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屑纷飞,残留的真气还在空中萦绕,方才的冲击散去,我靠着大树缓缓下跌,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右手捂住左手的脱臼处,而右臂已经完全脱了一层皮,鲜血布满整条手臂,可怖的颜色浸染白色,身下则是灰尘飘落,以及被风刃划伤的几道血淋淋的口子,身子骨都快被冲击得散架,力气全被剥夺。
云靖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借力瘫坐在地上,但也因此右手骨折,发出“咔吧”一声,背部落地,左手白皙的臂膀也被擦破,双脚无力,十几个赤色小点布在白袜上,发丝被削落不少,青筋爆出,有爆裂的迹象,扇子打开丢在一边,嘴里不断地喘粗气,血丝也顺着嘴角滑落。
这下子看起来,命都只剩下半条,哪有空闲来搭话,更不要说是找人来医治了,于是,我们就这么在日月交替下停留在一个地方,四目相对,我带有的是责怪,疑惑,他带有的是欣喜,惊讶,靠,要是让我知道他为何要和我拼死拼活,我一定宰了他这个不尊老爱幼的家伙!!还有——还我衣服!!
、慕青弃前嫌共进退
我不知道已经这样睡了多久,要不说夏慕青享福,现在我就在圆月当空之下,幽暗密林之中,晚饭吹过,香茗的热气吹散,又围在一起,可惜这番好景,全被对面坐着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丫头给破坏了。
她和我一样品了一口浓茶,坐在冰凉的大理石上,中间是用一块较大的岩石当做棋盘,用尖锐的石子划出横横竖竖的线,黑白子搁置在上面,我这边十颗白子,她那边十五颗黑子。
“即使你掌握了先机也同样会败在我手中,”夏慕青再次落下白子收走了我两颗黑子,我简直就要抓狂了!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昏迷的时候都会进来这里陪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小姐啊!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被损啊!我口胡了!掀桌掀桌!有谁能给我张桌子!!
夏慕青淡定地扫了我一眼,喝完茶把茶杯放在地上,用玉葱般的手指点点其中一个交接点:“喏,你要是下在这里就可以赢我四颗棋子,可惜你已经深陷迷局被过多的东西扰乱视线,看不到而已。”
“你说得轻巧!!”我爆发了,凭毛要比琴棋书画!凭毛不比拳脚!这文绉绉的东西是我学的吗!!
夏慕青不回话,一片叶子在我们的背景后绕了一个弧度又落下,秋风萧瑟,一片凄凉,好不具有白毛女的风味……
我无力了……和云靖那喜欢以下克上的死孩子相比,这夏慕青更是让人防不胜防,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她那淡然的心情秒杀你的脑细胞。
博弈之上胜负已定,借着明亮的月光,我和她开始收拾棋子,放回棋盒中,然后我站起来□自己身上的衣服,夏慕青说原先那套已经被血染红的衣服让她去还原,所以先把端木蓉最开始送我的那套粉红色甲衣套了起来,实际上,在这里换衣服而现实生活中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在这里度过了快十天,而夏慕青告诉我这里是虚幻密境,在这里的十天相当于现实世界中的一天而已,这些日子就只有她陪着我,每天十二个时辰,五个时辰又夏慕青教导我她所擅长的琴棋书画,然后三个时辰练习我的武功,剩下四个时辰就睡觉,反正天色全黑不睡白不睡,可是时间全由她掌控,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把我学习文化知识的时间给弄长了。
我莲步轻移至圆月正下方,拿出银鞭开始挥舞,每一击,每一鞭子都甩得相当有利,本来这里的空地很少,结果被我日益精湛的鞭发给开拓了,
“啪啪”的声音回响在空地上,月光映在我的颈脖间,发出淡淡荧光,周围本就静谧的环境在陆陆续续飞舞着的萤火虫到来更加幽寂。
巨大月亮下的平湖波纹连连,在一根重物的打击之下从中间劈开,湖水朝两侧卷去,中间停留出一片空地,两边就像瀑布一样分裂开来,水珠四溅,白花泛滥,待银色物体离开之后又变回原样,一切都不曾动过。
我满意地把鞭子从水中抽出,湖面泛起涟漪。
“嗯……”夏慕青摸摸下巴:“虽然我不是习武之人,但是劈开湖面的话需要的力量也不小,再加上你灵巧的身子,不得不夸你简直就是个武学奇才。”
“我还无学奇才呢,”我嘟嘟嘴巴,说实话,对面站着一个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滋味真不怎么好。
她倒没在意,或许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她也没有在一开始拼死拼活地让我离开虚幻秘境,而是耐心地教导我诗书礼仪,说什么流氓就该有些文化才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流氓,喂我说少女,你别是穿来的吧,可惜她听不懂。
她倚在一棵粗壮浓密的树边,黑夜之下的脸看得不是很清楚,她自己玩起自己的手指:“再过十天你就可以出去了,我相信以你的天赋博弈赢过我是没有问题的,你所追崇的武学也会更上一层楼,绝对不会败在你家无良弟弟的手上了。”
“我说……”我跳下岩石高台落在她旁边:“你一天不损我你会撞冻豆腐啊?”
