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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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缭乱-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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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看得累了,才倚着软枕沉沉睡去……
——
离老远,景炎君就听到了从流华宫中传出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贤妃这次算是吃到苦头了。
“皇上,这流华宫内阴气大,您九五至尊,还是……”盛公公正打算劝阻,就听到景炎君一阵嘲讽的笑,让人听得直冒冷汗:
“怎么,朕还能进去不成,后宫三千佳丽,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介妒心难抑的□□。”
盛公公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立刻干笑着附和:“是是,奴才多嘴。”打了自己几个巴掌,见景炎君没动怒才敢停下。
“去告诉他们,新生的龙子凤女送到养心殿,赏赐贤妃些补品,待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就搬到漱心阁去吧。”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盛公公腿打着颤,一路小跑到流华宫门前通报,景炎君见天色渐晚,便径直回了养心殿,这趟完全是冲着图兰的面子去的,否则直到贤妃过世,他都不会去看她。
贤妃在流华宫中徘徊于生死线,然而她一心痴恋的夫君却是已对她毫无感情可言,明明图兰入宫前还温柔如水,转眼间,物是人非……
躺在榻上强忍剧痛的贤妃终于落了泪。
……苍天有眼,我窦铃兰今生千错万错,恳请上天保我骨肉周全,即使今日死在这里,也是死有余辜,但我儿无错……若窦铃兰能苟延残喘,定以低微姿态乞求我亏欠之人的原谅,即使代价为性命,也死而无憾!
贤妃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女人不管多么穷凶极恶,铁石心肠,一旦被激发了母性,是不会顾忌任何事物,只求自己孩子能活下去的。
贤妃的忏悔并非鳄鱼的眼泪,只是她今生,可能再没有机会见到图兰了……
——
听说图兰在休息,景炎君就没去打扰,批了几张折子,盛公公就抱着贤妃刚生的孩子进来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皇子。”
婴儿的皮肤白皙,头上的胎发软软的贴在额上,手小的甚至比不上景炎君的两断指节,熟睡中喜欢伸出舌头在小口内来回晃动,可爱得紧。肥嘟嘟的脸蛋透着红润,像是刚被牛奶浸泡过一般柔软。
无奈的是,那孩子一被放到景炎君怀中就哭个不停,一声盖过一声的凄裂,甚至吵醒了在未央宫中小憩的图兰。
景炎君被搅得心烦意乱,皱着眉头把孩子又放回了盛公公怀中,眼神躲避着:“他是不是饿了。”
初为人父,即使是皇帝也会紧张啊。
“回皇上,这皇子才刚吃过奶啊。”
两个没有育儿经验的人手忙脚乱,图兰见状差点笑出声:“给我抱抱可以吗?”
景炎君因为被看到如此不雅的一幕而显得有些尴尬:“你……醒了?”
图兰上前,接过盛公公怀中的婴儿,这小东西还没睁开眼来,怕是对母体外的环境有些排斥,图兰转身坐在安置在景炎君脚下的矮榻上,伸出手指拨弄着小东西那粉嫩嫩的嘴唇,这一幕多么和谐,而那婴儿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用没长牙的小嘴吸吮着图兰的手指。
这并不难理解,图兰本就是个孩子,又长期生活在大漠那种喜食牛羊肉的环境下,身上的奶香很浓,婴儿当然愿意靠近他,有种母亲的亲近感。而景炎君俯身坐在图兰身后,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还愣着?想看到哪一步?”
盛公公立刻发现景炎君说的是自己,连打了自己几个巴掌:“是奴才不长眼,奴才这就滚……”说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何必呢,又不是见不得人。”自始至终,图兰都没正眼看过景炎君。
“很快就会做见不得人的事了。”景炎君将手探进图兰的衣衫,不等他去爱抚那具久违的身体,就被按住了手。
“景炎,我不想。”以往的他,即使不愿却还是顺从,直接的拒绝,这还是第一次,景炎君有些惊愕:“你早就发现我不是真疯,也没有失忆,为什么不拆穿我?”
