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次苏醒的刘擎，在张开双眼的瞬间，眼里是没有任何情绪的空洞冷凝。
是的，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真真正正的死过了一次，刘擎勾起了嘴角，他没有立刻去看那个照顾了他很久的卫笑，反而是扭过头去，先看了看自己的四周。
在长久的沉默后，刘擎这才缓缓的转过脸来，只是他依旧没有看向卫笑，而是作出一脸不耐的表情来，用不快的声音说道：“你大爷的卫笑，你怎么开的车？”
被刘擎那话震的浑身一颤的卫笑，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刘擎。
一时间卫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刘擎却已经骂骂咧咧起来。
在那一副要殴打卫笑的样子。
卫笑看着这样的刘擎，才渐渐明白起来，难道是以前的刘擎又回来了？
但他跟刘擎的那些记忆呢？
卫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乖乖给刘雪生去了电话。
等刘雪生来到医院的时候，见到这样的刘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正他也不太关心那些，倒是顺便把韩薇正式介绍给了刘擎。〃
刘擎听了韩薇的身份后也就是吵吵了几句，可之后除了要吃要喝就什么都不闻不问了，就连卫笑都被冷落的一干二净。
卫笑不知道刘擎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忙找了医生问。
他问的时候，韩薇也过来了。
就听医生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之前的记忆又回来了，但中间的那些就形成了断层，这个具体的还要拍片研究一下……”
从那后卫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个声色犬马的刘擎又回来了。
依旧是无法无天的那个样子。
如果时光真的倒退，如果记忆真的可以抹去。
卫笑也不会有这样的痛苦，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独自去面对这样的刘擎。
韩薇那却不是好唬弄的，回去的时候就对刘雪生敲边鼓道：“这个刘擎神神秘秘的，一会儿记得一会儿又不记得，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
刘雪生却不那么关心那个，他最近在跟美国的一家公司谈合资的事，这个时候听见了就不耐烦的摆手说：“你想太多了，刘擎我还不清楚吗，他就是那个没出息的德行，你就哄着他点，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韩薇也知道刘雪生多少顾忌着刘擎，也就只能忍气吞声的，只是心里终归是不放心，想着卫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万一哪天给刘擎一说，只怕又是个麻烦。
韩薇也就想起之前留的那笔暗棋来。
卫笑自从刘擎回复记忆后，就被彻底的冷落了起来。
卫笑就萌生了离开的念头，可想是那么想，临到要走的时候，卫笑就会忍不住的想起之前的那个刘擎。
想着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想着刘擎说的那个喜欢。
当时自己被吓傻了，也没仔细问问那个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
这么想的时候，卫笑就又忽然生出一种不舍来，心里想着要不就再等一等，也许睡一觉刘擎就能想到什么也说不定。
就这样的一天一天的盼望着，又一天一天的失望。
这个时候的卫笑又跟着刘擎搬回了刘家的主宅。
依旧住在以前的地方，俩人却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刘擎甚至就算在楼道间见到卫笑也是爱搭不理的。
卫笑终于忍耐不下去了，索性就向管事的提了自己要走的想法。
本想是能要回一分被压的薪水就要一分的，结果就在卫笑收拾行李的时候，就被忽然闯进来的人给按在地上绑了起来。
卫笑一脸愕然，被推到刘家的放映厅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个放映厅倒不是很大，是以前刘擎弄了看电影用的。
后来因为刘擎玩腻了也就闲置了下来。
这，厚厚的窗帘把外面的阳光都阻隔了住。
卫笑没来由的怕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带来的。
那些人把卫笑带到后就站在了一边，盯着卫笑防止他逃跑。
卫笑正在忐忑不安中，就看见门又一次的被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韩薇，还有她身后满脸倦容的刘擎。
刘擎昨天玩的晚了，被叫来的时候很不开心。
可一看见卫笑被人捆在那，刘擎的酒一下就醒了，面上却仍是淡淡的一副样子，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
韩薇笑眯眯的，她这个岁数的女人，已经修炼成精了，说的话也是软软的，只是这个场合她却是不用自己说话的，自然就有下面的人为她把话说了出来。
果然等刘擎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露出不耐的时候，管事的老李就忙走过去，在那一边窥探着刘擎的表情一边说：“刘少，是这样的，您前段时间不是出了车祸吗，那时候老板让我好好查一查，结果最近查出来了，就是这个卫笑做的，估计后面您被绑的那些事也是这个内鬼干的。”
