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瞳孔明亮如星辰,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人群,扫在孔方的身上,然后停下对着孔方点头示意。“天尊,好久不见。”
孔方回应:“好久不见呐,帝君。你可算是从封印中苏醒了,你若再睡下去,这天地怕事都要塌了。”
碧罗只当他是说笑,笑道:“一别经年,天尊还是这般喜欢开玩笑。以阿夜一人之力,断然不会是神人们的对手,何来天一说。敢问天尊,吾之故友,可都安好?”
“好什么好,那帮老东西,早就死绝了。”不知为何,莫西风的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气愤与不安,东方镜最先觉察到身边之人的异样,不过面前这么多外人,他必须保持距离。“既然一走就是那么多年,还回来做什么!”
突然拔高的声音惹来众人的注目,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莫西风忽然如此情绪化,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看上去莫西风和碧罗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听到异常耳熟的抱怨,碧罗竟然没有恼怒,反而回过头安抚莫西风。十几岁的少年安抚几十岁的男人,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风儿,莫要闹脾气。吾之故友皆是你叔伯之辈,岂容你这般没大没小,成何体统。”看似责备的话,用少年软糯的语气说出来,意外的好笑。却不知为何,嚣张乖戾情绪起伏不定的莫西风竟然默不作声的忍让过去。不寻常,不寻常,这两人关系定然不寻常。
不过此时他们更关心夜魇的事情。刚刚闯入小院的这群人,全都是从夜魇手底下逃生的可怜人,他们中间要么是家破人亡,要么是门派灭门,侥幸逃出来已是万幸,每天兢兢战战害怕夜魇继续追杀,睡梦中被亲人同门满是鲜血的样子惊醒,猛然听到能够反扳一局的机会,才会受人煽动,不分青红皂白的前来质问。
虽然过程并不见得多光彩,但是能够亲眼见到封印夜魇的上古大神,他们知道,报仇的机会已经降临,眼下的问题是,如何再次将夜魇封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人敢上前。对方可是上古大神啊,万一说错话惹大神不快,死到临头的可就是他们。没看到人刚才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教训莫家家主么,那位桀骜不驯的主都逆来顺受,不敢有半句抱怨,他们能有什么资格。
最后还是金妖月开口,一家之主就要承担应尽的责任。她收回自己的长鞭,整整自己的衣衫,神色恭敬的上前两步,对碧罗行礼。“晚辈圣兽山金妖月,见过碧罗帝君。”
碧罗目光一扫,淡淡的说了句:“圣兽山?御兽仙官金家的后人?不错不错,竟然能够得到神兽之一的九色凤鸟的承认,天分可嘉,天分可嘉啊。”碧罗的语气总有股老气横秋的感觉,大概是他成名多年,见惯众人对他的毕恭毕敬,言语间总会多出几分示下的意味。
“晚辈斗胆,借问帝君一句,邪神夜魇出世,为祸人间,残害苍生,不知帝君可否有方法再次封印邪神夜魇,以保天下苍生周全?”金妖月心情忐忑,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吾肉身已毁,单单凭借神识之力,难以与阿夜一战,封印之事,更是妄谈。不过,若有故友助吾一臂之力,重塑肉身,胜负便能有五五之分。”前半句让所有人大为失望,后面转折的半句让众人的心情更为低落。比之毫无可言的希望,未能企及的状态更让人难以接受。明明知道有可能,却达不到,这样最让人难受。
重塑肉身,那是只有上古大能才能做到的事情,然而这人世间,碧罗怕是世间仅存的唯一神祗。那点名为希望的小火苗,登时被一盆冷水泼灭的干干净净。
“帝君,你沉睡多年,怕是有些大事尚未知晓。在你封印夜魇之后,爆发神魔大战,整整打了三千年才结束,大战之后的神祗要么陨落,要么破开虚空前往异界,留在这世间的,怕是只有你这一位上古正神。”孔方叹息道。
“这……竟是如此结果。”碧罗怅然道,没想到一梦南柯,醒来竟然物是人非,他这多愁善感的司春大帝心情更为复杂。“如此一来,吾以无良策。唯有正神能助吾重塑肉身,若无肉身,吾实力发挥不到一成。”
李朝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没有正神,半神可以吗?”
“半神?”碧罗神色古怪的盯着李朝:“半神介于正神与仙人之间,能够使用神之力,可以一试。不过,这半神大多是正神遭谪贬陨落,或是在飞升之时执念成魔无法晋级神祗,半神们大多性情古怪,吾不敢确定对方会出手相助。”
“我想,我有办法说服这位半神。”白发青年灿然一笑,自信满满。
李朝进了房间,没人知道他对着传讯玉简说了什么,等到他出来的时候,一副已经完全解决的笃定模样。
“先生愿意帮忙,不过,在此之前,先生还需要我们先助他一臂之力。”李朝把目光落到端木瑾身上,不怀好意地笑了。端木瑾心道不好,下一秒,他眼前一黑,不省人事。白发青年接住端木瑾软软倒下的身体,对他身后的孔方点点头。对方这一招,下手可够狠的。李骁李绵看到登时觉得解气万分。东方镜欲言又止,最后被莫西风拦住,只好问道李朝之后的计策。
“可有几分把握?”
