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了不用给我送饭了吗?”
我大声喊道。
秦霜不多时便走到院子里,扬起手里的盒子:“这是米。”
“哦,那谢了。”我挪出房门,从他手里接过盒子,转身进入厨房。
因为只有一只手,用火石打火很不方便。所以灶里一直都埋着火种,需要生火就用掏火棍在零星的炭灰里刨个洞,再架柴进去吹两口气,十分简单。我还不算笨,生个火不在话下,随即淘米、掺水、上锅煮,一气呵成。
侧身偷偷瞟了眼门外,秦霜压根儿没在。
……
我颇为郁闷的拿起勺子一敲锅边,刚才还以为他在监督,才装出自己很熟练的样子啊!
我端起碗吹了吹,喝了一口自己亲手熬的粥。
嗯,虽然还有些夹生,但并不影响味道,唇齿留香。
秦霜又在院子里抱着他那筐玉米棒子,蹭啊蹭啊蹭。
我端起粥,靠在门边,向他咳了一声。
“那玉米有什么用?”
秦霜低着头忙活,并没看我:“用来吃的。”
“……是这样啊。”我低头呼噜噜的大喝一口粥,想要吸引下他的目光,然后夸我两句,最好再追着说:“哇塞,幽若你会熬粥耶”“幽若你做的粥真好”“我能喝一碗吗”“给我尝一口吧”……
我又咳嗽说:“玉米可以熬粥吗?”
“嗯,可以。”
“熬粥应该不容易吧?”
“很容易,你哪天试试就知道了。”
“秦霜……你,你饿不饿?”
秦霜闻言笑了笑,对我说:“我来时便已用罢饭了。”说完又继续剥他的玉米。
“这么久,你肯定饿了吧。”
“不饿。”
“你饿!”我怕他还不配合,连忙道:“我说你饿你就饿,看你这么饿,我好心分你一碗粥吃!”语毕,我甩下他转进厨房,盛了碗粥,刷的递到他眼皮子底下。
秦霜还呆坐在院子里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的看了看粥,又抬头看了看我,然后非常识趣的将碗接过。
虽然我知道他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
“幽若,谢谢。”秦霜将粥没几下就喝光了,然后把碗还给我,擦了擦了嘴角,转过身继续剥他的玉!米!棒!子!
我捏着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都没什么意见要发表么!”
秦霜愣了下。
我瞧他又开始茫然,就想起食为仙曾说过的话,茫然,就是沉思。
秦霜经常沉思,果然是个大哲学家!
快说啊,快夸奖我啊,快说味道好好再来十碗啊!
“下次多放点水,久熬会儿。”
我黑着脸转身,刚走了没两步,却听他又道:“不过你第一次就能熬成这样,很难得了。我第一次尝试熬粥,连火都没有生起来。”
“……所以你比我钝。”
我撇了撇嘴,谁都知道,他当初生火,并没有人给他在灶里留下火种。
******
等我洗完锅刷好碗,秦霜还捣鼓玉米。
我看了看那大半筐黄不拉几的东西,无语的问:“这东西必须全部剥了吗?”
秦霜回答道:“明天还要去田里种藕,早日忙完比较好。”
“你可真忙!”
我呼哧呼哧搬了个凳子坐在箩筐边上,拿起一根玉米,学着他的样子,在箩筐边上蹭啊蹭啊蹭。可玉米到我手里就是不听话,当场蹭的稀巴烂。
“……”
秦霜放下自己手里的,将我手里的玉米重新扶了个角度,笑着说:“顺着一个方向,你再试试。”
我于是试了试。
玉米粒扑簌簌的剥落,挨个儿落在筐里。
“哎哟,不错哦!”我成功了一次,就想成功第二次,第三次。嗯,我好像知道秦霜为什么喜欢蹭玉米了,看着玉米粒整整齐齐的装在箩筐里,特别有成就感!
我也不知道蹭了多少个,蹭的手腕都酸了,那整整半箩筐的玉米粒终于和棒子全部分离。秦霜一边将烂掉的玉米粒从箩筐里选出来扔掉,一边笑说:“若不是你帮忙,我还得再忙几日。”
“人多力量大么。”我站起身揉了揉腰,捶捶脖子,脱口就说:“要是有双手,半天就能做完。”
也许昨天发生的事情给秦霜留下了心理阴影,导致我一提到这方面的话题他就开始以为我要疯癫,立马就说:“幽若,就算只有一只手,日积月累,迟早也能做完。”
我这句话原本的意思是这样就能左右手一起蹭了,作为双倍效率会更快,根本没想到这方面。他这般一说,倒是真的又勾起我的不快,我当即便朝他大声道:“你就装逼吧!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手臂断了,就从来没有埋怨过一句?!”
