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离开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只是如果他离开了,谁还愿意作江家的承租和担保人?如果由红门的人出面,一定会被他们跟三只蛀虫似的缠上。
尉迟临风想了一想,“让阿喜告诉他们,就说是我的意思,房子就租到这个月底了。让他们要麽收机票回国,要麽自己想办法,总之红门不会再给他们半毛钱。”
逄燚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为难的问,“那……江伯父怎麽办?”
哼!尉迟临风冷笑了起来,“这个问题让他去问他的宝贝小儿子。我肯出这张机票,还是看在他的份上。对了!”他忽地想起一事,“以後在他身边多加一组人。”
交待了这麽一句,算是把此事揭过了。接下来,尉迟临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譬如,要给那人买衣服;譬如,要让他搬回家里去住;譬如,应该准备一间婴儿房,住宅附近还得考虑是否有小孩子将来要上的幼儿园、学校……
当然,更重要的是,得去找个大夫给他做个体检,确认下大人好不好,宝宝好不好。
年轻男人沾沾自喜的以准爸爸自居,心情大好的去忙活了,却全然不知这些安排是不是那人愿意接受的。
追风(现代生子)53
几场秋雨过後,天就彻底的凉下来了。这才刚刚过了四点没多久,下午的太阳就明显没了热力,吹到身上的风也觉得凉飕飕的。
江意竖起米色风衣的领子,又下意识的伸手搭上了小腹。距离他知道这里有可能住著个宝宝的消息已经过去三周了,小腹终於开始明显的变化。
包裹著这一块的肌肤开始变得明显紧绷,有什麽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被顶了出来。虽然穿了外套还并不明显,但在家里洗澡的时候,只要侧身对著镜子就能看得很清楚了。
心里不由得有些焦躁,尉迟临风说要给他找的大夫怎麽还没来?就是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几天都不见人影。
不过他这回倒是记得跟自己提前打招呼了,也会每天早晚都给自己打个电话,问候他好不好。只是,那恐怕还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更多一些吧?
带著几分嘲弄和不明所以的复杂心情,江意撇了撇嘴角,走进了电视台的大门。
熟门熟路的上到四楼,在节目组的办公室外敲了敲窗户,看见他的女孩立即笑了,江意往空中露台上的咖啡区一指,自己先过去找了个位置。
终於坐了下来,两腿才觉出酸来。这身体真是不行了,搭地铁过来并不算太远,可已经开始觉得疲惫了。
江意苦笑著摇摇头,要了一杯白开水。
坐了五分锺不到,艾伦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了。看桌上放著的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外面又下雨了吗?在这种天气还叫你出门,真是对不起。”
“你太客气了。外面其实也没怎麽下雨,就出门那阵有点小雨,我才带了伞的。说吧,找我来什麽事?”
“好消息。”艾伦坐下,在他面前摊开一份文件,“台里想跟你签正式的合约,聘你做专题纪录片的主持和撰稿,你先看看有没有什麽不满意。”
江意怔了怔,连看都没看就把文件又推了回去,再度苦笑,“其实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今後我可能无法再给节目出镜了,不过撰稿还是没问题的。”
艾伦惊讶的蓝眼睛瞬间睁大了,“为什麽?难道是你有了更好的选择?那没关系,条件我们还可以谈。”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我的身体出了点状况。”江意在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肚子里可能存在的宝宝,他又何尝不愿意签下这份合约?
他参与制作的後几期节目也播出了,反响非常好。已经有别的电视节目制作中心,甚至经济人找到他,想跟他签约,条件无一例外都开得非常优厚,只是江意无法接受任何一家的邀请。
尉迟临风跟他下了最後通牒,在把手头现有的工作结束後,不允许他接受任何一家的工作,可江意还是偷偷保留了一些撰稿方面的合约。
“我大概还能工作三四个月,然後就得休假了。如果恢复得快,我会回来找你的。”江意诚恳的望著艾伦,他说的不是假话。
艾伦很担心,“我能问下,你到底是怎麽不舒服吗?你知道的,我们在这一行干,方方面面认得的人都比较多,找医生也方便。”
只可惜,他的好意江意只能拒绝,“对不起,我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体状况。”
艾伦沈默了,灰蓝色的眼睛里有一抹藏不住的忧郁。江意也沈默了,捧著已经温热的白开水,不知道能说什麽。
自从上次那样不太愉快的分手过後,两人就没再见面了。当然艾伦有打过电话来,江意也做了几道菜拜托邻居赚外快的小孩送过去,但是两人之间已经找不到最初相处时的位置了。
“江,”颇有些艰涩的吐出他的名字,艾伦问出最想问的话,“你说,我还会有机会吗?”
