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与王离下意识忽略秦牧的存在,自然也没有为他安排帐篷。可惜这两人完全没想到他们不安排,不就让秦牧更顺理成章地住进扶苏的帐篷中麽?
扶苏回到自己的帐中时,只见秦牧正用小刀修理自己下巴的胡子,原本已有小成的胡子顿时被他刮得一乾二净。
他失笑道:「你不是十分宝贝你的胡子麽?怎麽今天舍得刮掉?」
由於扶苏不习惯蓄须,所以他下巴基本都是光溜溜的,这点跟‘扶苏’不谋而合,倒是少了很多解释的烦恼。
秦牧沉声道:「尔观视之,寡人的样子岂有所变?」
扶苏随口一说:「变了甚麽,还不是一样帅……不对!」他凝神而视,仔细地观察起秦牧的外表。
昔日秦牧闯进公子府时,并没有蓄起胡子,所以自从秦牧留须了後,扶苏也很少留意他的样子了。
‘秦牧’的外型精炼而瘦削,脸无几两肉,相反地秦王的外形较为方正,跟‘扶苏’长得颇为相似。
扶苏一眼就认出,此时秦牧的样子,有一两分跟他穿越过来时的样子相似,尤其眉目间的神情,简直与‘扶苏’是一模一样的!
他不自禁走了过去,认真地细看,看了片刻,终於确认秦牧的样子与初见时大为不同。
「不会吧!你都……」扶苏惊讶地叫了出来,秦牧眼明手快,摀住了他的嘴。
他恼道:「你非要把天下人都叫进来不可?」
扶苏在嘴上作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以示闭嘴。
他压低了声音问:「你确定……?」
「十之□。」秦牧冷声道。
「哎,光会说我,你自己不也是没有发现吗?」扶苏撇嘴:「这下好啦,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秦王,就说自己死而复生好了。」
「你以为我是你,天天照镜子吗?」秦牧怒道:「甚麽死而复生乱七八糟的,我要复生,置你於何地?」
扶苏一愣,眼中有点涩涩的:「你就随便给我点钱,我去隐居算了……」
「别人要是发现了,你准第一个身陷险境!此时不必再提,寡人自有想法!」秦牧真想敲醒扶苏,到现在还有这种不该有的天真想法。
不知道为甚麽被骂了後,扶苏心中反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他想,他真的把秦王当父亲了。怎麽办?都怪秦王对他太好,让他尝到了父爱的滋味,现在有点欲罢不能。不知如果他冲着秦王喊爹,被打死的机会率有多高?
秦牧完全猜不到扶苏内心那弯弯道道,他默然看着自己镜中的脸──界乎秦牧和嬴政之间的脸庞。
如果照扶苏那样子来看,恐怕自己最终会变回死前的模样吧?
秦牧问:「你知这是何理?」
扶苏在床榻上毫无形象地滚了一圈,呆了一秒才回答:「可能是灵魂?虽然我那时代科学家都还没证明有灵魂这玩意,倒是人类脑电波却被证实了。或许我们能进别人的身体,是因为脑电波刚好跟这副身体合适,然後被召过来吧……这麽深奥的东西,我也不太懂啦。」
甚麽脑电波﹑甚麽合适之类,秦牧通通听不懂。
他用自己方法去理解:死後灵魂出窍,受到现在身体的召唤,最後进入这一副身体。由於灵魂的影响,所以身体也随之产生变化。
扶苏还想说甚麽,秦牧突然说:「有人过来。」
扶苏赶急从床榻上跳起来,急急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口中抱怨:「怎麽天天都要找我?真烦啊!」
「你是长公子。」秦牧说。
蒙恬掀开布帘,看到秦牧的身影时明显愣了一下,尔後他很快垂目拱手:「公子,湘儿姑娘求见。」
「啊,」扶苏在脑中想了想,终於在记忆的角落想起了是谁。
他绽开一抹温和的微笑:「湘儿到了啊,进来吧。」
「湘儿叩见公子。」湘儿娉娉婷婷的身影从蒙恬身後走出来,向扶苏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一路上辛苦了。」扶苏继续微笑,关心地说。
湘儿的眼中微红,心中想:果然公子还是那样的温柔,对於她这个小婢女也这麽关心。
扶苏随口问了湘儿几句,然後就让她下去休息了。
秦牧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等到蒙恬带着湘儿走远後,秦牧才说:「湘儿是我赐给苏儿的婢女──」
「嗯嗯,我知道了,湘儿挺不错的。」扶苏应道,真是一个极品的妹子,放在现代绝对被人抢疯了,长得好﹑服侍也周到。
「是打算让苏儿收进去当通房的。」秦牧又冷声继续说。
扶苏喷出一口水,呛到了。
「咳咳,你说甚麽?」扶苏囧着脸说。
「不然你以为我为甚麽让苏儿带着几个婢女来前线?」
「你也管得太宽了吧……」扶苏无语:「所以?你想告诉我甚麽?先说明,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喔……你送我男人还差不多。」
「甚麽乱七八糟的话!」秦牧怒道:「我意思是,你要是对她太好,恐怕她会生出甚麽不该有的心思,以後你不想收也得收了!」
扶苏没有放在心上,他点头:「哦哦,了解啦。不过以前的扶苏有多少通房?快告诉我吧,我帮他做掉……不不,我指我帮他清掉所有通房!作为秦朝的新一代好男人!」
「通房没有,妻儿倒是各有一个,你打算怎样清掉?」秦牧冷然道。
「……」扶苏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What?甚麽玩意?」
「你的妻子叫李木梓,你儿子叫嬴申生,记好,别到时别人一问,你三不知,馍大了。」秦牧有点幸灾乐祸的说。
所以他还没结婚,就已经有儿子了?