“东方先生可就瞧好吧。”笑意袭上眉梢,李朝笃定道。
神剑山乃是修真界最为特殊的存在。严格意义上来说,神剑山并非是一个门派,早在上古时期,但凡大能陨落,遗留下的法宝兵器无处可去,它们追随大能多年,更有大能本命炼制,镌刻大能特有的痕迹,法宝兵器心高气傲,不事二主,鲜少能够供他人使用,未避免这些宝物流落在外,剑神逆苍天以天外陨石铸就石剑,石剑落到地上之后,变成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就是现在的神剑山。而大能们陨落之后,宝物尽数被送到神剑山保管,等待转世之人或者有缘之人的到来。
是以,神剑山遍地是宝,为守护这些宝物不被邪魔及别有用心之人觊觎,剑神派遣门下弟子镇守此处,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剑宗。而苏澈真是剑宗最天赋异禀的年青一代,孔方神剑山盗宝,与其相识,打来打去,不谙世事的纯洁青年就被几万岁的老不休拐上了弯路。
抬头仰望山峰,高耸入云的山体直插云霄,山势险峻,危不可及,让李朝一度怀疑剑宗的人是如何在上面生活。山上不时闪烁着刺眼的亮光,想来就是大能们遗留下的神器法宝了。李朝细细的观察一番,不禁感慨,神剑山真是个好地方啊。
有苏澈与孔方在前面引路,之前已经跟门派内张老打过招呼,李朝一行人十分顺利的进入神剑山,朝后山飞去。
神剑山的后山,是一块悬浮在半空的巨石,底部建有一处石洞,里面珍藏着剑神的遗物,多少算得上是剑宗的禁地,平日绝不许外人进入。而现在,后山的山顶,站立着一个萧索的红色身影。山峰孤高,寒风萧萧,阮青竹红衣猎猎,墨发飘扬,无端让人生出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觉察到他们的到来,山顶上的男人轻轻回过头,李朝总觉得他露出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寂寥。想到之前碧罗所说,半神或是执念入魔无法飞升,阮先生的执念,怕就是他心心念念寻找近千年的人吧。
李朝将身后五花大绑的端木瑾扯到前面,交付于阮青竹。“阮先生,我把他带来了。”
阮青竹点点头,带着端木粽子来到地底端的石洞门口,漆黑黑的洞口不见任何光亮,门口的守卫一如既往的拦住上前的阮青竹。这次,阮青竹开口说了话。
“陆九,你出来。躲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你还能再逃出我的掌心么?”
里面没人答话,阮青竹却认定陆九在里面。岚尘金蛇乃是剑神遗物,陆九有缘得之,自然能够凭借此剑进入神剑山上禁地,他以为找到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却没想到,这里最容易让他暴露身份。毕竟,岚尘金蛇乃是神器,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别再装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若再不出来,我可就那你徒弟开刀了。”利诱不成,阮青竹不再废话,改成威逼。他怒瞪端木瑾一眼,后者委屈的配合的叫了一声“师傅”!果然,这句师傅一出口,禁地之内有了些许动静。里面有个男声闷声闷气的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师傅?谁是师傅?老夫孑然一身,从未收过徒弟,你这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然也敢冒充老夫的徒弟,嫌命太长了?”
阮青竹冷笑,确认里面是陆九无疑,这厮死到临头还想作妖,真真没愧对他那张烂嘴。这一次,阮青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陆九,你若识相,快些出来让我大卸八块,不然的话,你徒弟的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阮青竹长剑一横,直指端木瑾的脖子,虽然知道是演戏,李朝仍然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万一阮先生手滑什么的……
石洞内静默了好长一会,良久,陆九半似叹气道:“你用这些卑鄙下三滥的手段逼我就范,就不觉得惭愧么?枉你还是一代宗师。”
“惭愧?”阮青竹仰天大笑,笑声中透漏着凄凉,端木瑾距离他最近,甚至看清他眼角的一抹泪痕。端木瑾不由一惊,他从师父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过他曾愧对一个人,未曾想竟然是这个男人,而这个人,竟然会为了师傅流泪?“这话从你口中说出,陆九啊陆九,你比我想象中的还不要脸。你当初做下的那些事,怎么就没听你说一句惭愧?”
