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嬷嬷奉承赔笑道:“谁都似老太太这般福慧双修,精明强干。这两边不过是旮旯地里追旋风,白忙一场罢了。将来这府里当家主事的还不是您和二老爷。”
老太太低头叹道:“我这个做娘的除了儿孙的福祉尊荣还能有什么指望。当年若不是那贱女人花言巧语,狐媚子霸道迷惑住了老侯爷,这侯府的一切本来就应该是我儿的。只可惜我精明了一辈子,却栽在一个娼妇手里。”
安嬷嬷忙劝道:“老太太快别多想了,如今大老爷进了衙门,暗香阁那边又自顾不暇,还怕二老爷没有出头之日吗?老太太您哪就等着享清福吧。”
老太太叹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怪只怪业儿也忒牛心古怪,非要娶那个不贞不洁没有廉耻的女人进门。如今你看看,人家连孙儿都有了,他呢膝下还就只有前面冷氏留下来的一个儿子。子嗣单薄非家门之福啊。”
安嬷嬷斟酌着字句赔着小心道:“老太太多虑了。等六爷说了亲接了媳妇,您还怕没有亲重孙子抱嘛。到时候只怕十七八个奶娃娃都围在您身边,不知先疼哪一个好呢。”
老太太这才转忧为笑,一时无话,各自睡去。却不知,这时肖夫人的房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正文 134:莫道不销魂
134:莫道不销魂
凤鸾到时,肖夫人正在上房摔碗砸碟发着火爆雷霆脾气。原来是大厨房的管事厨娘见谨明候被大理寺提去问话久久不归,未免存了更红顶白,拜高踩低之心,暗地里付度着暗香阁的意思,这两天送来的都是些素菜残汤,豆腐咸粥,这在贫苦人家被视为山珍海味的食物在肖夫人眼里却变成了狗不理猫不舔的杂碎。顿时火冒三丈,怒上心头,因训斥取饭的小丫头道:“昨日是咸菜稀饭,今儿就是清汤豆腐,你来瞧瞧,这哪里是给人吃的,就算丢给路边的野猫也懒得瞅一眼。是不是你贪嘴把好的都偷吃了,就剩下这点狗不拾的拿来糊弄我。”
那丫头脸上红肿一片,五个指印清晰可见,直哭得梨花带雨喘不上起来,因抽抽搭搭泣道:“太太饶命,奴婢真的没有偷吃哪。这都是厨房的鲍婶子分派的,奴婢提了食盒,一时半刻也不敢耽搁。太太要是不信可以问木槿姐姐。”
肖夫人眼中充血,用乌木筷子使劲敲着豁了一个角儿的粗瓷碗,高声喝道:“你还抵赖,豆腐汤里连点子油腥都见不着,清得能当镜子使。我要的胭脂鹅呢?”
那丫头低头犹犹豫豫道:“鲍婶子说如今府里有白事,老太太吩咐了一概荤腥全免。”
肖夫人手边一顿,依旧不依不饶道:“那糖醋荷藕,麻辣口条呢,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也没有?”
那丫头满面委屈抽泣道:“奴婢也是这么问的,可鲍婶子却把我指摘一顿,还说了好些不干不净的话儿,弄得其他房里的丫头围在一旁看笑话。奴婢实在没办法,只好先将这些吃食提回来了。”
肖夫人眉头紧皱,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气顿时不打一处出,咬牙切齿追问道:“我看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倒要听听,她那刁嘴里究竟能喷出什么粪来。”
那丫头还记着方才在厨房受的气,心下暗恨不已,故而学着鲍娘子的口气绘声绘色道:“她说这糖醋荷藕和麻辣口条都是为郡主娘娘预备的,你们若是端走了,倘或一声又要起来,受罚得可是我们。每日细米白饭,面筋豆腐这么多好东西还不知足,见天的换花样。说句不好听的,她如今不过是个姨奶奶,连正经主子都算不上,能有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还不消停一点赶紧悄悄儿吃去吧。又不是怀了孩子,还要吃什么酸辣的,传出去恐怕姨奶奶那张老脸都保不住了。”
肖夫人气得浑身乱战,只觉着一股火儿在心底熊熊燃烧,似乎要将人在瞬间烧个干净。满腔愤怒却找不到个发泄的地儿。一瞥见红漆描金长桌上的粗瓷碗碟越发觉着刺眼,几步踉跄扑上去砸了个精光。
忽闻得身后传来一声咯咯的娇笑声:“大舅母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倒惹得您发这么大的火儿。丫头们有什么错处,您就告诉凤鸾,我替您教训她们。”
肖夫人回头一瞧,就见凤鸾嘴里咬着帕子,笑盈盈地瞅着自己,因冷笑道:“今个刮得是什么风,怎么把咱们高傲金贵的表小姐吹过来了。我屋里的事自个儿会料理,用不着别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凤鸾抿嘴一笑,似乎没有把肖夫人的嘲讽放在心上,看着地下的残羹冷炙佯作惊讶道:“嗳呦,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府里那些下人如今越发糊涂了,这样不堪的吃食也敢端上来。舅母快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凤鸾亲手做了金丝酥雀和核桃酪,特意拿来孝敬您的。”
