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千年的风 作者:堂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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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千年的风 作者:堂桂花-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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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村长叹气,“不是他们不愿意孝敬,是我们舍不得走啊。政府说了,若是这岛上没了居民,就会把我们村给撤了。将来要是孩子们想回来寻根问祖,清明重阳的烧柱香都找不到地方了。我和老伴能守一天就再守一天吧,将来实在守不了了,那也就没法子了。”
於是,老两口就在别人敬佩的叹息声中继续坚守著小岛。
这天一大早,乔大伯就跟往常似的,端了只茶壶,沿著海岛蹓弯巡查,等他逛回去,老伴的早饭也该做好了。
要说老伴的做饭手艺,可真是不咋地。这麽些年,会的始终就是那几样。不过乔大伯吃惯了,倒也无所谓。要说他骨子里还有点大男人主义,只要不让他下厨,吃什麽都行。
今儿早上下了点蒙蒙小雨,这要入冬,天儿说凉就凉下来了。乔大伯紧了紧衣袖,缩了缩脑袋,觉得出门时不应该逞强,应该把老伴拿给他的棉大衣穿上,这会子就不会觉得寒意侵骨了。
正想加快些步子,早些回去,却想起南边向阳山坡上今年春天新栽的小树,也不知能不能抗得住这凄风冷雨,得过去瞧瞧。
为了不那麽冷,乔大伯特意一溜小跑著往南边去了,可站在山坡上,却发现下面的礁石间隐隐闪出一抹鲜亮的橙红色。
乔大伯当即心里一沈,他在海上多年,再熟悉这颜色不过了,那是救生衣的颜色啊,肯定是出事了!
他二话不说,把手上茶杯放下,立即往山坡下跑。离得近了,看得更加真切,在礁石之间,确实卡著一个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顾不得大清早的海水冰凉刺骨,乔大伯蹚进过膝深的海水,走到那人的身边,把他翻过来一看,人已经冻得青紫了,但摸摸心口,还有口气在。
这小夥子很聪明,应该是费尽力气游到这里来,却再也没力气爬上岸了,他怕自己一松劲就给海水冲走,便脱下裤子,系在礁石上,再跟自己的救生衣绑在一起,就放心的晕了过去。
不过他也真是命大,今天涨潮的时候还没到,又遇到乔大伯了,否则等潮水一上来,还是得淹死。
没工夫瞎耽误,乔大伯赶紧把这小夥子的裤子解开,把人背著往家跑。
幸好他这天天蹓弯,身体还算硬朗,这小夥子又瘦,费上大半个小时,便半背半拖的把人弄回了家。
梁大妈一看可吓了一跳,这怎麽出去一个,回来俩呀?
乔大伯厉声吆喝,“别光站著啊,快去打一盆热水,这小夥子在海水里冻著了,得快洗了捂上!”
梁大妈一听,知道不好,赶紧帮他把人扶进浴室。
他们这小岛至今不通水电,也没有天然气,但幸好家里的煤是足够烧,热水也是一大早刚烧的。乔大伯三两下把人扒光,先扔进热澡盆子里洗去满身的海砂,再给他换上自个儿的衣服,和老伴一起把人抬到屋里,搁床上拿棉被捂上了。
见小夥子脸色终於好了一些,梁大妈盛了早上刚熬好的稀饭,搁点红糖搅匀端了来,试著喂了几口。
一开始这小夥子牙关僵硬著,怎麽也喝不进去,後来给乔大伯捏开了,倒是喝了小半碗。
见他能吃东西,老两口都放了心,琢磨著等他睡一觉兴许就好了。海上人家身体壮实,却没料到,这小夥子体质太弱,睡到下午脸就红得不正常。梁大妈试探著伸手一摸,这可坏事了,“这小夥子发烧了,得上医院!”
乔大伯闻言也吓了一跳,“这可怎麽办?咱们的船早坏了,下一班船来还等得一个多月呢,这怎麽把他送出去?”
梁大妈也发愁,他们岛上连电都没有,更别提电话了,万一这小夥子扛不住,岂不害了人家?
“儿子早跟你说了,要买个手机给你,可你就是不要。眼下这可怎麽办?”
“那怎麽能怪我呢?不是你也说这里的手机信号不好,花那冤枉钱没必要的吗?赶紧把家里的感冒药找找,喂他吃两粒试试。”
“那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什麽过敏的呀,女儿说了,药是不能随便给人吃的。”
“那现在怎麽办?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就这麽烧著吧?万一烧坏了脑子,烧成傻子怎麽办?”