秦霜正要开口,我却已经静不下心听他解释,转身跑回屋里,烦躁的将脚边的椅子踢开。
我撑在桌上,闭了闭眼睛,一抬头,却又看见那盆丑陋的植物,在阳光下舒展枝叶。
我不禁开始厌恶自己的情绪,咬牙骂自己怎能这么暴躁?这样不好,一点儿都不好!不说秦霜有恩于我,仅凭这样一件小事,我难道连应有的礼貌都不能回报给别人?
思及此,我缚紧的心脏瞬间松开。
秦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他一定是想看我是不是又钻到角落里去了。
其实他大可不必担心这件事,就算我心里再委屈、苦闷、难过,也绝不会再抛弃阳光,缩回那阴暗的地方。我叹了口气,低声缓缓说:“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你生气就骂回来吧,我不还嘴。”
秦霜隔了半晌,才道:“不,我没有生气。”
几乎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
“只是觉得你问的很对。我并不是圣人,那时刚刚失去手臂,也有过不甘、埋怨,甚至想亲手斩断雄霸的手臂。但冷静后,又想起他当年教我们三师弟习武、认字的点滴过往,如同生父。即使这只是他为谋权势所布下的棋,也不能真正抹灭我的良知。更何况……”秦霜忽然笑了笑,抬手将我踹倒的椅子扶起来,“时间会冲淡一切。我现在过的很好,就算再要埋怨,却也不知从何怨起。”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种藕吧。”
“……什么?”
“我表达能力很差吗?人多力量大你懂不懂!”
“……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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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章看到大家的评论很高兴,很高兴我的读者能理解我。
有很多话想要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想说的你们都差不多说光了。女主的转变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我不可能再用上开篇的文风,这就是为什么文风突然变正剧的感觉。(其实我觉得不算正剧啦!o(*▽*)q )
谢谢纱纱的火箭炮!
44击掌
说是和秦霜一起种藕;人多力量大;但现在我却坐在田埂上玩泥巴。
唔,天地良心;我昨日答应他的时候是的的确确有帮忙的想法。但我腿上的烫伤还没有好;不宜跳到田里去扑腾,只能对秦霜挑眉说:“我来监督你干活!”
“好。”秦霜笑着点了点头;便自己忙去了。
估计他也没对我抱什么希望吧。
我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摔着一块泥巴,扭头瞅了瞅秦霜,他正挽着裤腿撅屁股,在湿哒哒软趴趴的田里不亦乐乎。
藕田在山脚,一条小溪从山顶蜿蜒流下;经过田地,直直通去更远的湖泊。田里的水,便是从那条溪流里引来的。藕种放在一个大木盆里,木盆在田里还会浮起来,这样秦霜走哪就能很方便的拿到藕种。
要是坐在盆子里一定很好玩。
我转身继续玩泥巴。
虽然只有一只左手,但做一些简单的东西并不困难。看到手里做好的成品,我不禁笑了笑,站起身朝秦霜大喊:“秦霜!”
秦霜闻言丢下盆子,从田里跑到埂上,擦了擦汗问:“出什么事了?”
“没有啦,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我举起手里捏好的泥巴。
秦霜看了半晌,一脸茫然的接过:“这什么东西?”
“电冰箱!”
“……”
看他非常失语的样子,我心里登时大好,挥挥手让他继续忙,自己则在田边走来走去,观察以前从未仔细观察的事物。
埂上有杂草,杂草里有蝼蛄,我以为它是死的,拔一根草戳了戳,丫的又飞快的溜掉;溪边有石头,圆的扁的奇形怪状,我觉得每个都很好看,可捡到手上,失去水光的折射,这些石头又不好看了;树上有鸟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从底下路过还被拉一头鸟屎。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也拉它们一头屎吧,于是只有折回溪边,等洗干净,日头已经偏西。
一整天就这样过去。
我回到田埂旁边,秦霜已经准备妥当。那只买回来拉车的驴,正朝我嗯昂嗯昂。
“不许嗯昂!”我伸手敲了下驴耳朵。
驴子突然翕动它硕大的鼻孔,露出大板牙,“啊秋”喷了我一脸!
秦霜别过头忍笑,好半晌才说:“幽若,走吧。”
我点点头。
路上本来想将捡来的一堆石头给秦霜炫耀炫耀,但发现越看越丑,于是走一路扔一路。又把那一窝随地大便的死鸟骂了两遍,心头才畅快许多。
“藕还要多久才能种完?”
秦霜牵着驴,理了理绳子说:“两天之内没问题。”
“哦。”
那看来我帮不上忙了,腿上还鼓着一个亮晶晶的水泡。
“你自己回去能做饭吗?”秦霜反问我道。
我洋洋得意的伸出两个手指:“两个时辰之内没问题!”
可等我说完这句,才反应过来秦霜话里的意思,不禁诧异道:“你不一起去?”
