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远仿佛没看到他目光里的审视,朝他挤了挤眼睛,带了些孩子似的顽皮:“你是我的偶像嘛,能救自己的偶像,我感到……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哈,荣幸。”
连暯没说话。有些追星的年轻人会为了自己的偶像做出疯狂的举动,但是他不觉得萧亦远属于这类人。萧亦远对救他的原因避而不谈,反而让他疑惑更深。
牧久意看了看两人,最后拍了拍连暯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出去等你。”说完又朝着萧亦远说道,“我出去一下。”他没说出去的原因,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是给两人留下单独的谈话空间,助理十分有眼色地跟着他一块儿去了外间。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连暯开门见山道:
“你认识我母亲。”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对事实的陈述。
“我们在墓山脚下见面的那天,你是去看我母亲的。”
萧亦远沉默地看着他,良久,他淡淡地笑了:“对,你说的没错。我跟你说过我是去看望一位故人,那便是你母亲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答案,连暯有点怔愣:“你怎么知道我是连衡的?”连和他从小要好的牧久意都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萧亦远是怎么认出来的?
萧亦远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悠远,似乎是想起了往事:“一直都知道,从你被占屹救走,到出国治疗,再到回占屹别墅疗养,最后登上荧幕。”
连暯有点呆愣:“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关注他,默默地关注了这么多年?
“受故人所托。”
“你和我母亲的关系一定很好。”
“你太先入为主了。”萧亦远开玩笑道,“也许我做这些只是因为对她有所亏欠想要弥补呢?”
陪着萧亦远再聊了会儿,牧久意就进来带着他离开了。
“你们说了些什么?”牧久意没有立马带他回病房,而是推他去了住院部的楼下,雨后的阳光不显燥热暖洋洋的惹人心情通畅。
连暯微微眯着眼,享受着阳光的洗礼。
“你这么问,之前的回避还有什么意义?”
牧久意轻笑:“所以说我一走出门马上就后悔了,明明我是希望知道你的所有事的。”
牧久意的颜值本来就高,这一笑立马吸引了无数眼球,连暯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层层纱布,不无嫉妒地说:“你说情话的本领比你的脸差多了,知道我所有的事?要不要上厕所的事也向你报备啊?”
“这倒不需要报备,咱们一起去就好。”
连暯深觉自己的灵魂都震精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不要脸了。”他一时也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只能拿双眼瞪他。
牧久意笑眯了眼:“还有更不要脸的……”
连暯闻言危机感油然而生,但他还没来得急防备,牧久意已经有了行动,连暯只觉得眼前一暗,一双手遮住了他的双眼,下一刻,唇畔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一记缠绵的舌吻后,牧久意向后退了半步,看着被他偷袭成功的人正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牧久意的解释冠冕堂皇:“你脸色太苍白了,现在正好。”
连暯拿余光扫视了圈四周,所见之处都是下巴脱臼的惨状,莫名地,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如果不是脚伤所限,他都想痞子似的抖脚了。
“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不就是接个吻吗?”要比下限,牧久意永远都比不过连暯,“你刚才压到我的腿了。”
“哪里?”牧久意听他这么说,也没了玩笑的心思,担心地蹲下|身去看他的脚伤,“疼……”吗?
关心的话还没说完,他感觉一股大力抬起他的头,他只短暂地扫到某人含笑的眼,随即唇与唇相接。
连暯研磨着对方的唇,细语:“不就是接个吻吗?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偷袭。”
牧久意一愣之后,放松了身体任他去了。
两人离开很久后,还有不少人扶着自己脱臼的下巴。
没想到今日阳光不错,景色也十分美好。
连暯所住的VIP病房的对门很快有人入住了,这原本没什么,但很戏剧性的是,这病友两人不陌生。连暯在惊讶之余笑得不怀好意,而对方在惊讶之余则恨得牙痒痒。
“你怎么在这儿?!”
连暯看着对方与自己相同“装饰”的脑袋,笑:“你作为后来者难道不觉得这句话由我来说比较合适?尽管你抢我了的台词,但我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欢迎入住xx医院!”
杨谨脸都黑了。谁会想住院啊!
他正要发飙,一个五颜六色的脑袋从自己的病房里探出来,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认识啊?”
连暯见到那颗脑袋后,笑意更深了:“八宝,走错门儿了吧,怎么跑人家房里去了?”
八宝苦恼地皱着眉:“没走错,我……唉!”
杨谨听他们一对话,脸更黑了,他们这是认识的节奏吧!他和连暯是怎么了,为什么遇上的人都和他有牵扯?!
