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不错，只是…”李凌海故意顿了一下。
、第八十五章 双一居
双一居的伙计看着好不容易来的两个客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一甩袖子不满的回了柜台继续做他的白日梦，而陆颜玉和李凌海则走到铺子外面说起了悄悄话。
“你快说呀，到底只是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陆颜玉一面瞅着双一居的门面，一面斜着眼问李凌海。
于是李凌海将他看出来的一一说给了陆颜玉听，“这里面的学问就大了，你看这铺子里的白瓷，虽然都是白瓷，可几个架子上的瓷器却很明显不是一家窑生产的，光我粗略一看，也至少有四家，现在哪个瓷器行自己没有烧制瓷器的瓷窑呢，光是靠进别家的现货，不赔钱才怪呢。再说了，你看他们进的货，明眼人一看就能分辨出好坏来，里面上好的白瓷只占极少数，大部分都是尾货，所以门可罗雀也是必然的。”
陆颜玉听了这些分析，心里不免疑惑，双一居的账本和景德镇瓷窑的账本是连在一起的，一个产一个销，链接做的极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买卖方式，可现在却被李凌海看出不是一家瓷窑生产的白瓷都被摆进了这双一居，难道是景德镇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这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或者，是双一居后面支撑的瓷窑出了问题，你还得往深了去调查看看。”李凌海的想法跟陆颜玉不谋而合，他给的建议也是去查瓷窑。
“我跟你想的一样，只是我现在对家里的这些情况还不是很熟悉，这件事我记下来，回去自然要禀告祖母的，还是等她来裁决吧。”陆颜玉想了想还是得跟田氏通个气，若是双一居里真有什么猫腻，也好提前知晓。
“对了。既然你能看出双一居里的瓷器是好几个瓷窑生产的，那不如再劳烦你帮我每个瓷窑的货都挑上几件，我要通通买回府去，以防以后对峙起来这些人耍赖皮，有了证据那些人就不会抵赖了。”陆颜玉特别逗的朝李凌海双手抱拳深鞠一躬，“劳烦海兄了。”
李凌海整整了衣襟，笑着回道，“不难不难，待会儿的午膳你请客就行了。”
陆颜玉一脸黑线，压低声音说道。“喂，你还是不是皇子，也未免太小气了吧。”
“谁让你现在求到我了呀。哈哈哈。”李凌海说着，也不顾陆颜玉的黑脸，大摇大摆的又回了双一居。
伙计一看仍是刚才来的人，这次也没有热情的招呼了，头也不抬的站在柜台里说道。“客官，您该不会是来耍着我玩的吧，进进出出几趟，到底买不买？”
李凌海立刻严肃了脸，装作不悦的说道，“买不买？哼。我告诉你别狗眼看人低，还不把你们掌柜叫出来，我可不是一件两件的要。本少爷看中的东西，可是从来都不疼银子的。”
那伙计听了他这样一喊，立即换了一张脸，箭一样的从柜台里窜出来，将李凌海引到东南角的雅座上坐下。“客官您先坐坐，我去给您倒茶。给您喊掌柜的去，您稍等稍等。”
站在门口的陆颜玉对这个伙计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心里盘算着即便是双一居没有什么猫腻，这样的伙计也是迟早都要换掉的，什么东西！
李凌海舒舒服服的喝着伙计端上来的茶，坐姿也不甚优雅，而陆颜玉在一旁则是正襟危坐，她不怎么满意的看了一眼李凌海，提醒道，“喂，咱们是来办正事的，你怎么还喝起来没完了。”
李凌海并不理她那一茬，“你也快品品，这家铺子虽然客人不多，可这茶却是极好的，我品着像是今年最新的雨前龙井，不错不错！”
陆颜玉听了他的话，更是朝李凌海投去了鄙视的眼神，“啧啧啧，你到底哪像个皇子，简直就是个土包子。”
这样的评价，李凌海也不恼，喝光了自己茶盏里的茶，又端起陆颜玉的，“你不喝我喝。”
陆颜玉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瞎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后面的帘子里有了动静，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从帘子里走了出来，精瘦的身材，脸颊上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嘴下留着细细的山羊胡，不知为什么，陆颜玉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伙计对那个中年人说道，“掌柜的，就是那位少爷，开口说要买咱们的白瓷，还说要买很多。”伙计指了指李凌海。
那掌柜的走到李凌海跟前，眼神麻利的将李凌海和陆颜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才说道，“这位公子，我就是双一居的掌柜的，不知您要买什么样的瓷器啊？”
李凌海也懒得从椅子上起来，仍然歪斜的坐着，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来这里当然是买白瓷的，若是我要彩釉，你这里有吗？”
陆颜玉瞬间觉得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人，不像是正经的三皇子，反倒是有点像个一肚子草的纨绔子弟，对他的转变有点不太明白，不过却并没有打断他。
