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此执着?”
“我生的意义便是守护,即便是死,也要为守护主子而死,若是你非要来搅局,就先葬送我再动手!”
即使白玛嘴上这么说,可绝尘没有反应,他也不能贸然进攻。
何况……他根本就不是绝尘的对手。
“我若是想阻止,早在你们住在皇宫的时候就动手了,行迹如此可疑,又是他国的王族,很难让人相信你们是真心想要交好的,而且那时,皇上对图兰王爷并没有动情,我就算是动手,皇上也不会处罚我,但是我没有。因为我佩服你的忠诚,也很想看这出戏会怎样发展,有怎样的结局。”
白玛冷笑:“我们都是你笑看的局中人?”
绝尘晃晃手指:“啧啧,并非。我只是想知道,我在这出戏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白玛气场也不弱:“若是你与我为敌,伤害王爷,我定会让你后悔!”话一出口,白玛就觉得形势似乎对他不利。且不说绝尘的武功比他高强百倍不止,这里可是景炎君的天下,若是他想禁锢图兰,那他一人势单力薄,毫无还手之力,说这样的大话,也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
然而,绝尘却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出声:“你错了,我并不是想与你为敌,相反,我还想与你结合,让你成为我的人。”措辞如此下流……不等白玛反应这句话的意思,绝尘就又继续说了下去:“在中原你们没有依靠,若是有我助阵,无疑是大大提高了抱住图兰性命的可能性,于你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可……
白玛咬着下唇,那熟悉的面容,现在竟有些可憎,他……竟然利用图兰来威胁他!
绝尘看出了白玛的心思,微笑道:“你的那只大鸟,现在还没能飞出京城,我一声令下,他就是今晚军中的下酒菜。”
“为什么!”白玛终于爆发,不解而愤怒的问道:“为什么……难道不威胁我,你心里就不舒服吗?”
绝尘一愣,可看白玛那认真的神色,知道他并不是装出来的,下意识的说出了心声:“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啊……无论是先帝和杪筠公子,还是皇上与图兰王爷,他们这种禁忌的感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无论温柔还是霸道,都是如履薄冰。帝王尚是如此,何况我一介武将?那么……我只好尝试这种方式……”
“直说出你的感情,我又不会拒绝!为什么非要拐弯抹角让我反感?”白玛抓住绝尘的领子,将他逼得靠在墙上,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以前那个犯蠢的呆子绝尘哪儿去了?我要的不是这样机关算尽的绝尘!”
世界仿佛都因白玛这一吼静了下来,绝尘一动不动,呆愣的望着将自己抵在墙上的白玛,任凭后者拉扯开他的领子,狠狠撕咬着他每一寸肌肤,甚至咬出伤口让鲜血流出,指导浑身都被他咬了个遍,才出了这口恶气。
“帮我。”白玛抬起头,擦擦嘴角的血迹,毫不讲理的说道,绝尘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虽然心里的乐的:
“你咬了我,还命令我帮你?”
“怎样!”
“我可是要索取报酬的……”
翠绿的草毯,散乱着的衣衫,淫*靡的空气,与交缠的两具身体……构成了一幅鸟儿都为之鸣唱的美丽画面。
然而现实的严峻,却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景炎君坐在烟雾缭绕的养心殿,即使点着宁神的熏香,也丝毫不能让他的心静下来。这些天来,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明明排除了朝中的异己,他们就能无所顾虑的在一起,为什么节外生出这么多繁杂的残枝?
杪筠已经从蛇洞中被释放,他做任何事都要考虑这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否则便是不孝不义。可他怎能因为杪筠的固执而放手?起初他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才利用他,现在却想因为他而放弃江山,多么讽刺啊……
而他初到他身边,也是带着目的,后来也无法罢手的爱上了他,这一切究竟是谁在导演谁的悲剧?
安睡在摇篮中的婴儿完全感觉不到景炎君的为难,睡醒过来,睁开眼看到景炎君,立刻咧开还没长牙的小嘴,“嘿嘿”的笑着,还张开手臂要他抱。
景炎君一愣,这就是血缘亲情吗?明明自己对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从来都没什么好感,现在却想要将他抱在怀里。而图兰那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想要亲近这婴儿,只是因为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只有这孩子不会伤害他吗……
也是时候放手了吧……
他心里是不想他难过的,那么为什么还是那么自私的想将他据为己有呢?他明明会因此痛不欲生……
“天下美人何其多,何必执着与他一人?男子也好,女子也罢,你已是一国之君,想得到谁都是轻而易举,何必犯贱去乞求他的爱?”杪筠适时的从帘后走出,伸手抱住那正在晃腿的婴儿:“乱世佳人,即是祸水。炎儿,你记住,没人值得你以这天子的宝座作为代价去爱。”
景炎君冷笑道:“您在父皇身下,即是被父皇宠爱之人,而你也深爱着父皇,你会舍得放父皇去爱别人,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拱手相让?”
