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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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缭乱-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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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生气吗……”图兰抬眼怯怯的望着景炎君,随即又立刻垂下,“我那么过分,你不生气吗……”
景炎君大笑出声:“朕生什么气,莫非你还希望朕生气不成?你真是,让人怜爱都来不及呢。”
景炎君放肆的笑声让图兰多少有些不满,再怎么说他以前也是给捧在手心上娇生惯养的王子,虽然景炎君只是感觉好笑,但这笑声却有些嘲讽的意味,让图兰不太舒服,可……自己本来就没理,只能忍了……
景炎君很喜欢这小东西吃瘪的模样,有些委屈的嘟着嘴,却又明知是自己不对……唉,这种想骂又骂不出来的滋味应该不太好受吧。
图兰终于肯心平气和的和景炎君相处了,这在所有人眼中都未尝不是件好事,景炎君觉着自己离这鲜艳欲滴,却又遥不可及的小果实又进了一步,图兰感觉自己至少以后的日子不用和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对着干,玩儿心思了,至于局外的白玛、盛公公、李文时,以及一干宫人们来说,就是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不用担心皇帝和这谁也不怕的小祖宗干架了,皆大欢喜。
图兰这心情一好,病自然也好了,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没几天就只剩下淡淡的疤痕,他自己是摸着额头嘿嘿的傻笑几声,对景炎君说:“再几天就好了,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但于景炎君来说,每次看到这个疤痕,都会让他陷入深深地内疚之中,如果当时的自己能收敛一点,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了。
图兰粗枝大叶,成天傻乐呵,还是不懂男女,哦不,是男男感情的白玛提醒他景炎君看他的目光都不停留在他脸上了。后者以为,是他□□难消,不敢直视自己罢了,白玛一飞脚过去,没踢着不知真傻假呆的主子,把自个儿的腰给闪了,图兰还是看在白玛几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份上才把刘海放下来遮住那道已经不怎么显眼的疤痕,直让后者叫苦连天,说自己不该跟着这么个没脑子的主子。
“哼,不愿意跟着我,那你回大漠去啊。”图兰仗着白玛不能动,又是簪花又是脂粉的给白玛化着妆,虽然言语很傲娇,但手下的动作和脸上的笑却是一刻都没松下过。
“王爷,求您了,饶了我吧……”白玛欲哭无泪。
景炎君上完早朝之后回来,恰好看到图兰不依不饶的给宫女太监们打扮的放肆样儿,显然是玩疯了,连他这么大个人站在旁边都没看到。忽觉小腿一紧,低头看去,白玛已经快口吐白沫,可怜兮兮的抓着他龙袍的下摆:“皇上……救命啊……”
嚯,这脸……
连见惯了战场上的尸体残肢的景炎君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是得保持着天子的威严,他可能会倒退几步,离这“不明生物”远一点。
“图兰,别闹了,该吃饭了。”这一声显然是救了未央宫的奴人们,一听是皇上来了,趁着图兰发愣的空闲,宫女太监们架着白玛立刻跑了,让意犹未尽的图兰有些失望:
“别跑啊,没完呢!”
“行了,图兰,别闹了。”
盛公公明显的感觉到,每次一和这小祖宗在一起,万岁爷就多了几分对待其他人的无奈,以前哪有过这种事,看来景炎君是对图兰真动心了。
景炎君见图兰望着奴人们跑去的方向还有些想追去的念头,不由得心里一阵怜悯在未央宫伺候祖宗的宫人,伸手把图兰揽在怀里,半拥半抱的带进了宫里。
后者没推开的原因,只是在于景炎君告诉他,这是“中原人的礼节”,为了圆这个谎,景炎君还特意下令,皇宫内所有与图兰打着照面的侍卫太监一定要“左拥右抱”,众臣皆哀叹:“皇上,疯了啊……”
疯了?大概吧,只是个前兆,更甚的,还在后面呢……
图兰也是得寸进尺,仗着有景炎君护着就无法无天了。先是在自己的未央宫一片天地闹翻了天,捉弄的一群奴人哀声叫苦,没多久,就不满足这样了。说来也是,怎么着他也是在大漠上长大的王子,不可能甘心被关在皇宫禁足,心自然就飞到那宫墙外头了,何况他本就是为了找申屠羯才来到中原,虽然表面上装着淡定,实际上心里早就计划好了怎么逃跑。
“景炎,我大漠的御贡队伍到京城了吗?”自从被允许直呼景炎君姓名后,图兰就越来越不知轻重,虽然景炎君宠他,但也有些头痛。一开始被请求直呼姓名是因为他们是“朋友”的关系,望着那双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碧色眸子,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本想就在这未央宫与养心殿两人独处的范围内,没有什么人会听到就算了,现在居然当着丞相的面说,这就不能怪他生气了。
李文时旁敲侧击了几句就离开了,他相信景炎君会处理好这件事,后者也是看他走远了,才拉下脸来:“图兰,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直呼我名讳。”
