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儿。
沈老爷大尺度地快进快出,把张姨娘弄得爽利,索性不管,高一声低一声叫唤。
沈老爷直待兴尽,才离开她身子,穿上衣衫,看也不看躺在桌子上的张姨娘,转身走了。
这里,张姨娘身子瘫软,手足不能动弹,看沈全德走了,全不似往日柔情蜜意,羞愧难当,青天白日不着寸缕躺在桌子上,怕下人进来看到,就慢慢爬下来,拾起地上衣裙,胡乱套上,这时,想起往桌上一看,那张纸画了地图,张姨娘又羞又愧,忙团团扔了。
沈全德一径出来,他是何等人,岂容妾氏拿捏,是以今个就给她个教训,让她安分,至于宝儿记名的事,他说了算,就是吴氏也左右不了。
、12 前未婚夫婿
黄道吉日,易出行,仲夏,沈家雇了二条大船,沿运河北上。
河道宽,水流平缓,艳阳高照,天空瓦蓝,徐徐的小风,船窗纱帘卷起,炎阳酷暑,在水上,却舒爽凉快。
两岸青山绿水,柳绿桃红,绣菊指着远处画廊游船,道:“姑娘看那条船”,船上隐约有美人低回浅唱,丝竹细细,微风送过来。”
沈绾珠和沈绾玉也指指点点朝那厢看去,正好书院的学子撒学,二人一径看得痴痴傻傻,沈绾贞心想:就是眼馋,你们二位能不能矜持点。
正看远处风景,不妨,后面一艘官船,相距不过十几米,两船并行。
船头立着个年轻公子,江风吹起袍角,洒脱玉面书生身上却带着股清傲做官的气派,旁边的大船,进去他的视线,那是官眷的船,朱红栏杆,雕梁画栋,一位姑娘坐在轩窗前,玉手搭在栏杆上,正凝望远方江面,神态娴雅,绿波映着雪白肌肤,不经意间流露出极美的笑容,江风轻拂,撩起乌发,飘渺脱俗。
方贤之顷刻气息一窒,竟有些呆呆的,沈绾贞他是见过面的,不期病竟好了。
方贤之想起家中姿色平平的妻子,母亲相中的,整日低眉顺眼,对他只知照料衣食住行,大字不识的女人。
懊悔难当,怎么当初就错会了主意,以为沈家三姑娘不能好了的,就听凭母亲安排,虽母亲定下,可自己若执意不退婚,这婚事还是要做数的。
绣菊在耳边悄声道:“姑娘,那不是方公子的船,好像也上京。”
沈绾卿早已看见,船头旗子上大大的方字,那男子正朝这边望,沈绾贞看绣菊的眼神,惚然明白那人是谁,却佯作不见,俩人既已退婚,何必纠缠。
幸好,方府大船行的快,转瞬便过去,方贤之仍朝她这厢回望,绾贞眼睛却望向江岸上,不屑这人人品。
巧珊看出苗头,挤眉弄眼道:“方御史盯着姑娘看,只怕肠子都悔青了,好像没带家眷一个人上京,夫人定是不出色的,比不上我们姑娘。”
绣菊直给她使眼色,退婚有损姑娘清名,对任何闺阁少女都是不小的打击。
绾贞却笑骂道:“这小蹄子,懂人事了,赶明个给你找个夫婿,你这张嘴整日烦都烦死。”
绣菊看主子不恼,才放了心,自主子醒来,房中的人避免提这伤心事,怕姑娘受刺激。
绣菊瞪了她一眼,巧珊看见吐了吐舌头,低头道:“怪奴婢多嘴。”
绾贞不好在朝窗子外看,让那人误会,捧起本书来看,也不理会二人,一派闲闲的。
前世过了双十,若不是减了几岁,更成了没人要老姑娘了,庆幸捡了便宜,反倒不觉得被退婚是走背字。
二人盯着姑娘看,绾贞看了几页书,手不自觉地拿起碟子里杏脯嚼着,悠闲自在,浑忘了方才的事。