老李说着就给那个专门负责开关反映机的去了个眼色，果然很快机子就运转起来。
光束打在白色的帏幕上，镜头是很模糊的一片，但已经足够看出那个鬼祟的钻到车内的卫笑了。
卫笑的冷汗流了出来，他当时做的自以为隐秘，可没想到还是留下了把柄。
这个时候卫笑再看着那个笑眯眯的坐着的韩薇，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女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以为自己还会对刘擎不利，才把自己安排在了刘擎身边，想借刀杀人，没想到自己不仅没害刘擎反而对刘擎很好，这次才把这些拿出来想让自己去顶罪。
刘擎看着那些画面，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老李忽然就怕起来，他总觉着刘擎自从恢复记忆看，看人的眼神凌厉了许多，简直可以看透人心一样。
老李没来由的心虚起来，连看都不敢看这个刘擎了。
刘擎却忽然变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来，烦躁的弹了个响指道：“操，果然是有人害我，不过这些事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说完刘擎就大踏步的走了。
韩薇听了忍不住的高兴，心想这父子俩竟都是一样的废物点心。
第 34 章
只是韩薇还没来得及处理卫笑呢，警察那不知道怎么的就得到了消息。
刘擎被绑架的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现在有了这么有线索的东西，自然就要过来调查。
看着卫笑被带上警车的时候，韩薇简直气坏了。
事后倒是老李对韩薇说了句，卫笑进了那种地方，倒对他们更有利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韩薇，反正那个破不了的绑架案，怎么也需要推个人出去，这个时候不正好有人选了吗。
卫笑被带到看守所后，中间几次被提审。
对于那些录像，卫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索性都说了出来。
唯一担心的倒是他的家人。
他很怕这件事传到父母的耳朵里，会让他们担心。
就这样度日如年的在看守所里熬着。
他原本就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就算此时进来，跟那些人关在了一起，也是格格不入的。
幸好卫笑身上有股子军人气质，那些人虽然想欺负新人，可看卫笑一举一动之间都有飒爽之气，一时间也就没有动作。
卫笑觉着特别好笑，当日自己想要刘擎死的时候，也曾经设想过今时日的种种可能，可之后跟刘擎度过了那么多难关，本以为时过境迁了，却锒铛入狱。
只是卫笑渐渐发现提审自己的人态度起了明显的变化，之前还只是怀疑他参与了绑架，这个时候简直就是认定了他一样。
而且很快的绑架刘擎的那个车就找到了，里面居然还有他鞋印。
之后又在附近的垃圾箱里找到了被丢弃的鞋子。
当警察拿了那双鞋子给卫笑看的时候，卫笑一下就明白了，那鞋子明明应该在刘家主宅的，此时却在垃圾箱里找了出来，怎么想也是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了。
卫笑就试图为自己争辩，可不管他怎么说，那些人都是认定了他。
渐渐的卫笑就觉着气氛不对起来。
在审判的时候，他哪怕只是苦笑一下。
都会被那些讯问的警察训斥是态度不端正。
唯一让卫笑庆幸的是，按照规定原本应该在他被拘留24小时内，通知他家属的，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遗漏了，竟然也没有人去通知。
卫笑就在那想，这大概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从那后卫笑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就因为在审讯的过程中表现的不那么配合，卫笑就被戴上了手铐、脚镣，因为看似有反抗情绪，后来还被人用尼龙绳将背铐和脚镣捆在了一起。
即使这样卫笑还是不肯认罪。
就这样在连日的审判后，回到看守所的卫笑就又被其他的同屋人教训了。
被吐口水被踢肚子，这些犯罪嫌疑人间互相联络感情的事，就会时不时的在卫笑身上上演。
有那么几次，卫笑在深夜里，觉着自己都无法支撑下去了。
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让人浑身无力，可同时卫笑又不能轻易妥协，他可以痛快的承认自己曾经想要杀死刘擎，可他绝对没有绑架过任何人。
就这样的熬着，终于是到了开庭的日子。
那天卫笑走进庭审现场的时候，他穿着在关押时所穿的橘黄色囚服，囚服上还印着“某某看守所”的字样，头发也是剪的短短的。
人也消瘦了很多。
他在开庭前就被援助律师告知，他这个案子前景并不乐观。
卫笑也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定了，可卫笑还是希望能得到稍微公正些的审判。
他就问那个代理律师，如果自己在犯罪之后，对刘擎有救助还有照顾的行为，是不是可以减轻处罚。
律师当时也只是敷衍的说，试试看吧。
卫笑就这么忐忑着，因为他知道在审判的过程中，他会再次见到刘擎。
虽然不至于到现在还指望刘擎会记起什么，可终归是那些一起走过的，卫笑就想，刘擎怎么也会有点感触的吧。
