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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
想起来了,十里折蓝慢慢的站起,眼神莫名的沉了下去。那是景流七曾经吹过的曲子,那一天顾雨沐将她困在湖底时,景流七在湖边吹的那首红绳曲。
莫阙从来不会吹这种曲子,他说过,未曾尝过情之苦痛的人,即使吹得再好,也不过空有笛音,失了了曲魂。
他不吹,因为他还没有喜欢上过任何人。
十里折蓝掩去了心里的一丝失落,暗暗的想,或许是宫中哪个人闲来无趣了,在这大婚之夜吹的自娱自乐吧。
若是顾雨沐知道有人敢在他大婚之时吹这哀婉凄惨的笛曲,肯定会立刻派人去找出吹笛之人拖下去打板子的吧。
十里折蓝默默的想了想,走回床边,恰巧窗外的笛声也随着一阵风吹入房中的时候停了,她侧头再看了眼窗外的夜空,正要开口唤门外的宫女进来,房里的烛光就突然熄灭了。
十里折蓝平静的沉默了两秒,黑暗的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房外的灯光还是亮着的,守在门外的侍女的身影也映在门上清晰可见,但是,没有声音。
皇后所在的房间灯光全暗了,却没有人发现。
十里折蓝轻轻的站了起来,她确定这个时候房间里肯定有除了她之外的人,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制服了这寝宫里的所有人。
呼救是没有用的。她攥起拳头,她也打不过这个明显武功很高的人。
如果十里折蓝武功还在,她会马上从窗口翻出去,但是现在她空有一身蛮力和武力,没有内里支撑,根本没有胜算。
正思量着逃生的方法,十里折蓝微微动了动手臂,整个人就被压倒在了身后的床上。来人飞快的点了她的穴道。
“你要做什么?”十里折蓝冷静的问。
来人似乎笑了笑,没有回答,十里折蓝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动了动,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刚碰到她的脸,整个人就僵住了。
“呵,来的真快。”
他的声音低低的,很陌生,呼吸间有着酒味,浓烈而醇香。
十里折蓝皱起了眉,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酗酒的人,尤其是那种浓烈的酒味——这是哪里来的酒鬼!
她几乎都要发怒了,但是差距摆在那里,她还只是在心里念起了三字经,不过很快的,十里折蓝就炸毛了。
“你!”
刚刚亲了她的男人又笑了笑,在身后的门被踹开的时候迅速的从十里折蓝身上掠开了,灯光随着顾雨沐的声音闯进来后,那个人就彻底不见了。
“出去!”皇帝很愤怒的说道:“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了,朕不介意在明日就让你们血溅这皇宫!”
接着就是巨大的关门声,灯光移过来,照亮还躺在床上的十里折蓝,她脸上的表情很阴沉,和顾雨沐几乎不相上下了。
顾雨沐飞快冲上前来解开了十里折蓝的穴道,把红烛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后,他大力的把脸色阴暗的女人抱进了怀里。
出乎意料的,顾雨沐身上没有酒味,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在大婚之夜从宴席上退下来的新郎。
十里折蓝被迫把头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脸色不改的难看,她无法释怀,刚刚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坏透了。
顾雨沐在抚摸十里折蓝的后背,怀里向来强悍的女人居然会在这时候发起了抖,顾雨沐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心疼十里折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心疼。
“安幼稚……”十里折蓝抓着顾雨沐臂上的衣物,越来越紧。
“我会重新教你武功。”顾雨沐突然说道。
十里折蓝在他怀里一僵。
“我会教你武功,让你不会再这样束手无策,”顾雨沐抱紧了他的新娘,低低道:“我会保护你,但是我知道你更希望能自己保护自己,今日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十里,你相信我,绝对,绝对不会了!”
十里折蓝沉默了,顾雨沐捧着她的脸吻上来的时候明显的顿了一下,然后更大力的压了下来,十里折蓝几乎是默许的让顾雨沐把她压到了床上,头上的凤冠被取下了,三千青丝被放下了,脸庞被温柔的抚摸了,男人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将她按向了他。
“吓死我了。”顾雨沐这样说着,咬了咬十里折蓝的嘴唇。
此言既出,即使十里折蓝再怎么清醒,也无法不为这句话动容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万万不能信的,但是即使理智还在微弱的抵抗,最后的旗帜还是倒向了未知的那一方。
十里折蓝不想相信顾雨沐,但是顾雨沐太聪明了,在此时此刻完美的冲破了十里折蓝的最后一道心防。
十里折蓝抓着顾雨沐的手臂,咬着牙,“顾雨沐,你说实话……”
顾雨沐吻了吻她,“什么?”
十里折蓝闭闭眼睛,“你喜欢我吗?”
顾雨沐一愣,抱着十里折蓝的手臂松了松,就感觉到十里折蓝我十指几乎要掐进他的手臂,他无奈的叹口气,咬了一口怀里这个明显不是平常状态的女人。
“你以为我放着这么多国事不管先把你娶回家是为了什么?”他威胁性的掐了一把十里折蓝的脸,“你不会还以为我是为了怡红楼吧?”
