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直睡到傍晚,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阵轻扬婉转的歌声才醒来。
那简兮月轻吻着他背上的一道道伤疤,“你听,他们在唱什么,竟如此动听。”
钱一彦被她吻得一阵阵心猿意马,哪里还有心思听外头的戏文,倏尔转身将她覆于身下,轻咬着她的唇,笑骂道,“你这妖精……”
那简兮月咯咯笑着,慢慢柔成一汪春水,涌入他怀里……
那一刻的钱一彦不会知道,被他忽略了的那段戏文,正是出自他此生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口中。
凤墨予和乔子暖应了贺楼之的邀请,来到这个城郊的小酒馆听曲。
那几个梨园戏子先表演了几个简单的戏文,乔子暖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看到贺楼之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戏服走到台上,浅笑如风地望着坐在凤墨予身边的乔子暖,“娘娘可愿上来一试?”
“我?”乔子暖忙不迭地摆手,“我可不行。”
贺楼之笑着鼓励她,“娘娘何必自谦,这长恨歌您必然是极熟悉的。”
“可是……”乔子暖转眸望了一眼凤墨予,犹豫难决。
凤墨予朝着她温柔一笑,轻抚着她的面,“去吧。朕也想听。”
凤墨予如此说,乔子暖如何舍得拒绝,于是站起身,往台上走去。
乐声奏响,贺楼之清亮的嗓子响起,“那娘娘生得来似仙姿佚貌,说不尽幽闲窈窕……”
贺楼之唱了前面四转,乔子暖便从第五转开始接着往下唱。长恨歌原本就是个结局荒凉的故事,乔子暖唱着唱着,竟怔怔落下泪来。
凤墨予见状,心头一悸,也顾不得什么君皇仪态,迈步上台将她拥进怀里。
他轻蹙着眉,眸中微带不满地看了一眼贺楼之,“你这戏文选得甚为不好。”竟惹哭了乔子暖。他说完,不由分说地牵着乔子暖离开了酒馆。
贺楼之望着他带着乔子暖不悦离开的背影,轻轻勾唇一笑,凤墨予,你在惊慌什么?
乔子暖任由凤墨予牵着走在熙熙攘攘的夜市之中。乔子暖偷瞟到他阴沉的脸色,轻轻探个脑袋到他面前,“凤墨予,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方才可是你让我上去唱的。”
凤墨予低头看她一眼,倏尔霸道地开口道,“以后不许再与那贺楼之见面。”
乔子暖咧嘴一笑,露出两个梨涡,眉眼弯弯,“你若是承认你吃醋了,我便听你的。”
凤墨予突然停下来,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道,“是,朕吃醋了。方才看你们站在一起唱曲的时候,朕觉得你们的眉眼和五官竟出奇的相似。”
乔子暖有些无语,伸手环住他的腰,有些不要脸地道,“大约长得好看的人都长得有几分像吧?或者在外人眼里,你与我也是像吧。”
凤墨予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子,“有你这样拐着弯夸自己的吗?”
乔子暖嘿嘿一笑,看着他,“不生气了?”
凤墨予让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妖孽道,“今晚你主动,朕便不气了。”
乔子暖俏脸瞬间大红,恼道,“凤、墨、予!”
凤墨予见她炸毛的可爱模样,心下大悦,朗声大笑了起来。
乔子暖难得出一次宫门,凤墨予不忍心这么快就让她回去,于是两人便牵着手逛起了热闹熙攘的夜市。
两人都是风姿一流的人物,虽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还是引得了众人的注目。凤墨予和乔子暖却全不以为意,他牵着她,闲庭漫步于人群之中。
这时,一个画画的小贩见他们二人如此样貌出众,于是道,“两位如此神仙般的人物,不如一起画个合像吧。”
乔子暖一听觉得有趣,于是拉着凤墨予道,“我们画一张吧。”
凤墨予轻轻扬眉,却并未反对,两个人并肩而坐,一边赏景,一边让那画师作画。
“我饿了。”一炷香之后,乔子暖忽然道。
凤墨予笑,倾城之容迷乱了众人的眼,“咱们一会儿去迩水阁用膳。”
乔子暖看了眼那些眼冒绿光的怀春女子,突然站起身,汉子似地插着腰,道,“看什么看?!这是我家相公!该干嘛干嘛去。”
凤墨予先是被她突然的一阵大吼吓了一跳,随即又缓缓笑开,格外地妖孽惑人。
我家相公……这称呼他表示格外地喜欢。
那幅画终于画好了。背景是这京城湿漉漉的春夜,灯火迷离,桥畔湖旁,他们相拥而坐,眉眼之间,是掩不住化不开的浓情。
画师最后在一旁提了一行小字:神仙美眷。
乔子暖极为满意,宝贝似地将画卷拿在手中,转头看着凤墨予道,“我想将这画放大,很大很大,放在内殿中,每日一醒来就能看到。”
凤墨予宠溺地看着她,笑,“好。”
那一晚,凤墨予将她箍在身下,一遍遍地逼着她唤他相公。乔子暖实在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一开始只是敷衍地唤着相公,然后慢慢地变成哀求,“相公,我真的累了……”
她在心中暗暗吐槽,这个体力彪悍的男人每晚都不用睡觉的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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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有一更。
九十四:逆袭的肉骨头
云南国的春雨淅淅沥沥,落了几乎一季。一大早,乔子暖起床懒梳洗,就这样闲闲地坐在榻上,身上披了一件极薄的轻纱衫,悠然地隔着窗户欣赏着外头的雨景。
良久后,习悠推门走进来,上前服侍她起身。乔子暖一边穿衣一边道,“皇上早膳用过了吗?”
