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暖趴在被窝里看书看得正乐,咯咯地笑个不停。见到凤墨予走进来,也不像平时那样与他打招呼,也不起身,只是唤来眉清替凤墨予更衣。
基本上,除了乔子暖之外,凤墨予并不爱被人更衣服侍。他挥了挥手让眉清退下,走到床边坐下,“生气了?”
乔子暖有些莫名地抬头看他一眼,“奇怪,好好地,我生什么气。”
凤墨予将她拥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的芬芳香气,“朕都听说了,明日朕就下令,燕王郡主以后都不得私自来思暖殿。”
乔子暖抬头看他一眼,“算了吧。到时候燕王又找到理由挑我的错处了。”
“他不敢。”凤墨予吻上她刚刚洗过披在肩头的青丝,“他们不过是来朝贡,过几日就回去了。”
乔子暖被他吻得看不了书,不禁红着脸恼道,“你臭死了,沐浴去啦。”
谁知凤墨予纹丝不动,将她翻了个身压在身下,咬了口她的脸颊,“暖儿……”
嗓音充满磁性,拨乱着乔子暖的心绪。
她雪颜绯红,用手抵住他的头,“干……干嘛?”
凤墨予妖孽一笑,一把将她从床榻上抱起来,“陪朕洗澡。”
乔子暖不依,恼道,“凤墨予!你每次都耍赖……”谁知她的话还未说完,红唇就被男人霸道地堵住了。抱怨的话语也悉数被他吞进口中。
凤墨予抱着她一共踏进温热的池水之中。
男人的气息在水中显得越发的清晰。他狠狠地用过乔子暖的红唇,似乎要将她的所有负面情绪都通通吸出体内。
许久许久之后,凤墨予才放过她,倏尔转过身,“替朕搓澡。”
乔子暖被他亲得头昏眼花,将头抵在他背上,一双手很没诚意地在他背上挠啊挠。
凤墨予挑眉,“你没有用晚膳?”
乔子暖撇撇嘴,上身抬起来,猛地一用力,重重地搓在他的背上。
凤墨予勾唇,小丫头,怒气倒挺重。
净室水雾氤氲,乔子暖搓着搓着,就觉得一阵阵困意袭来,身体慢慢地趴在凤墨予背上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凤墨予起身早朝,转头见乔子暖双眸紧闭,脸色绯红,整个人极不舒服地蜷缩在被子里。
他皱眉,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这才发现乔子暖竟发烧了。凤墨予轻咒了一声该死,忙让阮问去请胡太医。
早朝之上,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凤墨予心情不善。他坐了不过半个时辰,见众臣无事可奏,便匆匆道了一声“散朝”,就大跨步往思暖殿走回去。
“太上皇,帝皇无心早朝,臣子们早已经心生怨言。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云南帝靠在软榻上,听了燕王的话,抿了一口茶,淡淡道,“燕王啊,这些话,如今你该去与新皇说。”
燕王拱手立于云南帝面前,“太上皇,新帝宠眷女色,已经令许多朝中大臣不满,何况,这乔子暖父母当年,那可是……”
云南帝倏尔抬眸,阴鸷的眸扫过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的燕王,“那照燕王的意思呢?”
燕王垂首,“最近关于后位的传言想必太上皇已有耳闻,您英明而睿智,臣的心思又怎能瞒过您去。”
云南帝倏尔一笑,问道,“一晃,燕王离京多少载了?”
燕王答:“整整二十载。封地荒瘠,臣老了,想回京的心情近年来越发急切。何况臣那女儿年逾十九尚未婚配,老臣每日食不知味,唉……”
云南帝抬眸凝着他,良久之后,才点点头,“燕王的郡主是个好闺女。”
燕王听云南帝的口气,心知此事多半他是应了。当下也不敢逼得太紧,于是绕过这个话题,又开始问起了云南帝的身体云云。
乔子暖这场病来得急且凶,高烧持续了数日,一点退烧的迹象都无。思暖殿里充满了药味,胡太医每日早晚各来一次,施针为乔子暖散热降温。
七日之后,乔子暖的烧终于褪去。早朝的时辰,那简玥带了一些滋补的物品来探望乔子暖。
她望着乔子暖瘦得看起来越发尖的下巴,啧啧道,“可怜见的,一场病生的,原本就没几两肉,这下越发瘦得惹人怜爱了。”
乔子暖一边喝着粥,一边道,“这么早,太妃真是有心了。”
“说这些做什么?”那简玥笑着道,“如今你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兮月那丫头又与你亲厚。于情于理,本宫都该是要来瞧瞧你的。”
“话又说回来,你日日在思暖殿好吃好喝地将养着,怎么说病就病了呢?”那简玥眉头轻皱,“尤其是这册封前后可是正要紧的时候,依本宫看,你这几日不如随本宫一道,往佛堂持斋念佛顺便挡挡煞气,你觉着呢?”