“又胡说,小孩子才会被烧坏,大人可没听说。”
乔大伯左右说不通,急得发起了脾气,“这个家谁是一家之主?我说给他吃就给他吃,你别怕,先喂他吃一粒,看看效果再说。”
梁大妈白他一眼,再看看床上的小夥子,确实烧得厉害,不能再耽误了。只好先拿一粒感冒药给他试试,观察了两小时,好象没什麽反应,又加了两粒,等到天黑的时候,发现烧退了一点下来,老两口这才放心。
又想著当护士的女儿平时教的一些护理常识,拼命的给他灌水,熬了米汤姜汤轮番上阵,米汤里搁点盐,姜汤里搁点糖,保证盐分和糖分的供给。
渐渐的这小夥子烧得没那麽厉害了,但估计是底子弱,伤得狠了,一直醒不过来,发烧的情况还时有反复。老两口心地挺好,救人救到底,两人夜里还分了班,轮流看护著这小夥子,一刻都不敢大意。
空闲的时候,老两口也有诸多猜测,这小夥子究竟是怎麽掉海里的呢?
瞧这细皮嫩肉的,肯定不是海员。看救起时的那几件烂衣裳,也不象是游客。那会不会是哪个海底石油矿井的技术人员?可要是那样,公司里的同事怎麽也不来找?
不过看这小夥子斯斯文文的样子,老两口一致觉得不象是坏人。至於具体什麽人,估计还得等他醒来再说。
老两口一边照料著陌生的小夥子,一面瞎琢磨著,却不知找他的人都快急疯了。
“怎麽会没有呢?”慕容烈早失了从前的妖孽模样,蓬头垢面,也不知几天没有心思梳洗过了。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盯著面前屏幕上巨大的海事地图,沙哑著嗓子无意识的问,那灼灼的目光恨不得把屏幕都抠出两个洞来。
罗智贤也是一脸憔悴,看著他这样子,却也有几分不忍,“你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过一觉了,先去睡一会儿吧。”
“我睡不著。”慕容烈抓著已经乱得象狗窝的头发,怎麽也想不通这个道理,“我们明明已经在附近可能的地方都转了几圈了,怎麽就是找不到?会不会给冲到岸上了?”
罗智贤看著他不说话,但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不赞同的意味。
海岸线沿途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江意要是冲到岸上,就算他们没发现,可他总要跟尉迟临风联系的吧?怎麽可能都过去三天了,还没有半点音讯?
当然,还有最坏的那个可能,只是没有人愿意去点破而已。
但若是那种不幸没有出现,江意又应该在哪里?只凭逄燚那瓶水和两个馒头,他支撑不了多久。时间每多过去一天,他生还的希望就更低一分。
江意,你到底在哪里?连素来不信鬼神的罗智贤都想去庙里抽根签问问方位了。
甲板上,有人抱著只小不点,也在苦苦思索著江意的下落。
“唉──”小石头跟小大人般长长的叹了口气,苦著小脸问旁边的男人,“为什麽找了这麽多地方,也没有大爸爸的消息?”
旁边的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表情都跟他惊人的一致著,“你大爸爸那麽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但问题是,他到底被冲到哪里去了?”
小不点愁眉苦脸的托著小脸,“要是我们能回到当时就好了,我们一定不会把大爸爸弄丢。”
真是孩子气的想法。年轻男人摸摸儿子的头,可是忽地,他几乎和小不点同时眼前一亮!
小孩子嘴快的抢先说了出来,“我知道了!小爸爸,你把我放到当时大爸爸掉海里的地方吧,我也跟他似的漂啊漂的,就知道他去哪里了!”
“办法不错,不过我们得先去查下当天的洋流和风向,看眼下适不适合。西西,跟上!”
大狗欢呼雀跃著摇著尾巴,也在为终於找到努力的新方向而兴奋不已。
(雀儿岛:地名纯属虚构,不要对号入座哦。不过曾经看过一个记录片,真的有对老夫妻替祖国守了一辈子的小岛,特别让人钦佩和感动。)


追风(下)25

重回到当初江意掉海的地方,穿上和他一模一样的救生衣,尉迟临风从同样的一条船上,沿著同样的方向下到海里。
小石头在一旁的小船上眼也不眨的看著他,大狗西西汪汪叫了两声,意思也想跳下去。
却被尉迟临风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严肃的看著他俩交待,“爸爸不在,你们能听罗叔叔的话吗?”
小人和大狗同时点头,可罗智贤有些不确定,“尉迟,真的要这样吗?你可以不必下去的,我们弄一个假人,绑上跟踪器,也是一样的。”
尉迟临风却问他,“假人能有真人的感觉吗?他能说得出来在海里的感受吗?今天的风向和洋流和那天是最相似的,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顿了顿,看一眼儿子,压低了声音,“如果再找不到,你也知道会是什麽後果。”
罗智贤无语了。
反而是小不点跟个小大人似的安慰他,“罗叔叔,你别害怕,我们一直跟著小爸爸,他不会有事的。”
罗智贤更加无语了,这真是无知者无畏。海里的情况瞬息万变,万一你小爸爸真要出点什麽事,你可怎麽办?就好比慕容烈吧,那妖怪看起来象只打不死的小强,可强撑了几天,也实在受不了的晕倒了,至今还在昏睡,据说是疲劳过度。
可身旁的两父子明显都比罗智贤乐观,小石头甚至冲尉迟临风挥了挥小拳头,“小爸爸,加油!”