“孑然一身,三度红妆,可曾换来你一句惭愧?陆九,你当真绝情至此!”阮青竹惨然道,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悲痛。
终于,山洞的入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拖着重剑,一步步朝外走来,重剑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听的人头皮发麻。
待男人走到洞口之时,重剑哐当坠地,一如对方逃避的过去。凌乱的长发下,是一双歉疚的眼睛。李朝这才知道,原来阮青竹口中的陆九,正是他之前见到的陆酒仙。仿佛像是某种宿命一般,他所认识的所有人,兜兜转转在同一个圈子中,
阮青竹的手在抖,长剑被架在脖子上的端木瑾最能感同身受,自从阮青竹见到陆九出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受控制地,情不自禁地颤抖。
爱之深,恨之切,身边的这个男人,一定爱惨他师傅了。
“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你动手吧。”陆九把眼睛一闭,站在原地毫不反抗,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听到这句话,阮青竹不由握紧拳头。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颤抖,提着长剑,一步一步走到陆九面前。长剑寒光四射,锋利无比,剑刃一点一点靠近陆九毫无防备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取走他的性命。
李朝的心简直提到嗓子眼,生怕阮青竹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傻事。他是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真爱,怎么可能为追寻一个人苦苦熬了千年。这样的阮青竹,怎么会下手杀掉陆九呢!
果不其然,阮青竹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没等陆九睁开眼,一个温热的胸膛贴到他的身上,双臂环在他的身后,将他死死抱住!
“混蛋,混蛋,陆九你个混蛋!”
陆九回抱住阮青竹,在他头发上亲了又亲。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阿阮。”
一句对不起,让阮青竹又哭又笑,然后,从陆九怀抱中出来的阮青竹甩手就在陆九脸上扇出两记响亮的耳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甚至有人下意识的捂脸,可想而知这记耳光有多疼。
“你这又是怎么了?”被打蒙的陆九傻呆呆的问道,然后又被阮青竹搂紧怀中。他凑在陆九耳边轻声道:“我只想确认这是不是梦。”
“哦。”
然后,陆九又挨了一记耳光。
、第52章 缠绵2春梦了无痕
被阮青竹的连环夺命掌接连命中的陆九大脑已经当机,傻呆呆的任由阮青竹拳脚相向。他知道阮青竹这么些年受了委屈;从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逐渐成为嚣张乖戾的嫁衣鬼;甚至在飞升成神的时候也因为他而执念成魔;降为半神。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愧对阮青竹,除了逃跑,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阮青竹;就像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阮青竹一样,只好傻呆呆地在原地任由他打骂。
面前之人的毫无法抗逐渐让阮青竹失了兴致;刚刚还铁青的脸色转瞬间又忧心忡忡;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打疼你了吧;你看你;也不知道躲躲,脸都肿了呢,我带你去擦药吧。”阮青竹轻手抚摸上陆九的脸庞,心中略微疼惜道:“你个呆子。”
说罢,阮青竹不顾身后的众人的奇怪反应,看似瘦弱的他抱起魁梧的陆九,飞身朝山后密林中飞去。
“不是去搽药么,去树林做什么?”李朝嘀咕道。端木瑾听闻抬眼瞅了李朝一眼,只是笑笑,没有答话。想到什么的李朝忽然老脸一红,讪讪地没再继续问。见正主先行离开,身为东道主的苏澈只好站出来,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已经为诸位备好厢房,还请诸位移步前山,略微等候片刻,也好让我神剑山一尽地主之宜。”
苏澈在最前面领路,孔方跟在他身侧,不知道对苏澈说了什么,苏澈脸色通红,一路上咬着唇不说话。端木瑾跟在李朝身侧好似想明白似得,寸步不离,偶尔用奇怪的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李朝。李绵跟在两人身后,看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气场,微微皱起眉头。两人看似没有交流,但是之间的互动却无法让人融入其中,李绵隐隐觉得,两人之间肯定有事情发生。她前后思量,总觉得在李朝沉睡的七年之间,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什么奇妙的事情。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李绵皱眉。
一行人走在最后的依然是东方镜与莫西风,本来莫西风是走在前面的,但是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与步伐最慢的东方镜走在一齐。此时众人已经将两人远远甩开,各人心怀心事,谁也没注意到他俩。
见四下无人,莫西风突然把东方镜拽入旁边阴暗的角落,他靠在石壁上,单脚勾住东方镜结实的小月退,双手环住东方镜的腰,二话不说就啃了上去。
“搽药哈,我也受伤了,要搽药,东方先生,替我搽药可好?”莫西风气喘吁吁道。莫西风的脚在东方镜的小月退处来回作怪,双手更是在对方腰线上流连。东方镜眼神一暗,忽的擒住在他腰上作怪的两只手,举过头顶,用力把人按到石壁上,然后用不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