“为什么,景炎你不把我当做朋友了吗?”图兰习惯了在大漠和兄长们撒娇,和景炎君混熟了之后自然也没有什么顾忌了,隔着饭桌,伸出一只腿搭在景炎君大腿上摩擦来摩擦去。在大漠那种寒冷的环境下生活的久了,自然受不了中原湿热的环境,因为每次被点着火盆驱寒气的时候图兰都叫的非常凄惨,所以唐太医的方法也被搁置下来,放任图兰穿着单薄凉快的衣服去了。
景炎君本想来一场正式严肃的对话,谁料这小家伙居然还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作,伸手想把那只小腿甩下去,动作却在接触到那比丝绸更柔滑的皮肤时停滞了……他居然放不开了……
“图兰,你听朕说,我们的关系再怎么近,朕也是南朝的皇帝,有天子的威严,不能允许其他人直呼朕的名讳的,就连太后都不行,何况是你呢,会令世人诟病的。”
“我知道了。”图兰有事相求,自然表现的很乖,见他听进去了,景炎君夹了一块冬笋放进图兰的碗里,后者咬着筷子,睁着大眼睛继续着刚才的问题:
“那,现在没有别人,我可以叫你景炎吧。景炎,大漠的御贡队伍到了吗?”
一提到御贡,景炎君就头疼,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低头喝了一匙红豆羹:“没有,音信全无,你怎么想问这个问题。”
“只是……想家了而已,想看看家乡的东西,就能有所寄托吧……”图兰是真的想家了,问这个问题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所以反应在景炎君看来就十分真切,后者也轻易的相信了,他不认为这个天真单纯的小家伙会欺骗他。
不过,图兰更在意的还是御贡队伍没有到达京城的这个问题,御贡队伍比他还早出发,按理说应该已经到了,可是居然音信全无,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景炎君没有骗他的理由,所以图兰相信御贡队伍却是没有到达京城,可是为什么……莫非是队伍中出了事,难道是申屠羯被……
不,不……
图兰强制自己不去想那恐怖的场景,就算是申屠羯被王兄下令杀了,那护送御贡的其他护卫也应该把御贡送到京城了啊,难道是整个队伍都遇到了什么事?
图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看来,他必须想办法出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拾壹〕落难凤凰

别看图兰长得纤弱,实际上性子可倔强的很,他决定了要出宫去找申屠羯,这谁能拦得住?
“小高子,要怎样才能出宫啊?”
这个问题可吓蒙了小高子,自家主子这可是要做傻事啊,这还了得?
小高子立刻跪地不起,大哭着抱着图兰的大腿,死死不肯撒手:“主子,这大明宫岂是咱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呢,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即使是皇后贵妃,也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宫门,何况是……主子,求您了,您就别打这主意了,不然未央宫上上下下每一个能活的啊……”小高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打湿了图兰的下襟,抱着那条大腿,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的架势,图兰也清楚不能贸然行事,嘴上不耐烦的答应不乱搞,哪甘心就这样被禁足,心里也在想办法。
小高子以为自家主子生性温和,答应下来就不会再胡思乱想,哪知这实际上性格刚硬的小东西早就做好出逃的准备,打算溜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恰好景炎君这几日忙着西北饥荒的问题,无暇管他,这个时候不跑等什么时候逃啊,他再不走就傻了。
图兰本想带着白玛一起走,可看到他睡得一脸幸福,又不忍心打扰他,再说多带一个人就是累赘,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说不定白玛还会劝他不要走,再被缠住就麻烦了,得不偿失,还是自己一个人落跑吧。
景炎君吩咐绣娘做给图兰的衣服并没有适合隐藏在夜色中的深色衣物,无奈,图兰挑了一件还算轻便的衣服,用小刀割掉了下摆,脚踩一双玄布小靴,偷塞了几锭碎银,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许是从来到这未央宫,他就没惹什么乱子,在这里看守的御林军都被打发到未央宫墙外巡逻了,实则不然,景炎君只是自私的希望这位美人与美景能留给自己,若是让他人看到了,他这皇帝做的也就很失败了。
图兰暗感幸运,轻手轻脚的爬到墙头,确定四周没人之后,才跳下来,重新站在地面。即使从前再怎么不擅长骑射,图兰多少还是有点功底的,翻几堵墙根本不在话下,只是这只喜欢登高的小猫并不认识通往宫门的路,在夜色笼罩下的皇宫里转几圈,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图兰暗自叫苦,可是跑都跑了,找不到回去的路,被发现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万一增加了看管他的护卫可就糟了,也就是说,只有今晚这个机会,逾期不候了。
图兰跺跺脚,膝盖微曲,用力弹起,手搭住宫墙的墙头,脚借着参差不齐的砖缝一蹬,整个人就翻到了墙的那侧,像只轻盈的燕子一样,只是他自负的认为这里会像之前一样没人看守,再被灯火通明吓了一跳,摔在草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人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糟了,被发现了……