年轻男人点头,嗅一嗅瓶中麻醉剂,然後,松手滑进了海里。
小石头趴在小艇上,眼巴巴的看著他的小爸爸。那些笨蛋把他的大爸爸弄丢了,他是聪明的小朋友,可一定不能再把他的小爸爸弄丢了。
年轻男人随著海浪载浮载沈,渐渐漂远了。
小艇在後面紧紧跟随,罗智贤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给他们指引一条正确的方向。呃……也顺便分出一丁点的运气让那只妖怪快点醒来吧。老那麽昏迷著,也挺让人担心……啊不,是心烦的。
雀儿岛上,已经发烧昏迷了整整三天的年轻人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点著一盏老式的煤油灯,散发著淡淡的刺鼻味道。他费力的转转脖子,荞麦枕顿时就发出细微而亲切的沙沙声。
可是──好陌生。
伸手摸摸身下,是干净柔软的布单,他也穿著干净柔软的内衣,却是陌生的衣服。而前方不远处,似乎坐著个老人。只是不知为何,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楚。
微合了合眼,再定了定神,年轻人重新睁开了眼睛,可惜这回他还是看不清楚。心头一凛,他忽地惊慌起来,喃喃自语,“眼睛,我的眼睛!”
“唔……呃?”对面的老人听见他说话,从瞌睡里蓦地清醒,关切的上前询问,“小夥子,你醒啦?”
凑得近了,年轻人总算看清了,这是位老大爷,看起来挺和蔼的样子。他略略安下些心,怯怯的问,“敢问老丈,我这是在何处?为何我的眼睛,会变成如此模糊?”
乔大伯被他的话问得一愣一愣的,怔怔的看了他一时才道,“这个地方叫雀儿岛,三天前我看你被卡在礁石里,就把你救了回来。你是发烧了,但也不至於烧坏眼睛啊,你是不是近视啊?”
“雀儿岛?”年轻人一脸的茫然,“小可虽是渡江而来,但已经进入雪山了,怎麽又会到了岛上?老丈你方才说我发烧了,可是染了风寒?那个近视,又是什麽病?”
乔大伯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你从雪山来?小夥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这地方离雪山十万八千里呢,哪来的雪山?那你还记得你叫什麽名字吗?是哪地方的人?”
“十万八千里?”年轻人更加不可置信了,看著乔大伯的目光同样古怪之极,“老丈休要玩笑,小可虽病著,但心里并不糊涂。我姓江,单名一个意字。老丈唤我一声小江便是。老丈既救了我的性命,我便不能相欺。”
他顿了顿,目光诚恳的道,“实不相瞒,我原是瀚海人,因家中突遭变故,是以不远千里,来大洪王朝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已。只是在雪山之中迷了路,不知怎麽就晕了过去,醒来之时,却到了这里。”
乔大伯听了这番话,却顿时叫嚷起来,“老婆子,老婆子你快来!”
梁大妈在隔壁才睡下没一会儿,生生给吓醒了,来不及梳头,披著衣裳就匆匆赶了过来,“老头子,怎麽啦?是不是那小夥子不好啦?”
乔大伯指著年轻人,教训起老伴,“你还说大人发烧不会烧坏脑子,你瞧瞧他,脑子就给烧坏了!说的都是些什麽胡话啊,跟个古人似的。”
他突然想起一事,转头看著江意,“小夥子,你从前是不是挺爱看小说的?还老看那些武侠啊,神怪之类的?”
年轻人有些发懵,“小可……小可是看过一些闲书,可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乔大伯两手一摊,对老伴道,“看,走火入魔了。”
年轻人忙忙辩解,“我没有练过武功,怎麽会走火入魔?”
这话听得连梁大妈都直皱眉头,她想了想,先问,“孩子,你饿不饿?大妈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年轻人有些脸红,他醒来确实觉得有些饿了,肚子还偷偷叫了两声。
见他神情,梁大妈做了决定,“先吃饭!天大的事,也等肚子吃饱,有力气了再慢慢说。老头子,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那就来吧。乔大伯抖擞精神,要跟这个“烧坏脑子”的年轻人好好交流交流。希望他只是暂时迷糊,万一要弄个精神病,那可就麻烦大了。
不过想想这小夥子救起来的情况,乔大伯很有些担心起来。这要真是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穿著救生衣跳了海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这麽好的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又斯斯文文的,怎麽就疯了呢?这是感情上受啥刺激了吧。
乔大伯怜悯之余,八卦之心也开始悄然生起,盘腿往床上一坐,开始近距离访谈。
……
“2小时47分,应该差不多了吧?”
罗智贤抱著早已给塞进睡袋,睡得香甜的小石头,低声问还泡在海里的年轻男人。尉迟临风在麻醉後一个多小时就醒了过来,但是想到江意的体质远不如他,年轻男人又生生的在海里多飘了一个小时,才到了现在的位置。
抬头看看无星无月的天,尉迟临风开始想,如果是江意,他到了此时应该怎麽办?
因前几日的一场秋雨,海水越发寒凉刺骨。为了体验江意的真实遭遇,尉迟临风也是寻常衣著,并没有换上御寒的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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