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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陀走到了人力梯处，说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三人一同上了人力梯，一旁的张训和上官静儿便也忙跟着上来，一行五人就这么来到了浮屠的最顶层。
“浮屠的左眼处，就是贾大人出事的地方。”沙陀、狄仁杰和裴东来坐到了浮屠的左眼，而上官静儿好奇的看了一张桌子上的物件，拿起其中一块铁块，却分辨不出那原先是一块什么东西。
倒是狄仁杰，虽然站得离上官静儿有点远了，却也明白了什么，笑着对沙陀说道：“你也在推演案情？”
沙陀也笑了，只不过不如狄仁杰洒脱，而且还带着苦涩和无奈。“和你在大理寺那几年，已经养成了推演案情的习惯了。”
狄仁杰一听，眼睛一亮，一手搭上沙陀的肩，问道：“有什么发现？”
“……”沙陀低眉敛目的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赤焰金龟。”
裴东来觉得沙陀说的赤焰金龟好像在哪里听过，正在思考时，一旁的上官静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来，娇声斥问：“什么赤焰金龟？”
沙陀没有理会上官静儿，只是淡然静漠的看着狄仁杰，“你也读过梵衍那国书，可还记得书里有关赤焰金龟的记载？”
“我在问你话呢。”上官静儿对沙陀无视自己的行为颇为不满。
“是传说中，来自西域的一种至毒的甲虫。”回答上官静儿的是狄仁杰：“这种东西专吃黄磷，遇到阳光就会自燃。”
“你说贾大人和宋大人的死，跟这虫子有关？”裴东来敢肯定自己确实在哪里听说过赤焰金龟这个名字，但却肯定不是跟这种事情扯在一起的。裴东来需要一点线索，以助于自己回想起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当时目睹案发的情形，事后才想起金龟毒发作的的症状。”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沙陀不敢看裴东来，只往外头的天空看去。
“你早知道这条线索，为何胡言乱语，说宋大人死于天谴？”裴东来皱着眉头问道。他性子严谨，自然不允许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因此此刻便要究根问底，弄个一清二楚了。
沙陀有些战战兢兢的弯了弯腰，神色惶恐难安道：“在下官卑职小，当时在薛大人的威吓之下，只能急智求生。而且，就算当时我说了这个想法，以大人的智慧，也未必采信。”
初见沙陀时，裴东来对他总有着说不出的好感，可是此时此刻，这股好感就这般消失殆尽，再也不复存在了。
看到裴东来面带愠色，狄仁杰也不愿自己多年的好友被对方迁怒，忙开口劝解道：“东来你别生气，我与沙陀相训这么多年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好了，照我看来，先把这个沙陀给押进大牢，把他知道的都给撬出来再说其他，可好？”上官静儿看了半天，发现裴东来心中不爽，便忙上前给他出了个主意。
裴东来倒没有表态，在他看来，沙陀已经不止得他去关注了。倒是狄仁杰忙拦了下来，说道：“上官大人，我受天后钦命，专办此案，一切由我决断，任何人不能插手。”
裴东来虽然有些心气不顺，便也不会看着一个小姑娘被这么落了面子。他对上官静儿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听狄大人的就是了。”
上官静儿见裴东来对着自己这般和颜悦色，脸色有些涨红的点了点头，跟着裴东来到了旁边等着狄仁杰的动静去了。
狄仁杰看到裴东来和上官静儿之间和睦的气氛，竟是无端气闷。不过他向来都以公事为主，勉强定下了心神不去理会那二人，只转向沙陀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线索？快说出来吧。”
“我也只是推测，毕竟赤焰金龟并非中土所有，若要知道详细情况，也许应该去请教高人。”
沙陀的话一出，狄仁杰当即恍然大悟，“鬼市！”
虽然之前已经应下裴东来不去打断狄仁杰和沙陀说话，可是听到鬼市这个从没有听说过的词汇时，上官静儿仍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因着待会就要去鬼市，上官静儿又是天后谕命跟着他们同去的，狄仁杰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同时也是让上官静儿有个心理准备：“那里神鬼杂处，阴森恐怖，像你这样的女子，肯定是没有去过的，当然更不会知道了。”
“我们去鬼市找谁？”裴东来上前问道，他总是想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的。
“汪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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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武王建都洛邑开始，洛阳城超过千年。汉代旧城因地陷沉入地底，隋文帝重建新城覆盖其上。自此之后，地底，就成了牛鬼蛇神们做黑市买卖的地方，被世人称之为鬼市。
