地处边塞,地穷人稀,又加上连年匈奴袭扰,民生凋敝,拿不出好东西招待大人,还望大人海涵。”说着亲自搀了王恢上车。

驭手正要催动车驾,却不料聂壹骑着一匹雪青骏马,朝着驿馆奔来了。隔着老远,就听得到他的喊声:“大人请留步!……”话音未落,那马一声嘶鸣,就急急地停在了王恢的车前。

聂壹翻身下马,向王恢施了一礼道:“由此北去百里,就是小人的家乡马邑,不知大人可有兴致到马邑谷看看?”

雁门太守急忙摆手道:“足下何出此言,马邑乃匈奴出没之地,若是大人有个闪失,你让本官如何向皇上交代?此事万万不可!”

灌夫也在旁边说道:“王大人在京为官数年,从未省亲,此次皇上恩准‘告归’,家人一定是牵衽夹道,望眼欲穿了,足下就不要再烦劳大人了,还是让大人早早归乡吧!”

“小人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拿大人的性命开玩笑。太守在此地为官多年,难道忘了现在正是天寒地冻时节,匈奴人在这时节是决不会出来的。”

聂壹的一番话引起了王恢的兴趣。

“先生所言甚是,倘若能够亲自到马邑谷去看看,本官回京后向皇上禀奏时就有了佐证。如此,那就烦劳先生陪本官前往如何?”

“大人就是不说,小人也责无旁贷的。”聂壹说着,就翻身上了马。

太守见王恢动了心思,忙道:“大人若是执意要去,下官也不阻拦。不过,为防备不测,下官派一队人马,保护大人如何?”

“如此甚好。只是人数不要太多,以免打草惊蛇。此外,太守大人还借在下一匹战马,不知可否?”

太守忙道:“大人言重了,同为朝廷效力,何言借乎?这边塞虽穷,唯独不缺的就是战马。”说着,就命人牵来自己的坐骑。

只见王恢拉了拉马缰,飞身上马,“嘚嘚嘚”一阵蹄波,一干人就向着马邑方向去了……

第四十九章 周风沐贤古雍城

在王恢回乡省亲的日子里,刘彻一行浩浩荡荡地驾幸雍城了。

连日来,他举行了一系列盛大的祭祀典礼,表达了对五帝的尊崇。随行的公孙弘比谁都清楚,在这些盛大的典礼背后,是皇上追寻“圣周”之粹的决心。

果然,皇上在一个上午就开始了他的实质性行程。

此次巡幸的“卤薄”属于祭祀宗庙,所以车驾的次第是按照“小驾”的规模安排的,虽然规模尚不能与“大驾”的八十一辆车和“法驾”的三十六辆车相比,可也是警跸林林,旌旗耀日。

刘彻的车驾停在雍城东南方的饮凤池边,警跸们按照张敺的安排,环池布置了严密的岗哨;黄门、宫娥们也都依次地排列在车驾的周围。

刘彻首先下车,他浑身充满着活力,回眸着紧跟在后面的车驾,只见卫子夫被春香扶着缓缓地下了车。

饮凤池畔的花木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在初冬的日子里,西北风还没有带走的黄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叹息。环池合抱粗的梧桐,在蓝天下,挺拔地站立着。

刘彻朝觐之后,选择驾幸橐泉宫,其实心中有一个久有的夙愿,就是要感受孔子所说的“郁郁乎文哉,吾从周”的气息,他正在倡导儒术,而西岐正是周礼的发祥地。

现在,他站在当年凤凰饮水的池边,思绪立即跨越数百年的时空,追逐着周人的黼黻文章、礼乐钟鼓去了。

“诗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想当年因为这凤鸣岐山,文王基业大兴,灭商纣而兴宗周,成一统大业;制礼乐典章,星辰不悖,日月不蚀,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凤在郊籔,河洛出图书。众卿说说,为何殷商就无法如此完美呢?”说这些话的时候,刘彻的目光停留在被冷风吹皱的池水上,久久没有移开。

朱买臣上前道:“皇上,诗云:‘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可见当时诸侯来朝的盛况啊!皇上圣德广布,惠及万方,我朝亦必会鸣凤在树,臣服戎羌,遐迩一体,功越三代啊!”