“走上了这条万人之上的路,他就一定要牺牲些什么作为代价。正因为他不愿罢手,所以他并不是个明君。”
“我曾对图兰承诺,我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他想要的一切,合理的我给,不合理的,我还要给,景氏王朝若是为博他一笑,拱手相让又如何?”
杪筠闻言怒极,一巴掌甩在景炎君的脸上。一时冲动,反应过来后又追悔莫及,心痛的抚着景炎君的颊:“逆子,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天意让你驱逐景凌登上王位,你就为了一个异族的王爷……”
“在我心中,他早已是命定之人,同生共死,只为天命所归。若他先逝,我定与他同寝长眠,若我先逝,我便放他离去是早已许下的誓言,您是要我做一个耽于美色的昏君,还是言而无信的昏君?”
杪筠无言以对。他太轻看了景炎君对感情的执着,也轻视了图兰的吸引力,景炎君不为他的话所动,现在内心动摇的,反而是他。
杪筠拍拍婴儿的背部,将婴儿放回了摇篮,不着声色的离开了养心殿。
景炎君自知他自己不会放弃,倒不如就这样一条路走到黑,硬要冲破南墙,踏出一条自己的路。
——
图兰伤势未愈,因他情绪不稳定,齐文远便让所有来探望的人回去了,景炎君也不例外的被他挡在了门外,本以为自己会被拖出去毒打一顿,可即使心中有失望,那暴戾的皇帝还是打道回府,这说明在他的心中,图兰的地位是很高的……
“我是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或许你自己也不知,但你总要想个万全之策,否则迟早会激起南朝与大漠的战争。不负责任也要有个限度,你也不希望这样的对吧。”
“青灯古佛度过余生,挺好的。”
图兰翻了个身,将那块雕刻着勾陈的玉佩压在身下,他简直再也不想看见这让他伤心欲绝的信物,却又舍不得将它打碎,丢弃。
“你的心,连你自己都读不懂。再次见到景凌,只是在你心中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上撒盐,你需要的不是葬送自己的真情与未来,而是用来冷静的时间。”
图兰没有回话,他知道齐文远说的是对的,事实上,他根本割舍不下……
“回大漠住些时日,你的病没有痊愈,数月之后还需回到这儿治疗,我想到时候,你也该想通了。所有事情都别急着下决断,不然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图兰点点头,齐文远便知道他听进了自己的劝说。拿了盛药膏的瓷瓶,取下绷带给图兰换药。
恐怖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齐文远的药膏也有麻醉的功效,图兰并不感觉痛,只是心中有些难受。
“怎么,后悔了吧。”齐文远毫不怜惜的问道。
“不……我只是想,万一以后有人嫌弃我这道伤疤该怎么办?”
还不是后悔自己当时一时冲动?你要不是心里还顾忌着景炎君,哪儿会这么担心别人看待你的目光?
不过当然,这句话齐文远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旁敲侧击:“下次别再冲动,这并不是你矫情犯贱,而是你本来就舍不得他。或许我的身份并不该说这种话,但你好好问问自己,你对景凌,不,是申屠羯的感觉,究竟是爱,还是依赖?”
图兰一愣,齐文远接着说道:“他在大漠保你不受伤害,对于你来说,他只是人生的导师与护卫,你只是依赖他的强大,而对于那处处惹你不开心,却又有时会温柔如水的景炎君,才有那不知不觉生长在心底的爱恋。”
一碗安神汤灌下,图兰带着对内心的自问入睡,齐文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打开宫门,呼吸外面微凉的空气。
发觉身边有人,齐文远几步走下阶梯,问道:“你满意么?”