十里折蓝握了握手,“我以为是。”
顾雨沐就一口封住了十里折蓝的嘴唇,明显愠怒了。“你这个女人……!”
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十里折蓝没有听清了,如此近的距离里她只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之前的怒火和现在的无所适从交融起来,模糊之间,谁说的喜欢两个字也很快就从脑海里滑过了。
顾雨沐还在亲十里折蓝,温柔缱绻的,唇舌相触,十指交缠,千般万般的喜爱一样。
渐渐的,十里折蓝胸膛里那颗心脏跳动的越发厉害了,耳膜还在鼓动,耳畔清晰的除了心跳声,又多了顾雨沐和自己唇间的水声,撩人而情。色。
偌大的房间里,唯一亮着的烛火摇曳了起来,昏黄烛光下男人的手已经开始深入身下人的衣物。
入手是柔嫩的肌肤。
顾雨沐轻叹了一声,正要再进一步,脖子就被掐住了,他身下的女人脸上晕红未褪,眼中却已清明,伸出来掐着他颈项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顾雨沐有些头疼,“十里?”
“起来。”
“不要。”
女人翻了个白眼,“安幼稚,外面可还站着不少人,新婚夜你准备其他的都不干直接上床?”
“咳咳,咳!”顾雨沐被十里折蓝突然说出的豪放话给呛到了。
十里折蓝淡定的坐起来,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也懒得管已经被顾雨沐拆开的发髻,开口叫了人进来。
顾雨沐坐在她身边默默的挠床。
有个总是很容易清醒的娘子真的很不幸福啊!本来准备就这么压倒的!
嘎——吱——!
看来今晚压倒新娘还的再费一番心思了……顾雨沐幽怨的看了向桌边走去的女人,心里又忍不住一声长叹。
十里折蓝端着酒杯,唇角略微翘了一个弧度。
虽然顾雨沐成功的安慰了她,但是要想就这样简单骗她一夜,还只能呵呵了。
她抬眼看对面同样手握酒杯的男人,微微笑了笑。
我不会向任何人示弱。
但是你让我有了可以依靠的想法。
我喜欢你,顾雨沐。
第一卷,完。
国母有孕,吾皇不安
后宫的事,向来是一波盖过一波的,霍贵人的事不过掀起了两天的波澜,就被帝后二人之间的争吵盖过了风头。
对,向来内里暴力镇压表面和谐无比的皇帝皇后两个人吵架了,并且让众人都几乎瞪掉了双眼的,皇帝霸气的对着皇上说了一句:“十里!朕要和你冷战!”
成婚一年多,皇帝从未对皇后说过一句重话,便是当年封后大典上被扇了一巴掌也依旧笑眯眯的,到如今在皇后的暴力统治之下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其中的勇气,实是值得赞扬。
皇帝英明神武,受气一整年终于爆发,面上倒是有了面对众臣时的威严,面无表情的迎接了一众宫人一顺溜的探视,实际上却常常在无人之时……
嘎吱……嘎!吱!
顾雨沐看着御案上几道深深的凹印,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一脑袋砸到了桌子上。
怦!
英明神武的皇帝闭着眼,几乎泪了,那天到底是怎么发展成那个样子?冷战这种事真心折磨人啊折磨人!
“皇上,老奴……”
顾雨沐面无表情的坐直了身子,手握朱笔,一本正经的问:“何事擅闯?”
推开门躬身进来的孟公公做无视皇帝额头上红红的一块印记状,“禀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又在凤仪宫里烤猪。”
皇帝僵硬了片刻,想了想,别扭道:“随她去,也不是第一次,不必来报。”
孟公公闻言,这才慢悠悠道:“可是这次皇后娘娘邀皇上前去。”
话音一落,顾雨沐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孟公公眼里刚闪过笑意,皇帝就又一屁股坐回去了。“朕不去!”
孟公公错愕了一下,那日皇帝皇后吵架时把众人屏退了,他也只是守在宫外,一丝声音都没有听见的,就连皇帝那声牛气冲天的冷战宣言,也是皇帝大人推开了宫门后又转回去朝着一脸淡定的皇后吼出来的。
要说,这两位能为个霍贵人吵成这般模样,孟公公是绝对不信的,可是,其他理由……
“回去告诉皇后,叫她省省心,这件事我绝不退让!”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孟公公思索了一番,还是应了声是,就退下去了,留顾雨沐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又重重的把头砸到了桌上。
怦!
顾雨沐泪眼汪汪的咬牙,对于十里折蓝要求的那件事,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与此同时,凤仪宫里,十里折蓝淡定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摸了摸发鬓,挥手,“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本宫到一边去休息休息。”
架着火的付久墨:“……”
香汗淋漓正在撩袖子的果果:“……”
七手八脚忙做一团的其他宫人:“……”
众人内心咆哮:皇上您就快些服软吧我们已经连着烤了三天的猪了虽然现在看到猪都已经淡定了但是身体和心理都受不了这种冲击啊!