图兰被五花大绑,护卫将灰头土脸的他从地上架了起来,狠狠摔在坚硬的石砖上,一双白底嵌玉的玄色纹麟靴闯进了他的视线,这些天他学习中原的文化,知道龙是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图案,凤凰则代表皇后,那么麒麟就是将军了。
“绝尘……放过我吧。”图兰苦着脸装可怜,刚刚摔得还挺疼,翻不过身来,还有点喘不上气。
绝尘本来还在想是那个不要命的敢来夜闯皇宫了,居然在一月一度他这护国大将军巡夜的时候作死,胆子不小啊,也正因日子非凡,所以景炎君才大胆放心的不去看图兰的近况,没想到这只淘气的小猫已经心野到这种程度了。虽然景炎君给了绝尘随意处置欲逃离皇宫之人的权利,可看到这人是图兰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他敢保证,碰这小祖宗一根毫毛,死的就是自己。左右他都做不成好人,还不如干脆交给景炎君处理,省得他惹一身麻烦。
“扶起来,好生伺候着!”绝尘命令一声,“走,去见皇上。”
图兰一听要去见景炎君,知道自己肯定少不了一顿打,挣扎着不让护卫碰,想想腿就软了,顺势坐在地上开始跺脚大哭:“绝尘你太坏了,你要害死我!”撒娇这一招在哈伦身上有用,可能对景炎君也有效,不过绝尘只是冷冷的望着这只在地上来回打滚的小猫,沉声道:“闹够了就去见皇上吧,耽误时间只会让你的罪更大。”
图兰老实了,愣了一会儿,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跟在绝尘后面,慢吞吞的朝养心殿走去,一路上不停的想着该怎么逃脱,如果这能跑回去,就算他们找上门来也可以说是嫁祸,无奈这些个训练有素的护卫死死盯着自己,眼神稍微一偏就会拔刀来威慑自己,不可能了,认命吧……
一进门,图兰就感觉周围的温度低了几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牙齿打着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景炎君头都没抬,冷着声音说了一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送到朕这儿来做什么,难道朕还能包庇他不成?”
“景炎……”图兰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发觉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可不是装的,是真给吓着了,景炎君微愕,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装的?不像啊……
“景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逃走了,求你别把我变成太监,我不要……我不要……”
景炎君一愣,这下算是明白图兰在怕什么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图兰,莫非你认为我大内皇宫只有宫刑一种惩罚吗?”
图兰止住了哭声,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刷刷落下,笨拙的用衣袖抹着脸,等待着景炎君的处罚。
“朕怎么忍心对你那么残忍,若真是如此,以后在龙榻上也要少掉很多乐趣。顶多是抽你几鞭,给你个教训罢了。”
图兰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都不生气吗?”
“生气,怎么会不生气,朕的爱妃心里有别人,甚至深夜出逃要去找他,朕再不生气,别说是皇帝,连做男人也不成功。”
“我……”
“别解释,朕现在没有时间听你给朕瞎掰,你先回去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再挨那几鞭,算是私心,朕不想看到爱妃的眼底有乌黑。”
不等图兰说些什么,景炎君就命人把他送了出去,遣去了一干闲杂人等,景炎君靠在龙椅的靠背上闭目养神,摇曳的烛火映的他的脸部阴影更加强烈,使人看不清他的神态,沉默了许久,才疲倦的开口:“绝尘,朕命你去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绝尘跪地:“回陛下,臣已查明。那位图兰殿下口中的‘阿羯’,全名申屠羯,十年前出现在边疆,浑身是伤,乃是图兰殿下在大漠时的恋人,但因来历不明受到大漠人的排挤。前阵随御贡队伍一起到中原后下落不明,有目击者看到几位胡人打扮的男子出入京城,臣已据他们的描述,派人画出了头像,请陛下过目。”
说着,绝尘双手呈上一张宣纸,盛公公接过,转而呈给景炎君,后者这才慵懒的睁开眼,只一扫,就让盛公公拿去烧了。
一时间,寂静的养心殿中,只听得沉重的叹息声:“时隔多年,他又来抢朕视若珍宝的东西了吗……莫非十年前的惨剧还要重演一次?”似是在自问,没有人回答,绝尘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出他的心情。
景凌……你究竟要把朕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啊……
“绝尘,加派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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