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吞吞吐吐,老者的表情一下子变成紧张。
“不在我凤族力之所及之内?”凤留行眉刀一竖,声锐音厉,如真如此,那绝对是件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更是件无法容忍的事。
“不,不在,”三从机械似的摇头,温温吞吞的张唇:“小公子,他他,他不在天神……”
“不在天神?在神弃不成?”还没待他说完,凤留行挑起的眉一沉,眉心紧蹩,那怎么可能?
“不是,”这次三从醒悟的快,果断的否决推断:“小公子出现在琳琅国都。已平安回到九方学院,毫发无损。”
最后四字,他无意识的加重了语气。
水震轻轻的嘘口气,只要孙儿安好即好,至于在哪,都不重要,真的,无论多远,无论要多久才能重逢,都可以接受,哪怕一生再不相见,只要知道爱孙完好,他便再无所求!
“这么快?”凤留行惊愕的动动眼珠子,瞬间又明悟过来:“这里曾是八大守护雁氏居地,或许这些地方跟那边本就相连,眨眼即到也没什么奇怪的。”末了,又意味深长的微笑:“小家伙倒很聪明,知道哪最安全。”
三从惊诧的张大了眼,少主,好似不激动哪?瞅瞅,见自家公子好似没有别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少主,您可要去神降么?”
“不用。”为什么要去神降?难道不觉得天神更需要他么?凤留行回首,目注棋盘:“那里有酒老压着,安全得很,本少主就坐在这里。想来虫族沐家与阳、月两族大约也差不多得到消息,应该很快就有所行动,本少主正好可以给他们找点事做做。”
三从冷汗。
如今的天神已非曾经的天神,几大巨头家族几乎倾巢出动,四处奔波,寻找着只见其容,不知其名的人,意欲在不惊动三界的情况,将未登玉座的大陆之王除去。
为除心头大患,几大家族草木皆兵,但凡见与其有相似者,一律秘密擒拿,短短几个月已造成无数女子失踪,其手段比百余年前更狠。
如果少主坐镇,那天神岂不更热闹?
咳,玉少主应该会很头疼吧?
“少主,要不要通知玉少主?”想到某位有特殊爱好的天才少主,三从流了一背的冷汗,同情之余,仍好心的给自家少主建议。
“嗯,”点头,又突然想什么,微不可察的紧眉;“王者八护法另七大族至今无踪,如若都与雁氏境况相同,会很快聚至九方,你通知玉紫幽,让她不必去神降,安分的呆在天神本家即可。”
可是,不去成么?
别人可不去,可玉少主她她……
三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再一瞧,见少主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笑,想想,少主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有少主的道理,也略略安心。
“让几个地方的人撤,去琉璃城附近。”正当三从准备闪人时,凝目视棋的少年,静静落下一子,漫不经心的嘱咐一句。
始终没发一言的水震,面容顿现肃穆,少年此一举,当为正式备战的征兆,或许,天神少不得又是一场巨变。
才抬足还没迈出步子的三从,心跳一突,如若没记错,他记得第一次听及那三个字是在他成为凤卫的那一天,那是老岛主与众长老们亲自给凤卫们诉说凤氏起源,告诫他们凤卫与凤族的使命,凤族,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历代凤卫一生仰望的天梯,或许,他们这一代将幸鐢登。
三从带着一丝激昂,一丝期待,无声离开。
而水啸,等终于心平气和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待龟缩了三天的她从乌龟壳里爬出来,发现三绝院还是静静的,她终于觉得有必要正视被她忽略的问题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生最大的悲催是什么?
水啸觉得人生最大的悲催莫过于当终于想正视某问题时,却不知该从何下手,确切一点说,是不知该如何开场,尤其还是面对着被自己甩在一边三天的人,那就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水吟在拜华大院长为师后每天都按时去接受教导,已经不用再劳她大驾,小叮当受命相随,也不在院内,三绝院就她跟宫心弦两人,宫心弦端坐于桌前,想来大约是在赌气,看到她,也不言不语,不动不移,犹如一尊石像。
找不到突破口,水啸郁闷的翻眼,望天,望地,望望正鼻观心,心观鼻,处于两耳不闻身外物,一心视自己为空气的宫心弦,负气的一甩袖,奔外。
不就是问几个人的去处么,有啥难的?此处不适,另寻他处总可以吧?她还不信偌大的学院就没人知道。
满心不爽的冲出院,突然发现,貌似时间不对,正值上午时分,满院学生在相应的地方修习,没人!
