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弹起的弦撞上她的手指,左手食、中指二指,右手拇指、中、无名指竟被琴丝割破,血珠直冒。
琴有灵,伤主即亲人有异状,这昭示,是为谁?
水啸突的沉默。
水宅内的堂中,绿萼、亚叔如被雷击,一片呆傻。
糟!这还是没挺住。
在瞧到喷向自己的红色时,静王闪身离坐,避过血箭,却在抬眼的那一刻,惊得心跳都静止了。
只在这一瞬间,水震的黑发竟自根端开始变白,一丝丝的向尾俏漫延,那速度,说快,这时只白了一粒米那长的一截,说慢
,却是肉眼可见,竟一分分的在增长。
怒火攻心。
一念之间青丝成雪。
水震自己并不知情,呆呆的站着,没了任何声息。
”阿亚,去找十九儿来。“骇然之际的静王,被脑子中留着的一丝清醒提醒,急急的隔空挥出一掌,推向阿亚。
此时此刻,他不敢去碰老友,更不敢去惊挠,老友如今的模样,已进入种空茫的境界,外力一触,极有可能会受惊而心脉俱断。
惊呆了亚叔,被那一推,似触电般打个哆嗦,跌跌撞撞的撞出屋,一口气赶到书房,在开启暗道时,紧张的连一点劲儿使不出,竟连试三次才成功。
听到石块下沉的声音时,呆呆出神的水啸被惊醒,终于感觉手指发痛,慢慢的将手举到眼前,唇抿得紧紧的。
当暗道终于现出时,亚叔飞快的跳至台阶,忙忙往下跑,一边跑一边急急的呼唤:”公子,快,快,大爷回来了!“
爷……爷回来了?!
心中一个咯噔,水啸惊得霍然回头,眼芒乱闪。
”爷爷,怎么了?“她才伤指,是否出事了?一霎时,她的嗓子突的发硬。
”大爷他怒火攻心,有入魔之兆。“亚叔几步蹦到水啸坐着的地方,正想抱着小主子跑路,突的发现那几只流血的手指,眼角骤跳:”公子,您的手指怎么了?“
怒火攻心……
”刚刚不小心被琴弦割破点皮。“心头一凛,突然明白那琴伤主的意思,水啸将琴一收,巍巍的站起,双腿突然发软。
那可是琴示主有变?
亚叔眼中划过一抹骇然,也来不及多想,一把捞起小主子,尽最大的速度狂奔出暗道,赶往中堂。
水啸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声如小鹿乱撞,”怦怦“作响。
亚叔一口气奔到中堂外,站在门槛外才停;水啸本是背向亚叔,这一会儿一眼便看清堂内的情形,也一眼看到前身、也是现今她的爷爷的模样。
她发现,她到来时,名义的祖父竟没有反应,他的瞳孔没有焦距,里面空空的,如死水一样的沉寂,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也曾想过将来想见的那一天,或许会激动,或许会震惊,可是,却没想到当那一天到来时却是在如此场合,只一刹时,她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此刻的水震,变白的发丝超过三寸,白色还在增长。
亚叔轻轻的将人放下,余下的,他无能为力。
双足落地后,水啸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只觉好似是踩在一堆棉花上,软软的,她也分不清是地变软了,还是自己的腿脚不听使唤。
她张嘴想唤,喉咙如被什么东西堵塞住,只”咕“的空响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嗌出口,盯着那发丝正一分分变白人,眼涩涩的,酸酸的。
那是何等的悲痛,何等的心伤,竟让人一瞬白头。
心中一悲,水啸的眼泪终于”唰“的滚出眼窝,滚滚而落。
泪眼朦胧中,她拖着一抖一抖的双腿,走近门槛,颤颤的迈过一只足,又吃力的将另一条腿挪进,随即扶着门槛慢慢坐下。
绿萼、静王、亚叔轻轻的拧起眉,暗思一番后,终于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
水啸将后背抵着门槛支撑着自己,强自咽下眼泪,默默的将才收起的琴取出,搁在自己膝头,染血的手指轻轻的落在琴弦上。
第二十六章 一曲暗惊人
触至琴弦时,水啸的手指竟颤抖起来。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人生中许多事情,有时候可当是赌博,输赢可一笑置之,而眼下的情形,也恰如一场赌博,只是输赢却是由不得人有半点轻视,若赌赢了,人平安无事,若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在她眼前的人,这是水十九今生最大的依靠,也是所有力量的源泉,因有他,前身才有希望,因有他,前身才情甘情愿的在水氏本家屈留三年,如果她输了,就等于输掉了水十九的整个精神世界。
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赌博,还必须要赢得完美才是圆满,可她,没有赢的把握,却又不得不赌。
此刻,颤抖的不仅只有手指,还有她的那颗心。
抬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他的白发正在疯狂的滋长,只在她这一犹豫间,白发的长度又增长了近半寸。
那白发,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可是,她又刻如何唤醒他?