扶苏茫然地回头看着秦牧,似乎想要确定这是不是真实的。
秦牧难得喜悦地勾起了嘴角,痛快地点了点头。
扶苏瞬间跪倒痛捶地:「坑爹呢!我在现代还是一个纯情的小青年,这就有儿子了?!」
秦牧说:「苏儿都那麽大了,有妻子有甚麽奇怪,倒是你们‘现代人’不要娶妻才显得奇怪吧……」
扶苏跳起来:「现在怎麽办?他们在哪呢?怎麽一直没有出现?」
「自然在你的领地里受重兵把守。」秦牧说。
扶苏在帐篷内转来转去,一会儿後说:「不行,我要找蒙恬问问细节,一直都没过问那两母子的事情太奇怪了!」
秦牧目送他离去,为他的丢失而摇头叹了一口气。
──怎麽感觉比带着苏儿还要疲累……
*
自从湘儿来了後,扶苏的生活明显好上了一个阶级,连带‘夫子’秦牧也深受她的照顾。
军中闲言闲语并不能影响湘儿对扶苏的忠心,在她眼中无论外面的人怎麽说,公子说的话才是真理。
大军休整了五天後,正式拔营出发!
在出发之先,蒙恬收到了战帖,一时间,军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蒙恬把战书交给扶苏。
作为一个文盲,扶苏只是皱起眉头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又随手交给秦牧。
蒙恬也没心情跟他计较这个,皱起眉头沉吟:「以目前的兵力……」
「可以一战!」秦牧淡淡地说。
「我认为事到如今,只能尽力与他们一战。」扶苏口气严肃。
「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能领军作战,一起共同抗敌!」蒙恬拱手。
扶苏脑袋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秦牧在他身边淡然地说:「长公子必然随大军一同出战,在前线带兵抗敌!」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扶苏点头,沉声道:「此乃我责无旁贷之事,请将军不必客气。」
蒙恬安心了,他露出了一丝的微笑,再次行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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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扶苏的老婆在历史上似乎没有记载……昨天借了两本秦国的史书来嗑……都嗑不出他老婆是那位……不过……
常理推断,应该是有老婆的……
这处我就随便编个名好了,反正她也不常出来…
战事一触即发
约战的地点是在史内(湖北省边缘),位於三川郡的西南方偏西大概三百多里的位置上,距离阳南大概二百多里﹑距咸阳京城大概四百里的路程。
大军赶了半个月路,终於到达史内的一个大平原之上,两军差不多时间到达,在大平原上对峙着,各据一方。
几十万人齐集在这里,却静得连针掉下地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扶苏骑着一匹深啡色﹑四脚踏雪的壮马上,在高处极目而视,只见前方大概五十多里以外的原野一片旗海飘扬,延绵数里。
他眯起眼睛,却始终看不清旗上写的是甚麽字?──好吧,就算看到他也不一定认得出。
「是吕军和皇军。」秦牧策马与他并排,在扶苏身边轻声道。旗上飘扬着大大的‘吕字’和‘秦’字,秦牧看着就觉得不爽。
此时的秦牧穿着一身灰铁盔甲,显得高大又威武,那淡然却逼人的气势,压得身边的蒙恬看上去像是陪衬似的。
蒙恬极力反对扶苏任用秦牧为先锋,他认为秦牧是一个无用之人,只会拖累行军的进程。秦牧闲言,跟他打了一场架,以压倒性的胜利逼便蒙恬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在武力上,秦牧比他强得多了。
──打仗又不是光靠武力!蒙恬愤然地想,却始终没有再说出反对的说话。
蒙恬不反对,他的跟班王离自然也不会多说甚麽。而冯劫是另一个军队的,也不会对扶苏指手划脚,不过他心中却觉得扶苏不太像传闻,反而有点任性,希望这个秦牧是有真材实料吧。
而作为先锋是秦牧要求的。
他不愿意作闲人,靠‘儿子’养着,而战功是最容易令人信服的方法了。
扶苏从自己的部队里拨了一支几千人的兵给秦牧操练,秦牧操了几天後,总算勉强能指挥得动这一群心高气傲的士兵。
──尽然,大多数都是被逼服从秦牧,可以说是因为扶苏无条件支持秦牧的态度让他们不敢随意得罪秦牧,只是私下没少咕噜秦牧令扶苏‘色令智昏’等等的混话,让秦牧捕到,又是一顿教训。
两军的气氛肃穆,人数相差不多,拼的是气势。
看着熟悉的情景,秦牧血液中不屈的战意开始兴奋起来。他双唇紧抿,双目怒瞪!