乔子暖想了想,往佛堂住几日也好,等那燕王父女离京了再回来。于是笑着点点头,“那就有劳太妃打点了。”
两日之后,乔子暖就住进了佛堂。阮问说这佛堂是当初云南帝处处登基时,因瘟疫蔓延,云南帝为表诚心向佛而特意建的。
如今已经成为宫中妃嫔常来持斋修心的去处。
夜里,乔子暖用了一碗清粥,正要回禅房歇下,忽然见一个小宫女神色匆匆地走进来,面色惊慌道,“鬼……有鬼!”
乔子暖一怔,还未开口,一旁的眉清就喝斥道,“主子面前,瞎说什么?!”
那宫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大寒的天气却满头虚汗,声音颤抖道,“真……真的。我亲眼瞧见佛堂后院的槐树下有个黑影,看起来像是个女子手中抱着个婴儿,声音凄厉,特别吓人。”
眉清向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当场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走,我倒要看看这鬼怪长什么模样!”
说完就领着宫女往那槐树下走去。还没过多久,乔子暖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叫声。
她忙起身走出去,谁知人还没走到槐树边,就被人从背后敲中了脑袋,当场昏死了过去。
许久之后,乔子暖捧着隐隐作痛的头从地上爬起来。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她皱着眉抬头一看,发现眉清和那宫女昏倒在树下。
她走过去,慢慢看到眉清的身旁,有一具已经烂得只剩下骨头的尸骨,一旁是一个婴儿大小的尸骨。树旁的泥土有被人挖开的痕迹。
乔子暖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人挖开了这槐树下的湿土,然后将这两具尸骨挪了出来。
这一幕实在有些吓人,乔子暖心中也有些害怕,正要开口唤人。恰在这时,四周突然大亮。
一群宫人拎着宫灯走过来。
灯火在漆黑的环境里陡然亮起。乔子暖觉得刺眼,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光,眯眸看去,最后走过来的,竟是一身蟒袍的凤墨予。
她顿时一喜,起身朝着凤墨予疾步走去。方才的那一幕太过惊悚,她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谁知,凤墨予在看到那两具被扒开的尸骨时,眸色陡然间变得冰凉而刺骨,落在乔子暖的身上,竟像是世上最锋利的刀枪,刺得她觉得隐隐地有些不安。
“谁让你来这里的?”凤墨予冷冷地看着她。一双无双的眸眼中,再没有过去望着乔子暖的宠溺和疼惜。
乔子暖轻轻咬唇,向着凤墨予走近,“我没有,不是我……”
凤墨予冷冷地凝着她,眸中溢满血丝,令乔子暖觉得陌生而寒凉。
“谁让你来这里的?谁允许你来的?是朕平日里太过宠溺你了吗?!你可知道,这两具尸骨是谁?!你若不是朕最心爱的女人,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的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间残忍和嗜血。乔子暖心中涌起越来越不好的感觉,上前抓住他宽大的袖袍,“我没有,这不是我挖的!凤墨予,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两具尸骨,我为什么要……”
凤墨予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扯回自己的衣袖,“来人,将乔子暖押入兵部大牢,听候处置!”
乔子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望着眼前突然间觉得格外陌生而冷漠的凤墨予,“你……要关我?”
凤墨予却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走到槐树下,将那两具尸骨小心翼翼地重新埋进土中。
乔子暖认识凤墨予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待自己如此冷漠不留情。从她在薛城醒来一直到她跟着凤墨予进宫,这个人男人待她从来都是宠溺有加,呵护备至。
乔子暖甚至想,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遇到这样俊美无双又待她如珠如宝的男人。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凤墨予会因为那两具尸骨说翻脸就翻脸?
那被埋的两具尸骨究竟是谁?竟能让凤墨予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伤害她?
身后,有两个卫护上前束住乔子暖的双手。她转眸,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槐树下一身黄袍,神情悲伤地不停双手挖着泥土的男人。
她终是什么都没有多少,任由侍卫带着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
凤子觞收到消息匆匆赶到兵部大牢时,就看到乔子暖浑身脏兮兮地坐在湿冷而简陋的牢房之中,双手环抱住膝盖,头深埋在臂弯之间。
凤子觞走进去,用自己身上的大麾将她包裹住,“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皇上居然会将你关起来?”
乔子暖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眸中写满了迷茫和不解,“子觞哥哥,你知道佛堂后面那棵槐树下埋的是什么人吗?”
凤子觞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乔子暖,“你如何知道的?”
乔子暖于是将她莫名其妙被人打晕,如何莫名其妙看到那两具尸骨的经过大概地说了一遍,如何又问,“那是对凤墨予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凤子觞叹口气,“这里太湿寒了,我给你找一间干净暖和一点的屋子。”说着,上前将乔子暖小心地扶起来,往他平时在兵部彻夜办公暂时歇息的屋子走去。
有狱卒看到凤子觞扶着乔子暖出来,不禁为难道,“世子,这恐怕不合规矩,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乔子暖眸色一黯。凤子觞心疼地当场一脚替在那狱卒的身上,“给老子滚远点!皇上要是怪罪下来,让他来找我!”