“公子说笑了，我们双一居自开店起就是卖白瓷的，自然没有什么彩釉，不过您出了铺子往左拐一直走，倒是有间敬福斋，里面的彩釉倒是极好的。”
陆颜玉更是奇怪了，还有将送进嘴里的肥肉往外推的，客人都上门了，竟然告诉他们别家的更好，简直天下奇闻，看来这面确实有猫腻，还是静观其变吧。
“我要的是白瓷，你怎么给我介绍起别家的彩釉了，不要不要我不要，我就要白瓷。”李凌海装起无赖也是惟妙惟肖，惹得陆颜玉哭笑不得，今儿还真是场好戏。
“客官误会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别放在心上，既然您要买白瓷，就让我给您介绍介绍如何？”那掌柜的于是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哪知李凌海依然不给面子，赖在椅子上不肯起来，“不用不用，我告诉你对于白瓷我可是一等一的鉴赏大家，哪需要你介绍，只要我看的上眼的那就是好瓷，我就要通通买回去。”于是李凌海貌似随意的指了架子上和地上摆的七八件，“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通通都要，你只管给我包好，别磕了碰了，我会让小厮领你去我的宅子的，货送到了自然会有人付给你银钱，本少爷就是不缺钱，你尽管开价就是了！”
说罢，李凌海起身跟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悄悄说了几句，像是在吩咐什么，那小厮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便走到一边跟伙计说起了搬运的事，而李凌海则对陆颜玉说道，“走走走，咱们听戏去，晚上我请你去怡香楼，咱们好好乐呵乐呵。”这下更加把自己装扮得像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了。
就这么出了双一居，走了老远，李凌海才将刚才的痞气收敛回来，又变成了原先的自己，陆颜玉不解的问道，“你搞什么幺蛾子，刚才那样是做什么？”
“你呀，说你聪明你就聪明，可说你笨呢，你还真笨，那掌柜的一看就是个有点眼力价的人，你我若都是堂堂正正懂行的人进去，谁会买那种货色，只有纨绔子弟，有钱花不完，才会当这个冤大头，否则，无缘无故买那多一定会引起他的主意，恐怕还没等你回去禀告老夫人，这家店的幕后之人就已经觉醒了，我这是在帮你啊。”李凌海脸上也是藏不住的得意，微微扬着头，就等着陆颜玉来夸奖他了。
这样孩子气的李凌海，陆颜玉还是头一次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你笑什么，我说的有那么好笑吗？”
“我是看你可爱呀，所以才笑的。”陆颜玉实话实说道。
李凌海一听这‘可爱’来形容他，似乎不太满意，“哪有用‘可爱’一词形容男子的，你是不是在奚落我呀！”
陆颜玉看了他多变的表情，早就笑的前仰后合，“我…我哪有奚落你，完全是…是赞美你好不好。”
“哼，我才不信。”
李凌海说完作势要走，陆颜玉赶紧追了上去，“你怎么走了，你还没说把我的瓷器给运到哪里去了呢。”
“当然是运到我的私宅去了，难不成就这样运回你们威武侯府？”
“那再然后呢？”
“再从私宅运到你府上呗，这还用问，这样的尾货，难不成我还会贪污。”
“那可不一定。”
又是这样的斗嘴，陆颜玉和李凌海从东市横穿而过，去了几家威武侯府的首饰店、茶叶店、布店、药行、玉器商行，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生意都还不错，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飞逝而过。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出了最后一家布店，陆颜玉问道。
“唉？这话应该我问你啊，今儿可是我跟着你来逛的。”李凌海立在原地，左看右看的回了陆颜玉一句。
“该看的都看过了，眼瞅着就晌午了，我肚子饿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陆颜玉摸了摸早就饿瘪了的肚子，早上的两碗豆腐脑早就被消耗殆尽了。
“好，那咱们就去西大街的玲珑馆，那里的水晶虾饺做的极好，你必然爱吃。”
李凌海的提议立刻得到了陆颜玉的赞同，“好呀，咱们走着！”
、第八十六章 玲珑馆
李凌海口中提到的玲珑馆是西大街最南头的一家饭馆，接近城郊，所以位置十分僻静。因为在西大街距离玲珑馆有些远，陆颜玉和李凌海是在东市上租了一辆马车赶过去的，到的时候正是饭点，不过玲珑馆门口进出的食客却并不多。
陆颜玉也没用冬梅扶着，自个儿就跳下了马车，一点小姐做派都没有了，完完全全一个平民家的丫头，李凌海见怪不怪，引着她就往玲珑馆里走。
“哎，这馆子好像并没有多少来吃饭的人，你确定这里的饭菜好吃吗？”陆颜玉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你以为这里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来吃的吗？饭菜价格不菲暂且不提，来这里吃饭的都是老客带着熟客来的，没有人介绍，你还真进不去这扇门呢。”李凌海指着那扇并不算大的门解释道。
