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常在德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略微有些犹豫地走到了陈禹的身旁,半弯着身子,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闻言,陈禹怔了一怔,很快便恢复如初,挥挥手,常在德立即聪明地退至他的身后,而陈云对此恍若未闻,只是专心地品着手中的茗茶。
陈禹的神色并未有多大变化,但熟知他的凝儿却看出他明显的心不在焉,心下也猜到了几分,不出所料,没多久,陈禹便起身回宫。
看来,那只小豹子没事了。
出了逍遥王府,陈禹更是急不可耐地往皇宫赶回去。
当陈禹踏进飞雪殿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常在德在一旁,一边不断地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暗自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蓝武从一回到皇宫便不见踪影。
凝儿则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半天才抚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道,“没发烧啊?!”
整个飞雪殿,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上好花瓶碎了一地,绫罗绸缎更是惨不忍睹地成了碎布,还有不断从寝殿飞出来的白雪一般的上好羽绒毛。
“啊丘……”
“啊丘……”
细细碎碎的绒毛跑进鼻子,不管在明处的三人,还是暗处的影卫,没有一个能够幸免于难地打起喷嚏。
凝儿有些不敢去看陈禹的表情,单单他那张铁青的脸就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愤怒。
其实,暴君这个称号也不是空穴来风,只要见识过盛怒下的他,就知道,暴君,名副其实。
不过,自己已经见识过多次了,所以一点也不好奇。
趁着大家都还在目瞪口呆之际,凝儿心中默数着倒退多少步可以到得了殿门口。
当只剩三步之时,凝儿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响起了。
“凝儿,你进去瞧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禹隐隐带着怒意的话语截住了凝儿的脚步。
“是!”凝儿垂头丧气地向寝殿里走去。
心中暗暗诅咒着罪魁祸首,也偷偷地幸灾乐祸着,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天子头上动土,那个谁这次估计会死得很惨。
不一会儿,凝儿从寝殿内出来。
“凝姑娘,你发什么呆呀,赶紧禀告皇上啊!”常在德见凝儿只是一脸的呆滞状,又见皇帝已经濒临发怒的边界,急忙上前小声提醒。
凝儿经常在德提醒,才赫然惊醒,对上幽蓝眸子,“皇上,凝儿觉得还是你亲自进去比较合适。”
闻言,陈禹不悦地‘哼’了一声,跨步向寝殿走去。
只见寝殿更是不堪入目,惨不忍睹。
忍无可忍,陈禹怒不可止地吼道,“刘小悠,你给朕出来!”
这一声怒吼,使得躲在外面看热闹的凝儿等人,顿时急忙退避三舍,直到听到那个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才又忍不住好奇的诱惑而偷偷折了回来。
只见刘小悠一身白衣胜雪,临风而立,(这个风,来自某君王暴怒的结果),宛若谪仙,微笑着的脸上尽是无害,“皇上叫我?”
陈禹的蓝眸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怒火代替,一只手指了指整个寝殿的乱七八糟东西,和,地上,那一个个不断抛着媚眼,全身裹在被子里就好像粽子一样的女人,“这都是你的杰作??”
“皇上满意吗?这可是我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在宫女中找到如此容貌出色的人。”刘小悠一听到暴君问这个,顿时整张脸都写满了兴奋与期待,还有,邀功的得意。
闻言,陈禹顿时青筋暴怒,但对上那一张纯真无害的脸时,又不知该怎样将火发出来,一时之间,整张脸,戏剧般地出现了无数表情,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从没想过,皇帝也有如此丰富的表情。
见陈禹久久未曾回复,刘小悠那张写满笑意的脸顿时垮了下去,耸拉着肩,掩饰不住失望的声音,“既然皇上不满意,那就将人都遣走吧!”
说着,挥挥手,让地上那些犹自目瞪口呆的宫女们下去,顿时,一个个粽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还要跪拜行礼请罪,一边还要担心自己春光乍泄,真是辛苦。
陈禹从头到尾都只是将犀利深邃的眼神定格在刘小悠身上,直到那些碍事的宫女都走光之后,才缓缓走上前,一把擒住她那尖尖的下巴,看着她不断拧起来的眉头,心中的不悦才稍稍缓解。
“小豹子,难道你以为叫一堆女人来,我就不会再动你吗?”温热的气息迎面扑在脸上,刘小悠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怕了?”陈禹冷冷一笑,另一只手更是直接握住她的腰,将人送入自己的怀里,让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知道怕居然还敢做这种事?嗯?”
陈禹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不过并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只是让自己很难受,难以呼吸,但暴君近在咫尺的吐气却让自己生不如死。
“胆子越来越大了,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暴君又是一声冷笑,“差点忘了,不是越来越大,而是根本就一直这么大,大到想要朕的性命!”