于是乎,她风中凌乱了。
凌乱了半晌,一步三踱的踱往书馆。
冬风萧瑟,草木有些雕零,步入院门大开的书馆内,一院宁静,湖心亭内的院士,恰如“独钓寒江雪”中的人,独守一川风景。
年近不惑之年的守馆院士,微微抬首,瞥一眼,又进入忘我之境一样的无视外物。
水啸淡定的起步,一脚踏进亭内,一屁服坐在院士对面,将手支在膝头上,托着小香腮,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人。
院士的眼角骤跳,且跳了又跳,在连连闪跳十几次后,终于屈服在那如狼似虎般的目光之下,挪正身子,无奈的结束沉默;“小祖宗,你有事就问,别这么瞧着我哪,我吃不消。”
噢吔!
计策成功,水啸兴奋不已,暗中比个胜利的姿势,语气则是漫不经心的:“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在我闭关的时间里大陆可有什么新鲜事,再随便问问,我的侍从哪去了,可有向学院申请提早结束学业。”
咳……
院士冷汗,这也叫没大事?如果连人心所向、事关大陆稳定的事都不是大事,哪什么才是大事?听听,什么又是随便问问?瞧瞧,天下有这么说自个侍从的人么,若那几个知道,会不会哭?
应该会哭吧?他觉得如果换成自己,肯定会哭的,当然那些事是另当别论,眼前自然还是赶紧的想办法送走小煞星为上。
极为了解何轻何重的院士,立马一五一十的道来:“大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苍狼与耀月正在开战,其理由么,则与小祖宗有关,事情经过则是如此……”
他说一句,水啸的眉毛跳一跳,然而一张脸一沉,由晴转阴,再转为乌云密布,等院士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说完,那脸儿早黑得跟锅底似的。
“我草他祖宗十八代的,白灵芝竟敢动我的人?岂有此理!”爆起,怒火冲冠:“打得好!打得妙,一定要往死里打,最好端了她的老巢,灭了她的国!”
被弄得极度无语的院士,唯有狂抽嘴角:“小祖宗,你何时去观战?”。
观战,观啥个战?
水啸呼的一下又坐下去,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让她去看死了多少人么?她又为毛要去,去了这还能打得起来么?
打定主意作壁上观的她,老神在在的弹指甲玩儿;“本公子可是啥也不知道,本公子继续闭关去。哦,眼困了,回去啦。”
起身,挥袖,转眼没了人影。
谢天谢地,总算走了!
见最令人头痛的大佛自己溜了,院士抹把汗,暗自庆幸,说实在的,别的倒不怕,他就怕这小祖宗哪日心血来潮会问他要几间楼的门匙哪,若真问他要,他都不知是该双手奉上还是按规矩办事的坚决不走后门,如今人走了,那可是又逃过一次。
水啸是不知道自己已成了别人眼中比瘟疫更可怕的存在,电挚风疾般的溜回自己的院子,眉开眼笑的回屋。
坐如钟的人,蹩眉:“公子,为那么点小事竟跑那么远,您不累么?”
哟哂,铁树开花啦?
瞧到主动示弱的家伙那模样,水啸的视线一转,将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表情十分淡定:“不累。不过,现在累了。”
累了,所以,要闭关!
步不停,奔向内室。
“对了,我从今天起开始闭关,天塌下来也别打挠我。”临天门边,交待一句,一脚跨进去,果断的关门。
宫心弦眨着关上的门,半天无语,他好似还有正事没说哪,八大族应该很快就会聚至九方,这究竟要不要提醒王呢?
纠结了半天,他决定,还是不去碰钉子,万一王问另几大族是谁,他可回答不上来,谁叫他也并不知其他几大族的现今姓啥,更不知当代守护是男是女呢。
水啸真的闭关了,她的闭关行动,则直接令无数人大跌眼镜,以至于琳琅帝都的人在不到三天的时间便举城皆知,她么,就诚如她自己所说的是啥也不知道,秉乘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的关点,闭自己的关,让别人干瞪眼。
十一月底,她闭关的消息似风刮遍大陆,人人哗然,当传至苍狼与耀月火拼战场时,苍狼人心大受鼓舞,在数日之内一鼓作气向耀月纵入千里,耀月再失十数座城池。
十二月初,雪始降。
雪盖大地,满陆成白。
冰天雪地中,远离国土的苍狼军士并没有休战的意思,仍然沐雪作战,更令满陆人咂舌的是,苍狼自始至终从来没有出现过粮草短缺的情况,好像他们有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后备之物,无论前一日战争有多恶劣,兵器受损多严重,到第二日上场的又会是良兵利器,帐蓬与将士铠甲也依四季变更。
耀月则疲惫尽显。
至十二月末,苍狼再夺二十城,只差六十余城便可兵至其帝都。
一月春来。
当大陆春盎然时,耀月举国心凉,战火漫延过的地方,一片荒芫。
二月初,在九方学院内的耀月学生再也受不了煎熬,联名递册三绝院为国求情,被宫心弦拒于门外,其众生悲痛,日日守在院外,只盼能感动最有资格决定两国战事的当事人。
月中,暂离院的夏至小姑娘返院,至三绝院报道。
月末,雪岚归来。
三月初,龙傲与龙惊去自战场风尘仆仆赶回学院。
三月,春暖花开,风和日丽。
重返三绝院的五侍,待龙惊云父子休整一日后的第二日下午,正式集体在内院上房隔门问安。
门,呼的开启,带起一片风。
门外站着的五人,向内一瞧,目瞪口呆。
但见,处处透着温馨的屋内,那个传闻闭关的人正半倚着卧地的小绿马,双腿交叠的侧躺着,一手枕着头,一手把玩着一支银色乐器。
有些呆愣的五人,目光被晶光吸引,转而一瞧,顿时大惊失色:“雁舞箫?!”