公孙弘没有立时回应刘彻的问话,他觉得皇上的思虑深远,显然不会满足大家的礼赞和称颂,他谨慎地选择自己说话的切入点。当朱买臣描述了文王圣朝的宏大时,他就对自己的话语有了明晰的选择——既然皇上的提问是因为《诗经·卷阿》而起,他就沿着这条思路走入皇上的话语氛围。

在皇上止步的时候,公孙弘也跟着皇上站住了,感叹道:“皇上对《诗经》的熟稔让臣感到惭愧。诗曰:‘有冯有翼,有孝以德,以引以翼,四方为则。’臣以为,圣周之所以万方来朝,是因为文王治国以孝以德,垂范天下。皇上尊儒术,举贤良,正在于彰孝明德,移风易俗。”

“朕之所思,也正是这个道理。还是先生明白朕的意思,哈哈哈!”

说话间,君臣来到一棵巨大梧桐树下,刘彻围着树身转了一圈,估摸这树至少有三人合抱之粗。他兴之所至地想起一个轻松的话题,向身边的大臣们问道:“究竟面前这池是叫饮凤池还是叫‘引凤池’呢?”

包桑立即小声道:“既是一池碧水,应是凤凰饮水的地方,当然叫饮凤池了。”

刘彻回眸看了看一直没有插言的卫子夫问道:“夫人以为呢?”

卫子夫腼腆地笑了笑,脸颊挂着浅浅的霞绯,羞涩道:“众位大人都是当朝博学的大儒,妾身哪敢随意妄言呢?”

话题一轻松,大家也就少了许多朝堂上的严肃,纷纷劝道:“皇上今日高兴,夫人但说无妨。”

卫子夫又是莞尔一笑道:“既是各位大人抬爱,妾身便班门弄斧了。《卷阿》这首诗,妾身也是前不久在皇上的引导下才读了的。诗中说,‘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妾身以为,这是说因为有了这繁茂如荫的梧桐,才出现了丹凤朝阳的绮丽景象。妾身在民间时,也常听乡间人说,梧桐蓊郁,凤鸟毕至。看这池水涣涣,梧桐葱郁,原来叫做‘引凤池’亦未可知,也许年深日久,讹传为‘饮凤池’了。”

在场的人都十分惊异卫子夫的聪颖,纷纷交口称赞。而她仪态谦恭,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做派,大家从心里庆幸皇上有了知己相伴。

刘彻更是神采飞扬,龙颜大悦,毫不掩饰内心的欣喜:“夫人所言,正合朕意。读书也好,吊古也罢,关键在一个‘思’字。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嘛!”

站在饮凤池边,举目北望,祥云缭绕,那就是周公姬旦长眠的卷阿岗。虽然冬日岚气空濛,但卷阿岗依然以它拔地而起的雄姿屹立在岐原怀抱。

一想起周公,刘彻的内心就不平静了。周公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俭,胜敌而愈戒;周公的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都引起他对刘氏王胄以及田王家族行径的深深忧虑。

据从燕国回来的宗正寺官员举报,那个燕王刘定国,竟然与自己父亲的王妃通奸淫乱,甚至生下一个儿子。他还夺弟妻为姬,如此乱伦,成何体统?而田汀纫捕继坝ǎ荒芪罅成险狻H绱讼氯ィ秩绾文苋繁:菏铱蚴捞侥兀苛醭顾坪踉谧匝宰杂锏溃骸半拗嗜艨寄埽嗖哦嘁杖糁芄撸硪馆踊骋樱 

皇上的话重重地敲击着公孙弘的心弦。他深感眼前的皇上虽然年轻,但心事却是很重的。对于周公,久在太常寺、身为博士的公孙弘是耳熟能详的。他“握发吐哺”的故事不只一次地让他感动,现在,皇上在贤良面前提起周公,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大臣们效法周公,忠于汉室。

公孙弘很快对皇上的忧叹做出了回应:“皇上圣明,臣闻周公洗一次头,常常要握着梳子停下来接待来访的贤人;往往一顿饭都吃不安宁,经常要将含在口里的饭吐出来,去接待拜访的幕僚。臣等虽不才,然愿效法周公,为大汉江山尽忠竭命,不负皇上恩典!”

刘彻点了点头,高声对身边的贤良们道:“众卿听见了么,你等要以周公为范,恪尽职守,忠于朝廷。”贤良们从皇上的话中读出南山一样的分量,争先恐后地表示,要以生命去守卫大汉社稷。

在漫步到饮凤池西岸的时候,刘彻感觉到卫子夫的娇喘,他转脸看去,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虽是冬日,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水,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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