刘小悠心下一惊,瞳孔也跟着放大。
原以为,暴君准备这样直接将自己杀死,却在氧气难以接济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来,松开手,紧紧地将人拥进怀里,非常用力,仿佛下一秒,人就会消失在眼前一般。
☆、第二十八章
“咳咳……”刘小悠只觉得自己真是命苦,这里才刚得到解脱,那里便又陷入危机。
暴君的怀抱,让刘小悠根本喘不过气来,但她却不敢出声了。
谁知道这个善变的暴君下一秒又想干什么,只能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他的动静。
只是,等了半响,也不见暴君有什么动静,既没有对自己做那种事,也没有将自己狠狠地惩罚一番,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刘小悠几乎要以为今日的人不是暴君了。
但是,这种想法不过维持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刘小悠便深深地明白,自己这个想法是多么地愚蠢,暴君始终是,暴君,昏君,色君!
只见前一秒还乖乖地只是抱着自己的暴君,这一秒已经拦腰将自己抱起,一脸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温柔地,平心而论,真的是温柔地扔到了已经面目全非的床上。
隐忍下胸口的暴怒,刘小悠尽量用平淡的语调轻声问道,“皇上,难道今日不用处理朝政?”
暴君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问,一愣之后,随即又恢复了一贯地神态,渐渐地勾着唇角,露出那特有的令人心跳加速的魅笑,“小豹子,在朕心目中,你远比朝政重要。”
若非从一开始便有了那么不越快地初次见面,若非一开始便受惊侮辱,若非知道自己不过是某个暴君喜欢的人的替身,刘小悠想,或许自己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动,兴许还会有点喜欢他。
只是,当一切都真相大白之时,刘小悠还是会忍不住羡慕那个人,那个拥有了暴君真心诚意的爱。
但,刘小悠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自己的使命,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以及暴君经常混乱的自我称呼。
而此时,暴君称自己为‘朕’,这便说明,暴君的脑子是清醒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个他所爱所喜欢的人,他此刻所说的话,不过是在哄骗自己,哄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将心交出来,于是,他便轻而易举地,不费一兵一卒地赢得了那些黑暗中的战争。
陈禹,原来并不仅仅只是表面看来的那么无用,那么只会使用暴力。
这一场战争,刘小悠本无意参加。
她只想报仇,只想杀了暴君。
但,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成了两军对战的棋子,一颗没有选择权利的棋子。
不过,既然避无可避,刘小悠便决定,迎面而上。
想着,她也轻轻绽放笑容,有人告诉过他,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最让人无法抵抗。
她信了了,因为暴君也望着自己的笑容愣住了,“皇上,难道您都不问问是谁将我劫走,又是谁将我救回来的吗?”
她不相信,暴君会对此事一点也不好奇,或许,他已经暗中派人调查了。
暴君似乎还是没从刘小悠的笑容中回过神,好半响才将放在刘小悠有些纤细的腰上的手缓缓收回来,一双幽蓝眸子定定地望着那双闪着疑惑的清眸,眸底的颜色晦暗不明,刘小悠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能凭着直觉去感觉。
但,暴君身上却什么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只有那双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正当刘小悠以为自己的魅力始终抵不过那个正牌人物时,暴君却突然用更加猛烈的情绪将他拥进怀里,口里满是炙热的语言,“小豹子,我的小豹子!”
刘小悠猝不及防,只能愣愣地被拥着,因他的用力过猛,眉头紧紧皱起。
“别皱了,小豹子,你知道的,我最心疼你皱眉的。”低沉得温柔的声音尽在耳畔,暴君担忧心疼的脸孔就这样放大,呈现在刘小悠的面前。
心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确定。
这样温柔似水的人,真的是那个脾气暴戾的君王吗?
额上忽然一阵冰凉,愣愣地抬头,只见暴君闭着眼睛,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吻着自己的额头,眉头。
那般专注,那般小心,仿佛亲吻的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他那浓密的眉毛轻轻颤抖着,似乎在表达着他的担忧,他的不安,他的紧张……
不知不觉中,刘小悠渐渐气举起双手,轻轻揽上他那宽厚的肩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轻轻拍打着。
……分……割……线……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背后那温暖,充满安全感的胸膛渐渐离去,这让刘小悠一阵心,竟是不自觉地往后靠了一些,只希望能紧紧挨着那温暖的胸膛便满足了。
似乎是感应到自己的索求一般,那温暖的胸膛又一次紧挨着自己,并且那有力的手更是将自己紧紧拥了起来,耳垂一阵温热,隐隐听到低沉温柔的声音,“昨晚那么累,多睡一会,我就在你身边。”
刘小悠在听到这话后,原先微微撅起的唇瓣这才缓缓地放平,慢慢勾起,露出满足的笑意,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陈禹怔怔地看着怀中之人,看他那满足,那安心的表情,那微红的唇瓣,手犹豫这拿起,轻轻抚上那微红的脸颊,“若你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那时,即便要这天下来换,又有何不可?