习悠摇摇头,“皇上平常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今日仿佛还未散朝。”
乔子暖一层层穿上凤服,“那就准备几个皇上爱吃的,本宫一会儿亲自送过去。”
“是。”
一炷香之后,乔子暖带着眉清和习悠出了思暖殿往勤政殿走去。乔子暖走在最前面,眉清替她拿着伞,习悠拿着食盒,身后还有一班宫女和宫人。
春雨偶尔丝丝飘在乔子暖的发梢和睫毛上,迷糊了她的视线,四周的一切似蒙上了一层薄雾,轻轻浅浅的。
突然,从一旁的支路上蹿出来一个人影,乔子暖忙停下脚步,却还是被那人撞了了满怀。
眉清忙扶住乔子暖,转头望着那冒失的小宫女,斥道,“什么事这般冒失?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敢如此毛躁!”
那小宫女见自己撞的竟是皇后,忙下跪磕头道,“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乔子暖见那小宫女年纪极轻,又生得格外的瘦小,于是道,“算了,退下吧。”
“谢娘娘!谢娘娘!”小宫女忙不迭地朝着乔子暖磕了好几个头,起身正要离开,却听到乔子暖又开口道,“站住。”
那宫女吓一跳,以为乔子暖又后悔了,于是颤巍巍地转身,跪拜在地。
乔子暖倏尔走近她,望着她锁骨间的斑斑伤痕,眉头轻蹙道,“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宫女一怔,然后连忙拉紧了紧自己的宫女服,“回娘娘,是……是奴婢干活时不小心磕碰到的。”
“是吗?”乔子暖看着她,“你在何处干活?干得什么活?竟会磕到自己的锁骨?”
“娘娘……”宫女咬唇,吞吞吐吐,“奴……奴婢……”
乔子暖,“你不说,本宫亦能查到。眉清,去唤阮问来,本宫要问问他这总管如何当的。”
眉清福身,“是。”
乔子暖说罢,又看了那宫女一眼,随意找了一个宫女,道,“将她带去思暖殿。”
她说完,继续往勤政殿走去。
这时,朝臣们刚刚陆续走出来,见到乔子暖都纷纷行礼。她一边颔首一边往殿中走去。
此时勤政殿里只有一个户部侍郎霍华然还在与凤墨予说着话。她便静静站在殿外,等着凤墨予结束。
“皇上,臣前几日听说京城有位医女,妙手回春,医术一流,且特别擅长替女子调理身体。臣想着,若是这女子能进宫,替皇后娘娘调理下凤体,是否会对皇家繁衍子嗣有所帮助?”
凤墨予听了霍华然的话,心中一动。乔子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特别的畏寒,宫中太医日日精心的照顾着,也不见她有什么起色。
“你不妨安排下吧。”
霍华然笑着躬身,“臣遵旨。”
凤墨予站起身,与他一同走出勤政殿,走到门口就看到乔子暖穿了一件浅金色的凤袍,婉然立于细雨沥沥的廊檐下。
凤墨予顿觉眼前一亮,方才在早朝中因为繁琐政务而烦乱的心情瞬间得到纾解。他笑着上前牵起乔子暖的手,“下着雨,怎么还来?瞧你的头发都湿了。”
霍华然朝着乔子暖躬了躬身,“皇后娘娘万福。皇上,皇后,臣先告退。”
凤墨予颔首,拉着乔子暖往御书房走去。乔子暖替他更衣,又为他擦了擦脸。
凤墨予不满意,看着她,“这布扎得朕不舒服。”
乔子暖不解地看了眼手中的真丝帕子,“怎么会呀?这帕子已经是我挑选过的了。”
凤墨予吻上她的唇,“这里最柔软。”
乔子暖笑着回吻他,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看来我这嘴巴日后又多了个用处,就是替你擦脸。”
凤墨予抱起她,吻了好久,才不舍地放开她,“朕在书房里给你安排个座椅,可好?”
乔子暖好笑地扫他一眼,“你难道要当因女色而荒废朝政的昏君?”