烧了火炭的屋子里顿时暖和了许多。凤子觞递了一杯热茶到乔子暖手里,“那两具尸骸,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和胞弟。”
乔子暖震惊地抬头看向他。
凤子觞轻叹口气,“这件事是宫中最黑暗的秘密。当年太上皇刚刚登基便遭遇了云南国史上最严重的瘟疫。有人向太上皇进谗言,说是用还未出生的孩童的血做药引,可以治愈瘟疫。”
后面的事情,乔子暖已经可以猜得出来,“所以,云南帝就用他尚未出生的儿子的血来做药引?!”
凤子觞点点头,“听说当时的情况极为血腥而惨烈。皇上身为皇子,亲眼看着自己的父皇残杀了自己的母妃和弟弟。”
乔子暖陡然间沉默了下来。她无法想象,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凤墨予,当初是怎么样一日日地隐忍着心中巨大的疼痛熬过来的。
凤墨予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无法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这肯定是他此生心中永远的伤疤。
良久之后,她倏尔抬头,看向凤子觞,“有人故意设了局来害我。”
凤子觞轻轻蹙眉,“宫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当年参与此事的宫女太监后来都被刺死了。有关的王爷臣子也都被太上皇发配或者借故遣离京城。”
乔子暖轻轻眯眸,“燕王当年也有份吗?”
凤子觞摇摇头,“不清楚。我会查清楚。”
乔子暖轻轻颔首,“若真的是燕王,那他的目的就非常明显了。”
凤子觞眯眸,“他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将你册封的机会彻底堵上,好让他的女儿成为皇后。”
乔子暖眸光渐冷,“他们设计害我,我无所谓。但他们居然如此狠毒地挑拨凤墨予和我的关系,实在可恨。”
凤子觞看着她,“你准备怎么做?只要你说,我无条件支持你。”
乔子暖捧着手里渐渐冷却的水杯,眸光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个皇后,我当定了。”
九十:她,从来不是好人
“有宫女看到前几日燕王曾经去过星竹殿,见过太上皇,且向太上皇表示过自己不愿意重回封地的愿望。”
乔子暖坐在围炉旁,黑绸般浓密光亮的发丝随意地披在肩上,素洁的脸在有些灰暗的屋子依旧奕奕生姿。
她望着炉子里烧得极旺盛的火焰,“他要回京,他的女儿想要为后,于是我便成了他们的绊脚石。”
乔子暖慢慢从软榻上站起身,那高高的窗户离得她极远,微弱的光从窗镂之间透进来。
屋子里很暖,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冷。她被困在这兵部大牢已经五日,除了凤子觞,没有人能来看她。
她很想问一问凤墨予的近况,却又害怕问到的答案会令自己难过。
她害怕自己被凤墨予遗忘了。
不对,她挖出了他母亲的骸骨,他又怎么会忘了呢?他心中一定恨毒了自己吧。
乔子暖再一次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冷,”她猛地脱口而出。
凤子觞不忍,上前将娇小的她揽进怀里,“过两日,等皇上想清楚了,他一定会亲自来接你回宫的。”
乔子暖点点头,从凤子觞的怀里离开,“但愿吧。”
凤子觞只觉得手中陡然一空,抬头看着乔子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一丝陌生。
仿佛,眼前的,已经不再是记忆中与他嬉笑打闹,全无心事的乔子暖了。
数日之后,兵部大牢里果然来了人接乔子暖回宫。当时凤子觞不在,乔子暖被带着走出屋子的时候,看到一个公公模样的男子朝着她恭谦下跪,“姑娘,奴才是奉了皇上的命来接您回宫的。”
他甚至拿出了皇帝才有的腰牌,要求兵部立即放人。
乔子暖听了他的话,微微眯起双眸,“是吗?为何我在宫中从未见过你?”
那太监垂头道,“姑娘贵人是忙,不记得奴才也是正常的。奴才是阮公公手下的苏择。”
乔子暖沉默打量他许久,久到苏择心中开始渐渐发慌,她才终于点了点头,“走吧,这大牢我是一刻都不愿多待了。”
苏择忙上前欲扶她。
谁知乔子暖突然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苏择脸上,声音清冷,“别碰我。”
苏择扎扎实实受了这一巴掌,一侧脸颊很快就红肿了起来。他连忙缩回手,谦卑地跟在乔子暖身后,目光却阴毒地落在她的背脊之上。
走出大牢,乔子暖刚一坐稳,马车就急速地跑了起来。她偶尔掀开帘子看看外头,却始终不动声色。到最后,直接靠在窗边,闭眸眼神了起来。
倏尔,鼻尖传来一阵奇香。乔子暖眼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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