通过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之后，才有点点的烛光在地道的上方闪烁，但却只能勉强看清前路，稍一不慎，就有可能出事故。
裴东来虽早有听闻鬼市之名，但因为安全问题，裴玉冰可不愿他来这种地方，所以对鬼市很是陌生。更别论张训，因着是一直守在裴东来身侧，更不可能知道鬼市是个什么样子的，而上官静儿，就更不用说了。
只有狄仁杰，来过鬼市好几次，所以对鬼市尚算熟悉，正好给众人带路。
一行四人除了狄仁杰之外，一开始时是跌跌撞撞的走着，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走得平衡些了之后，就看到前方有一处地下河，已是再无旁路可走。
地底下时而会传来一种很恐怖的，却很小的尖哨声，裴东来和张训倒还好些，上官静儿却有些心神不定。
狄仁杰走到河旁边的一处，伸手用力的拉了拉吊在上头的大铃铛，让它发出了声响之后，众人便看到地下河道处缓缓的划过来了一条船。
康熙当年很喜欢外国的文化，而做为他的儿子的四阿哥自然也看过许多关于外国的书籍，裴东来玩味的看着，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一幕有点像当年看过的一本书中，里面描绘的冥河的场景。可惜这里不是冥界，但踏进此处时，裴东来总有种前途未卜的感觉，倒也算是有点像了。
“谁叫船？”沙哑的声音自撑船人的口中发出，虽然其身上裹着袍子，脸也用袍子中的兜帽给挡住了，但因为是老人家没错。
“是我们叫的船。”狄仁杰熟门熟路的答道：“我们要找鬼医汪驴，你知道地方吗？”
“汪癞驴子。”撑船人用这句话表示了自己知道，接着用自己慢悠悠的语气说着：“先交五钱银子，恕无赊欠。”
此时众人除了适应脚底下那坑坑洼洼的地面的同时，也适应了地道中的黑暗。
船开到了一处比较窄的，用着木制栅栏围住的地界时，木栅栏缓缓的打开。听着那声响，裴东来可以肯定，木栅栏淹在地下河底下的部分，绝不会是木的，而且木栅栏极长，长到连地下河最底下的地界都同样给拦住了，显然是为了防止有人从河道底下游过去的。
沿着地下河缓缓的向前开，无数的蜡烛摆在河道两岸，而蜡烛的旁边，更有好些人披着带着兜帽的袍子坐在地上，啃咬着什么。偶尔有人望向从身边驶过的那条船时，裴东来能看到他们脸上那深深凹进去的眼眶，以及木然到令人心惊的眼神。再往前驶过，还能看到有六只手的，弹着三个琵琶的畸形人。
种种的一切，总让看到的人有一种——果然是鬼市啊！的感慨。
32第32章
不知道是狄仁杰本身就秉持着一种神秘主义，还是因为不信任奉天后命令，跟着他的裴东来他们，狄仁杰虽然会把目的地说的很清楚，却不会说出他要找的人是干什么的，知道些什么。
船开到里头时，便不再像刚进鬼市时那般时不时的就见到三五个人了，因为鬼市里头都是懂行懂路的人来的，而里面的人都是躲着众人视线的人物，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见就见的。
一行四人下了船，狄仁杰快走两步，来到一处破烂的，已经没有屋顶的房子里。一进房子，狄仁杰就开始大喊道：“掌柜，掌柜在吗？”然后往更里边的屋子走去。
里面的房间被一块布给做成的帘子挡住，狄仁杰进去之后，如愿的看到正在里头用器皿捶药的，穿得衣衫褴褛的老人。
“嗨，还没死呢？狄仁杰。”老人中气十足的打了一声招呼，显而易见的是，他与狄仁杰的关系极熟，这才能如此开口调侃对方。然后，他看着一身官袍官靴的裴东来和张训，以及一身胡服的上官静儿，皱着眉头说道：“都滚吧！这儿不是公门狗该来的地方。”
裴东来虽然喜欢养狗，却不表示他愿意被人骂作是狗。偏偏他又是极有自制力的人物，虽然心中不悦，但想到这是狄仁杰口中所谓的‘高人’，为了查找到线索，少不得就得忍了对方的出言不逊了。索性，就转过头去不理会对方了。
狄仁杰尴尬的对着裴东来笑了笑，毕竟是他提议要来找汪驴的，对方是身份高贵的干殿下，又是武媚娘宠爱的人，于公于私，狄仁杰都不能看着汪驴说出更多的话来得罪对方，所以他忙不迭的走到汪驴的面前，说道：“我是来救你的。”
“求我？不必了，我好得很。”汪驴颇为不屑的对着狄仁杰挥了挥手，然后用语重深长的语气说道：“你别来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汪驴说完之后，不知道是想要恶心一下狄仁杰他们，还是因为饿了，手上不再捶药，反而从身边的陶罐中掏出了一条乱动的蚯蚓，吃进了肚子里。
狄仁杰没有感觉，似乎已经对汪驴的恶趣味很习惯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裴东来、张训和上官静儿确实是被恶心到了。
“幸亏是我先找到的你，否则，你的麻烦可就大了。”狄仁杰看到汪驴抵触的情绪那么重，便开始为自己说好话。
可惜汪驴不吃他这一套，毫不留情的就揭了狄仁杰的底：“这倒是，每一次你出现，麻烦就跟着来。”
“这次我真的是要对不住你了。”见哄不住汪驴，狄仁杰沉默了一下，打算来个强制措施了。