犹豫了一下,江意脸上又浮现出一抹苦笑,“对不起。本来我想说等过一两年再看,可仔细想想到底不能耽误你的时间,我们……还是算了吧。”
“是因为你的前男友还是你的身体状况?”艾伦试图表示得更加委婉一些,可话一出口全都变样了,“瞧我,怎麽把话说得这麽直白?不过江,我是真的对你有好感,如果你也是同样心情的话,我愿意等你。”
江意感激的抬头,“谢谢你的坦诚和心意,不过我得老实跟你说,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这个问题,是他深思熟虑後才得出的决定。
“为什麽?”艾伦困惑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江意发现自己最近苦笑的时候特别多,为难的挠了挠头,他还是决定把实话告诉艾伦。
“不是你做得不够好,而是我发现我们之间在性格上可能有点差异。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从前你和莱安在一起时,是不是什麽大事小情都是你作主?”
艾伦愣了,随即默认,“他,就象个大孩子,如果我不照顾他,他会玩得连饭都忘了吃。”
“这就对了。”江意反而松了口气,“我和……呐个他也是这样,或许他外表看起来很强势,但实际上,是我照顾他比较多。”
江意没有把话说尽,但艾伦已经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了。
两人相处,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总会有人属於相对照顾人的一方,而另一方就属於受照顾的一方。但如果两个都习惯於照顾别人,当他们在一起时,并不会强强联合,反而更容易发生矛盾。
江意也是事隔了好几天,才渐渐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尉迟临风虽然强势,却除了限定江意生活的大方向,於那些细节方面并不会干涉太多。相反,在这些事情上,反而是江意决定得更多。
比如每天要吃什麽菜,家里要怎麽布置,应该添置什麽东西,基本都是江意决定的。虽然他也会问过尉迟临风,但在他开口询问时,自己往往已经做出决定了。除非尉迟临风非常反感,否则一般都是按他的意思来办。
江意也是男人,就算是被压的那一个,可他骨子里并不柔弱,否则当年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挑起家庭的重担了,所以那天他会对艾伦去而复返并表示关心的行动心烦,并产生压力。
这并不是他不喜欢被人关心,而是这种关心的方式并不是他喜欢的。
最终,了解到他心意的艾伦象是被传染一般,也苦笑起来,“我明白了。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其实这些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那天你让我离开,我很不适应,总感觉自己……”
他想不出来合适的形容词,江意替他总结了一句,“英雄无用武之地。”
艾伦笑著叹了口气,“就是这样,简直贴切极了!那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
“当然可以。事实上,我将来可能还有不少事要拜托你。”江意也如释重负的笑了,忽地觉得和艾伦把这个话题谈开是完全正确的。
当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反而两个人都更加轻松自在了。
心情愉快的出了电视台,江意没注意到已经进入到下班高峰,还是走进了地铁闸口。可在车厢里被挤得跟沙丁鱼罐头时,他就算是再深切的後悔也没办法了。
头晕、胸闷、恶心。
狭小车厢里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的沈闷,蒸熏得他的大脑一阵阵的发出呕吐的指令,只有紧紧捂著嘴巴才能勉强克制。
等到好不容易下了车,江意再也忍无可忍的冲到垃圾箱旁呕吐起来。等到好不容易止住了那种恶心,他只剩下一点残余的力气回家了。
可是刚走出地铁口,被突出其来的冷风一吹,他的脑子忽地一片眩晕,整个人迷迷糊糊,跟软面条似的就倒了过去。脑子虽然还清醒著,但眼睛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暗中负责保护他的安保大惊失色,正想冲过来,路过的一辆小轿车突然停下了,有个年轻人跳了下来,诧异的喊著江意的名字,把他扶上了车。
这是熟人吗?那应该没事吧?安保犹豫著给逄燚打了个电话,最後只来得及记住那个车牌号码。
追风(现代生子)54
高雅整洁的击剑馆内,两个同样身著白色击剑服的矫健身影正战在一处。旁边坐著几个人,但谁都没有出声,全都专注的盯著比赛,不算太大的剑馆里,只回荡著剑柄格斗时的金属搏击声。
突然,场上交战的左边那人大步出击,而右边那人似是早有预料,往旁边退开小半步,一个横手劈挡,挡开他的剑,瞬间反守为攻,斜刺里刺向他的面罩。
可左边那人身手明显更加灵活,在那人的剑尖触及他的面罩之前,手上的剑尖已经刺向对方暴露出来的大腿。
剑尖上红绿两道光束几乎是同时亮了起来,可明显绿光是比红光亮得更早一些。
右边那人揭开面罩,喘著粗气笑了,“不比了!真是老了,打不赢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即使是被汗透了的一张中年人的脸,依旧英俊潇洒,透著身份特有的尊贵和沈稳。
观众席中,一位腰背笔直,身材瘦削的中年人带著几分客套笑著说,“冼先生真是太客气了,要不是您有意放水,他们这些小年轻怎麽可能打得过您?”