多少年﹑多少年没有再亲身在前线领兵作战?
多少年他只能困在咸阳宫内那座高高的宫殿,看着前方的捷报,心中却涌现出对战场无限的向往?
过往他不能任性,他是秦始皇,是秦国的主宰──嬴政!这身份注定了他的寂寞﹑他的空虚,以及与皇宫一起深埋的豪情!
但如今,他却只是秦牧,一个名不经人的小子秦牧,他可以肆意地挥霍他内心的激情,放肆地在沙场上一战生死!不必管秦国,不必管自己是甚麽身份,他,用生命一战到底!
秦牧已经有点迫不及待,过往用力深埋的战意在此刻沸腾,凝视前方的敌人,他无法掩饰的杀意慢慢漫延四周,刺得身经百战的蒙恬内心一颤,更何况是他身後那一群士兵?早已经被秦牧的气势所折服,不用一言一语,他们的内心同样升起与秦牧一样的激情,或许他们会在这场战争中死去,但也许,他们会借此一夜成名!
谁不想名扬天下?
对面的号角声响彻云霄,扬起了些许的沙尘。蒙恬示意已方也吹起号角声应战。
战鼓同样齐步发出,气势激发得差不多後,秦牧回头对自己的士兵大喊:「冲!」
他用力扯起缰绳,跨下之马长嘶一声,其他步兵顿时举起自己手上的武器,大喊:「杀──!」
扶苏不自觉地策马退後了一步。
大军奔驰,几千人的先锋部队汹涌而至,对方同时也冲出了一队人对战。
蒙恬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转头对扶苏说:「公子请小心。」然後他奋力大吼一声:「兄弟们上,为了长公子拼了!」
「拼了──!」士兵大吼回道。
几千把声音,几万把声音交织着,彷佛在平地投下了一个炸弹一般,扶苏被震得半天也回不了神。
他预想过战争。
他也拍过战争的戏。
预想和拍戏,始终和现实不一样。
拍戏大多都是靠特效和後期剪辑而塑造出宏大又壮阔的场面。
但几十万人混战在一起,却是极为震撼的。他们操着简单的武器,在敌人身上互砍。他们彷佛只剩下肉体,残杀着同类,砍了一刀,没死,再补上一刀,一转头,立即被另一个人砍倒了。
战场上重重复复,扶苏站在远处不算看得清楚,却足够把他吓呆了!
鲜血喷洒出来,在阳光下盛开的血花!那刺人的味道,令人作呕的腥气,在十多里外的扶苏也能嗅得到!甚至他还能见到那一截截的断肠……脑浆……等等……
不同的,跟电影是不同的。
扶苏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到血腥,但到现场,他才发现……他受不了……
受不了那鲜血染红的大地,受不了士兵脸上原始的杀戮,受不了四周的人的麻木……
他颤抖着声音问了身旁的一个士兵:「他……他们为甚麽杀了人後……还要割下别人的耳朵?」他几乎想要吐出来,双手也不能自抑地发抖。
身旁被他拉住的士兵奇怪地看了扶苏一眼,似乎不明白为甚麽这麽简浅的问题扶苏也不知道。
他拱手恭敬地说:「回长公子,敌人的左耳是用作计算战功和免去责罚之用,如果一组人当中的五个人,死了三个,而剩下两人各割了三个左耳,那麽他们就可以免去责罚,反之则要军法处置,如果有多,便依照数量奖励该人。」
不可理喻!
扶苏颤抖着嘴想要吼出心中的说话,只是对上了士兵不以为然的目光,他发现他甚麽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挥挥手让小兵退下,自己死死的盯着平原上那令人注目的身影,彷佛那骄健的身姿带给了他无限的力量。
日光开始暴晒起来,刀剑开始不够用了,士兵们用最原始的方法扑杀对方,他们双手沾满了鲜血,不知染上多少人的血。
在战场上,秦牧的表现最为突出。
他骑在高高的马上,如入无人之景,手上的干戈用力一扫,顿时一排人的肚子被划破了,近身的,让秦牧用脚一蹬,再反手补上一记干戈,那人顿时再也起不了来。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层层叠叠死屍圈,死状不一,那一地的鲜血是他最好的赞扬。
长柄的干戈给他用得淋漓尽致,渐渐地,干戈的枪头也磨损了,他乾脆把它用力一插,插穿了一个小兵的颈子後,反手插出了自己身上的佩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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