二人对看看,姑娘这心可够大的,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伤心难过不定怎样怨命。
一路顺风顺水,两岸风光秀丽,景色宜人,运河水风静浪小。
方贤之大船走远,没再遇上。
船不日到了北通州,通州是繁华之地,在船上就能看见岸上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吴氏派人传过话来,说船在此靠岸。
沈绾珠和沈绾玉一听,雀跃,忙忙回舱中,梳洗打扮换新衣裙。
绣菊和巧珊也高兴道:“姑娘,总算到了”。刚开始上船觉得新鲜,时间久了,就腻歪了,二人帮姑娘更衣,准备停当,船往岸上靠去。
素兰扶着吴氏先下了船,后面是沈绾云,沈绾珠和沈绾玉也由丫鬟扶着,小心翼翼走到船头,船身子一摇晃,沈绾珠吓出一身汗,走在后面的沈绾玉撇嘴嗤笑。
船身又一摇晃,绣菊道:“姑娘注意脚下”。 自己都站立不稳,却还顾着姑娘,沈绾贞却走得稳稳的,并扯住八姑娘,前世她是做过船的。
提裙上岸,过江边官道,就是繁华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店铺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还有街头小贩,卖针头线脑,杂货生意。
吴氏前头走,让丫鬟传话道:“别走散了,跟着点,街上人多,”
吴氏的嫡女沈绾云却不离她左右,沈绾珠和沈绾玉别看在府中颐指气使,到了陌生地方,有点胆怯,也紧跟上去。
吴氏一行人过道,沈绾贞过道对面,回头等八姑娘沈绾馨,八姑娘年幼,出步小,慢了落下了。
正这时,突然,官道上驶来十数匹快马,沈绾馨尚在道中央,这数十匹高头大马正朝沈绾馨飞奔过来,沈绾馨年幼,一下傻了,不知躲闪,绾贞离她几步,一个箭步冲过去,搂住她,就地滚了几滚,跌倒在路边沟里,就这一刹那,数十匹带着风声,呼啸着过去,沈绾贞爬起身,拉起八姑娘问:“妹妹没事吧?”
沈绾馨撇撇嘴,委屈要哭的样子,显然吓到了。
正当二人惊魂未定,那十数匹马却折回,绾贞紧搂着绾馨,马立在二人跟前停住,一阵清越笑声传来,听出开心,绾贞抬头,笑声出自正中一身披玄色缕金蟒缎鹤敞的贵公子,华美的衣饰与生俱来的霸气彰显出他高贵身份。
绾贞对上那纨绔子的脸,却是一张俊朗五官,阳光下璀璨炫目,马上之人对上清冽一双眸子,却一愣神,笑声戛然而止,黑漆眸似一池寒潭水深不见底,转瞬,就一副嬉笑浪荡模样,嘲谑地道:“原来是两位美人,马踩上还真可惜了。”
旁边枣红马那少年一副轻佻,对方才差点撞上人丝毫未放在心上,调笑道:“三哥,这也算是美人,回头我孝敬几个,送府上去,开开眼,那才叫绝色。”
另一个穿着华丽的锦衣少年盯着她看,认真说了句:“这女子真胆大,竟盯着三哥看。”
那领头的贵公子看了她一眼,这姑娘一袭鹦哥绿银丝滕文薄纱裙,似夏荷一片清凉,空灵远逸。
绾贞看他没了方才浪荡,深眸锐利中复杂难懂,绾贞倒觉得这眼神更可怕一些。
身旁几个人哄堂大笑,打马在绾贞的怒视中离开。
只听那贵公子提高声儿道:“这美人有三分姿色,脾气不驯,看着倒有几分味道。”
风飘戏虐声儿传来后一句话:“……。何不纳为姬妾……。”
