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脑袋，伸手揉了揉额头，而后缓缓将目光移向床边的男人。
和幻境中一模一样的脸……
那个人，的确就是阿尔没错了吧……
奥罗的思维缓慢地转动着。
他为什么会梦到阿尔？而且梦中的那座山的确是莫斯特山没错。
难道是因为那儿是他和这条蠢龙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胸腔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奥罗痛吟一声，翻身蜷缩了起来。
不、不对，那个不是梦！
那个绝对不是梦！
那个画面，就和当初他第一次遇到阿尔的人形时在脑海中闪现过的画面一样，是原本就存在于他的脑袋里的东西！
“奥、奥罗？”
看着奥罗一脸痛苦地抓住了胸前的衣襟，阿尔被吓到了！他猛地起身说道：“我去叫会长！”
这时候管不了这么多了，奥罗看起来好像要死了一样！
然而他的手腕被一把扣住，扯了回去。阿尔趔趄地后退一步，倒在了床上。他讶异地看着奥罗，后者声音沙哑地说道：“蠢龙……你想被那个老头抓走研究吗？我没事……”
“……那你怎么会晕倒的？”
奥罗眯起了眼睛。
“这个……难道不是要问你吗？”
阿尔讪讪道：“但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你。”
奥罗轻声说道。
这一切都和这条在莫斯特山顶与他相遇的蠢龙有关。
“阿尔，你到底是谁？”
阿尔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而后他干笑了起来：“我是……龙王？”
“群龙之首，万兽之王？”奥罗缓缓念着最开始见面时阿尔口中唠唠叨叨的台词，牵起了唇角。
阿尔愣住了。
他凑到奥罗身边，担忧地问：“奥罗，你真的没事吗？”
奥罗只是看着他不语。
奥罗不说话，阿尔也不敢说话，只是茫然地与他对视着。
奥罗浅蓝色的眼眸中有光晕流转着，阿尔看不懂这种眼神，总觉得奥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觉得他似乎什么都没想。
忽然，奥罗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阿尔想要去扶他，却没想到金发男人前倾过来，偏过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阿尔僵住了。
屋子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奥罗的嘴唇紧贴着他的，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和当初在弄堂里的那种失控似乎完全不一样……
……奥罗在想什么？
阿尔想要开口问，奥罗却仿佛察觉到他的想法，不想让他开口似的，张开嘴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唇，又吮了一下。
仿佛一股电流窜过背脊似的，阿尔抖了两下，奥罗却退了回去。
他垂眸道：“我们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
阿尔怔怔地看着他。
没有得到回应，奥罗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刚才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嗯……”阿尔差点跟不上奥罗的速度，说道，“罗德和我一起把你抬回来的。”
“哦，是吗。”奥罗似乎对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兴趣。
阿尔打量着他的脸色，想要说点什么让他提起精神来。
想到刚才他在思考的事情，阿尔连忙说道：“对了，奥罗，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奥罗看向他。
“之前我不是给了罗德一片我的鳞片吗，他做成了一份魔药，他的老师也说他的魔药是成功的，可是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龙之力！”
奥罗蹙眉道：“……和卡维尔城那瓶魔药不同吗？”
阿尔点了点头。
罗德下了塔楼，跑到走廊上的时候，正好一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他的老师走了出来。
夜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他的老师拉尔鲁菲斯特穿着一身白色的外袍，转身关上门时，及肩的金色头发垂落了下来。
“老师！”罗德兴冲冲跑了过去。
拉尔抬头看向他，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嗯……我，我去整理了下白天落下的东西，”罗德撒了个谎，说道，“对了，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等会儿再说。”
“哈？”
“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等会儿再和我说你的事情。”
看着他的老师略过他往塔楼那边走去，罗德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他跟上去后小心翼翼地问：“老师要去找谁？”
“奥罗。”
罗德差点摔倒在地。
“奥罗出门了，会长没和您说吗？！”罗德的冷汗“刷刷刷”流了下来。
拉尔凉飕飕瞥了他一眼，扬起了唇角，笑眯眯地说道：“是吗？但是我觉得他应该回来了，趁着刚才那一点时间。”
说着，拉尔拐弯上了楼梯。