她摊开手以表无奈:“那你以为这几天的豆腐汤是谁给你做的?”
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除了豆腐汤,就是豆腐乳,要么是白水豆腐,要么是豆花,好一点的就是豆浆……感情她这辈子就喜欢吃豆腐了!
我无力地抚抚头,一定是因为我祸害他们祸害得太久了,所以玄机娘娘就派她来跟我作对刺疼我的三叉神经,不过怎么说,接下来的十天要好好练习招魂幡了,管他什么威猛先生秦始皇,要杀要刮来就来!我正愁套不到罗网的消息呢,最好让赵高给我送个魍魉过来,好歹他也是一有人性的。
、龙且搭救受宠若惊
刀光剑影,月光的影子打在精铁之上反光,照在那华丽的招式当中,一刺,一挥,一砍都有数朵剑花泛起,凌厉,疾速,不能再用过多的字眼来形容,寂静黑夜里,银色闪光,挥舞的弧度忽上忽下,好不潇洒。
我学完最后一招,收剑,这把剑剑身晶莹通透,本就薄的剑内纹着纯白藤花,从剑柄一直延伸到剑锋,诡异而优雅,剑柄则是带有少许雕花镂空,镶嵌了碎碎点点的祖母绿,两端被雕成藤条形状盘绕,绘成青鸟形,舒展开来的鸟尾吊着绒绒翠色剑穗,精美绝伦。
“没想到夏慕青你居然藏着这么一把好剑和剑谱,我真是被shock到了,”我随口来了一句英语,而夏慕青也早已习惯我突然爆出这么一两句非人类语言。
“哼,”她从鼻子里发出一个熟悉的单音节,就像三岁小孩子被别人抢走了糖一样悲摧。
事情大概就如同这般这般,我在第十五天结束之后翘起自己的小尾巴把夏慕青小姑娘给打败得五体投地,作为要宰了蒙恬的回报,她让我劈开湖水,从湖水最深处取出秘籍和剑,赠与我。
我晃晃手中的宝剑:“你说这把剑叫‘绿湖’?”“嗯。”
为啥不叫绿帽呢?
“为了不会让人把这把剑当成从乡村里跑出来的杀鸡刀,我还是帮它改个名字,嗯……”顿了顿:“叫‘汀兰’会不会比较好一点?虽然比较俗但是总比你那跟把别人戴了绿帽子差不多的名字好得不止一点点,你的文化水平有待提高,就算……”
“给我滚出去——!!”夏慕青大吼一声,抬起她那小巧的脚板丫给了我屁股一下,然后……
然后我真被shock到了……
昏暗山洞和幽幽秘境的美景丝毫不相符合,而微妙的月色照射在金色铠甲之上,巧夺天工的制作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而那双猩红的双眼却一直盯着熊熊篝火不曾离开。
“小兔子!!”我惊讶地大叫,嘴角不停抽搐,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我丫丫你个呸,夏慕青你这王八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抽死你!
心里腹诽大骂,可身上的伤口却随着我的晃动有裂开的迹象,淡淡血色浸染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白衣,撕心裂肺的伤痛感蔓布我全身,我下意识地用贝齿死咬下唇,血腥味充斥我的整个口腔。
龙且少年很有地主范儿地抛给我一个白痴的眼神,顺便十分大方地抛给我一个水袋,正巧砸在我伤得最狠的腹部上,我的嘴角缓缓留下浓厚的血色。
恐怕是出于失手的愧疚,他站起身来,厚重的铠甲碰得叮当响,走到我面前拿起水袋,拧开盖子递到我面前,很粗鲁地塞进我嘴巴里,我仿佛听到我的门牙裂碎的声音,我的大板牙!哦不对,我的门牙!
无奈,我只有象征性地喝了几口甘甜的泉水,然后用舌头抵了出去,他倒很配合,拧紧盖子丢到一边,又坐回去继续挑拣柴火,串好蔬菜在上面烤着,好闻的香味从火堆内传出。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我试图把这个沉默起来和少司命有得一拼的龙且弄变脸:“哟,少年,生活挺滋润的呀。”
龙且少年的手抖了一下。
“哎呀呀,生活已经如此寂寞了吗?那群山贼里连个烧饭的都没有啊,你是不是苛待员工导致他们集体讨债让你裹草而生?”
龙且少年的身形有明显晃动。
“你要是三叉神经痛就早说嘛,我会很理解……唔唔!!”一个微烫的东西被龙且塞进我的嘴巴里,我出于动物类自觉性嚼动起来,然后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我咕囔一句,反正就是抱怨自身不能动弹所以才会被你找到下手之际什么的,他倒是悠闲自在,从土地里拔出已经烧熟的蔬菜塞进我的嘴里,然后就任由细木杆子插在菜上面,我说,你该不会让我学小老鼠把这木杆子啃个精光吧?
