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莫阙之于她,只能是这一个不尴不尬清清楚楚的关系——他的主,她是奴。
主人死了,奴人活下来,唯一的本分,也不过是去为主子奉上三株香,仅此而已。
司马宥晴看着女人,没有再说话,她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扔进女人怀里,转身走了,女人静静的看着她越走越远,最后转入街道转角,再也不见。
付久墨抱着二暖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女人坐在台阶上,按着眉角,苍白了一张脸,看到他来了,微微笑了笑,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夏季的雷雨来得总是快而迅猛的,十里折蓝在暴雨中淋了一晚上,换来的除了对莫阙感情的理清外,还有付久墨的训斥和君白月的调笑,剩下一个顾霓裳也没给她什么好待遇,总是明目张胆的叫大夫给她熬了最苦的药,然后拉着君白月一起笑嘻嘻的看着她喝下去。
十里折蓝总是无奈的面瘫着一张脸喝下奇苦无比的药水,然后一转头,趁着那两个人不注意的时候,拿出付久墨特意给她藏在枕头下的蜜枣含在嘴里。
养病的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
等到了十里折蓝病愈了,小院里的三个女人越发的不安分,付久墨总是一边焦头烂额的处理着暗堂的生意一边训斥着四处惹祸的君白月与十里折蓝,顺便暗中训训老婆。
最后在君白月再一次搅乱了他接下的一笔人命生意之后,付久墨终于暴怒了。
他大手一挥,给君白月安了个分坛坛主的身份,一脚把君白月踢出了小宅,从此少了捣乱对象的十里折蓝一行人就安分了不少,等到了秋季,顾霓裳怀上了孩子之后,三人行就彻底分散了。
在付久墨感叹着世界终于清静了的一天夜里,十里折蓝默默的摸进了付久墨房里,无视床帐里暧昧的声音,带着付久墨的剑私奔了。
她面无表情的闯进了一家民宅,敲昏了房里的人之后,堂而皇之的药昏了一只肥美的母猪,开始了久违的清洗工作。
当然,那把剑是主要工具。
打更声从墙外离开之后,十里折蓝眼中精光一闪,用被子卷起了猪之后抗上了肩,她微微喘了口气,远不如以前的武功让她现在做这些事都有些吃力。
她扛着被子跳出了院墙,飞檐走壁,最后……
十里折蓝一把把猪摔在了地上,眼中杀气一起,掏出剑就朝着不远处冲了过去。
“顾!雨!沐!”
坐在房顶的人一惊,震惊的站起了身,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十里折蓝就一脚将他踹下了房顶。
“混蛋!你坐在妓。院房顶上干什么!”
顾雨沐哀嚎了一声,他虽然很快就在空中调整了姿势,但还是重重的撞上了一棵树,撞断了几根树枝之后,皇上大人才抓住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勉强稳住了身子,“冤枉啊!我只是想起了和娘子你初遇时的场景才停下来的啊!我真的只是刚坐下!娘子明鉴啊!”
十里折蓝面色不善的跳到了树上,她正抬起手准备拉起顾雨沐,手腕就被死死抓住了,顾雨沐一把把她拉了下去,然后死死抱住了她。
“你疯了!”
“嘿嘿,为夫是想娘子想疯的。”顾雨沐一手抱着十里折蓝,另一只手拉住一根树枝,一荡,两人就跳上了树。
顾雨沐一把把十里折蓝按在了树干上,咬了咬她的嘴唇,“娘子可要负起责任来啊。”
十里折蓝一拳揍上了他的小腹,“混蛋,你把我的香囊弄丢了!”
顾雨沐:“哈?”
十里折蓝一把推开顾雨沐,跳下了树,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香囊,正要把它挂回腰间,就眼尖的看到了封口处露出来的一抹红色。
她奇怪的把那抹红拉了出来。
于是一顿。
“我若是喜欢上了哪个女孩子,就必定会用这根红绳,生生世世的锁住她,叫她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下一世,或者第三世,第四世,都离不开我的身边,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折蓝,妖小剑你用过不止一次,这根红绳我却从来没有拿出来亲手为你戴上。”
“因为在我眼里,你不是那个人。”
……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些年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不会执念于我,不会死,我还是那个皇后,被顾雨沐宠着的皇后。
……
顾雨沐跳到十里折蓝身边的时候,十里折蓝已经把香囊别回腰间了,女人面无表情的转过脸来,冲着他举起了手,硬邦邦的说道:“给我戴上。”
是一根红绳。
顾雨沐奇怪的看了那根绳子一眼,虽然不知道十里折蓝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但还是拿过了那根绳子,笑着拉过十里折蓝的手,慢慢的给她缠了上去。
他低垂着眼,用红绳在十里折蓝白皙的手腕上缠过几圈,最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十里。”他握住十里折蓝的手,认真的说:“我想你。”
十里折蓝瘪瘪嘴,脸色好了不少。她看了看身后的墙,里面满是莺声燕语,她想起有一年她回来时,看见那个人一身天青衣裳,摇着白玉扇,举着一杯酒靠在横栏上,慵懒着逗弄君白月。
那时他一低眼,看见了她,瞬间眼底就如星辰明亮。
他含笑说了一句“折蓝,你回来了”。
莫名心悸。
十里折蓝看着握着自己手的男人,忽然说了句,“雨沐,你回来了。”
她想,那时候的莫阙若是和她一样的心情,大概在那时起,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吧,原来当局者迷,竟是如此的残忍。
顾雨沐低头,吻住了十里折蓝。
“止欢国必败了,我已不必在前线征战,十里,我回来了。”
一颤。
十里折蓝抬起那只缠了红绳的手,抚了抚顾雨沐的脸,“我们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