当刘小悠在此醒来之时,已过晌午,身后之人早已不在,而腰酸背疼的感觉也让他懒得动弹,干脆直接继续躺着,装死。
有时候,刘小悠会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就此死去,会有人替自己伤心,为自己难过吗?
会吗?
只怕只有那个一起训练一起吃苦,一起执行任务的天涯才会伤心难过吧!
或许,还有一个黎叔。
至于那些一个个口中说什么会让自己从此衣食无忧的人,会对自己好的人,冷冷一笑,不过是自己还有利用之处罢了,待自己任务完成,再无用处,只怕不将自己杀死灭口就已经算不错了。
那么,他呢?
刘小悠想,若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或许,会对他抱有一丝希望,但是此刻,兴许,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记得自己的名字,他知道的,仅仅是这张脸孔。
忽然有中冲动。
匍匐着,摇头晃脑地想要找点尖锐点的东西,可惜,连青瓷枕头都已经被换成软绵绵的棉花枕头,而那些茶具更是离自己远远地,刘小悠苦笑,原来自己上次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反抗竟是让那暴君产生了如此效应。
不过,他到底忽略了。
床头那已熄灭却依然红艳照人的蜡烛,稍一费力便抓住,用力一敲,上部分的红蜡被敲掉,只剩带着一个尖尖的头。
望着那尖头,刘小悠拿着的手有些颤抖,闭上眼睛,狠狠心,那尖尖的头便不断地向着自己那白皙无暇的脸接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只剩一个指头的距离。
“啊!”
☆、第二十九章
突然,手上一痛,手中的锐器应声落地。
刘小悠惊讶地睁开眼睛,清眸一闪而过的,有释怀,但,也有失落。
“啧啧,想要自毁容貌吗?”那个有着妖媚一样魅惑人心面孔的女子捡起地上的锐器,一脸有趣地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望了望惊愕的刘小悠,一脸惋惜地摇头,“长得这么漂亮,竟然想要自杀,真是可惜了。”说着,竟是伸出那保养得当,白皙修长的手指,轻佻地挑起刘小悠的下巴,“这么漂亮的眼睛竟然是满满的哀怨。莫非……”
刘小悠心下一紧,从惊愕中缓过来,用力拍掉她的手,怒视,“你是谁?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呵呵~~”那妖艳的女子笑得轻狂,笑得轻蔑,仿佛刘小悠所说的话是多么的可笑。
“你……你笑什么?”刘小悠被她的笑声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一团乱。
“我在想,你是多么的可笑。”那妖艳女子认真地端详了一番刘小悠,点头轻笑着,“不错,的确和她有着九分的相似。
刘小悠心下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她,半响,才愣愣地问,“什……什么?”
那妖艳女子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犹自半躺在床上的刘小悠,唇边挂着嘲讽的笑意,“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和皇上死去的爱人长得很像。”
“我……”刘小悠滞住。
她挑挑眉头,眼里尽是不屑,“怎么?莫非你以为皇上是真的爱上你?”
有那么一瞬间,刘小悠以为自己的呼吸停止了,心跳静止了。
这些事情,从暴君对自己的喜怒无常,眼里时而出现的温柔,时而恨意,还有那些宫女太监的窃窃私语,刘小悠便已开始心中有所怀疑,直到那天,太后清楚明白地告诉自己,她才真正明白。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这样听到眼前这个人的挑衅,这样明显的不怀好意,她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不想听到这些。
“看来你还是有自知自明的嘛!”那妖艳女子见刘小悠如此反应,心情顿时大好,居高临下的傲慢更是明显,“这样吧,看你这么有自知之明,不妨告诉你,我,凝儿,才是唯一有资格陪在皇上身边的人。”
刘小悠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她。
她的眼睛非常漂亮,甚至可以用妖媚来形容。
只要稍稍看一眼那眼眸,对方便会不知不觉陷入她的眼神里,并且不可自拔。
那嫩滑白皙的脸庞,风流俊雅的身姿,再低头看看自己一眼,因长年训练,身上到处是伤痕累累,面目狰狞的伤疤,手心更是长着厚厚的茧,除了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刘小悠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和人家比较,一种自卑的心理油然而生。
妖艳女子似乎会读心术,一见刘小悠露出的沮丧表情,立即得寸进尺地扬起下巴,“是不是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