景炎君将图兰搂的更紧,语气中尽是悔恨与怜惜:“朕不忍心啊,若不是朕一时糊涂,你也不会……索性,就随你开心吧。从跟了朕,你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假疯也好,让人放松对你的警惕,能在这暗潮汹涌的深宫中保住一条命。”
“你可是皇帝啊,九五至尊,没人能与你共享什么,为什么还抱我,我很脏。”
“朕怎会嫌弃你……”
“景炎,你还记得我被打上背部的那次对你说了什么吗?……你的占有,就是让我死,如果我们真的能以平等的朋友身份交往,也不会弄得现在这样不可收拾。你总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我,事实上,我在大漠收到的礼遇并不比你低,也是从出声被人捧到现在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图兰感觉得到景炎君抱着他的动作一僵,声音也有些颤抖:“看来,我们的交流还是太少了,早知道你心结如此重,朕就该……朕……我的确将你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只为引出景凌,打压贤妃和她的外戚,但现在,我只想珍惜你,抚平你的伤口。”景炎君甚至没再以“朕”自称,卸下了图兰讨厌的,那高高在上的样子。
图兰叹了口气,解开衣带,顺势将仅着的中衣拉下,一道一道数算着身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痕:“这是刚被常公公送到民间时,那几个地痞为了让我听话而用钝刀割的,这是他们卖我的血留下的痕迹,这是被一夜恩客提高所谓的情*趣而用藤编抽的……景炎,即使这些伤痕会随着时间而愈合,甚至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像从没有过一般,但是这里……”图兰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一脸的淡然看的景炎君有些心慌:“……受了伤即是永远的,永远都无法忘记……”
景炎君默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图兰重新披上中衣,系上了衣带,背过脸去,不让景炎君看到他的表情:“景炎,就算你再怎么爱我,宠我,我终究是个男人,别将我与你后宫的嫔妃混为一谈,我所向往的不是每夜的周公之礼,闺房之乐,而是应属于我的前途,不论是险恶官场还是硝烟战场,就算葬身其中,我也是开心的。自古男宠没有得到好下场的,我不想死后遗臭万年。”
“言下之意,你想做官?”
“不,我乃大漠的王爷,绝不臣服于南朝。”
图兰眼中的坚定让景炎君有些为难,不由得苦笑道:“看来,朕又要过南征北战的日子了。”
不想做官,只有从戎一条路,以图兰之力,是绝举不起沉重的兵器的,那么,就只有军师一条路了。
“不过,朕得看看你的能力。”
图兰正专心与那婴儿玩耍,可爱的孩子随睁不开眼,看不到图兰的样子,却朝图兰天天的笑着,口水沾湿了他身上的薄衫,图兰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将婴儿搂的更紧,婴儿也有些得寸进尺,颇有君王之子的气势,张开还没长牙的小嘴去啃咬图兰胸前的茱萸。
酥麻的痛感让图兰不由得叫出了声:“我可没有母乳给你吃啊。”
景炎君见状笑笑,那一声惊叫还真是悦耳,让人忍不住想疼爱他。唤来宫女将龙子带走,宫门再次观赏,此时的图兰便显得有些尴尬,伸手去遮挡那被浸湿的前襟,眼睛躲闪着,不去看景炎君,后者起了玩意,侧躺到矮榻上,用薄被盖住了腿,似乎带着些许挑衅:
“先和朕说一下你的就职感言吧。”
图兰往后挪了挪身体,拉开与景炎君的距离:“出于私心,我是不想南朝攻打大漠的,所以只要不损害大漠的利益,我定会尽力而为。但在扩展疆土时,我只有一个请求,那便是不要侵略政通民乐的国家,不要去打扰百姓们本安稳的生活,攻打空有其表败絮其中的国家,一定要速战速决,不要让百姓长期处于战乱的水深火热之中,战胜后善待当地子民,对待士兵也是如此,不要屠杀,让他们得以安居乐业。”
“你倒是真心爱民,朕身边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不过,虽然不需要经过科举考试,但也得,接受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

☆、〔贰拾伍〕入仕殊途

这一夜,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图兰自从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之后,便非常注意自己的行为,他知道现在的他并没有站稳地位,即使诞下后代,也没有能力保他周全,比起将来狠心让他夭折腹中,或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害死,还不如从来就没有让他存在过。
皇帝钦命别国皇亲做御史卿,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而且还不是投靠他们南朝的王爷,只是为了维系和平的质子,甚至现在只是一介男宠,朝中反对的声音自然很多。
可景炎君了解图兰,图兰也了解景炎君,这件事已经改变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就像图兰所说的,即使身上的伤痕会愈合,可受了伤即是永远的,永远都无法忘记,虽然他竭力不让自己与之前有什么不同,但他与景炎君之间那道沟壑却越来越深,这是就算景炎君每天都来看他,与他谈心所不能弥补的。
“景炎……”
“我在。”
“是不是做了御史卿,我就可以在宫外居住了。”景炎君看图兰的眼神有些奇怪,图兰立刻偏过脸去,抿着嘴唇,鼓起勇气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你的官员,可没有住在宫里的。”
“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吗?”景炎君已经很久不在图兰面前自称“朕”了,难道这也不能表达他想弥补他的心情,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想珍惜他的诚意吗?