罗德震惊地停在了原地。
等等……难道他的老师已经知道刚才他去干什么了？
但是但是，拉尔不是一直和会长在房间里聊天吗？怎么会看到他和奥罗他们的？
话说回来，老师找奥罗能有什么事情啊！
而且现在房间里那种状况，一定会出事的！
怎么阻止？怎么阻止？！
不……他的老师是阻止不了的……就刚才那种神态看来，他的老师不仅不是凑巧在这个时候想要见奥罗，而是特地为了来见奥罗才来魔法协会的！
为什么……
奇怪的事情似乎都是在他向拉尔请教魔药的问题之后发生的！没错，那个时候拉尔的神情就不对了……
罗德抱着头在原地混乱了片刻，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令他惊恐的疑问——他到底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了多少不该说的事情……
拉尔缓缓走上楼梯，来到了过去奥罗就一直住着的那间房间。
木门紧闭着，却能够听到里面轻微的谈话声。
“……他的老师也说他的魔药是成功的，可是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龙之力！”
“……和卡维尔城那瓶魔药不同吗？”
拉尔抬起手，叩了叩门。
里面的声音停止了，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谁？”
“是我，拉尔。”
片刻过后，里面的人开口道：“进来吧。”
拉尔推开门，就看到自己的好友坐在床上，脸色不算好。他的身边，床的里侧蜷缩着一只小飞龙。小飞龙小小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一件浅蓝色的魔法袍被随意地塞在了床角那儿。
拉尔不动声色地反手合上了门，走了过去说道：“你看起来很糟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和你无关，”奥罗挑眉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拉尔笑着，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小飞龙，回到奥罗的身上：“因为我的徒弟似乎和我说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情？”
拉尔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姿势端庄。
他微笑着说：“第一件事情，他得到了一片龙的鳞片。”
奥罗的脸上浮现出不快的神色，他轻哼一声，说道：“哦，那是我的龙身上的，你要还吗？”
小飞龙拿头顶了顶奥罗的腰，奥罗伸手把它塞到了被子里。小飞龙又钻了出来。
拉尔没有在意奥罗的讽刺，笑着说道：“第二件事情，他的魔药的确是成功的，不过真是奇怪啊……他一直对自己很有自信的，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没理由判断不出来他的魔药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的。”
奥罗嗤笑一声，说道：“这关我什么事？是你没有教好吧！”
“第三件事情，卡维尔城的拍卖会里怎么会出现我的魔药呢？”
闻言，小飞龙“咻”的一声伸长了脖子，奥罗的神色也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罗德和我说的。”
奥罗面无表情地扫了阿尔一眼。
这条蠢龙到底和那个小鬼说了多少事情！
阿尔垂着脑袋汗水狂流——罗德到底和他的老师说了多少事情啊！
拉尔将一人一龙的模样尽收眼底，笑着说：“奥罗，我可没有给那里的拍卖场任何一瓶魔药，‘火神’是我好不容易调制出来的魔药，一共也只有五瓶，其中两瓶在宫廷那里，一瓶我送给了会长，剩下两瓶都被我自己收藏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拍卖会卖的是假货？”
“没错。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最近卡维尔城出现了几次拍卖假商品的情况，其中有一次甚至直接导致了买下拍卖品的客人的死亡。我不知道你们在卡维尔城看见的那瓶所谓的我的魔药是我以前做的，还是干脆是别的魔药师做的，但是绝对不是‘火神’，”顿了顿，拉尔说道，“还有就是，‘火神’里的确加入了龙族类的材料，但是那些材料并不是最关键的。”
“龙族说到底是火属性的魔兽，在魔药的领域用途有限。不论龙族本身有什么奥秘，一旦将他们的鳞片甚至是心脏融进魔药里，也只会化为一团火属性的魔法力罢了。想要调制出一瓶顶级魔药，龙族的材料是远远不够的。”
奥罗狐疑地看着拉尔。
这个家伙向来懒得和他提关于魔药的知识的，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不过拉尔的话也给了奥罗另外一种思路。
阿尔的龙之力的确让那具尸体起反应了，所以问题肯定在龙之力上。但是这种力量如果要有传递的媒介，那么魔药是最适合的选择。金也说过，死去的那个魔法师在出事之前喝过一瓶魔药。之所以宫廷魔法团查不出异状，是因为人类对龙之力非常不敏感，几乎感觉不到。
人类用龙族相关的材料做魔药做了几百年，从来没有碰上过如今的异情，因此他们根本不需要去考虑材料。
那些龙之力，或许是被直接注入魔药当中的。
也就是说，能让阿尔感受到龙之力波动的魔药，才是有问题的。
第23章 龙族的秘密（二）
第二十三章龙族的秘密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说道：“我去找金。”
“现在？你不是刚从他那里回来吗？”
“因为现在又有新的情况了。”奥罗敷衍地说。
“哦？你让他去抓卖假商品的拍卖商吗？”拉尔笑着问，“你的身体确定没事吗？”