黑影轻手轻脚的走出,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我不是帮你,而是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叁拾捌〕陌路莫回
哈伦收到了白玛从中原打来的信条,这并不是图兰去南朝后的第一次通信,却是最让人绝望的,他了解自己的弟弟,外柔内刚,即使一度进入低谷也会走出,所以在图兰自闭的那段日子,他虽然担心,却很安心,可是没有比再在伤透了的心上撕开新伤口更令人痛苦了的,若是不让图兰回到他身边,他真怕那些不懂得珍惜的人会活活折磨死图兰。
“传我王令,以分割斥晏土地之名,本王要亲自去往南朝京城。”
即使在萨日琪兵败之时,他就已经放下了绝不与景炎君共享的话。为人君者一言九鼎,蛋挞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了,就算其他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景炎君是个聪明人,如果他为大局着想,为图兰着想,就会大敞城门迎接自己。
“可汗,万万不可……”一帮臣子的劝谏之词还未说出,就被堵了回去:
“本王心意已决。”
索乌塔沉默着,思考了片刻才开口:“王兄自登基起励精图治,百姓和乐,是一位多谋的明君,他做的决定,也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完全之策。何况现在大漠与南朝实力相当,景炎君还不会铤而走险,更何况……”更何况图兰还在中原,若是景炎君真的对他有感情,绝对会顾虑他,而不会贸然发兵。
段继臣坐在一边的软椅上,也在飞速的思考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自从他和索乌塔混在一起,几乎每天都直不起腰来,更别提久站了,于是景炎君特许他可在上朝时坐在偏侧。
想不到索乌塔竟这般不知轻重,短短几个月,段继臣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在中原再怎么饥*渴,也是受不住这般□□的,弄得他每天晚上都会大声乞求景炎君放他回去,索乌塔又不喜欢他在激情时叫别的男人的名字,于是更加卖力,这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饶是段继臣也吃不消。现在有了这绝妙的机会,他怎会放过会南朝去享福享乐的大好时机?
“段大人,你怎么看?”
自从图兰走后,段继臣也为大漠出了不少可以令大漠走向强大的法子,因此也不难想为什么会有老臣来询问他。
“我认为……”段继臣没敢去看索乌塔,“可汗应当去,但同时,还必须送去其他人质,来……替换斥晏的土地。”把斥晏的土地看做图兰就说得通了。
哈伦简直想为段继臣拍手叫好,可他的王妃只是有孕,而并没有到生产的时候,他又不能将有孕的结发妻子送到南朝,即使他爱的并不是这位倾城的王妃。别看王妃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但性子也是刚硬无比的,做出傻事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我认为可汗可以在民间寻一个婴儿,送到中原说是您,或图兰王爷在去往中原之前留下的种,现在孩子出生,图兰王爷也能名正言顺的归国……”段继臣逃离心切,措辞一时粗鲁了很多,却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南朝皇帝景炎君又不是呆子,难道看不出那孩子与大漠王室无关?”立即有大臣问道。
“即使心理明知,可他又能对此说什么呢,把事情弄到今天的这地步的,是他自己。”
哈伦沉思片刻后同意,立即命人去寻找婴儿,开口问道:“段大人此计甚绝,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然而哈伦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想不想回南朝。
段继臣闻言声泪俱下,长期以来积压在心底不情不愿的委屈也终于爆发:“可汗,我在大漠所受之苦,回去绝不提半字,求您放我回中原吧……”
段继臣的请求,最终还是被哈伦应允了,而罪魁祸首的索乌塔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眼睛冒火一般,狠狠盯着段继臣。当初的妖娆美人,如今也变成了憔悴不堪的可怜样。索乌塔罪孽深重,自然没有挽留的余地,于是护送哈伦的队伍即日便启程了。
身在京城,听到了传信的景炎君自然明白哈伦此行的目的,可到现在,图兰都不愿见他一面,怕是半点留下的心都没有了。他不是不知道白玛与大漠通信的事,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若是不阻拦,或许他会失去图兰。若是阻拦,或许他会彻底失去他的心。
鱼与熊掌,相比之下,即使痛,他也宁愿选择后者。
景炎君眼底的乌黑深重,前些日子,是他说动了齐文远去劝说图兰,可当真的感觉到他会离开之时,竟是如此的痛……
“来人,把景凌找来。”
这些日子,景凌也心痛难忍,只得借酒浇愁,终日没有清醒的时候。
酒有何用?仅是一朝一夕间忘掉愁苦,醒来后痛苦如初,即使心里明知这点,可他却还是愿意沉醉在这醇香酿出的美梦中,不愿醒来……
景炎君苦笑。他又何尝不想醉一场,千年万年都不要醒来。若是当初没有争夺战这王位,他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去爱图兰,选择这条万人之上的路,牺牲的何止是爱,连人的本性都要舍弃,这样究竟……值得么……
景凌醉眼朦胧,但意识大概是清醒的。两兄弟就这么对视着,斟茶,无话,彼此的心意却都互相懂得……
……他爱的是你,只要受他一世无忧,我便心满意足……
……我定会先逝于他,到时他的终生与景氏江山,我全部托付于你……
是夜,二人各怀心事的离开了养心殿,一人去往未央宫,另一人主动回天牢。
这是一盘死局,若是他们兄弟二人联手,即使无法反败为胜,也定能力挽狂澜,使得图兰余生无忧。
再见,逝去,与即将逝去的一切……
图兰早料到景炎君会来,小心的梳理着柔软的栗发,特意撩起刘海,露出拿到所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