图兰将茶盏斟满,双手推到景炎君面前,一举一动中都充满了恭敬,这是从前那个无法无天的图兰所不可能做出的,而那副为难的表情……
“你有事瞒着我。”
“景炎,我想我需要时间才能恢复……就像毛球一样,受了伤,需要找一个角落好好舔一舔,否则就算被你捧在掌心,我也不会幸福。”
毛球就是那只景阳君转世投胎,一直在长乐宫陪伴杪筠的小黄猫。
景炎君闻言默然,图兰的心顿时凉了大半,起身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这个男人果然还是不能放手,只会自私的想到他自己,全然不顾他的痛苦。
凉夜如水,月色灰暗,华灯初上,人心凄凄。
图兰临时起意转了方向,借着前几日工匠们修缮宫墙时的梯子爬到了屋顶,望着那散发着清灰暗光的圆月顾自叹着气。
苏子瞻诗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想必现在身在大漠的兄长与百姓们,也是望着这暗月入睡的吧。不论身处何地,都是被这同一轮月亮的光芒照耀,都踩在这广阔的大地上,即使如此,人心却还是不同的,有些人你注定猜不透,也得不到。
天色微阴,薄云的阴暗遮挡了明月的光芒,也难怪他的心境这么凄凉。
景炎君命人取来一件狐裘披风,暗使轻功,一个地燕穿云,身轻似雀的一跃而上,稳稳的踩在屋顶的瓦片上,燕过无声。
夜风吹拂,抱腿坐在屋顶的图兰终于感觉冷了,手搓了搓手臂,轻轻呵气在胸口。即使这般,也没想下去,一是因为自己还想一个人静静,再者,他腿软了,不敢再从那梯子上走下去。
景炎君将狐裘披到了图兰的肩上,不仅严丝合缝的系好衣带,不让寒风透进,还将人一把搂进怀里,安慰似的揉着那柔顺的栗色长发。
“你怎么来了。”
“不来,还让我的爱妃被夜风侵病吗。”
“我想一个人静静。”
“离开之前,让我再好好抱抱你吧。”
离开?!
图兰惊诧的望着景炎君,像是没听清他说什么一样。景炎君无奈的笑笑,望着被风吹走的阴云,语气有些寂寞:“不是早说了么,我已经怕了你,做官也好,出宫也好,我都允你。”说着,又佯换上那副皇帝的威严:“朕是一国之君,拥有着常人只有艳羡余地的至高权力,为此,朕付出了青春,甚至将亲兄都驱逐,来之当真不易,既然如此,朕便要将这份权力用在自己想做的事上。朕为了巩固自己的王权,多次将你送入虎口,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也是时候停止这暴行,来补偿你了。”
“补偿……”图兰迟疑的重复着这个词,似乎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
“朕是一国之君,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你想要的,朕便全部给你,合理的即是天经地义,就算不合理,朕也要做一个不明事理的皇帝给你。”
“你要我还怎么相信你?”图兰抓着那件狐裘,手指深陷,将皮毛抓出了难以熨平的皱褶,可见用力之大。景炎君笑着握住图兰的手,将其舒展,十指相扣,望着夜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图兰,你看,阴云的确能遮挡住明月的光芒,使大地陷入黑暗,但只是一时的,乌云散尽,这世界仍是明亮的。”
图兰抬首,果然,没有了那层障碍,皎洁的圆月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光辉撒向大地,其明有如白昼。
“月会将自己的光借与星,共同来照耀这片他爱的大地。对于大漠来说,你又何尝不是那黑夜中的明亮呢,牺牲自己未来的幸福,毅然到了朕身边,选择了一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归’路,以自身的屈辱换取子民的安乐。即使会被阴霾遮挡明亮,可谁能否认你自身的光辉呢。”
景炎君捧着图兰的小脸儿,此时因为寒气,那嘴唇有些泛白,景炎君不想自己与他的亲近有过多情*欲,也是给他愈合伤口的时间,只是在图兰的脸颊轻轻印下一吻。
图兰从没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在大漠时身边的尽是些莽夫,自然笨手笨脚,毫无温和可言,更别提温柔了,到了中原之后,景炎君对他也只是一味的宠溺,却一直忽略他内心真正想要的,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
姗姗来迟的幸福,让图兰有些耽于其中。
“明晚吃了鹿鸣宴,你便搬去绝尘的将军府吧,宫中有如囚禁一般的生活你不喜欢,独自生活在外,我又担心你有危险,有绝尘保护你,我也能放心。”
图兰靠在景炎君的胸口,索性比起眼睛享受着他这一刻柔情:“我不喜欢人太多。”
“这点你放心,绝尘也是性喜清净的人,将军府中没什么侍奉的奴仆,这宫中你喜欢的奴人也可以带去,我不会过多干预,你开心就好。”
图兰选择的当然是白玛。
景炎君一卸下那皇帝的架子,本性竟有些唠叨,图兰不由得在心里偷笑,熟不知这份母亲才有的絮叨,也只是对他。
讲的久了,景炎君自己毫无感觉,只是感觉怀中的人越来越重,低头看去,那人竟已沉沉睡去,刚刚苍白的脸儿也微红,像个刚刚被情郎表白的少女一般。
事实上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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