“你不走，我走！”看出对方的情绪有些不对，汪驴可不敢再呆了，忙收拾了一下手边的东西，说道：“看来又要搬家了。”用这一句话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狄仁杰有些无奈，看来只能出杀手锏了。可是他手往腰间一摸，可惜只能摸到干瘪的荷包，所以他只能看向裴东来，伸出手，道：“东来，拿钱来。”
叫什么东来，我跟你很熟吗？裴东来在心中腹议了一番，却仍是知情识趣的把裴玉冰为自己准备的荷包从腰间解下，送到了狄仁杰的手上。
看到那鼓鼓囊囊的荷包，汪驴的表情马上就变了，笑嘻嘻的问狄仁杰：“究竟你想知道什么啊？”
狄仁杰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的就问对方：“听说过赤焰金龟吗？”
“赤焰，这个……赤焰金龟。”汪驴的脸色又变了一下，有些不安和心虚。
狄仁杰看出了不对，想了想，道：“梵衍那国书记载，此物早已灭绝。”
“我不知道。”汪驴一脸正色。
“难道中土还有？”狄仁杰没有理会汪驴的话。
“说也白说。”汪驴一副油盐不进模样。
可惜狄仁杰太了解汪驴了，所以他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就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汪驴的软化。“这个案子凭你们办不了。”汪驴伸出手：“付钱。”
当然，汪驴的意思并不是说自己愿意帮助他们，而是怕他们在自己还没说完时就被害死了，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让他们还把钱付了。
“这个你不用操心。”狄仁杰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物，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忽悠过去。他笑了笑，道：“你先说了我就给钱。”
大家都注意到了四周气氛突然有些不对劲了，不由得警觉起来，只是面上都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虽然房子的屋顶已经烂掉塌了一半，但总归还是有个遮瓦在，屋顶上有人在走动，虽然声音极轻巧，但已经足够让武功极为不错的狄仁杰裴东来他们察觉了。而汪驴虽然是个大夫，但唐时尚武，不会几手的人极少，汪驴虽然武功不够高，但多年来养成的警惕性，却足够他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
“你付了钱我才说。”汪驴当自己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可是屋顶上的人似乎并不忌讳被人发现，动作极大，一脚踩了下去之后，碎瓦片便哗啦啦的往下掉。
上官静儿一开始虽然有些担心是有人在埋伏着，可是到此时，又想着这里毕竟是鬼市，会不会本来就会有人在上头跑动的。于是，好奇心一起问道：“上面是什么？”
裴东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上官静儿一眼，没有回答。
而那边狄仁杰和汪驴还在僵持着：“说了我就付。”“付了我才说！”
显然上面的人也懒得看二人如此了，一个用力就从屋顶上把一个东西推了下来。那是一个很大的钟，让众人立刻就明白刚才为什么上面的动静会这么大了。
“闪开。”裴东来虽然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但也看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受伤，所以一个箭步上前，把上官静儿扑倒在地，躲过了大钟。张训和狄仁杰看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到底也是没说什么，各自躲了开去。
大钟停了下来，而汪驴也不见了。狄仁杰虽然刚才在关注着裴东来的动静，却不表示他忘了汪驴。他当即上前把大钟推开，露出了底下的大洞，然后跳了下去。
“有人在上面。”裴东来本想上去屋顶查看一番的，可是看到底下竟然没有人跟上来，又跑下去问道：“喂，狄仁杰呢？”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张训一个人，他指了指大钟旁边的一个大洞，说道：“狄仁杰去追汪驴，上官大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洞口下面是一艘小船，是汪驴早就备好了的，为了就是预防这种境况。他早年得罪的人太多，想杀他的人也太多，所以自然要有保命之举。
可惜他的准备却也早已被人知晓，就在他拼命的划船之际，发现船竟然开始漏水，不过一会儿，就将船身给浸了一小半。汪驴马上停下划船的手，顾不得其他，就开始把水用手勺出去。但不知道哪里来的树干，从地下河的河里面冒了出来，把汪驴的船给弄翻了。
汪驴现在已经后悔了，早知道就乖乖的呆在狄仁杰的身边，起码依着狄仁杰的性子，必然会保护自己的安全的。
不过，多想无益，汪驴使了点手段让船又翻了回来，却见天上有十来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