电光火石之间,水啸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颤抖着的手指同时移动,一声泛音之后,随着她手指移过琴弦,轻柔的琴音自她指间逸出。
琴音轻轻,似是雨后山间初成的一抹细流在流淌,轻快自然,又如梦中的雨声,轻柔宜人,亦如一缕晨风拂起,轻轻的贴着人的耳际划过。
柔,是琴音的最大特色,很轻很缓。
静王、亚叔、绿萼焦灼的视线停在水震的面上,观察着他的变化。
水震没有任何感应。
低目敛眼的水啸,随着琴弦动时,心反而慢慢平静下来,手指在十三根弦来回移动着,似蝶起舞翻飞,琴声慢慢由低增高,音色自单一变复杂。
随着琴音变化,静王、亚叔、绿萼三人由最初的紧张慢慢变为平静,脑海里慢慢的有一幅幅画呼之欲出:
首先出现的一重重披翠的山岭,慢慢接近,在山脚下出现数处人村,一条大河绕村而过,从村前相连成片的水田间穿过东去。
远远的可”见“田间有三五耕者驱牛耕梨,旁有小牛在田埂间奔蹿,时不时的传出哞哞的牛叫声,与人的吆喝声;更仍稀听得自远方的青墙白瓦间传来童稚的朗朗读书声,和时有时无的低低嬉笑打闹声。
镜面拉远又再换,曾经或荒或蓄水的田内已青青一片,禾苗迎风摇拽;田间有人结伴相行,恍然间有论说丰年声入耳。
静王在悄然眯起眼,脸上尽是向往。
亦在不知不觉中,水震僵硬的脸一点点变柔和,黑发停止变白,冲天炸起的发丝正一根根轻轻缓缓的下落。
与静王一样,水宅内的人,都侧耳聆听着,一个一个的都痴了傻了。
而那轻缓自如的琴音,也在悄然中飞出了上房,传向了四面八方,也无人知,当那琴音飞传至空中时,闻声的人,皆放慢了行速,或放下手中的事,心随音动。
也因此,水宅外的街上出现很诡异的一幕:行人面现柔和,牛马步伐迟迟,似是流连不肯前行。
同时,在离水宅相近的角角落落里,有数起人或扮作普通人或将车停在街边,偷偷观望水宅,当某此人低眉抬眼时,表情俱是变幻莫测。
此时的水啸,自己也进入一个很奇妙的境界,仿佛回到自己出生的那个小镇,朝看旭阳升,晚观晚云起,人与四季共轮回。
她沉入自己的心境中,没有杂念,没有牵持,没有忧闷,对于外界有感知又似没感知,双手在弦上移动,左手猱、吟、绰、注,右手抹、挑、勾、剔、擘、托、打、摘,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闻琴,众人脑海中的画面又随之再变幻:
那水稻竟在眨间变金黄,处处皆是忙碌的人影,欢悦的笑声与稻香在空气时飘荡,黄口小儿的身影在田间时隐时现,偶尔瞧见三五个时,人人手中提着篮,正拾着落下的稻穗。
也在此刻,水震猛的打了激灵,眼中一片清明,也在他清醒时,那面容已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原本是不惑之年的容颜,竟转眼已是年过半百,发丝一半枯白。
在神智回复的刹时,他瞧到了依槛而坐的孙儿,呼吸蓦的一紧,水震呆
呆的盯着水啸的手指,唇,如触电似的在颤巅。
水啸的手指原本就有伤,随着不停的在弦丝上来回划拉回转,伤口变得深,有几根手指手肚被伤得血肉糊糊,血丝染红了她的十根手指,连十三根琴弦都根根沾满血迹。
她本人竟丝毫不知,指随心动,如蝴蝶在花间穿梭。
众人脑中的画面再变,那刚刚满地金黄消失,满山雪白,满树琼花,人村被雪覆盖其中,一串串的脚印印在通往房舍的道上,未见人,却让人感觉处处有人。
良久,雪景不见,眼前又是满山嫩绿,仿佛是刚下过一场雨,树叶上翠**滴,耳中传来泉水叮咚声,花木随风晃动声。
一曲琴音,自始自终都未见主人,可是处处有主人的身影,点点滴滴的都是主人的心语。
当琴音低转后,宅外一切又慢慢如初,那些在角落里的人与轻悄然离开。
都说琴意即心声,水啸只想以琴声告诉那位老人,她不在意丹田被废,不在意是否能习武,她之所求,不过是个温暖的家,她所在意的,不是名利富贵,只是一份其乐融融的生活。
仅止而已。
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随心抚弦,这一曲已达到控音者所必需的”弦与指合,指与音合,音与意合“的三合境界,若修为还在,便可利用超强的神识将周围声源化为自有,化杀意于音,以断人心脉。
曲尽意尽,本该收尾,她却仍没收手,叮咚琴音仍在婉转回荡,似一抹细流,在丛林间迂回徘徊,竟恋恋不舍的不肯东去。
水震猛然察觉到异样,身形一晃,自静王、绿萼面前闪过,一下子蹿自水啸面前,颤颤的蹲下身子。
静王、亚叔、绿萼也终于回神,眼里一片震惊:那琴,真是丹田废弃之人所奏么?试手一曲竟至这般境界,如若天赋未失,那成就又将是何等的惊天?!