五人五声,异口同一。
啥?!
如遭雷击,水啸一个激灵坐正,将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不透的东西举至眼前,魔怔似的问:“你们说这个就是雁舞箫?”
雁舞箫,十大乐器之一,传闻用九十九只大雁骨架为主材,和以九十九种铺材和制所成,箫鸣之际,首音似雁清越脆爽。
“是!”宫心弦慎重的点头应一句,又转头,视线定在雪岚、夏至两人身上:“你们怎么会认识它?”
龙家是曾经的东方世家,身为王之守护,自然认识镇山八宝,可那个孩子为何认识?或者,那也是八大家族之一?
一抹灵光划过脑海,宫心弦的眼神顿变深幽,如果是八大家族之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果不是,那么,唯有杀!
只在一瞬间,他的心思已经转了几百转,更是将一切厉害关系给理清,心中也无比坚决的做出判决。
龙惊云龙傲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神色骤然紧凝。
雪岚望望这个,瞅瞅那个,欲言又止,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写满踟蹰。
夏至一听,心里相当不爽,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细长的眉峰挑成两把柳叶小刀:“你不也认识它?难不成只许你认识,就不许我们认识?”
龙惊云龙傲被噎得直瞪眼,有些东西确实是只能容许特定的人认识的,就如眼前,可是,他们能说么?答案很明显,不能,可偏偏又不能说理由,父子俩被噎得吹胡子瞪眼,可就是无话可回。
微微一凝眼,宫心弦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厉,如果,不是八大家族的人,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那么,就算人是三绝院侍从,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要秘密的除去隐患。
他眼里的厉色一闪即逝,快得无法察觉,其他人亦根本不知他在已在暗中做出了一个足能让一个家族灭亡的重大决定。
宫心弦没回应,夏至雪岚也不解释,或许正是受了五人的影响,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空气一片凝重,那气息,压仰得令人无法喘息。
有点后知后觉的水啸,终于察觉到五人之间的诡异变化,惊夷不已的望望这个,看看那个,视线在几人身上打了数转才大彻大悟。
明悟后忍不住有些想笑,不就是认出一件宝器么,有啥可值得紧张的?暗自摇摇头,眼眸微亮;“你们两个自己说,你们是雁氏、肖氏、北庭、冷氏、南氏、云族六家中哪一家?”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被凝重气息笼罩着的一女四男,俱惊愕不已,正目,眼前的少年浅笑落落,温雅疏离,神色安然,云淡风轻。
如此场合,王竟能如此淡定,果然是王者风度。
宫心弦目露赞叹。
夏至雪岚两人的眼珠子有快要落地的趋势。
龙惊云已经无法用词来形容心中的震惊程度有多大,情不自禁的屏闭住呼息,仿佛想将自己从人眼摘除出去。
龙傲则如被雷劈了一下,表情呆呆的,脑子里则一遍一遍的重复响着几个字——“六家中的哪一家,六家中的哪一家……”
八大家族的姓氏,只要看过大陆史记的人都知道,公子若不知道那才是不正常,可是,公子刚才只指出其中六家,而不是八家!
这,才是最令人震惊的!
据他所知,公子已知龙家是曾经的八大家之一,那是如何知道的,他不知其因,那么,就算排除龙家,也应该还有七家,公子偏偏只列出六家,他是不是可以猜测公子其实已见过玄氏世家的后人?
那人,是谁?
头脑嗡嗡的响着,龙傲下意识的看向一个人-藏真,然后,眼神越来越清亮。
这是什么反应?
等了半晌,没见有反应,水啸闷闷的。
她哪里说错了呢?
拧眉,细想,前想后想,就是没找到哪句有毛病,心里更加的郁闷,这一个二个的,动不动就以无声逃避,真特么的让人想揍人。
既然人人不想解释,那就由他们吧,管天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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