陆颜玉顺着李凌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门虽然不大，可却极其的奢华，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门是用金箔镶边的，正面不知道涂抹的什么漆料，大白天映着阳光竟然闪闪发亮，这门都如此的与众不同，更何况里面呢，陆颜玉立刻来了精神，快步跟上了李凌海的步伐。
玲珑馆正门边上立着两个看门的小厮，看来李凌海是这里的常客，老远的这俩小厮看到他来就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满脸挂的都是笑容。
“海公子您来啦。”
李凌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还是那间雅间，一直给您留着，海公子请慢行。”
看来李凌海已经不只是常客这么简单了，也许这里的老板早就知道李凌海的身份，所以才会特意留出一间雅间来给他吧，陆颜玉心里想着。
进了大门。迎面而来的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双手抱拳朝李凌海就是一拜，“海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海公子海涵呀。”
“掌柜的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对了，今儿我带了一个新朋友过来。”李凌海转过身将陆颜玉引荐给他，“这位是路公子。”
那掌柜的是个明眼人，搭眼一瞧就知道陆颜玉是女儿身，他心里想着。如何装扮，这是客人自己的事，他又不需要过问。既然介绍是公子那就公子吧，这人说不定跟李凌海一样也是个身份不一般的角色呢，恭敬的伺候着总没有错。
“玲珑馆掌柜的胡万全给路公子请安。”一面说着一面就将腰拱下，行了一礼。
陆颜玉并不好意思受人家的礼，于是赶紧上去虚扶了一把。又尽量弄粗了声音说道，“胡掌柜不必客气。”
“您既然是海公子介绍来的，胡某一定会祝福了下人尽心伺候的，您二位还是去老地方吗？”胡掌柜看着李凌海问道。
“对。”李凌海点了点头，转身一面往里走，一面念叨着。“一壶竹叶翠，一条清蒸的鲜鱼，一笼水晶虾饺。剩下的你再挑几道好的，快点给我们上就是了。”
胡掌柜在身后应着，“好嘞，您稍等。”
陆颜玉跟在李凌海的身后盲目的走着，满眼的奢侈装饰给她看的目不暇接。一会儿是玉瓶，一会儿是宝石的。这下她倒是变成了刚进城的土包子，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
左拐右拐的到了三楼的一个雅间，陆颜玉抬眼一看，‘淑芳斋’三个字赫然在顶，早有丫鬟立于门前，轻轻为他们推开门，“两位公子请。”陆颜玉盯着那丫鬟看了一眼，连相貌都是极出挑的，原来这玲珑馆真的是样样都要选好的填进来。
进了屋里，李凌海又对那丫鬟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若有什么事，我再喊你，你先下去吧。”
那丫鬟听话的福了福身，什么也没说的就出去了，没了外人，陆颜玉也敞亮了许多，丝毫不避讳的赞美道，“喂，这里也太豪华了吧，比上次庙会我们去的那个馆子不知要好多少倍呢。”
陆颜玉左瞧瞧右瞧瞧，等这一个房间都看了个遍，才老实的坐回圆桌旁，这回换做李凌海奚落她了，“你好歹也是威武侯府上的嫡长孙女，怎么跟个什么也没见识过的乡下人似的，来回看个没完，也不怕人笑话。”
陆颜玉知道这是李凌海对自己的‘打击报复’，于是并不恼，端起桌上刚沏的茶闻了闻，真香，然后说道，“对对对，小女子就是个刚进城的乡下人，还承蒙公子不弃，领着我来见了世面，小女子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如何？”说完作势要与李凌海碰杯。
这下子可把李凌海和冬梅都给逗的实在忍不住，两人笑得没了规矩，李凌海看着陆颜玉都不知道如何再反驳，只好“你呀你呀…”的来回重复了好几遍才作罢。
屋里正嘻嘻哈哈着，就听屋外有人敲门，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丫鬟的声音，“两位公子，酒菜已经备好了，现在就上来吗？”
两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李凌海大声的答了一句，“现在就上来吧。”
说完这话，屋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下人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将原本空荡荡的圆桌摆了个满满当当。
冬梅很自觉的从丫鬟手里接过酒壶，为李凌海斟满了一盅，这时丫鬟下人们都已经退了出去，李凌海嚷嚷着，“也给你们家小姐斟上。”
冬梅有点为难，小姐的酒量她知道，绝对三杯就倒，再说了这是在外面，不比府里，尽管对面坐的是堂堂三皇子，可毕竟是男子，这样对饮实在有悖于伦理，于是冬梅谨慎的看了一眼陆颜玉，婉拒的话还是由主子说出来比较好。
哪知陆颜玉张嘴说的不是拒绝，而是催促冬梅快点倒酒，“快，给我斟上一杯。”
“小姐…这…不好吧。”冬梅只好善意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