秦霜颔首道:“嗯,我不去了。”
我心下狐疑,自从来到竹屋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秦霜每次都早上来傍晚离开。可那间屋原本是秦霜的,我住竹屋他又住在哪里?
想到此处,我便追问:“你住在什么地方?”
秦霜笑着说:“这你不用担心,我在前面还有一处房子。”他随手指了个地方,我压根儿没看清,但我见他神情无异,便不再将此事记在心上。
到了岔路口,他将牵驴的绳子交给我,道:“幽若,你路上小心。”
“嗯,再见。”我摆摆手说。
秦霜转身顺着笔直的路走了。
我叹了口气,拍拍驴耳朵:“老兄,我们也走吧!”一扯绳子,我差点摔个狗啃屎。
那驴又开始嗯昂嗯昂,叫的我十分想揍它!拖也拖不走,下话也没用,眼看天色渐暗,我心里一急,干脆把它拴在路旁的树干,顺着秦霜离去的方向而去。
嗯,让秦霜来搞定着头驴。
我实在没辙了。
好在这条路中途并没用岔道,绕了两个林子,我就远远看见一座茅草屋。
很小的一间屋子。
破破烂烂的,孤零零伫立在一隅。
而秦霜右手夹着一捆茅草,正从屋里走出来。
“……幽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他看见我,瞬时有些尴尬。
不,他不该尴尬,尴尬的应该是我。
我冷冷的指着他那座茅屋,说:“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秦霜看我神色估计猜到了我的想法,他于是不尴尬了,而是笑说:“嗯,这是以前一位猎户留下的,荒废已久,虽然有些简陋,但抵御风寒绰绰有余。”
我握紧拳头,刷的背过身。
他这么说不是让我更加愧疚于心么?
于这里比起来,山顶的那间竹屋不仅采风好宽敞明亮,相当于小别墅,而他住的就是清水房啊!
可他却偏偏让给了我。
若不是我顺路摸到这里,岂不是……岂不是就被他这么瞒下去!
“幽若,你无须愧疚,我不讲究住处,只要有一个地方能够容身就足够了。”秦霜继续解释。
“你别说了,不管怎样,我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我转过身,平复了一下心情,指着他手里那捆茅草道:“若是房子不漏雨,你修葺什么?”
秦霜顿时不说了。
我皱着眉头想解决的办法,秦霜开口道:“天色已晚,你……”
“嘘!”我眼睛一亮,上前两步,问:“那竹屋是你自己修建的吗?”
秦霜愣愣的点头:“不错。”
听到答案我松了口气,不愧是天下会文武学校毕业,知识面广泛涉及手工建筑农种养殖的全能型人才。
“再修间屋子吧,就修在……”我歪着头想了想竹屋的布局,中间是竹屋,右边是厨房,“就修在左边,这样就成三合院了!你觉得怎么样?”
秦霜也垂眼思考了会儿,然后抬头一笑:“这个想法很可行。”
“嗯嗯!我要三面都是窗户,还要修一个台阶,屋子外面再有一圈小围栏就更好了,你觉得修出来好不好看……”我说的兴起,忍不住想拍掌跳起来,可做完这个动作并没有听到清脆的掌声。
我看了眼秦霜,有些讪然的缩回左手。
可下刻眼底便出现了一只手。
秦霜说:“肯定好看。”
我闻言不禁由衷发笑,抬手“啪”的一声,和他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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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人( ̄︶ ̄〃)
45手绢
修房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秦霜告诉我说当初修这竹屋,他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三个月。但是现在不一样啦;有我在;人多力量大;加快进程不到一个月就能竣工。
竹子屋前屋后都有很多,不担心材料不够,而砍竹子这个任务自然落在我头上。
开玩笑,砍竹子我最在行了!
趁着我砍竹子的功夫;秦霜就去藕田里种藕,等他把藕种完,我的竹子也砍的差不多了。前两天秦霜又去镇子买了些锯子、墨斗的工具,杂七杂八的玩意儿我也不懂,打好夯就欢天喜地的开始修房子。
秦霜对这方面已经很熟练;而我完全是门外汉,想帮忙也不知道从何帮起。
但作为一个热爱劳动的人,我还是想去搭把手的,可一时没看路,刚走两步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径直栽到地基坑里。我手忙脚乱的想要爬起来,手一扶不知道碰到个什么东西,一排木桩“轰”的一声,全部横七竖八的倒下去。
“……抱歉。”
秦霜无可奈何的走过来,将木桩扶起,对我道:“要到饭点了,昨天摘的野菜你会不会做?”
我拍拍裙子上的灰,笑着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每次只有做饭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还是自己,因为不管怎么做,用什么方法……都是一样的怪味。
好在秦霜根本不讲究,只要做熟就能下咽。
我看着他大快朵颐,心里莫名有成就感。
伸手夹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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