“嗳!宾之你这话我可不承认,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在别的地方我或许会谦让,可击剑场上再谦让就太没意思了。”冼卫然毫不介意的将手伸向对手,“小子,好样的,晚上一起吃饭。”
对方很快将刚刚摘下面罩的交到拿剑的另一手,腾出手来握著他,“多谢伯父。”
被汗濡湿的眉眼黑得越发纯粹,没有舅舅陈宾之那样成熟的客气,反而透著些青涩的生疏,却更让冼卫然欣赏了。
“这小子真的很不错,没给尉迟家丢脸。晚上在酒桌上,可也不许丢脸哦。”他哈哈笑著,转身去更衣室洗沐了。留下的助手在跟陈宾之确认了晚上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後,很快的追随冼卫然而去。
击剑馆里,只剩下三人。
陈宾之这才怒目而视,瞪著满头大汗的尉迟临风,“都跟你说了要注意分寸,把人打败就很有意思吗?”
“叔叔!”陈泓开口替表弟求情,“小风确实已经很注意分寸了,否则不会跟那老头子纠缠这麽久,还只赢他这麽一点点。如果放水放得太厉害,回头人家知道底细,不得更加生气?”
陈宾之怒火稍炽,却仍是很不高兴的训斥著外甥,“当初我就说了不让你拿圣药,你非要拿,眼下事情怎麽办?自己也是这麽大的人了,做事还这麽不牢靠,居然让人抓著把柄闹到冼家来,接下来要怎麽收拾这个烂摊子?”
尉迟临风默默无语,只是低垂著的眉眼显出几分倔强,陈泓急忙把陈宾之往外推,“好啦叔叔,再怎麽生气也让小风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再出来挨骂吧。晚上还有饭局,您不也得去准备准备?”
“那你给我看住这小子!”陈宾之横了尉迟临风一眼,却到底是气冲冲的顺著台阶下来了。
等他走了,尉迟临风才抓起旁边的水杯,咕嘟咕嘟滋润著干渴已久的身体。有一些来不及咽下的,从嘴角溢了出来,和著汗水一起淌下,在皮肤上滑出让人生厌的负担。
象是要把那些烦恼全都甩开一般,忿懑的甩著头,任水珠四溅。
陈泓笑笑的站在一旁,也不管那些溅到自己身上的水和汗珠,只伸手挡著自己宝贝的脸,直等尉迟临风长出一口气,把水杯放下,才问,“好些没有?”
尉迟临风不想说话,只是烦闷的伸开两条长腿坐下了。
陈泓在他旁边坐下,拍拍他的肩,“你别怪叔叔罗嗦,他会骂你也是为了你好,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帮你收拾烂摊子了。不过我有件事真的不懂,你干嘛还要护著那个出卖你的小子?这种人还要客气什麽?”
尉迟临风终於闷闷的开口了,“再怎麽说,他毕竟是他弟弟,如果犯在我手上,他心里不会好过。”
陈泓笑著叹了口气,“要我说你什麽好?算了,不谈他了。咱们说正经的,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冼家也是怪,明明都知道你和男人在一起了,怎麽还对你这麽有兴趣?那位冼小姐就算对你有点兴趣,但也不至於非你不可吧?你到底给人家灌什麽迷魂汤了?”
听了这话,尉迟临风露出一抹无奈,垂头丧气的闷了好一时,才道,“表哥,求你个事。”
“说吧。”
“舅舅不肯去帮他检查,你帮我去说说。”
陈泓嗤笑,“叔叔正在气头上,你觉得我能有多大面子劝得动他?劝你省省吧,只要他没什麽异常,就按一般孕妇先照顾著,回头等事情摆平,舅舅气消了再说。”
年轻男人流露出一点他这个年纪才有的无措,懊恼的道,“可我连宝宝到底几个月了,什麽时候生都不知道,怎麽给他准备衣服鞋子?”
陈泓看著表弟的表情,忍俊不禁,“你还挺有点当爹的架式了啊?行啦,这件事我记著了,你赶紧去洗洗,晚上先打足精神应付冼家那老家夥吧。不过,万一冼家大小姐就是认定了你,这事还真挺麻烦的了。”
尉迟临风霍然起身,去更衣室了,那烦燥的心情就是从背影里也能看出来。陈泓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带著几分担忧看著表弟的背影,替他发愁。
家族规矩,一旦动用圣药之人,就一定要为家族利益做出奉献。现在正是红门遇到麻烦,有求於冼家的时候。如果冼寿春一定要嫁给尉迟临风,就算是表弟再不愿意,恐怕也必须屈服。
摇了摇头,反正他陈泓这辈子是肯定不会为了任何人去求圣药的。不管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