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夫人颇不自然地拍了拍王淑灵一双粉嫩嫩的小手,含笑柔声道:“你这孩子,竟说傻话。我可是你的亲娘,你的喜好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看着捻了一块果馅顶皮酥狼吞虎咽的女儿,宠溺地替她擦去嘴角的残渣,摇头叹道:“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喝口**茶,慢点吃,当心噎着了。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你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孩,这会子都长成大姑娘了。”因笑问道:“你身边那个教引嬷嬷呢,怎么也没陪着你过来。”
王淑灵口里含着细点,含糊不清道:“她可讨人厌了吃饭喝水,走路行礼都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连睡觉也要讲规矩。真烦人。娘帮我把她赶走,好不好?”
冷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得捏了王淑灵水灵灵的脸蛋一把,笑啐道:“你还好意思说,本来请来了三位嬷嬷,你这促狭鬼变着法儿的硬是气走了两个,就剩这个刘嬷嬷算是有点耐性,你还不想留。她若是走了,往后你进了宫,身边就连个提醒的人都没有了。”
王淑灵忙不迭地往冷夫人的怀里钻,边拱边撒娇道:“谁说要进宫来着,听嬷嬷说,到了那里就见不到一个亲人了。我可不要,还想一辈子陪着爹和娘呢。”
冷夫人心中一动,颤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若是有个法子能叫你时常见到娘和,和你父亲,你愿意吗?”。。。。。。
⑴槐叶冷淘:杜甫在他的诗中,赞美过得古代一种冷面。就是将槐叶汁和面做成的面条,面条煮熟之后,再放在冰水或井水中浸凉而成。所以说吃这种面的时候,有“经齿冷于雪”之感。
正文 191:美人如花隔云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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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美人如花隔云端(四)
却说冷夫人破天荒地邀王淑灵一同用饭,母女俩亲亲热热,语笑晏晏,气氛一时温馨暖融。王淑灵因向冷夫人提及要将身边的教引嬷嬷遣走,冷夫人乘机说起送她入东宫的事儿。
王淑灵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忙不迭地往冷夫人的怀里钻,边拱边撒娇道:“谁说要进宫来着,听嬷嬷说,到了那里就见不到一个亲人了。我可不要,还想一辈子陪着爹和娘呢。”
冷夫人心中一动,颤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若是有个法子能叫你时常能见到娘和。。。和你父亲,你愿意吗?”
王淑灵顺手捻起一块奶皮花糕,边嚼边笑道:“是什么法子?娘你快说啊。只要能陪着您和爹爹,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呢。”
冷夫人瞧着王淑灵那毫无心机喜笑颜开的摸样,心中顿时酸楚难当,险些滴下泪来。耳边仿佛回荡着孟凌云和孟妈妈那一句句刻薄戳人心的威胁话语,以及王崇业仿佛看透一切的莫名的冷笑,便硬下了心肠,咬着牙哽咽道:“鼎鼐伯府的孟家哥哥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们俩还一道儿玩耍过呢。那孩子忠厚老实,心思单纯,和你是最般配不过的了。”
王淑灵登时羞红了脸,将手中的吃食一丢,捂着脸扭身娇嗔道:“不来了,不来了。娘惯会拿我取笑儿。我才不要嫁人呢。谁也不能把我与娘和爹爹分开。”
听了这话,旁人也就罢了,倒是疏桐的脸色儿立时变得煞白,这些日子耳根子旁的风言风语也不少,都说太太要和鼎鼐伯府换亲,将姑娘许给了孟家的侄少爷。过几日就要下娉礼定亲过门。自个儿还不信,这会子看起来竟是真的了。
疏桐不由得在心里嘀咕:太太的心也忒狠了,竟然要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满京城谁不知道鼎鼐伯府的侄少爷是个傻子,人高马大却还不解人事,整日疯疯癫癫的。姑娘若是进了孟家大门,就和一只脚踏进了棺材没两样了。那自个儿呢,本来做着通房丫头和姨娘的美梦,这下子全醒了。可依着太太的意思,是一定要自己陪着姑娘过门,断然不会允许外聘的。跟了个呆子傻子,自个儿这辈子岂不是全完了。
想到这里,疏桐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发冷,激灵灵打了几个寒战,忙抢着开口,急急儿道:“太,太太,姑娘还小呢。是不是再等几年。。。。。。”