“没事。”
奥罗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迟疑了下，又从床头挂着的包袱里找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握在了手心里。小飞龙扇着翅膀落到了他的肩上。
阿尔有点忐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拉尔的目光似乎总是会扫过他。
“对了，奥罗，最后再和你说一件事情。”拉尔站了起来说道。
奥罗瞪了他一眼。
“你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拉尔指着阿尔，说道：“罗德第一次取鳞片所以不太清楚，直接把鳞片从龙的身上剥落下来，不好好处理的话是会出问题的。”
奥罗一愣，蹙眉道：“什么问题？”
“一下子可能体现不出来，但是再过几天就会皮肤溃烂，鳞片脱落，体弱一点的龙族甚至会出现器官衰竭，迅速老化，最后能导致死——”
“这是你编的吧！”奥罗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拉尔无辜道：“你不相信吗？这种事情你可以去问问会长，我骗你又能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奥罗抬手压住了肩上的小飞龙，眯眼道，“他是我的龙。”
“嗯，是啊，但是很快就要死了。”拉尔微笑。
奥罗的太阳穴跳了起来。
他简直想一拳砸过去。
阿尔不安了起来。
他一点都不觉得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被罗德剥落鳞片的地方的确有点痒，有点疼，但是似乎……还没烂？
他求证地看向奥罗。
奥罗接触到他的目光一噎——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拉尔这家伙……没开玩笑吧？只是剥了一片鳞片而已，会这么严重吗？
更何况这条蠢龙还是龙王……
奥罗在心底犯起了嘀咕。
“我建议你把它交给我处理一下伤口，”拉尔笑着说，“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你回来的，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拉尔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很了解我吗？”面带笑容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最、喜、欢、龙、了！”
阿尔和奥罗同时哆嗦了一下。
阿尔瞬间判断出了形势——他绝对不要被这个男的带走！
奥罗面无表情地带着阿尔走出了门：“不用你操心了谢谢。”
“奥罗！”拉尔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奥罗停下脚步转过身，挑起了眉头看着他。
“你对龙族根本就不了解吧？说实话我根本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养龙，明明连看一本有关龙的书籍的耐心也没有。你真的以为养龙和养宠物是一样的吗？”顿了顿，拉尔缓缓说道，“就算是宠物，死去的时候也会痛苦的。”
奥罗一愣。
拉尔……是认真的？
“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你的龙会死。你去找金的这段时间足够我帮它处理伤口了，我会在这个房间里等到你回来。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回去了。既然你不信任我，以后也不要找我来帮忙。”
奥罗迟疑了起来。
这个家伙……似乎这次不是在说笑。
拉尔等待片刻，没见奥罗回答，便打算离开。
奥罗开口道：“等等！”
拉尔停了下来，看着他。
“……你是认真的？”奥罗伸手把阿尔抱了下来，蹙眉道，“他看起来的确一点问题都没有。”
“因为你是外行人。”拉尔板着脸。
奥罗：“……”
他以前可是亲眼看着好多人掉进拉尔的陷阱里去的。虽然目前他还没有被拉尔骗倒过，不过对这个家伙有时候的确会戒心重重。
“就算我骗了你，我也无处可逃，你不是知道我住在哪儿吗？”
“……”
奥罗迟疑低头看着小飞龙。
阿尔绿豆大的眼睛注视着他，看起来还是不想被丢下。
但是如果拉尔说的是真的，那就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了。而且……如果阿尔留在这里，或许他和金的谈话可以更方便一些。
奥罗叹了口气，有些不太情愿地对拉尔说：“好吧，在我出门的这段时间拜托你帮我照顾他一下了。”
拉尔瞬间换上了笑脸：“当然。”
奥罗对着阿尔低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阿尔耷拉下了翅膀。
将阿尔交给拉尔的时候，奥罗强调道：“不准对他做奇怪的事情……”
“我不会的。”
拉尔微笑着挥手，直到奥罗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阿尔被抱在这个男人怀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拉尔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而后沉默着走到床边将阿尔放下，自己重新坐回到了那张椅子上。
阿尔不敢随便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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