震惊的三人,又看向一对祖孙,也在视线转移的瞬间,终于意识到眼前情况有异,不约而同的又再次屏住呼吸。
琴到尾声不收音,那是琴主耗尽心力后的征兆。
被这突然发现的事实一激,三人冷泠泠的打了冷颤,甚至连想都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蹲下身子后,水震看着没感觉的孙子,紧张的连肌肉都僵化,硬如铁板,想伸手去抚摸那近在眼前的小脸,试了几次都没敢付储于行动。
盯着孙儿血迹斑斑的手指,心中的悔恨越来越浓,心痛如刀割,他几乎要嘶吼出声。
那十指上的血,刺痛的不是他的眼,是他的心。
”啸儿,啸儿……“细碎的呼声出口,滴滴清泪溢出眼窝,化为二串细珠子滚滚滑落。
谁说男儿无泪?也只不过是”男儿有泪不轻扬,只因未到伤心时“。
第二十七章 幻术初现
当那声音入耳,水啸如被电流袭身,全身一悸,自空灵的心境中回神。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那声呼唤,跟父母哥姐们叫她的名字时如出一辙,温柔怜爱疼惜尽在其中,那”啸儿“二字才刻于她的灵魂中,一听那二字,她本能的便有了反应。
而她在霍然抬眸的一刹时,视线定格,就那么直直的盯着终于无恙,但却在转眼间比之前苍老了近十岁的老人。
真好!
水啸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嘴角浮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也在此时,她的身子突的无力的向前倾倒。
那一曲,确已耗尽了她的心神,费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如今恍然间心弦乍松,信念瓦解,人,再也撑不住了。
”铮—“她的手软软的垂落在琴面上,碰得弦乱震。
静王等人的心跟着一震,暗中顿呼不妙。
”啸儿—“水震惶惶惊呼着,几乎是电闪雷挚般的伸出手扶住爱孙,又连人带琴一起搂于怀中。
一阵暖暖的气息立即包围了水啸,令她如沐温泉,全身都涌上暖意,更刹时涌起一种”拥有此怀抱即拥有全世界“的幸福感。
原来,这就是有爷爷的感觉。
”爷爷—“被突临的幸福感包围着的水啸,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轻轻柔柔的唤了一声。
那一声,是发自内心的呼唤,诚挚、真诚。
她曾经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她哥出生后,她与妹妹出生前相继去世,她和妹妹二人连四位老人的模样都没见过,这成了姐妹俩心中最大的遗憾,小时候每当见村里的同年小朋友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身边撒娇时,她们特漾慕。
此刻,水啸对于穿越这件狗血的事,对于穿成男身的悲催心情也终于有点点释然,至少这一辈子还有这么一位亲人,就算奶奶与名义的父母失踪,不算圆满也还能让人心理好受些。
她是真正的将水十九的爷爷当成自己的爷爷,柔柔的唤一声后,她又放心的合上眼皮。
”啸儿,我的乖孙,爷爷在,爷爷在!“简洁的二字入耳,宛如春风拂过心头,水震突的精神焕发了,全身血液都活了过来,浑身都洋溢着神采。
孙儿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擦一把脸,将眼角的泪迹拭去,水震小心的抱起软软的小身子,小心的坐回到座中,将琴移出放在一边,这琴沾有孙儿的血,他舍不得丢掉与孙儿有关的任何一物。
半琴置好,水震掏出一只小小的药瓶来,准备给孙子抹药,可当他轻轻的执起那一双小手,再看到那血肉糊糊的十指时,眼窝又阵阵的发酸。
静王、亚叔、绿萼这会儿也终于完全相信人没事了,立即无声的围至,小心翼翼的帮忙,一人拿瓶,一人帮着扶着水啸的手,一个将药亲自倒至水震手心。
深呼吸后,水震忍着心痛,将呈透明色的胶状膏药上心的给孙子涂在手指上,重重的涂一层,又捏碎一颗绿色的丹丸洒在表层,忙好后,才放心的与静王几人低低说话。
只是,一直一直的,老爷子都没放开水啸。
水啸人很累,意识是又清醒的,她本想睁眼,却奈何有心无力,而等她睡一觉醒来时,她还仍被抱着。
自当天开始,水震老爷子不管有无来客,也不管外面如何,将所事的事都交给静王顶着,自己闭门不出,只一心一意的陪着孙子看书,陪练拳脚健身,有空就喝喝茶,却是绝口不问丹田被废的事,也不提水氏的一切,他怕累着孙子,来来去去还是将人抱着,吃饭时也硬是没许她自己动手,竟像喂小孩子似的喂食。
水啸惊骇了,刚开始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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