话还没说完,就听冷夫人狠命地一拍桌案,高声呵斥道:“住口主子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贱蹄子指手画脚了?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还不滚出去掌嘴。再有下次,保准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又转过脸来,暗暗吸了口气,搂着王淑灵,像是安抚她也像是在拼命地说服自己,沉声叹道:“好孩子,哪有姑娘家呆在娘家一辈子的。那是会叫人笑话呢。你孟家哥哥虽说有些木讷,但心眼实诚,又不是那等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定能一心一意对你好的。女人这辈子求的是什么?还不是个知冷知热的一心人。只要你安分守礼,知足常乐,会,会幸福的。。。。。。。”
说到最后,声音竟是越来越低,带着些许哭腔,千言万语一时竟哽在喉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王淑灵晶亮的眸子盯着冷夫人那泫然欲泣的面容,心里一时感慨:看来娘亲还是很疼爱自己,不光选定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还露出这般依依不舍的神情。郡主嫂嫂说的对,母女天性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娘的心里终究还是有自己的。
王淑灵的嘴角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整张脸仿佛春雨后娇艳欲滴的桃花,烨烨生辉,透着蓬勃的生机与活力,教人不忍采摘。声音竟比出谷黄莺还要婉转清丽;娇声嗔笑道:“娘费心拣选的人,哪里能有错呢。孟家哥哥心肠好,小时候我被人欺负,他还给了一块芙蓉糕来哄我呢。灵儿相信娘亲的眼光,一切都听您的。”
冷夫人听到王淑灵这样说,心里的愧疚和罪恶感不但没有一丝消减反而更加沉重了。像有一把锋利的刺刀,一下一下狠狠在身上捅出一个个血窟窿,虽不至于一刀毙命,却痛至四肢百骸,教人生不如死。只能紧紧地拥着怀中十几年来都没有好生瞧一瞧的女儿,无神的双眼直勾勾望着不知名的天际,下唇在贝齿无意识的肆虐下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心里哀哀唏嘘道:我的好女儿,原谅娘吧。这是我欠姐姐和智儿的,我们母女俩都欠了他们的。。。。。。
此时,暗香阁中雨霏正与翠微和碧纱说着闲话玩笑,忽听得窗外有人高声禀道:“郡主殿下,东宫使人来请安了。”
雨霏闻言,微蹙秀眉,不解道:“这可奇了?本宫与太子并无深交,好端端的怎么竟这般客气?”
那婆子便回道:“不是宫里的嬷嬷和宫娥,竟是一个极体面极美丽的外族女子呢。”
雨霏低头想了半日,方抬眼笑道:“是了,这必是杜若提到过的苗女,金川土司的掌上明珠。坊间传言,此女出生时满天彩霞,河水倒流,群鸟盘旋,有再世玉观音之名。我倒是好奇,想瞧一瞧这是怎样一个妙人呢。”
众人闻言都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只有碧纱皱着眉头,满眼鄙夷地撇嘴道:“夷邦女子都是些卑贱胚子,惯会妖妖调调地卖弄风情。比外头那些青楼女子还不如呢。郡主是什么身份,哪是她想见就见的。”
雨霏摇了摇头,不满地低声训斥道:“你这小蹄子,嘴皮子越发厉害了。她可是东宫的人,就算是只猫儿狗儿,本宫也要给几分颜色,更何况是太子的新宠呢。虽说咱们犯不着巴结她,可必要的礼数还是不能丢的。等会子可别让本宫从你的嘴里再听到这些轻狂无礼的话儿。”
便向外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随着一串清脆的银铃声,一阵幽然甜腻的香气随风飘散,只见那女子交乌发盘成高髻于头顶,戴着高高的银花冠,花冠前方插有六根高低不齐的银翘翅,上面打制着蝴蝶探花和游鱼戏水的图样,左右插着光彩夺目的银牛角,角尖系彩飘,更显高贵富丽。银冠下沿圈挂银花带,下垂一排小银花坠,髻后插有一枚镂花银梳,梳背有十一朵银花,吊一个小银链,悬有喇叭状的银筒。梳子的两条副角有银链连着一颗长长的银针,银针插在发簪的左右侧。颈上带着巧夺天工的鸾凤交颈银项圈,前胸挂着刻有清吉平安字样的银锁和华丽考究的银压领,耳坠光彩闪闪的粑粑吊瓜子耳环,身着青土布彩线挑綉蝴蝶花卉几何图案的满襟交领上衣,盘肩、袖口滚边缕纱绣有少许并蒂桃并添栏杆花瓣于其间,胸前、背后披着银披风,下垂许多小银铃。步随风摇,叮当作响。腰上勒着花团锦簇的织綉腰带,下系溢彩流光的蜡染布筒裙,开岔和摆后两面的边缘处都刺绣着挖云钩。
她的容貌自是十分姣好,甚至可以用绝艳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两颊如天半蒸霞,肤莹白如明玉在掌。莲步随风,仿佛苗岭清晓的薄雾,令人见之忘俗。嫣然一笑便似甘美醇厚的烈酒一般,教人不由得沉醉其中毫无招架之力。一双妙目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却又透着丝丝诡异的魔力,如同潜伏在浓密草丛中的毒蛇一样,闪烁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光彩。狐狸的妖娆狡黠,波斯猫的慵懒甜美,还有孔雀的仪态万方居然能在她的身上融为一体。
苗女就这样盈盈地站在当地,艳光四射,仿佛在一瞬间收服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她那样漫不经心地笑着,好像早已习惯了人们看到她时或惊或羡或妒的表情,款步上前,微微点了点头,用苗语娇声道:“阿娅,鸟荣。⑴”(意为:大姐,一切可好)。
众人皆紧拧眉头,满脸疑惑不解的表情。江嬷嬷则在一旁厉声呵斥道:“大胆,见了郡主娘娘竟然不行礼。真是番邦女子,连一点规矩也没有。”