我学乖了,乖乖地吃完蔬菜之后把木杆子吐出来,然后两眼望着龙且不再说话,我打量了一下,他的全身都被金红相间的精致盔甲所覆盖,赤红披风摆在细碎石地上,丝毫不影响他的美感,头盔上的白缨被风带起,更加神秘。
龙且好像发现我正在看着他,眼眸转到我这边,瞥了我一眼后继续添加木柴。
“兔子,实际上你不舞刀弄枪的话还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好少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贤惠。”
、龙且少羽旧识相战
话说自从我这只可怜的小兔子被小白狐狸挠成重伤之后就被某只霸气威武的大兔子给捡走了,而无良心白狐狸则说什么要测试我是否能继续活下的权利,所以才往死里揍我,而因为我的实力提升所以摆出一副“感激我”的样子,被我一顿死捶,到现在还纱布缠身进化成了木乃伊。
哎,都已经第五天了……
我懒洋洋地躺在马蹄旁边,而右侧坐的是依旧铠甲装扮的龙且,这几天来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体好了七七八八,每天也被龙且挑衅着赛马,比枪法,好不热闹,害的我只能每天半夜爬起来练剑法。
身下绿草如茵,没有河流水池,夕阳西下,斜晖脉脉,大概是因为在山上吧,所以感觉更加温暖舒服了,新鲜空气从不缺,这就是古代的好处,现在我和龙且的关系总算没有一开始的沉闷,不过大多数时候我都被当做沙袋来练习,这让我更加郁闷无比。
“喂,兔子,我怎么感觉山下有人闹起来了?”我枕着脑袋,嘴里衔着一根嫩草,朝龙且的方向努努嘴。
“……”沉默,我说,您老是不是还没被配音?
“咳,你不觉得你那些山贼宝宝们给我取的称呼太恶俗了么?”没错,恶俗之极,居然叫我……自己补脑去!且这些山贼居然是我之前收拾的一批,这剧情太有穿越定律了。
小白告诉我接下来就是石兰和他们打起来,天明救了机关无双鬼,我还挺佩服天明的审美观念,居然把无双的肩膀上镶了他的名字,那月儿怎么办,可不能让她守活寡啊。
“……”
=皿=,好吧,我放弃了,让您老人家开金口也要让配音人员先出来亮亮相才行。
仿佛终于发现了什么事情似的,不知从哪里传出长长的号角声,龙且开始收拾行装,因为我的马已经脱力,现在就只有他的这么一匹宝马,当然,不是汽车牌子。
他朝我伸出手,我也不含糊,我现在可是吃他的住他的,搞得我连一点自主权利都没有,让已经睡成一团绒的小白殿后,随之把手搭在龙且的手上,由他拉着扔我上马,然后自己也骑上来,谁让咱现在是病号呢,不利用点特权对得起人民嘛我。
龙且坐在我后面,隔着我伸手抓住缰绳,开始驾马,冰冷的盔甲让我周身一凉,定下心来让真气外露,一股暖暖的气流包围在我和龙且身边,他也不抵触,我估计……他已经被我给荼毒了,这年头,跟班的真不好混。
风驰电掣,疾风刮过,仿佛是一眨眼的时间,伴随响亮的号角声突然冲刺,随后慢慢平息下来,改换成慢慢前进,马蹄声渐渐安稳,我探头寻找不远方熟悉的身影。
待到马儿缓缓靠近,我激动地扬起手来:“嘿!天明少羽石兰!”
“双,双韵姑娘?!”少羽惊讶地喊了一声,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瞧着我,石兰倒很淡定,不过没有忽略眼中的那一丝诧异,天明则是骑在机关无双鬼的肩膀上,目瞪口呆,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兔子,”我转过头对着龙且说道:“我很惊悚么?”
依旧……秋风萧瑟,人家根本没有鸟我,正当我泄气甩白眼的时候,周围山贼一齐敬礼:“大圣,夫人辛苦了!”
……
……
TAT,我内流满面,早知道就不该教这些单纯的山贼宝宝们什么敬礼仪式,当龙且来的时候要输人不输阵,先把气势翻起来再打,刚开始还觉得好玩过了一回当老大的瘾,并说龙且很威猛,要称呼他为“齐天大圣,”他们也很乐意地接受了,结果第二天他们就跟商量好的一样一齐称呼我为……我连挠墙的冲动都有了,而龙且这大爷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然后很大方地让手下砌起一堆土墙让我挠,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全家?
眼前三人已经石化,除去已经变身为木头的无双鬼,少羽的面部表情最为丰富,满脸我抛弃白凤的扭曲,我真心想放他的血。
“嘛,废话少说,”我跃身下马,走到山贼中间,人家很自觉地给我让了个位置,我抚头叹息,这就是RP呀RP。
当然,闹剧过后就是正戏,龙且抿紧双唇看着少羽,紧张气氛一触即发,天明也很识相地说了一句:“这家伙看起来不太好惹,你说对吧,大野熊?”无双闷哼一声作为回答。
龙且骑在马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抬起精铁枪对准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