连暯不顾杨谨的黑脸,对八宝的欲言又止深感兴趣,问她:“咋了?”
“我原本在酒吧逛来着,结果遇上了这人的朋友,那群混蛋竟敢对我动手动脚,于是我抄起一果盘儿飞过去,结果……”
“削到他头上了?”连暯噗地笑出声,“你还是这么喜欢使用……暗器啊!”虽然准头不怎么样!想起占屹无辜受灾的爱车……
“这怪他自个儿,谁让他突然站起来!”
杨谨:“……”
连暯赞同道:“对,怪他!这是不会做人呐,不正当时间的‘出头’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是吧?”
杨谨:“……”
杨谨恶毒地咒道:“你又是怎么弄成这样了,莫不是嘴贱遭报应了吧?”
连暯轻飘飘地扫他一眼:“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杨谨先是觉得莫名,而后恍然听出他话里暗藏的意思,怒道,“你该不会是认为我做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吧?”
“我可没这么说。”连暯耸肩,“你会这么对号入座是因为平常缺德事干多了吧。”
“你!”杨谨愤怒地甩袖进了病房,一分钟后八宝被轰了出来。
八宝看着连暯,撇嘴:“他脾气可真不怎么样。”
连暯道:“这要分人。”
八宝抚弄着自己的头发:“我这样的入不了他的眼?”
连暯道:“你的性别入不了他的眼。”
八宝:“……啊?”
没能明白他意思的八宝放弃思考,眼睛往连暯身后的病房里瞄:“怎么没见那帅哥?”
“你找他有事?”
“没事,就是想瞧瞧,养眼嘛。”
“你对着你面前的帅哥说这样的话,会很伤他的心的。”
八宝慢半拍,愣了愣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愕然道:“面前的帅哥?你在说你?”
连暯觉得自己被她脸上的表情深深地伤害了。
“八宝。”
“啥?”
“你还不回去么?”
“我这不是还没等到那帅哥来嘛。”
“……他今天不来了。”
……
牧久意处理完了公司的紧急情况回到医院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连暯坐在轮椅上发呆。他环视了周围,发现除了新送来的果篮平了,垃圾桶里的果皮多了,其他的并无多大变动,于是有点不解了。
“宝贝,怎么了?”
连暯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叫我的称呼真恶心。”
“我知道了,宝贝。”
连暯:“……”
牧久意失笑:“好吧,我不叫了……发生什么事了?”
“当然是喜事!”连暯突然一扫之前的颓废,扬起大大的笑容,“杨谨住对门了,这乐子也就有了。”忽略八宝来医院的次数可能多了,这真的是喜事。
牧久意惊讶:“他怎么了?”
“八宝的杰作。”
想到八宝……
总觉得,他在拿杨谨当乐子,而八宝在把他当乐子。
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
“1;2,2……没有了,只有两次。”连暯掰着手指,一脸沉痛,“我都住院这么多天了,占占居然只来看了我两次!诶,你有没有觉得占占没有以前那么关心我了?”
牧久意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拿着笔做下笔记,头也不抬道:“大概他是觉得你已经由我接管了,关心太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你和他一点都不冲突呀,你现在算是我的恋人,他是我的占占爹。”
牧久意抬起头,勾起嘴唇:“算是?”
“你的重点错……好吧,是。”
牧久意垂眸,过了一会儿才接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想和你乱|仑?”
连暯震惊:“我为你的节操堪忧。”
牧久意不在意地笑了笑:“谁让你老叫人家爹。”
连暯深觉牧久意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影响了,甚至趋于同化了。他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因为这意味着向来只有他调戏别人可能会反转为被人调戏,于是他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和你说正经的,咱们来说说占屹的事儿。”
“我们不就在说吗?”
“那咱们换种态度,严肃点儿成么?”
“好。”
“我先来。首先,不瞒你说,占屹确实向我表白过,也就是在我搬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但是经过一番冷静过后,他很明确地告诉我,那天只是他的错觉,他只是把我当做好哥们儿。”连暯理清前后,试图找出占屹态度改变的原因。
牧久意提出质疑:“你信他说的?”
连暯奇怪:“为什么不信?感情这东西本来就很抽象,没有确切的定义,判断失误也在常理之中。”
牧久意沉吟:“那你是怎么判断对我的感情的?”