雨霏一摆手,对江嬷嬷使了个眼色,笑吟吟地瞧着面前桀骜不驯,神色倨傲的苗女,戏谑道:“人家根本听不懂妈**话儿,你又何必白费唇舌呢,还是赶紧请个象胥⑵(即翻译)来是正经。”
那苗女眉毛一挑,嘴角微翘,一出口居然是标准的汉话,冷笑着嘲讽道:“小女知道你们汉人有这样两句话,一句是:为人不可忘本。另一句是:牛不喝水时按不下它的头。常听人说天朝大国,最重礼仪。这位嬷嬷口口声声说我不懂规矩,难道你们就不是强人所难吗?这样对待贵客,不是更不懂礼貌吗?”。。。。。。
⑴阿娅:苗族礼仪,平辈见平辈。凡是平辈相见,必须点头招呼。若是相识的,要用固定称谓相呼;如果不相识,男的可称之为“阿郎”(大哥)或“把秋”(老表),女的可称之为“阿娅”(大姐)。
鸟荣:苗族不论熟人还是陌生人,见面后常以一句“鸟荣”(一切可好)互相问候
⑵象胥:古代接待四方使者的官员。亦用以指翻译人员。《周礼》中的“象胥”,就是四方译官之总称。
正文 192:美人如花隔云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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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美人如花隔云端(五)
江嬷嬷训斥苗女不懂规矩,雨霏也借故嘲讽蛮夷之邦不通汉话,谁知那苗女却将眉毛一挑,嘴角微翘,一出口居然是标准的汉话,便冷笑着反唇相讥说:“小女知道你们汉人有这样两句话,一句是:为人不可忘本。另一句是:牛不喝水时按不下它的头。常听人说天朝上国,最重礼仪。这位嬷嬷口口声声说我不懂规矩,难道你们就不是强人所难吗?这样对待贵客,就不是更不懂礼貌吗?”
江嬷嬷听了这话,气得嘴都歪了,胸脯起起伏伏,正要出声怒喝,却听得雨霏不慌不忙地轻笑道:“姑娘这话倒也有理,只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还有一句话:入其俗,从其令。合成四个字就是‘入乡随俗’。姑娘既然到了这里,即便再不情不愿,也该遵从应有的礼仪。今个幸而是在本宫这儿,随意一些也就罢了。若是在别处,恐怕会给自个儿惹祸上身,那时纵使你知晓再多的汉语俗话儿,有天大的道理也是枉然。”
那苗女闻言,微微一笑,如雨后彩虹一般绚烂清新,略微降低了音调,含笑说:“郡主果然是个宽厚人。小女到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曾去拜访过不少命妇,她们不是拂袖而去,就是冷眼冷语,甚至是出口恶言。只有郡主一人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教导小女。真教人佩服呢。”
说罢,一摆纤腰,标标准准地顿了个福,说不出的蹁跹袅娜,方缓缓抬眼,笑盈盈说:“阿扣给郡主殿下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底下的丫鬟婆子见她忽的这般知情识趣,前倨后恭,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雨霏点头笑道:“姑娘快起来吧。贵客远道而来,不必如此客气。”又转头吩咐道:“碧纱,还不给阿扣姑娘端个坐墩来,让人干站着哪里是待客之道呢?”
碧纱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蹭到墙边,端了个最小的墩子过来,顺手往地上砰的一摔,冷笑道:“姑娘快坐吧。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呢。不赶紧着,就怕你的热屁股连这凳子都捂不暖呢。”
阿扣一双媚眼波光流转自碧纱那气鼓鼓的俏脸上缓缓扫过,漫不经心地掠了掠高高花冠上垂下来的一缕小银花坠,端端正正地坐好,微微侧脸,向上扶了扶满是银饰珠翠的发髻,若有所指地笑说:“谢谢你的提醒,瞧我这不是坐得稳稳当当的吗?这位姑娘要伺候主子,自然早就习惯了站着。我可是一会儿都受不了呢。”
碧纱听了这话,又羞又气,脸顿时涨成了虾子色,刚要张口讽刺,却瞥见雨霏那不满的眼神扫过,只得低下头去,怏怏退到一旁,手里狠命地绞着帕子,低声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败军俘虏,论身份还不如我呢。有什么可神气的。”
雨霏瞥了碧纱一眼,转过脸来对阿扣笑道:“姑娘今个来,不知有什么事儿没有?”
阿扣纤长如雪的柔荑滑过霞蒸雾罩的脸颊,抿嘴莞尔一笑,说:“小女素日常听人称赞郡主娘娘端肃果敢,智谋过人。一直无缘一见。今日特意备了一份我们苗疆的无价至宝送上,以表小女亲近之意。”
雨霏嘴角微翘,漫不经心地笑道:“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本宫不过是一寻常的无知妇人,哪里谈得上什么计谋。你是金川的公主,又是东宫的上宾。这么重的礼本宫怎么好意思收呢。”
阿扣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们汉人不是常说‘宝剑赠英雄,红fen配佳人’吗?只要物尽其用,才不算辜负这无价的名声呢。”
雨霏点头笑道:“阿扣姑娘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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