绾贞胸中涌上一股气,恨恨地看着离去的背影。绾馨却吓得够呛。
这时,吴氏的丫鬟在远处喊:“三姑娘、八姑娘”。
二人紧走几步过了官道,吴氏见二人皱眉道:“怎么慢腾腾的”。
方才她背身也没见道上发生的事,沈绾馨咬着唇,小声道:“三姐姐是为等我,才耽误了。”
吴氏也没说什么,对庶女她不上心。
、13 又遇纨绔子
街上略逛逛,吴氏道:“找间大点的酒楼,用了饭再赶路,船上每日那几样菜吃都吃腻了。”
于是就在闹市找了个三层的酒楼,这在通州也该上数。
吴氏点了几样这家酒楼名菜,荤素摆了满满一桌子,。
主子吃完,下人们吃了,跑堂的活计端上茶水,又喝了会茶,歇得差不多了,吴氏看天已下晌,就着小厮出去顾轿子。
又想起道:“带几个肉包子”。
“我们太太说包几大包肉包子带回去。”下人忙招呼跑堂的吩咐道。
活计忙应着:“太太姑娘们稍等,马上就得”。
拿油纸包了热乎的,小厮提着,一行往出走。
才走出门首,就见几个人朝酒楼过来,伙计见了忙弃了他们赶奔过去,高声唱贺“几位爷里面请”。
绾贞瞄一眼,顿时心头一紧,又是方才遇见骑马的几个纨绔子。
那少年见绾贞‘咦’了声,绾贞走在五姑娘和六姑娘身后,开始穿玄色缕金蟒缎鹤敞那贵公子没注意,听少年声,看过来,看见绾贞瞬间也一愣神。
这次却没说什么不三不四的话,嫡母吴氏在,绾贞心提到嗓子眼,真怕他们在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平白让吴氏责怪。
而那骑枣红马的公子却盯着五姑娘看去,可五姑娘沈绾珠的眼神却落在那穿玄色缕金蟒缎鹤敞的公子身上。
那人却不以为意,只视线穿过她,瞥了眼沈绾贞,沈绾贞在他目光射来时,心又提到嗓子眼,那人只看她一眼,就收回目光,沈绾贞心又落回胸腔里。
可五姑娘沈绾珠脚步停住,吴氏威严声儿传来“还不走,磨蹭什么?”
吴氏对这庶女实在厌烦,跟张姨娘一样,死死盯着男人看,那眼神惯会勾男人,自己男人大概也是这样被勾去的。
沈绾珠听吴氏唤,忙迈开脚步,可一迈步,却身子一倾,向前跌倒,原来是后面的沈绾玉赶上去,故意踩住了她的裙幅,而沈绾珠看那公子出神,没注意脚下裙子被踩,一下子趴在地上。
这‘噗通’一声,刚要进门去的那贵公子回头,一看,嘴角一扬,上挑,看似笑了。
沈绾珠一个大红脸,丫鬟赶紧上前去扶,她恼怒甩开手,骂道:“没用的东西,刚才干什么去了”。
那丫头委屈没敢出声,心说,谁知道你瞅男人入迷,自己摔倒。
自己爬起来,怒视六姑娘沈绾玉,沈绾玉却轻描淡写道:“对不起五姐姐,我没看见踩到你裙子”。
沈绾珠恨不得扇她两巴掌,看吴氏回头,就忍住,没和沈绾玉厮打,况大街上,有失体统,吴氏定会罚的,这口气就暂时咽下。
沈绾贞也没上前扶她,知道她脾气,怕迁怒自己,就躲得远远地。只扯着八姑娘,八姑娘平素受五姑娘的气,不敢言语,父亲宠她,今儿见她出丑,用帕子堵住嘴,想笑,强忍住,绾贞把脸扭向一旁抿嘴笑了。
他没难为自己,厌恶的心减了几分。
下船换轿,轿子行几个时辰,穿过京城热闹的街市,在一高大府邸前停住,吴府大门顿开,下人们高声往里传喊:“二姑太太和表姑娘们到了”。
一落轿,一衣饰华丽的年轻男子迎上前来,给吴氏单腿跪下,响亮声儿道:“侄儿见过姑母”。