因为这么想着，卫笑才在走进审判厅的时候，刻意扫视了下全场。
只是刘擎并没有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后要出庭，所以不得旁听的。
审判进行的很顺利，卫笑口齿清楚，反应也算可以。
那些东西一条一条的说下去。
检察员在那陈述着他的种种罪状，那些证据都一一摆了上去
到最后的时候刘擎终于是上场了。
大概是因为场合限制，刘擎穿的倒格外正式些，黑色西服白色衬衣，只是西装的扣子都没有系上，反倒显得人很不正经。
卫笑止不住的激动了下，可随即就失望起来。
刘擎始终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甚至那冷漠里还带了些不耐烦，自从进来后就一眼都没有看过卫笑。
法官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问着刘擎：“犯罪嫌疑人提出他在你昏迷的时候救护过你，在犯罪过程中，属于自动有效防止犯罪结果发生的犯罪中止行为……”
刘擎看都没看卫笑，就果断的摇头说：“没有。”
卫笑看着这个刘擎，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一腔热血都扑了上去，是，他曾经是想过害刘擎，可后来那些都是假的吗。
怎么就不能得到一句是呢？
看着在那个地方做被害人陈述的刘擎。
卫笑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哪怕是法官询问他的时候。
卫笑知道那一刻他的灵魂已经失去了一半，他用尽全部力气去做的那点善，被人轻易的就抹去了。
什么都不剩了。
挫骨扬灰也就是这样的痛了，卫笑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座位上。
他是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之前哪怕是被人逼着喝的整夜整夜的无法睡觉，他也都是强忍了过来。
这个时候，刘擎那冷漠的眼睛，让卫笑心如刀绞。
世界都渐渐远去，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痛的了。
他把眼里要蹦出来的泪挤了回去。
可还是，终于是低下了一直抬着的头。
认错伏法，只有四个字了，卫笑想，他的人生似乎也就只剩下了这个。
警车开来的时候，卫笑心里一片荒芜。
在不远的地方已经死过一次的刘擎透过车后镜看着警车上的卫笑，脸上是已经凝固了的表情。
他什么力气都没有的坐在那。
望着那个人短短的头发。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的漫长起来。
就连呼吸都是间断的，要不断的告诉着自己，呼吸呼吸，否则似乎就连呼吸都不会再继续。
怎么就疼成了这个样子。
也许死都比这个好一些。
刘擎就那么看着，渐渐的眼睛模糊，渐渐的世界也是模糊一片的了。
望着卫笑，他知道自己不管多么想抱着这个人，这个时候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这些年混乱不堪的日子，毁的不光是自己，他已经太过赢弱 ，当日被人扔到河里，那种没顶之感才真正让刘擎觉醒起来。
手里没有力量别说是卫笑，只怕就连自己都保不住。
其实早在医院的时候，刘擎就早已经清醒过来，他听到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
除了那个一直守着自己的卫笑，竟再也没有第二个会真心关心他的人。
刘擎也就明白了，这样孤家寡人赤手空拳的自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他此时望着卫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到什么时日的刘擎，竟然忽然很想时光倒退，卫笑从未认识自己，这样，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份锥心之痛了。
刘擎紧握双手，淡淡的看着卫笑，看着这个他今生唯一喜爱过的人，看着这个人被带上警察，看这警车开远。
刘擎从没这么恨过这个软弱的自己。
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在他第一次去刘家住宅的时候，他曾经在老李的手臂上看见过那么一只黑色的豹子头。
那瞬间，愤怒翻江倒海的涌来，他从没那么恨过那个人，如果没有那个人的一步步纵容，怎么会有那个女人对自己的痛下杀手。
日积月累的那些不愤不甘，让刘擎已经不想再这样逃避下去，他怎么也要还卫笑还自己一个公道。
第 35 章
卫笑在监狱的生活是非常乏味的，就好像当兵的最初那段日子。
规矩的生活规矩的劳动规矩的活着。
在这里所有的希望都是静止的。
在那个地方倒没人难为他，一个一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的人，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都不怕的，这个时候卫笑反倒成了别人怕的那个人。
再者他又是绑架杀人进来的。
比这里一般的犯人要高端的多。
也就渐渐的成了犯人里独立特行的那类人。
作为新收人员，卫笑每天都需要完成生产指标。
而那些生产指标又都是些打毛衣，钉扣子、绣花、做纸袋、折信封，给毛绒玩具填充内膛的活儿。
卫笑学的很用心，他是这批新进人员里心态调整的最好的一个。
起初他来的时候，因为他是无期徒刑，那些监狱的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