一眼看过来的皇后娘娘:“怎么都不动?”
一致静默了两秒的宫人们立刻又开始动作。
十里折蓝托着下巴坐在亭子里,一身深红的束腰曳地长裙,头上碧簪珠环堆云髻,唇点胭脂艳色,额上描金凤羽,细长眼尾勾起,浓密眼睫下垂,三分丽色,七分贵气,颇有国母之尊。
这位撺掇着一众宫人跟着她一起进行了三天烤猪大业的皇后眼下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染着深红豆蔻的指甲抵在唇畔,像是无聊极了就准备放进唇中咬一咬的样子。
心不在焉。看到皇后一副这个模样,忠心的侍女果果立刻凑近了忠犬一号付久墨,小声问道:“久墨,你说皇上和娘娘究竟是闹了什么别扭啊?虽说娘娘这几日还是很悠哉,但是发呆的时间多了好多。”
付久墨无言望天,半晌,才缓缓道:“你问错人了。”
“呃?”
“那日我被太后拎去做思想教育了。”
“……”果果诡异的沉默了两秒,才接着问,却已换了个问题,“你那晚休息好了吗?”
闻言,付久墨木然的表情立刻裂了,若不是他向来好脾气,这会真该咬牙切齿了,只听他一字一顿道:“那日我回来之时,方在床上躺下,主子就拉我出去练剑了,而且,练了整,整,一,晚,上。”
“……”果果拍了拍付久墨的肩,艰难道:“兄弟,辛苦你了!”
付久墨再次无语望青天。
太后和皇后关系不和,这是后宫人人皆知的秘密了,皇后性子淡,也懒得和太后多纠缠,平日里除了问安绝不往慈安宫多走一步,倒是太后一直都想着要好好整治皇后,成日手段层出的给皇后添堵,最近又在皇后身边人的教养问题上下了死心,时不时的就把凤仪宫的宫女侍卫们叫去洗脑,那些人回来后没几个精神能正常的,大多都在房里休息了好了才出来重新上工。
原以为太后不会动十里折蓝身边一如付久墨果果这种心腹……果果暗暗吞了吞口水,像付久墨这样顽强的被太后凌虐后又被迫和皇上练了一晚上剑的悲惨经历,她只能对付侍卫说一句辛苦你了。
不过,过几日说不定就轮到她了。想到这里,果果便苦了一张俏脸,手上还是不含糊的和众人一道把烤好了一半的猪翻了一面。
“久墨。”亭子里的皇后突然发了话,“果果,你们过来。”
果果与付久墨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赶了过去,十里折蓝坐在亭里,双手重合着放在小腹前,颇为端庄的坐着,看着他们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
“久墨,你去御医院替本宫将高御医请来,勿惊扰了皇上,”十里折蓝语带深意道。
她说的虽是不要让皇上知道了多操心的意思,实际上却是在告诉付久墨此事要瞒住皇上。付久墨听出十里折蓝的意思,应了一声以后就揣着疑惑出去了。
果果转了转眼珠,正想自己被叫来是要作甚,就听皇后淡淡道:“果果,你去吩咐御膳房的人,今晚不许给皇上做膳食了。”
果果:“……= =!”
看出果果的错愕,十里折蓝抿了抿唇,添了一句,“本宫虽是邀了皇上来用饭,他却是不会来的。”
所以,您一怒之下连皇上的晚饭都不给了?!果果捂脸,她该高呼一句皇后娘娘威武吗?
……她相信一会儿御膳房的人会比她更错愕,更纠结的。
果果面瘫着一张脸退下去了。十里折蓝看着她离开,心里突然有了些担忧,她原以为果果是最有可能明确传达她意思的人,但现在看上去……错了?
算了,只要顾雨沐晚上吃不到饭就行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来找她,他们就可以好好谈谈那件事了。
一向都懒得多想事情的十里折蓝淡定的从一边侍女的手上接了颗剥好的橘片来,正要放进口中,宫门外就传来了传呼声。
“太后——驾到!”
十里折蓝平静的把橘片吃了下去,然后转头向一边的侍女笑了笑,“天山童姥来了。”
侍女:“……”她虽然不知天山童姥是何物,但是一听就知道不是好话了。
其实在十里折蓝心里,天山童姥只有两个特征——高龄童颜,难缠妇人。
于是,高龄童颜+难缠妇人=太后。
淡定的做完这个等式的十里折蓝一边在心底感叹自己已经越来越无聊了一边面无表情的走出了亭子,带着院子里的一干宫人一同向天山童姥,啊呸,太后行礼。
“参见太后娘娘。”
“参见皇后娘娘。”
两边都行过礼了,十里折蓝就站直了身子,眼睛一眯,等着对面的女人开始发难。
果不其然,太后只是粗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