凤墨予却不以为然,“没有你,朕管这江山做什么。”
乔子暖白他,“那我也不要做祸国的妲己,她有狐臭。”
凤墨予听了,朗声大笑。这世上,只有乔子暖能令他笑,令他哭。
乔子暖舀了一碗红枣粥先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凤墨予,他常常晚睡早起,到这个时辰才用早膳,乔子暖不敢让他吃太多,只备了红枣粥和几个凤墨予爱吃的糕点。
他笑着接过,将碗中的红枣一颗颗地挑出来,然后咬成两片,将内核挑去,用自己的嘴将红枣重又喂进她口中。
甘甜的红枣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来回地传递。凤墨予抵住她的头,满足地喟叹,轻道,“真想将你像这红枣一样,吞下肚。”
乔子暖好笑地依在她怀里,指着那桌案上两摞摆得极高的奏折,极爽快地答应道,“好,等你解决了这些。我等着你。”
那么多奏折和政事,等凤墨予全部处理好,她早就去会周公了。凤墨予心中有些不满,这女人分明是在敷衍他。
他将头深埋在她芬芳的颈间,“朕只想与你每日一同醒来,一同睡去,分吃一碗红枣粥,赏玩同一片春雨。”
乔子暖忽然觉得眼眸有些湿润,她侧头,望着穿着明黄黄威严无比的龙袍却说着孩子话的凤墨予,心瞬间柔然成水。
在她面前,他从来不像个帝皇。在她面前,他总是像一个需要很多很多爱和抚慰的孩童。
乔子暖吻着他绝色的脸颊,忽然叹了口气,温声道,“凤墨予,你真是个傻子。”因为爱她总是患得患失的傻子,令她心疼进骨髓和血液的傻子。
乔子暖在御书房陪了他许久,才拿着空空的食盒走出来。习悠上前一看,膳食都已经用完,不禁喜道,“娘娘,每次只有您亲自来,皇上才能这般好胃口。”
乔子暖笑而不语,慢慢往思暖殿走回去。中殿中,阮问和那小宫女见到乔子暖回来,忙跪下请安。
乔子暖换了身紫色裙袍,发髻上的步摇取下,只插了一个素色的华钗,施施然坐在主位上。
眉清即刻上前为她换了双鞋履。乔子暖轻轻抬眸,看着阮问,“阮公公,这小宫女,你可识得?”
阮问躬身点了点头,“回娘娘,辛者库的粗使宫女,芳春。”
“芳春?”乔子暖看向她,口中慢慢地重复这两个字。
那个叫芳春的宫女微微抬起头,偷看着风姿楚楚的乔子暖,心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被念起来会这般的好听。
难怪这位皇后娘娘可以如此盛宠后宫,她实在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
阮问看了一眼乔子暖,又看了眼一旁的芳春,开口道,“娘娘,关于此事,可否容奴才单独与您交待?”
乔子暖颔首,命习悠先将芳春带出去。阮问是她思暖殿出去的,又先后救过她数次,她没有理由不给他几分面子。
芳春走后,阮问才低着头,在乔子暖耳畔轻轻道,“娘娘,这芳春私下与喜路对食,这在宫中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
“喜路?”乔子暖挑眉,心想这真是个格外遥远的名字,她已经有许久未曾听到过。
“太上皇退位之后,喜路就被送出了宫,但他在宫中数十年,总是有些旧识在的,芳春便是其中一个。
喜路以芳春的家人要挟,逼她与自己对食,让她在宫中打探消息。可是最近芳春被奴才贬进了辛者库,她再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想来是惹恼了喜路,所以才被他打了。”
乔子暖有些不解,于是又问,“这喜路为何对宫中的一切这么在意?他既不是太上皇的人,也不是钱一彦的人。”
阮问摇摇头,“奴才也不明白。”
乔子暖想了想,“你派人去查一查喜路的背景。再查一查宫中还有哪些他过去的党羽。若只是为了钱财,便罢了。若为其他,回来需事无巨细地告诉本宫。”
阮问俯身,“奴才遵旨。”
三月三,龙抬头。朝中有臣子建议乔子暖往绝念庵斋戒半月,为云南国祈福,乔子暖欣然同意。
凤墨予派了一千精兵一路保护乔子暖的安全。
乔子暖一听居然有一千精兵,忍不住小小吐槽道,“一千精兵,你确定绝念庵那个小庙能容得下这一千人吗?”
凤墨予答:“那就不去。”他本就舍不得乔子暖去半个月那么久。
乔子暖瞪他一眼,“什么叫君无戏言?凤墨予,你要做小狗吗?”
凤墨予妖冶睨她一眼,无辜道,“小狗不是你吗?朕是骨头。”
乔子暖笑地几乎厥倒。凤墨予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说自己是肉骨头的皇帝。
她趴在凤墨予身上一阵乱闻,“都没有肉腥味,大概不是块好骨头。”
凤墨予一听,倏尔眯眸看着她,“朕倒觉得你这小狗长得甚为诱人……”
他说着,一个翻身将乔子暖覆于身下,潮湿而略带了惩罚的吻随即贴上来。乔子暖笑着去拦他,“不行,我要斋戒,不能。”
凤墨予皱眉,啃咬着她的红唇,故意邪魅问道,“不能什么?”
九十五: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皇后要带一千精兵上山斋戒。这件事很快在绝念庵炸开了锅。
绝念庵的主持一想,之前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听信了钱一彦那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