说着从身旁丫头手里接过填漆锦地缠枝花卉双凤纹捧盒,揭开盖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两样吃食,黄白相间,煞是好看。因笑道:“舅母快来尝尝,还热乎着呢。看凤鸾的手艺合不合您的心意。”
肖夫人斜瞥了一眼,虽然腹内空空如打鼓一般,却仍不领情冷冷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素来不喜甜食,你还是拿回去孝敬老太太吧。”
凤鸾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因道:“舅母既这样说,凤鸾也不好勉强。改日再做些酸辣之物想必定能合您的口味。”说罢,再也忍不住,咯咯咯笑个不停,身旁的丫头无不弯腰曲背,抚肚揉肠。
肖夫人听出她话里话外的讥讽,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狠狠一拍桌子,恼羞成怒叫嚣道:“看样子表小姐像是来看笑话的,如今话也说了,瞧也瞧了,赶紧提着你的东西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凤鸾见肖夫人这暴跳如雷的摸样,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娇嗔道:“舅母这是怎么说的。凤鸾好心好意来看你,怎么反倒落了不是。您先别赶外甥女走啊,我还有件事儿要求舅母呢。”
肖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屑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没那么多工夫听你呱噪。”
饶是凤鸾再有涵养,听了这粗俗无礼的话儿脸上一时挂不住,顿时露出尴尬忿恨的表情,好半晌方恢复如常,眼波流转,手里拈着丝帕遮住嘴唇在肖夫人耳边低语道:“我想向舅母要一样好东西。。。。。。”声音越到后面越轻,几不可闻。
肖夫人听着听着脸色大变,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用手直戳着凤鸾的胸口,结结巴巴道:“我哪有那种东西,你。。你可别血口喷人。”
凤鸾笑得花枝乱颤,用手轻轻地格过胸前那二寸来长鲜红的指甲,越过地上那摊狼藉,找了个干净的紫漆戗金靠背椅姿态娴雅端坐其上,不慌不忙道:“舅母可真是偏心,这样的好东西原先的大嫂子得过,七妹妹用过,怎么到了外甥女这里就舍不得了。”
肖夫人听她提起前尘往事,心里咯噔一下,看她那副笃定从容势在必得的摸样,身子没来由的一阵寒颤,双手不停得抖动着,连句整话也说不清楚:“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凤鸾舌头轻轻地滑溜了一下红润欲滴的香唇边,那样子有着说不出的慵懒妩媚,因笑道:“说了这半日的话,口都干了,舅母这里可有好茶,沏一碗来给我尝尝。”
肖夫人紧咬银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来人,给表姑娘看茶。”
木槿忙用填漆描金山水图茶盘捧过一碗茶来,半蹲着奉上,凤鸾斜瞥了一眼,却不接过,懒洋洋地用手支着脂粉浓艳的脸颊,偏过头去像是说家常闲话一般漫不经心道:“这里的下人可真没规矩,难怪您会生气呢。”
木槿只得双膝跪地,高捧茶盘过头顶。凤鸾得意洋洋地轻啜了一口,啧啧道:“舅母这茶可不怎么好呢。味道轻颜色也淡。我那里就算别的没有,上好的罗浮茶倒剩下几两,改日包一包送来给您尝尝鲜。”
肖夫人急得上了火,横眉怒目恨声道:“茶也喝了,人也教训了,你可以说了吧。”
凤鸾用帕子擦净嘴角的残渍,使了个眼色让众人退下,这才慢慢吞吞道:“舅母别多心,凤鸾不过是听下人议论了几句,也就猜到几分。舅母可不能厚此薄彼哦。”
肖夫人冷笑道:“你一个姑娘家,要那玩意做什么?莫说我这里没有,就是有也断不能给你害人害己。”
凤鸾笑道:“舅母是个聪明人,如今这府里的天已然变了,想必您也有所察觉吧。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的死敌也就是凤鸾的敌人,咱们两个很应该联起手来一致对外才是。”
肖夫人斜睨着,满眼鄙夷道:“就凭你?”