吴氏上前一把扶起,打量着,眼眶湿润,“你是兰儿”。
“正是侄儿,奉父母命迎候姑母大驾。”年轻男子一口京腔。
吴氏抽出帕子抹抹眼睛,“离京十几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又欢喜地看着他,道:“媳妇也娶了,听说侄孙女都有了”。
那男子笑道:“托姑母的福”。
沈绾贞就明白这是吴府那位伪表哥,叫吴景兰的,吴氏朝后面道:“来见过你表兄”。
沈绾珠和沈绾玉都看得呆呆的,沈绾云嫡亲表哥,比别人亲近些,忙上前蹲身一礼“见过表兄”。
沈绾贞也自然地蹲身行礼道:“见过表兄”。
沈绾珠和沈绾玉乍见陌生男子有点扭捏,也跟着行下礼去。
吴景兰刹那惊艳,不由勾唇,这一笑,令几人晃神,吴景兰五官线条优美流畅,十足一美男。
身后的沈绾玉竟看呆了。
吴景兰抱拳笑道:“听说妹妹们要来,我府上的几位妹妹早就等在老太太上房”。
说吧,对吴氏道:“请姑母上轿,祖母和父母都在堂上等着”。
吴夫人姜氏,和大奶奶甄氏带着丫鬟婆子等在二门口,吴氏一下轿子,姜氏上前,扯着手,道:“妹妹可回来了”。
姑嫂有年头未见,相对唏嘘,姜氏看吴氏身后姑娘们,笑道:“这就是甥女们”。
绾云几个忙上前拜见,齐齐道:“见过舅母”。
姜氏独拉着绾云看,“甥女这次回来也该成亲了”。
沈绾云不好意思笑笑,低头道:“看舅母说的”。
吴氏看嫂子身旁站立一年轻女子,骨肉亭匀,举止娴雅,“这就是兰儿媳妇。
大少夫人甄氏忙上前见礼,微笑道:“老太太成日念叨,姑母这总算回来了”。
又回头看看吴家几个姑娘,笑道:“妹妹们来得正好,我们家姑娘正愁寂寞,这回可热闹了”。
“见过表嫂。”几个人齐齐道。
说吧,甄氏特意朝沈绾云亲热笑着“听说四妹妹诗词歌赋一流,有空见识见识”。
沈绾珠看她只提四姑娘,心里老大不高兴,想找寻个机会施展下才华,也让吴家人看看。
甄氏刻意朝几个人看看,笑道:“妹妹们到外家,就像自家一样,别客气”。
沈绾贞看出沈绾珠的不悦,这五姑娘不知斤两,这几个算是哪路的表姑娘。
一行直接去上房。
丫鬟们通报,就听屋里一个苍老的声儿“闵儿回来了?”
吴氏闺名唤作:吴淑闵。
吴氏进门,激动地快行数步,跪在堂中央老太太身前,哽咽道:“女儿不孝,不能在膝前侍奉”。
“妹子这次进京,留多住些日子,陪陪老太太。”说话的是吴氏长兄。
吴氏又见过兄长。
母女俩十几年未见,老太太眼里含着泪花,让女儿坐在身旁,打量道:“那年离京之时,你还年轻,如今都老了”。
“孩子们都大了,女儿能不老吗?”吴氏悲喜交加用帕子抹泪。
说罢,招呼几个姑娘上前。
吴老太太精神矍铄,是吴老太爷继室,吴大爷的继母,比吴大爷大上十岁,过门生下二女,就是二太太吴氏,和远在陕西的三女儿,吴老太太无子,就把前房嫡子当亲生的看待,因此,吴大爷对继母颇敬重。
几个姑娘大礼拜见老太太,舅父舅母。
吴老太太忙命“赏”。
下人捧上漆盘,盘子里是每人一对金簪,一个金项圈,几个人都一样,吴老太太会做人,这明面上不分亲疏的。
吴夫人姜氏摆手叫吴府的几个姑娘过来厮见,绾贞看去,打头的体态微丰,银盆脸,杏目桃腮,心想,这一定是吴府嫡女吴爱莲,曾听嫡母说过,
那尖尖下颚