连暯目光游移:“这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占屹的问题。”
牧久意怎么会看不出他的逃避,但他什么都没说。尽管感情上,他希望连暯能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理智地想,连暯从没有表现过喜欢男人这一迹象,在朦胧阶段小小的逃避还是能接受的。
也许他只是想顺其自然而已。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他还在自己身边,不拒绝自己的亲近。
想明白了这点,牧久意再一次在他面前无条件地让步了:“那就讨论占屹吧,也许他只是很忙,他管理着这么大一公司,不能频繁地来看你很正常,不是?”
连暯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你忙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过多的解释显得没必要,牧久意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明白归明白,他现在只想叹气。
“连暯。”
被他叫了全名,连暯愣了一秒:“什么?”
牧久意直直地看着他:“连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他是不一样的。是,我也很忙,我守在这里是因为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这是你自己承认的。可是,占屹他只是你的朋友,他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的人要关心,将来他有了女朋友,你不能指望他抛弃自己的女朋友还把你当作首要关心的人吧?”
其实牧久意很清楚,小时候的经历使然,连暯很喜欢依赖别人,如果自己所依赖的人离开了,这样的改变会让他觉得很不安全。尽管他表面上看来是个不会被任何人伤害到的人。
但是,他必须学会长大。或者,学会全心地依赖他。这种纵容一个人不长大的行为也许不对,但如果有人愿意一生包容你,也没有什么不可行。
而他牧久意愿意为他成为这样一个人,保护他,为他所依赖,永生不变。
连暯被他说教似的言辞弄得一愣,半晌后,他突然笑了:“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班主任。”
牧久意见他明白了他的意思,更觉得氛围有点压抑了,于是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道:“如果是秃顶的那位,我可要生气的。”
“哪位班主任不谢顶啊,那是他们为教育事业辛劳一生的见证。”
“天下间的班主任听到你的话,会群殴你的。”
“所以我只告诉你,嘘,你得帮我保密。”
牧久意失笑:“要去楼下转转吗?我看你躺着挺无聊的。”
“还是算了,你也没这么闲。”连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文件夹,“话说你在看什么?”
“东城的一块土地竞标,我们在做前期准备。”牧久意没有隐瞒他的意思。
连暯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闪烁:“土地竞标?”
“嗯,东城那块儿有消息说要搞开发,所以升值空间很大,如果能竞标成功,利润可观。只是这次招标是非公开性的招标。”牧久意仿佛洞穿了他心中所想,说话的方向也往他想要的信息方面靠,“参加的只有我们横意集团,临市A市的萧氏和米易股份,还有的就是……我市的连氏。”
“是吗?强强竞争啊。”连暯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似乎很久没去公司了,这可不好,怎么说我都是通过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不是靠关系走后门来的。这样的大事,我作为高层助理,理应带病也要参加,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公司的精神。”
牧久意噗地笑了:“你还是专心养病吧,想要什么资料信息跟我说就行。”
连暯肃颜:“我可不是这样的人。”话落,立马探过头去,谄媚道,“你跟我详细地说说呗……”
牧久意工作很忙,最近更是忙竞标的事,于是在连暯身体好了不少后,他便恢复下午去公司这样的规律。
牧久意再一次离开医院后,连暯从萧亦远的病房里回来——也许是车祸的原因,也许因为他是他母亲的故人,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路过杨谨的病房,连暯听到了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那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连暯冷笑一声。片刻后,他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杨谨的伤不是很严重,住院几天后便得到医院准许,出院了。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来接他的人除了他的母亲之外,连近日忙于竞标事宜的连震舟也来了。
刚才他听到的,便是连震舟的声音。
“杨谨,你这是……准备出院了?”
杨玉苏去办出院手续了,所以病房里只有杨谨和连震舟,两人都被这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杨谨惊吓之后看清来人的脸,紧张了,连震舟看清来人的脸,皱了皱眉。
连暯仿佛没看见两人的表情,顾自笑得热络:“你的伤没事了?”
杨谨不敢在连震舟面前表现出太多,只憋出一个字来:“没。”
连暯笑得欣慰:“没事就好。以后你可要小心点,去酒吧也别乱招惹人,那里乱得很,这次还好,要是遇上什么狠角色,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杨谨笑得脸都扭曲了,都不敢往连震舟的方向瞧的:“谢、谢、关、心。”
“没事儿。”连暯不在意地挥手,转向连震舟,“连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连震舟没理他,压抑着怒气瞪着杨谨:“他说的是真的?不是说救人受伤的吗?!”
是被救人。他被救了他的朋友,挡了朋友的灾。
杨谨当然不敢如实说,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