凤鸾直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个身,体丰姿妍,艳光四射,唇边浮起一丝教人挪不开眼的娇媚,因笑道:“舅母可看清楚了,凤鸾就凭这个。”
肖夫人紧皱眉头,疑惑不解道:“什么意思?别在这儿给我装神弄鬼的。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凤鸾摇头不屑道:“人家常说舅母精明,如今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只要舅母将**散给了凤鸾,我敢保证您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和几位表兄的仕途前程就全包在我身上了。”
肖夫人虽然病得有些糊涂了,但也不是天性愚鲁之人,将凤鸾方才的话儿又细细回想了一回,便什么都明白了,因问道:“难不成你竟看中了他?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人家能有今日靠得可是他那位高权重的岳父大人和金枝玉叶的妻房,哪怕你是嫦娥下凡,貂蝉复生,恐怕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凤鸾淡淡一笑,不以为然道:“事在人为,这世间没有不偷腥的猫儿。舅母只管把东西交与凤鸾,至于怎么做,我自有主张,不牵连到你头上就是。”
肖夫人低头暗自思付了半日,仿佛在斟酌凤鸾话里的真假,好半晌方才抬头呵呵笑道:“三姑奶奶真是养的好女儿,倒比她强百倍。罢了,你算是求对人了,只要能让那贱丫头不痛快,别说只是一点子寻常的**,哪怕就是再稀罕金贵的东西我也有本事给你搞来。”
说着转身进了内间,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拿着一个平常的瓷瓶塞进凤鸾手里,又贴耳压低嗓音叽叽咕咕细细儿交代了用法,凤鸾这才心满意足离去,肖夫人越发得了意,竟连腹中饥饿也顾不得了。。。。。。
正文 135:他生缘会似无期(一)
135:他生缘会似无期(一)
雨霏一大早就忙忙地梳洗整妆妥当,急匆匆带人一径往春晖堂去了,路上还险些摔了一跤,唬得跟在旁边伺候的人心惊胆寒。独有碧纱心中不快,嘴里直嘟囔道:“左不过是个丫头,跟我似的,论容貌性情还赶不上桔梗姐姐的一半,倒教郡主这么上心,弄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江嬷嬷横了她一眼,碧纱这才不甘地垂头噤声退后两步。倒是翠微上前去扶住雨霏,低声款款道:“殿下这般心急火燎忧心忡忡的模样,若被老太太瞧了,恐怕连见都不会让您见杜若呢。”
雨霏方才一摔差点崴了脚,脸色煞白,心砰砰跳个不停,垂着眼帘,教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好半晌再抬头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从容与清冷,因道:“本宫真是急糊涂了。竟连‘喜笑不行于色’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记得了。”
翠微乃回道:“殿下是关心则乱。有奴婢扶着,殿下且慢慢儿走。别再像方才那样急躁险些伤了自个儿。”
雨霏笑道:“你平时话虽不多却总能在适当的时候给本宫提醒与警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你的确当得起这个好名字。”
说话间已经进了春晖堂,老太太才刚起身,一屋子丫鬟媳妇进进出出地忙个不停。雨霏只得在外边厅里等候。好半日,茶都添了两盅,才见安老太君扶着丫鬟的削肩,转过碧纱橱慢慢悠悠地度了过来。一见雨霏便告罪道:“人老了贪睡,倒教郡主久候了。”
雨霏笑道:“是孙媳来早了。这几日嘴里总是寡淡无味,倒想起您这里糟的鹅掌鸭信味儿甚好,这不,一大清早儿就忙忙的赶过来好陪您一同用膳,免得迟了一步,老太君就赏给别个了。”
安老太君一听这话,心情大好,捂着嘴笑道:“你们快来瞧瞧,郡主娘娘这张嘴今个莫不是涂了蜜糖了。想吃什么,吩咐人来取便是,巴巴儿自个儿跑过来,小心累着了我的乖重孙子。我可是不依的。”
雨霏上前坐在安老太君身旁,嗔笑道:“到底还是老太太会疼人。孙媳肚子里的这个从昨晚就拳打脚踢的,闹得人睡不安稳,这会子见了老太君反倒安静了,看来他也惦记着您的好吃食呢,正在一边忙着留口水呢。”
安老太君笑道:“你这么个正经人,怎么也学着贫嘴滑舌起来了,倒说得我心里甜丝丝的。这两日因为仁儿的事情,我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这会子见了你才稍稍宽慰些。”
一旁的安嬷嬷也凑趣道:“可不是,老太太这些日子总是愁眉不展,背着人处又常掉眼泪。还是郡主娘娘有办法,一来说了两句,老太太就笑了。”
安老太君和蔼慈祥地拉过雨霏的手,叹道:“我这个孙媳竟比儿子,孙子还要强十倍。老婆子倒真是个有福气的。”
说话间,底下的丫鬟媳妇们鱼贯而入摆上饭来,一桌子香气四溢的美味珍馐教人不由得食指大动,垂涎三尺。其中除了鹅掌鸭信还特意添了几样凉凉酸酸的吃食。特别是酸笋鸡皮汤格外合雨霏的脾胃,一连痛喝了好几碗方才搁下。
一时饭毕,又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雨霏和安老太君漱口盥手,这才坐在一处品着香茗长篇大套地说些家务人情。雨霏见安老太君高兴,便开口问道:“来了这半日,怎么也不见杜若那丫头,这蹄子越发惫懒了,怎么也不过来伺候。”
老太君神色一僵,忙笑道:“是我看那孩子生得单薄,就教她好生在屋里将养着,也顺道准备一下嫁衣,过两日还有她累得呢。”
雨霏陪笑道:“老太君这般体恤下人,教孙媳好生佩服。今儿来也是有件事儿要求老太君。本宫娘家的侧妃与夫人们素来都极疼爱杜若,听说这丫头要出门子,也是欢喜的不得了。特意使人传话给本宫,叫带了这丫头回府一聚,也好挑些簪环翠缕给她添妆。”
安老太君笑道:“侧妃娘娘有心了,我们怎么担当的起。况且既然在丧中成亲,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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